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年人称作前辈的那个守卫冷声反驳:“吴望跟随首领将近十年,十年里反抗军不止一次差点彻底消失。你也是老人,你自己数数,有多少次是吴望一手将我们从死亡绝境里拉回来的?他有什么理由去背叛首领?他真的渴望权力那种东西吗?!”
“所以你是指现在的代理首领才是真正的卧底,是叛徒?那可是首领亲自认证的绝对可信之人!”又有人没忍住站出来,愤怒质问。
“首领就是太信任那人,所以才会失踪!”
“荒谬!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少年人张大了嘴,看着各执一词的两波人互相争论,心里闪过一串省略号。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支队伍,是换班的守卫队,为首的男人身穿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神情冷漠,被束起的长发落在背后,身后背着一把漆黑的长枪,气势不凡。
正在争吵的守卫们看见走来的男人,纷纷停下动作。
“又在吵关于吴望的事?”
其中一位偏向吴望的守卫没忍住开口:“文团长,您与吴团长共事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是什么人吗?他怎么可能会背叛!”
被称为文团长的男人神情依旧冷漠,仿佛谈及的是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我是否了解吴望,与他是否选择背叛这两件事毫无关联。我只信任首领,而首领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听从如今这位年轻首领的命令。”
文邵环视周围或沉默不语或挣扎动摇的守卫们,缓和语调,道:“辛苦你们警戒一晚了,现在快去休息吧。”
“……明白。”
少年人混在离开的守卫队里毫不起眼,走出一段路后,远远地往那位文团长身上投去几眼。
那人正站在南大门最中间,仿佛如巍峨城墙那般坚不可摧,金灿灿的阳光撒在漆黑的作战服上,却丝毫没有缓解那份冰冷的寒意。
少年人懒散地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勺,心里闪过一丝无趣,直接将这位文团长判定为不可拉拢之人。现在的反抗军里,除去失踪的前任首领,最让他上心的便是身处幽都最中间建筑里的那位现任首领,可惜他来了快五天,连个背影都没瞧见……
怎么不来点有意思的事呢?
少年人轻叹。
而伫立在城墙之下,凝视南大门的男人则情绪复杂,虽然判断出吴望会在今日入侵,他也因此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在理智之下,依旧留有些许动摇。
在这一刻,仿佛时间无声暂停。
手握长枪情绪复杂的文团长,内部矛盾重重的守卫队,藏匿在暗处别有居心的神秘少年,看似平静的氛围下,隐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海浪。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份虚假的和平不会持续太久。
似乎随着首领的失踪,反抗军的未来也变得模糊不清。
有太多的人开始迷茫。
杀死吴望之后,这份迷茫真的会消失吗?
文邵问自己,又看向周围神情阴郁的守卫们,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吴望的死亡,不仅不会消除这份迷茫,还会进一步使反抗军分裂。
所以吴望,你不该来。
“滴滴滴——”
突然响起的尖锐警报响彻云霄,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所有人内心无法出口的恳求。
站在墙壁上的守卫们虽然发出警报,但此时还未确定敌人是谁。
然而很快,远方沙暴中快速袭来的那道黑影越发清晰,让墙壁上的守卫们纷纷脸色煞白。
“文团长——”
其中一个守卫惊恐地朝底下大喊,几乎破音,“不是吴望!是匍匐者!防护罩已经来不及升起!快跑!!”
已经慢了一步,当这句话落下的刹那,地面沙粒窸窸窣窣颤动,预兆着危险与不详的到来。
文团长表情瞬变,迅速下令:“墙上的守卫赶紧下来!远离墙壁!快!”
下一秒,伴随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守护幽都十几年的巍峨城墙骤然被撞破,大片浓烟与黄沙被狂风吹上高空,模糊了无数人的视野。
等到烟尘散去,黄沙落地,原本属于南大门的地方赫然停留着一个足有十几米高的漆黑脑袋,鳞片反射着阳光,泛着冰冷光泽,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睛在轰隆隆坍塌的碎石中清晰可见,恐怖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轰轰轰!
随着墙壁的坍塌,碎裂的石头接连不断地坠落在地,再一次掀起大片烟尘与黄沙,而原本在墙壁上警戒的守卫也因猝不及防纷纷坠落。
无人察觉,除了烟尘与黄沙,浓郁的灰雾也在快速扩散。
坠落的守卫们在绝望之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叼住后领高高跃起,转眼钻入更浓郁的灰雾中,甚至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很快,那些在灰雾中闪现的黑影将坠落的守卫们逐一转移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地面受伤的守卫。
匍匐者负责搞破坏,头顶的少年负责挑衅吸引火力,隐藏在雾里的雾兽则在偷偷摸摸把周围的守卫叼走,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紧接着,灰雾里有守卫发现了周围同伴数量越来越少,猛得高声提醒。
“雾里有怪物!除了匍匐者还有其他的怪物!不,不要!救命——”
凄惨的尖叫让剩余的守卫纷纷心慌不宁,他们不得不聚集在一块,却也对庞大的匍匐者束手无策,只好不断呼救支援队伍。
站在匍匐者头顶的楚修宴满怀期待地发出一句句傲慢狂妄的宣告,摆足了出场的气势,然而除了最开始还有守卫会气愤回应外,慢慢的,底下几乎没有声音了。
楚修宴有些纳闷:【为什么没人理我了?】
系统:【保留己方实力,等待支援到来,顺便一提,你现在真的很像那种需要打团才能对抗的游戏关底大boss。】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吸引的火力太猛了,可能会有危险。】
楚修宴正想回应,突然察觉到一股寒意,一道刺眼的火光从远方袭来,那是一把燃烧着的长枪,所行之处,灰雾像是被燃烧殆尽那般消失不见,转眼便以一股恐怖的气势来到眼前。
即使反应极快地将袭来的长枪格挡,脸颊依旧被其携带的锋利气流刮出一道血痕。
楚修宴抹去脸颊上的血迹,注视着地面空旷处站立的男子。
被格开的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回到其主人手中,嗡嗡作响,暴烈的气息连带着周围空气都在发颤。
“你是谁?”
手握长枪的男人冷声开口,看向匍匐者头顶的少年,浑身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却又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带着灼烧一切的疯狂。
“吴望派你来的?”
他似乎并不在乎那头被控制的匍匐者,目光始终落在少年身上,像是在观察什么,压抑着情绪,一字一句道:“破坏墙壁,却并没有伤人,这是在瞧不起谁?”
“既然选择了背叛,何必做这些当断不断的荒唐事?”
“让吴望出来,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他必须亲自来解决。”
男人的声音并不响亮,其中也几乎没有情绪起伏,唯有其手中的长枪被主人隐藏的情绪感染,发出一声声尖啸,暴露了他极不稳定的情绪。
匍匐者头顶的少年定定看了男人许久,似乎有些苦恼地叹气,“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不是为吴望而来,你们间的纠葛我也不感兴趣。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说了,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他摘下斗篷兜帽,露出那一头黑白碎发,黑色的眼睛随着话语的响起,逐渐化作一片残忍的猩红,而那刹那,浑身的气场也变得诡谲冰冷,与身下盘踞的庞大怪物相衬托,显得那份非人感极为强烈。
“重复一遍,我不是来帮你们调解矛盾与误会的,而是来统治你们的。”
少年缓缓抬手,手心朝下,一把与男人手握的武器相差不大的长枪从皮肤里缓缓落下,最后被那只手紧紧握住。
通体暗红的长枪闪烁异常不详的光泽,那是足以令这片大地上多数人胆寒的色调。
——高浓度的血晶。
而少年又像是看不到男人眼里的震惊,从口袋里掏出装有少量暗红液体的瓶子,打开,直接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手臂上,转瞬被吸收干净。
他将瓶子随手一扔,握住枪便从匍匐者头顶一跃而下,冲着地面的男人就是全力袭去!
“这个世界胜者为王,弱者服从。我已经厌倦了你们那些别别扭扭,叽叽歪歪,两张嘴蹦不出一个字来的矛盾,以及那些乱七八糟、复杂麻烦的计划。”
“但是没关系,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情况通通打一顿就行。”
“从今往后,幽都就是我的地盘。”
“你们只有一个选择,放下原有的恩怨,听从我的命令。”
“这很简单吧?”
灰雾替他开路,雾兽清扫战场,无形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文邵瞳孔微缩,反射性做出反击,挡住了不知何时刺来的枪尖。
近在咫尺的少年弯了弯那双猩红的眼,却不见丝毫笑意,有的也只是像是俯视蝼蚁垂死挣扎那般的愉悦。
“我第一次用枪,还不太熟练。所以,请多指教。”
文邵没有说话,只是警惕提到最高,反应极快地后退半步,手腕一转,漆黑的长枪在空中爆鸣。
他选择了主动出击。
一瞬间,大片滚滚浓烟轰然掀起!
与此同时,另一支队伍已经趁着混乱潜入幽都,前往牢房的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外边的警报这么刺耳?”
刚被救出来的部下们又惊又急,就在几分钟前,警报突然响起,很快连牢房里的看守也被喊出去支援。
“来不及解释了,先去控制住崔止永!”
这群被关押的下属将近三十人,一大群人匆匆往往最中心的白色建筑跑去。
街道上的所有巡逻队伍则往南大门的方向赶去,甚至来不及多给这群人一个眼神。
轰隆隆的巨响一声又一声,地面不断震动,南大门那边不仅盘踞着一头庞大的匍匐者,还有一片又一片的浓烟滚滚掀起,明显正在进行一场恐怖的战斗。
这群刚从牢里出来的人表情都极为难看,“吴哥,你确定那是自己人吗?”
吴望笃定道:“放心吧,那边的伙伴虽然闹得动静大了些,但绝对可靠,对吧,张淳?”
跑在旁边的男人没有回应。
吴望的表情有些僵住,“……张淳,你为什么不说话?”
这时,迎面跑来一群巡逻队,匆匆拦住了他们。
正当吴望以为要强行突破时,对面的小队长说:“你们是哪只队伍的?没听到现在要全体赶往南大门进行支援吗?!”
小队长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嘀咕:“有点眼熟,这群人好像是牢房里的……啊等等,那个人是不是吴望啊?”
瞬间被认出身份的吴望:“……”
没认出人的小队长:“……”
他急急忙忙冲到这支队伍跟前,随手抓住一个人的双手就使劲摇晃:“那什么,吴团长其实我是站你这边的,你要不先缓缓再入侵,帮我们解决那头匍匐者以及其控制者怎么样?不然再这么下去,幽都危在旦夕啊!”
被小队长握住手使劲摇晃的张淳:“……”
吴望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张淳,你说句话吧,你不说话我心里很慌啊。”
第89章 水怪哥——
张淳在沉重地思考片刻后,选择忽视旁边极具存在感的吴望,转头朝楚离看去。
原本在旁观看热闹,结果突然被注视的楚离心里微妙地闪过不安:“……你别说话。”
“我相信你。”
张淳努力表现出诚恳的态度。
楚离:“……”
几乎称不上交流的简短对话仿佛定下某种默契,在旁人茫然的注视下,楚离叹息一声,转身往南大门走去,而张淳则反手按住小队长的双手。
“走吧,帮我们带路。”
小队长茫然不解:“啊?带什么路?”
带通往目前反抗军首领所在位置的路。
“那不是通敌吗?我不干!”
吴望把手搭到小队长肩膀上,和善亲切道:“兄弟,你前面不还说是支持我的吗?这哪是通敌,这只是墙头草而已。”
小队长几乎想要翻白眼:“……更不好听了啊吴团长。不过你不是知道首领的位置吗?还在那幢白房子里啊。”
他指了指方向。
位于幽都最中间的房屋并不起眼,但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那幢白屋子里平日居住着谁,其中自然包括了被驱逐的吴望等人。
“原本出了叛徒啊卧底啥的这档子事,文团长建议首领是要换地方住的,但是那房子是前任首领的住所,算是某种身份的象征物吧,再加上房屋周围设置了坚固的防护罩,所以现任首领就还住那。话说,你们打算怎么进去?想用武力强行闯入的难度还是挺大,唯一的办法就是护卫手里的钥匙,不过他们都是轮班制的。让我想想今天轮班的护卫有谁.....啊,其中有一个我们都认识的,就那个喝醉酒穿着个裤衩在街道上乱窜最后被拍了好多张照片的那个!好巧不巧,正好是吴团长你抓到的哈哈哈哈!”
周围一片死寂,在南大门轰隆隆接连不断的震动下,说着不打算通敌的小队长满脸笑容地把信息透露个彻底。
旁边的队员们纷纷露出了嫌弃无语的表情,接着又有些纠结和犹豫,其中有人估算了吴望那边与己方的人数对比,最后选择了闭嘴。
于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最中间的那幢房屋跑去。
在吴望和小队长嘀嘀咕咕进行交流时,张淳不断尝试探查那幢越发靠近的房屋。似乎正如小队长先前所说的,特殊的防护罩不仅起了保护作用,也隔绝了外界对屋内的窥探。
另一边的南大门还在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此时他们已经靠近幽都中心位置,地面却依旧晃动,两边的房屋也在抖动。
窸窸窣窣的沙尘漫天飞扬,从拐角冒出的巡逻队突然出现在视野中。
“地牢里的那群家伙怎么出来了?等等那个是……吴望!?该死,是入侵者!准备战斗……卧槽!那边的不是西边的巡逻小队吗?”
这支刚冒出来的巡逻队不敢置信地看着迎面呼啦啦跑来的一大群人。
吴望:“事有三急,稍后再聊!”
他猛得抬手,瞬间一股强力将这群巡逻队远远抛高,甩在了两旁的屋顶上。
跟在吴望身后的小队长兴奋地朝屋顶上那群人喊:“隔壁的,我投敌了哈哈哈哈!”
屋顶上的另一支巡逻队小队长目瞪口呆地望着底下飞速跑过的几十号人,一连串脏话毫不停顿地骂出口,猛得从怀里掏出枪朝天空发射信号弹,鲜红的浓烟在空中骤然爆开。
“有入侵者!是吴望!他们冲着首领房屋那边去了!快追!”
这支巡逻队队长冲着不远处赶来的队伍急忙喊道。
下一秒,正在赶来的队伍毫不留情地抛下他们往南大门冲去。
“卧槽,你们追反了!”
“傻的吗?那可是匍匐者啊!有什么敌人能比匍匐者还可怕?!而且还来了一个超恐怖的人形怪物!文团长都快扛不住了啊啊啊!”
又有人大喊:“你们先去保护首领!我们去帮文团长!记得拖延时间等我们过来——”
屋顶的巡逻队小队长:“……”
站在高处,他更能清楚地看到南大门那边的惨烈景象,漆黑的匍匐者每一次移动都会使得大片房屋化作废墟,烟尘滚滚中,两道手持长枪的黑影在空中对撞,短短一息就已经交战数十次,看似势均力敌,但明显文团长的反应速度开始减慢。
而他的对手,操控匍匐者进攻幽都的那人却越战越亢奋,虽是人类少年模样,但无论是力量还是战斗姿态,都像极了一头肆意妄为的怪物!
再这样下去,幽都真的会被匍匐者以及那头人形怪物彻底摧毁!
屋顶的巡逻队队长不断挣扎,最后从那幢属于首领的房屋中收回目光,决绝地投向南大门,沉声道:“各位,幽都绝对不能被毁,誓死守护我们的家园!”
“冲——”
首领!对不住了!请千万不要走出防护罩啊啊!一定要等到我们赶来啊!
另一边。
已经逐渐逼近目的地的入侵者们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们的潜入计划几乎算是彻底失败,因为已经有不少巡逻警戒队伍撞上了他们,但其中大部分只是犹豫了半会,然后直接略过他们往南大门冲去,只甩下几句崩溃般的大喊。
“吴望!你听着!就算你是叛徒,看在我们这些曾经同伴的份上,千万不要对首领动手!有话好好说,一定要等我们都在场时再处理你们之间的矛盾问题!不然我们死都不会安心的——”
吴望:“……”
从南大门高空投来的一块巨石重重砸在了他们前进的路上。
浓烟滚滚中,吴望又一次看向张淳,沉重道:“南大门那边的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张淳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已经有人过去劝架了,相信他。”
吴望颤颤抖抖地抬手指向南面的高空,只见密密麻麻的银丝如蛛网般悬挂在房屋之间,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将一个又一个前去支援的守卫紧紧缠绕,那些颤抖的人影像极了濒死挣扎的猎物。
坐在高处屋顶上的楚离懒散地注视南大门那边的战斗,似乎察觉到熟悉的视线,转过头来,朝着正在前往中心房屋的张淳、吴望等人挥了挥手。
吴望:“……你看看他!这是去劝架的模样吗?!”
张淳也觉得心累,但明面上不可能显露,只好熟练安慰:“往好处想,他在保护幽都这些人,起码不会有人意外伤亡。”
吴望满脸震惊。
看样子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好在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白色的房屋从外部来看毫不起眼,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窗帘也紧紧拉起。
张淳皱眉,太安静了。
南大门遭遇匍匐者进攻,以及他们这一行人的入侵,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没能让这屋子里的人露面吗?
在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时,吴望和通敌的小队长正连哄带骗,顺带武力威胁,成功让护卫团帮他们打开了门。
“先说好,我们帮你们开门,你们不能对首领动手,并且要协助幽都对抗匍匐者。”鼻青脸肿的护卫团再一次重复道。
吴望:“当然,毕竟幽都没了,对我也没好处。”
张淳没有关注吴望与护卫团的交流,他率先踏入房屋内,漆黑的客厅里几乎透不进光,依稀能看到些许模糊的轮廓,装饰很简单,看不出多少生活痕迹。
他摸上楼梯扶手,浅浅的一层灰顿时出现在指腹上,表情顿时有些变了。
吴望正指挥自己的人手将房屋四周包围,一扭头就看到张淳突然直接冲进二楼,看起来背影似乎有些急切。
“喂,张淳!”
他急忙追上,拐进走廊后就发现对方推开了最里间那扇门,接着就不动了。
吴望走过去,刚伸手推了推就被对方拽住手腕压制在墙壁上。
“你做的?”
看似冷静的声音下是几乎压抑不住的杀意。
吴望满心卧槽,视线越过张淳往屋里投去,下一秒表情大变。
只见开了灯后,房间里一片明亮,刺眼的光线几乎将某种冰冷的氛围拉到极致。
床上正躺着一道熟悉的人影,双眼闭起,面容安详,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像是陷入永恒的沉眠,而身体四周铺满了白色的花瓣,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凉的气息。
吴望瞳孔紧缩,猛得挣脱束缚,转身拉开走廊窗,朝底下鼻青脸肿的护卫团喊道:“你们有多久没见到崔止永了!?”
底下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有人回道:“快一周了吧,你当时不是试图刺杀现任首领吗?那时他受了伤,就一直在屋里静养,不让我们进二楼,不过一日三餐都有在吃,虽然量不多……你怎么突然这么问?首领难道出事了!?”
说着,这些护卫们也纷纷不安,想要上楼查看情况,被吴望的部下拦住。
吴望扭头冲着屋里检查崔止永身体的张淳解释:“张淳,你先冷静点听我讲,我的确隐瞒了我攻击过崔止永的事实,可当时我力道不重,大家都是异能者,出现矛盾打一架都是正常的……”
“但当时的场景对你来说太过危险,所以和我们初遇时没敢说这事,是吗?”
张淳神色冷静,早在潜入幽都时就已经提前探查周围的环境,也因此探听到不少前段时间内讧的相关信息,但他没想到崔止永居然会变成这样……
想到此处,他虽然感到愤怒,但隐约又察觉到有些古怪,手上检查崔止永身体的动作越发快速,掀开床上男人的眼皮,感知脖颈脉搏,探听胸口心跳等等。
同时脑海中不断进行思考,语速飞快说道:“崔止永认为你是叛徒,你想反驳,起初是言语争论,很快冲突激发,演变成了战斗。而你最先动手,失手让崔止永重伤,周围有很多人在场亲眼目睹这一场景,于是说你是叛徒、想要强行夺取反抗军这种说法越来越响亮,对吗?”
吴望抓着头发,在屋里来回走动,焦急道:“没错,当时情况和你说得差不多。我承认我是急了点,首领已经失踪很长一段时间,仇游也被赶出了基地,接下来崔止永又盯上了我,我不得不主动揭发其身份,但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原本当时支持我的人比他多一点……”
“但你最先动手了,并且崔止永重伤的模样很惨烈,比如说吐了很多血,无论怎么治疗,血都止不住,对吗?”
吴望抓着头发的手指一顿,脸上带起了几分茫然,“对,当时他吐了很多血,两三个治疗异能者围在旁边同时发动异能也没能止住血,周围有人说我用了特殊的手段想置他于死地,连我自己都没法解释为什么他会受这么重的伤……”
说到这,他沉默下来,注视着床上毫无生息的青年,脸上的表情越发黯淡,“我杀了他,是吗?”
出乎意料的,张淳否认了他。
“不,你说反了,是崔止永差点杀了你。”
张淳抓起一把花瓣撒下,语气怪异:“假花,制造的还算精致,在沙漠里看样子是上等货。”
在吴望越来越惊恐的注视下,他将手按在床上青年的心脏处,然后重重压下。
吴望:“卧——”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床上疑似死亡的青年随着噗得一声轻响,瞬间像是漏气了一样,变成一张干瘪的纸片,原本鼓起的被子也顿时塌陷下去。
张淳盯着那张栩栩如生的纸片,冷笑一声:“这个死亡伪装道具我见过,出自西北基地的研究所,应该也是上等货,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厉害啊,崔止永,人脉挺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