“糟糕了,云焰好像没有叛逆期,只有神化期,但那个根本没法当例子吧……”
他没有经验啊。
与此同时。
靠近山底的下坡路。
“芜湖!小小年纪就有叛逆期可是会被婶婶拎着耳朵唠叨的哦!”
楚修宴骑着白马快速奔驰,四周尘土飞扬,狂风呼啸,带起一阵阵越发激昂的情绪。
树木中的黑影开始显现,正是在树杈间快速跳跃的矮个子男孩,脸上依旧冷冷淡淡,睁着一双死鱼眼毫不留情地回嘴道:“相比我这个饿了会吃饭下雨会进屋还会帮妈妈收衣服的乖小孩,你这个一声不吭出远路还没回信的家伙更容易被妈妈盯住吧?”
“但是我可以把大叔推出去,让他集中火力我跑路!噢耶!对了,你喜欢蜘蛛蟑螂还是蜈蚣?”
在树杈间快速跳跃跟上疾速奔跑白马的果狸:“都不喜欢,休想把那些东西偷偷藏我床头。”
“可恶,那是沙漠的独特食物啊。我还特地买了风干的虫子带回来!尝起来味道其实还不错。”
果狸依旧很坚定地拒绝:“我不喜欢。”
“可恶!”
这时,距离山底更近了。
最后一段路没有树木,从树林高处跳出的果狸暴露在阳光底下,穿着干净的衣服,脖子缠着橘色的围巾,脸上有些灰尘,头顶也有一片叶子,虽然还是那种冷漠脸,但气质明显活泼了很多。
白马悠长嘶鸣一声。
楚修宴骑着白马,与从树林间跃出的果狸正好处于同一条水平线上。
距离村尾还有最后几百米。
是非常默契的林间赛跑,终点自然是村尾。
楚修宴眯了眯眼,直接化作灰雾从马背上飞出。
果狸见状,脸上的冷酷瞬间消失,气道:“你又耍诈!”
短短一瞬出现在村尾的灰雾重新凝聚人型,楚修宴接住恶狠狠扑过来的男孩,忽视对方的挣扎,疯狂揉乱他的头发,得意洋洋道:“第一名是我!”
果狸放弃挣扎,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生无可恋道:“身为一个比我大这么多岁的家伙,居然还和小孩抢第一名,你好幼稚啊。”
“你说什么呢,我才三个月不到啊呜呜。”
楚修宴举起果狸转了一圈,开开心心地说:“总之,我在外边浪完回来啦!快说欢迎回来欢迎回来!”
果狸瘫着脸,声音毫无起伏道:“哦,欢迎回来。”
“不行,太没有感情了!再来一遍!”
果狸翻了个白眼,“好好,欢迎回来。”
还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楚修宴眯起眼睛,开始去抓果狸痒痒肉,然后得到一双毫无反应的死鱼眼。
“……可恶!忘记你不怕痒了!”
楚修宴鼓起脸,脸上却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感觉整个人都精神百倍。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来自村里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重叠的……哒哒哒的马蹄声。
一股刚接触不久、还并不算陌生的气息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那一刻甚至忘记了呼吸。
果狸突然出声,声音依旧平淡,冷静。
“村里来了一群很奇怪的家伙,越过了失忆之家和孤儿院的双重探测,直接进入了村里,不过暂时没有表现出恶意。小云哥,把你的眼神收收,有些可怕呢。”
“……呜,可恶,我眼神本来就很凶嘛。”
第175章 主角的偷听不算偷听
“嘶,这也太巧了,居然能在这里遇到……那个,虽然现在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说能把爱娜还给我吗?”
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群身穿洁白特殊服饰的神秘人牵着缰绳,不紧不慢地从村里走来,最终停在了村尾的地方。
不少茫然好奇的村民聚集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打量这群外来者。
而这群外来者中的显眼包,就是毫无廉耻裸露着上身在外活动,甚至还套着驴头套的怪异男子。
仿佛是对外界目光习以为常,这位不管从哪方面而言都称得上另类的家伙正缓步走向村外小路上的黑发少年,尾音拖得长长的,散漫,随意,丝毫没有随意入侵他人领地的自觉感。
他停在了距离黑发少年两步外的地方,挠着毛糙的头套说道:
“啊,就是那个,虽然现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实际上我们没有恶意,主要是来……”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修宴按住果狸的脑袋,一点点转过头,漆黑的眼珠慢慢上移,盯住几乎比他高两个头的驴头套男子,眼底隐隐有猩红亮起。
对方的态度看起来非常坦诚,“因为这里残留的气息很浓啊,而且梦界很方便,完全不受现实影响,骑着马就能过来了。啊话说,感觉你好像对我们很警惕啊,虽然我们的目的暂时不能说,但是可以保证绝对没有恶意哦。”
“不请自来的家伙没资格说自己没有恶意。”
“果然是先前强行把你带走的事引起了矛盾吗。”
驴头套男人重重叹了口气,指着楚修宴背上仿佛不存在的神秘“树枝”,说道:“这东西是神树分枝,通常情况只存在于现实与虚幻中的缝隙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它带入现实世界中的,但是……呃怎么说好呢,就像人和手脚的关系,你把一个人的手脚折断了抢走,你觉得主人会不会来追杀你?”
楚修宴:“非常有趣的比喻,我听懂了。但这个回答无法解释你强行绑架我的原因,明明可以下马提醒,却还是选择了一言不发直接动手抢人。就好比你们来这里寻找那什么鬼的气息……气息。”
他想到了什么,放下果狸,朝着驴头套的男人张开双臂,眼里浮现起越发猩红的血色,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我身上残留的气息,也很浓吧?……寻找神明的恶徒们。”
这话一出,四周霎时死寂,连风声都不知何时悄然止息。
站在两步外的驴头套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与黑发少年对视几秒,沉默片刻,扭头朝百米外的同伴们望去,尴尬地试图求助:“那个,不小心引起关键人物的敌意了怎么办?”
没有任何回音。
被无视个彻底的驴头套男人无奈转头,继续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抱怨道:“那群毫无同伴情谊的混蛋绝对会被天打雷劈的……喂喂你怎么露出一副我也会被雷劈的模样啊,怨气这么重的嘛……嗯,但是我也不能死在这里,要不这样吧……”
他左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又把刀传到右手,随即用锋利尖锐的刀刃对准了自己的左臂,完全是与懒散姿态截然相反的狠厉果决,“右手需要吃饭,所以就用左臂偿还我先前的冒犯吧……这位未知的阁下就请大发慈悲原谅——”
下一秒,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滴答滴答落在泥土中,然而刺破了皮肤的刀尖却迟迟无法继续深入。
握着短刀的右手在微微发抖。
另一只略显白皙的手掌正扣住了他的手腕,以超出想象的恐怖力气制止住了他自残的举动。
驴头套男人顺着那只手移向它的主人,有些意外地看到少年脸上满是怒气,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话来,“你很得意是吧。先前森林里那么猖狂地抢人,现在又表现出一副被同伴们舍弃迫不得已只好自残来让别人消气的模样……言语可以骗人,行为不会,你挖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通过对方反应来揣测评估我或者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对吗?”
驴头套男人愣了一下,尴尬地说:“那个,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不是这条左臂不用断了?”
“别想试图转移话题——虽然你不穿衣服还套驴头套,看起来像是个奇装异服的暴露狂,但你才是那支白马队伍的首领!”
楚修宴眼里的血色退去,重新化作漆黑的颜色,只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太过明亮了。
“以毫无心机的懒散模样作为伪装,实际真正对外交涉,根据对方性格与态度进行计划修改的家伙,就是你吧?”
驴头套男人大吃一惊,“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我冤啊,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
“非常遗憾!”楚修宴骤然出声打断驴头套男人的辩解,握着对方的手加重力气,而鞋底则在地面上一转,完全无视对方的态度,从胸口吐出一句笃定的话,“你的对手不是我——”
驴头套男人一愣,“什么?”
下一秒,被少年握紧的手腕猛得一痛,随即天空与大地翻转,整个人被重重扔向后山区域。
“大叔!那家伙狡诈,心思深沉,满口谎言,还是个臭不要脸的暴露狂!你一定要小心!”
少年响亮的嗓音在高空久久不散。
驴头套男人迅速反应过来,然而已经迟了。
“收到。”
低沉而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一面土墙自地面轰然升起,化作一只巨手将还处于半空的驴头套男人抓住,因强烈的反冲力,他咳出了几口血,看着化作巨手的土墙旁缓缓走来的张淳,有些勉强地笑笑,“喂喂,我这不是像极了人质吗?”
“是的,你猜对了。这位狡诈,心思深沉,满口谎言,臭不要脸的暴露狂先生。”
张淳平静地抬头,与被控制住的驴头套男子对视,刘海与头套成功对上,几秒后因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与眼神,导致两人同时露出微妙的神色,纷纷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村尾处也发生了些许骚动。
驴头套男人被楚修宴甩飞后,那群待在村尾路口的神秘人队伍终于有了动静,有人悄然摸上白马后背,有人无声往后退去,也有人伸手探向腰侧……
但无一例外,全被从阴影里钻出的影子控制住。
那些影子手持匕首,无声无息,不似活物。
有绳索紧绷的声音响起,高空悬挂的钢索上突然浮现几道黑影,披着厚实的黑斗篷,恍若幽灵般悄无声息,正好与底下穿着白衣的神秘人队伍一一对应,监视与警戒。
其中一道黑影从楚修宴脚下的影子里钻出,整个人仿佛被太阳照得快融化一般,有气无力地说:“这些人,好弱。”
楚修宴惊喜地看他,“哦!社恐小哥!好久不见啊!”
“万雷……名字……”披着黑斗篷的熟人把兜帽又往下拉了拉,刚把立场不明的家伙全控制住的冷酷感消散不少,现在看起来又有些局促和紧张了。
“哦哦!万雷小哥!刚刚真的超级酷!”
楚修宴兴奋地抱了抱对方,随即转身朝向面前那一群神秘人,声音渐渐冷下来,“现在,是拷问时间了,诸位。”
“啊,差点真死在那位阁下手中了。果然在外活动时还是能少说谎就少骗人吧。”
一间宽敞得过分的屋里,张淳正坐在四方桌一侧,看着对面的驴头套男人毫无形象地瘫软在椅子上,一边咳血一边被其同伴治疗伤势。
相比这位暴露狂先生外表所透露的信息极难分辨真假外,其余人身上倒是能看出不少线索。
洁白的贴身服饰,宽大的披风,镶嵌着的银丝和水晶,特殊奇异又具美感的裁剪方式,相比战斗所需的便捷灵活,这种充满观赏性的服饰更适合在某些重要晚宴出场。
也就是说,要是怀着战斗的打算,恐怕会因那身繁杂的服饰而束手束脚导致战斗力下降。
看来这群人是怀着敌意来接触的可能性可以再降一些了。
张淳心里稍稍松口气,不由看了一眼给他糟糕第一印象的驴头套男人。
“那么,来谈谈你那句[没有恶意]的缘由吧。”
“正如那位阁下所说,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索耶,是这支信使队伍的谈判官。顺便一提,我是非战斗人员,请不要动粗,我很容易死掉的。”
驴头套男人艰难地坐直身体,打了个响指,那位给他治疗的同伴转身往门口走去,但并未离开,只是站在了门口附近。
张淳瞥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止。
“接下来,由于先前那一番冒犯行为,我会尽量坦诚地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当然,首先,还请容许我给您介绍一下我们伟大的女王陛下,伊莲恩大人。”
驴头套男人呼出一口气,清清嗓子,正要继续说话时,张淳突然起身,抓着桌角掀起往底下看了几眼,然后往门口走去推开门往外张望一会,紧接着又返回屋里往窗外看去,甚至还翻出去朝屋顶望去——
“啊,抱歉,因为把拷问你们这件事揽了过来,云焰有些不开心,可能会在附近偷听,所以我得检查一下。”
说罢,张淳重新拉开椅子桌在方桌另一侧,与驴头套男人正面相对。
“云焰……是那位阁下的名字?”驴头套男人抓了抓头套,言语有些讶然,“嘛,那位阁下非常聪明,也非常活泼,看起来在这里生活得非常开心。”
张淳敏锐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称呼,敲敲桌子,沉声道:“不要扯开话题,你们的女王伊莲恩是什么人?”
“啊啊,抱歉抱歉。”驴头套男人把双手放在桌面,语气从吊儿郎当的懒散意味逐渐变得认真慎重,说道:“伊莲恩大人,是一位伟大仁慈得令人尊敬,却又心软得让人不禁流泪的王,我们喜欢称她为海洋的星光,不可亵渎的纯洁之花,也有人称她为冷酷的刽子手,毫无人性的死亡使者。然而在你们眼中,恐怕她只有一个名号……”
驴头套男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而张淳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脸上,仿佛在打量,评估,以及判断。
“……伊莲恩大人,是你们口中万恶不赦,存在即是错误的——【海洋】。”
那一刻,张淳呼吸一窒,连思考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在他身后紧闭的窗外,忽然有风呼啸而过,掀起大片尘土,落叶随风飞扬,飘至百米之上的高空。
一条从西山与村里瞭望塔相连的钢索之上,正站着一道黑影,换掉了沙漠风披风,穿上了神秘的黑斗篷,黑发少年脸上毫无表情,漆黑的眼珠倒映底下村庄的一切景象,仿佛万事万物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在某间屋里传出“海洋”二字时,那双漆黑的眼珠瞬间化作猩红。
第176章 指向未来的灾祸
“怎么说好呢,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你这种反应,还是让我有种天要塌下来的绝望感——难道我们踏上陆地的第一站就要迎来大失败吗?”
张淳回神,看到桌对面冷不丁说出“海洋”二字的驴头套男人自顾自地低落了情绪,捂着脸呜呜呜地哭出声,不过介于他的外表形象,看起来颇为滑稽。
……非常熟练地利用荒诞怪异的举动来调节四周氛围,顶着头套或许也存在掩盖其表情变化的意思,无法通过言语与表情分析真实想法,的确是擅长“交涉”的老手。
“既然你知晓我们对神明的态度,坦诚到这种地步,就不怕我们直接动手?”
张淳向后靠了靠椅背,再次出声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沉静。
而这种反应也让对面重新表现出“正常”的模样。
“因为我接下来的目的是尽可能让你相信我,而那时再透露出伊莲恩大人的身份,恐怕会令你产生被欺骗被背叛的厌恶感,这对我们之后的合作是极不利的。”
驴头套男人——索耶搓了搓毛糙头套,那看起来像是在擦眼泪,随后抬起头,摊手,以一种坦诚到令人不舒服的态度说道,“贪婪之人可用财宝引诱,蠢笨之人可用谎言欺骗,聪明之人可用其所需拉拢,而您……恕我冒昧,我是谈判官,我没有战斗力,我需要靠我这张嘴,为伊莲恩大人的计划说出一条生路。所以,我必须针对您的弱点来设计——啊抱歉,因为刚刚承诺尽量坦诚了所以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呜……您不会生气吧?”
张淳捏了捏眉,简直要被这一番话气笑了,“来,说说你打算怎么针对我的弱点设计的……不过提醒一点,你们的时间不多,我的耐心也不多,把你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收回去。”
“装模作样——太过分了,我可是非常少见的、表里如一的类型呢。”
索耶往桌边靠近,伸出一根食指,认真道:“伊莲恩大人在一周前预知到这个世界的陆地将会在两个月后彻底消亡,因此派出信使队伍,想要劝说你们提早做出准备,与我们合作在海底制造避难所。而在我的设想中,您是少数不会把我的话当成白日梦话踢出去的高位者。”
屋内一片死寂。
背对着窗口的张淳静静地注视索耶,一反先前听到“海洋”时的震惊,此时面对“未来陆地即将毁灭”这条消息时,反应似乎有些太过平静了。
索耶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哆哆嗦嗦地问:“难、难道,您不在乎这个世界会毁灭吗?!这简直、简直太过冷酷了——”
“太空了,”张淳及时打断对方,“陆地毁灭的时间,源头地点,方式等等全都避而不谈,我很难相信你所说的话。况且,你应该也明白的吧,海底避难所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陷阱。”
“啊,那是因为——”
“谈话到此为止。去废墟都市找荆恒,如果他认为你们可信,那我们再聊。”
索耶站在被关上的门前,愣了半会,挠挠粗糙的驴头套,转身往同伴所在位置走去,与那位关系似乎不错的治疗师同僚说道:“果然第一站就迎来大失败了啊。是不是因为这个丑头套的原因呢?下次交涉要不要摘下来……啊,但是我实在不会演戏,表情太过生动这个说不上是弱点还是特点的小毛病,在谈判桌上很吃亏的。”
治疗师同僚:“表情……很生动吗?”
索耶:“我可是能把小女孩逗乐的类型。”
治疗师同僚:“请不要自欺欺人了,索耶大人。”
他们一句接一句地闲扯着,明明与张淳的交涉并不算顺利,却不显焦虑与紧张。
很快来到村尾,与被包围警戒的另一批同伴们相聚。
索耶长话短说,表明他们还需去一趟废墟都市。
“……”其中一个骑在白马上的男子表情有些莫名,看了眼索耶,轻扯缰绳,调转马头朝向后山,“诸位,走吧。”
身穿白袍的众人纷纷上马,黄石村负责警戒的队伍收到信号缓缓分出一条路,看着这些来历不明的神秘人往后山奔驰,转眼仿佛融入空气,消失不见。
张淳感知着地面缓缓消散的气息,不由按压眉头,刚叹出的气被窗外突然出现的身影卡在了喉咙口。
“你是故意放他们去找狮老大的?”
及地的黑斗篷将全身遮住,如幽灵般落在窗外阴影中的少年冷冰冰地抬手在脖子前做了个挥刀的姿势,眼里是猩红的光芒,阴森森道:“要我去把他们干掉吗?”
被吓了一跳的张淳:“……你这是心情不好?”
“是暗夜君王重出江湖。”
张淳想吸气,结果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不止,使劲摇头道:“不用不用,你待在村里就行,别乱跑。”
“荒谬,怎能让敌友不明的家伙在我们的地盘肆意活动?!”黑发的少年蹙眉,转头打量脸色涨红的张淳,深深叹气,“吾明白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既然你身体不适,还是早日退位……呜哇!”
张淳恶狠狠地抬手压在少年脑袋,把那一头黑发揉得乱七八糟,完美驱散对方那身阴森冷漠的气质。
“本王的发型——”
少年忙退后两步,试图把发型重新理回原样。
张淳这才把话题强行转移,“根据我的观察,以索耶为首的这支海族队伍的确称不上有多少恶意,但也绝对不能说是坦诚可信,所以得再看看荆恒的直觉。”
“狮老大的……直觉?”
“他的直觉比思考能力可怕。”
楚修宴震惊道:“传说中天然黑的超直感?”
“已经可以称得上异能的程度了。”
张淳叹气。
楚修宴捏住下巴严肃思考,思考三秒结束,“大叔你要干掉狮老大上位的概率又降了,果然我们还是寻求外援吧。”
“起码目前,我和荆恒还算是盟友,你别乱……”张淳猛的想到一件事,“等等,海族离开的时候你没动什么手脚吧?”
楚修宴拍了拍胸膛,骄傲地说:“我就站在这儿,距离那么远呢,哪能动什么手脚啊!”
张淳:“……你表情太兴奋了。”
楚修宴:“……切,我这就去找婶婶帮我定制一个头套。”
与此同时,已经进入梦境离远的海族队伍里。
成功带回自家爱马“爱娜”的驴头套男人索耶突然示意众人停下,有些奇怪地打量四周遍布白色雾气的环境,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太安静了……”
“这里是梦界,自然安静。”
旁边人回答。
“不,我是指……”
话还未说完,一股轻微的动静响起,像是微凉的风在轻轻吹来。
只是一晃神,周围洁白的环境突然弥漫上一层淡淡的灰色。
索耶当机立断:“先退出梦界。”
然而退出去的下一秒,白马“爱娜”突然往前一跳,猝不及防下被甩出去的索耶直接摔在地上……地里的坑洞。
“啊?”
他愣愣地抬头看向头顶,灰尘落满身,看起来灰头土脸的,格外狼狈。
坑洞不大,索耶站起来就能爬出去,然后他一扭头,看到后方地面有十几个坑,马群站在路两侧,喷着响鼻,似乎颇为嫌弃与无奈。
“……不是吧。”索耶看着后方几乎一大半落入陷阱,正同样灰头土脸爬出坑的同伴们,叹道:“我这个非战斗人员掉入陷阱还算有正当理由,你们可都是精锐啊。”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那个没有落入陷阱、算是以严苛出名的家伙就怒气冲冲地喊了出来,“你、你们!太松懈了!都以为这是来郊游的吗?!赶紧给我滚出来!加训,这必须加训——”
索耶是被同伴拉出坑底的,拍着身上的灰尘,望着满地的坑洞,若有所思道:“看来是那位阁下的恶作剧……不过说起来,挖坑这种事是不是有点太破坏形象了,到底是谁教他的?那位名为张淳的男子吗?看着不像啊,还是说人不可貌相?好奇怪啊……”
他念念叨叨地重新骑上马背,见那个和他关系不算和睦的家伙还在训人,不由提醒道:“伏恩,我们时间不多,骂人的话还是等到回去再说吧。”
名为“伏恩”的男子臭着脸骑上马背,冷冷看他,道:“只是邀请陆地各大基地话事人前往海域参加会议罢了,你拐了这么大一个弯,有何用意?”
索耶张了张嘴,感觉解释起来很麻烦,便随口道:“这是伊莲恩大人的旨意。”
伏恩表情一肃,“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鬼。索耶漫不经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