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羽在一旁担心地问:“王述出事了吗?”
“嗯,应该就是着了罗甘弟子的道,传闻罗甘有特殊的方式可以往返阴阳,把人的魂勾出来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不难。”姜苓说。
裴千羽也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忧心忡忡地问:“我们要怎么找王述?司夜灯现在还不能用。”
姜苓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先叠几个元宝,打点打点,看看有没有见过王述的。”
裴千羽听得两眼茫然,“打点什么?”
“阴差。”
“……长舌头那个吗?”
“上次是运气好,谢必安不是总有空。”
裴千羽跟着他回房间,也拿了张黄纸叠起金元宝。他跟姜苓学过折纸,就是手笨折得不像,比如金元宝,姜苓叠出来的总是特别完美,形状饱满,怎么看都像个元宝。而他叠出来的则严重营养不良,黄纸发皱了不说,有时还会把纸给撕破,烧了也没有鬼要他的。
又撕毁了一张黄纸,他叹着气趴在桌上,看姜苓叠,说:“还是买金元宝容易一点。”
家里门铃声已经换成了掉金币的声音,金子他也买了,就和他那堆珠宝收藏放在一起,房间里有博物馆级别的红外线警报器。
“多叠几次就熟练了。”姜苓说。
裴千羽拿起一只叠好的金元宝,“你从小就会叠吗?”
“嗯,什么都得学,每天都在上课。”
当时姜家最后照顾他的长辈因不治之症已经命不久矣,是和时间抢跑地把所有本该他长大后再学的本事一股脑全塞给他,塞完姜苓就被托孤到山上拜师了。那个长辈的最后一面他没有见到,只知道是请了老朋友帮忙料理后事。
叠完足够的金元宝,姜苓拿到院子里烧了。
裴千羽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就安静站在一旁看着,看黑暗中火苗迅速吞灭金元宝,烧成了还能看见火星子的灰烬。
灰烬里燃不起的火星挺漂亮,他怔怔望着有些出神。突然他的后脖子一凉,只是本能地缩了一下,彻骨寒意就从头冲到了脚心。
姜苓还蹲在那堆将燃不熄的灰烬前,一道毫无起伏也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来的,“你是姜望子孙。”
裴千羽浑身僵硬地走到姜苓身旁,默默蹲下,把头贴在他的后背上。
整个院子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并不能看见到底是谁在说话。
“无常爷,我师侄王述生魂走失,不知该往何处去寻。”
“他进去了。”
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裴千羽一怔,“进局子了?”
姜苓摇头,“他进了鬼门关。”
裴千羽松一口气,“那就好。”
姜苓:“……他自愿进去的?”
“是。”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炷香。”
那就是差不多半个小时前,姜苓十分纳闷,想不通王述跑进门里干什么。
按日期,此时的鬼门关只差一天就能完全关闭,真到那时还没出来一切都不可挽回。
地上的灰烬不知何时彻底熄灭了,连火星子也一同燃尽,只剩风一吹就起的纸灰。
裴千羽好受多了,小声问:“是不是走了?”
“走了。”
“那我们也走吗?”
姜苓没声,白天的时候他就想到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应对之策他当然也想好了。
“先把徐潜礼叫过来,这些破事都是因他而起。”
裴千羽答应了一声,拿出手机给徐潜礼发短信,收到回复后说:“他说马上就到。”
徐潜礼来得确实快,姜苓刚做好固胎光和七魄的准备,他就出现了。
许是清楚自己脱不了干系,更不用说他们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徐潜礼态度和以前略有不同,整个人老实了很多。
听完姜苓的打算,他指了一下裴千羽,不赞同地道:“他最好是不要去了。”
裴千羽没有在意他,因为知道他说的不算,这里说话管用能做主的那个是姜苓。
“这我当然知道,劝不动。”
徐潜礼扭头看向他,“你还是听话点吧,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阿苓能去我就能去。”
姜苓早已放弃劝说,“好了,抓紧时间。”
床头柜上摆着两碗汤药,两人一人一碗喝了躺下。
裴千羽既紧张又兴奋,就是不害怕。
他喝下的汤药是姜苓在徐潜礼来之前煮好的,据说能有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的时间能让灵魂暂时离体,但必须在时间到之前回来,否则姜苓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历代使用过的姜家人都按时回来了。
汤药很苦,有股纸灰味,喝完后要不了多久人就会犯困,直到昏睡过去。
徐潜礼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突然床上的两人都坐了起来。
裴千羽惊讶地飘在空中,看着床上的自己和姜苓躺在一起熟睡,不得不说这个视野真是怪极了。
“是不是死了就是这样的?”他问。
“不知道,没死过。”姜苓拉过他的手,“走吧。”
裴千羽瞬间有种出去玩的兴奋,“往哪儿走?”
“找个要从鬼门关回去的,跟过去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裴:述!我和小思苏找你来了!(σ≧ ≦)σ
小思苏:……没有一个省心的
第70章
在民间传说中,鬼门关和黄泉路只存在于概念上,若要问在什么地方,没有人说得出来,只知道鬼门关也许有四个,分别在东南西北,也有人说其中一个就在西北雁门关。
但到底是不是这样其实姜苓也不知道,因为他也没有去过。
“阿苓,我们这是去哪儿?”
“城隍庙。”
裴千羽有非常多的问题,“鬼门关在城隍庙吗?”
“不是,那里亡魂多。”
“那我们需要走黄泉路吗?”
姜苓有问必答,“应该不用,我们又不是真的死了,我们只是要混进去。”
“那我们要是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吗?”
“不知道。”这要是平时姜苓肯定会骗他玩,但现在开不得玩笑,“应该会被送回去。”
裴千羽有自己的理解,了然道:“哦我知道了,我们这样算偷渡,被发现就会被当地政府遣返回原来的地方。”
姜苓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挺聪明。”
裴千羽情绪很复杂,“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笨蛋吗?”
姜苓摇头。
裴千羽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他说:“是漂亮笨蛋。”
“好的,你再骂我就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高兴?我这不是在夸你吗?”
裴千羽蹙眉,“那不就是骂我花瓶吗?”
“就算你是个花瓶,你也一定是摆在国家博物馆里头,非常珍贵的花瓶。”姜苓试图往回找补。
裴千羽听得直叹气,发现姜苓在说情话上有另一种超凡的天赋,“谢谢,我更不高兴了。”
“别不高兴,我说的是就算,没有说你就是花瓶的意思。”
他们走过的地方,路上的孤魂野鬼都躲了起来,等他们离得远些了才敢冒头。
城隍庙是祭祀城隍的庙宇,古时的原始信仰会祭祀自然神,其中一位就叫城隍,前身是水墉。水墉的意思是指农田中的沟渠,所以水墉神也叫沟渠神,这是始于远古时期的原始崇拜。
后来人们开始修建城墙和城壕,形成城池,保护人们免受野兽攻击,也可抵御外敌,水墉神就升为城隍神,被视作城池的守护神。
随着城隍在民间的影响越来越大,道教也将城隍神纳入自己的神灵体系,是冥界的主要神灵之一,掌管阴间事务,在许多的法事活动中都少不了城隍神。
值得一提的是城隍神是由自然神逐渐过渡到人格神的,历史上第一位城隍爷便是纪信,荥阳之战他用诈降之计替刘邦赴死,后刘邦称帝感念恩情追封都城隍,为其建庙塑像,永受香火。故后人称纪信庙为城隍庙,也称纪信塑身为城隍爷。
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隍庙,裴千羽纳闷地道:“可我怎么记得首都的城隍庙里祭祀的不是纪信?”
姜苓说:“因为你没记错,纪信是历史上第一位城隍爷,但不是唯一的一位,各地的城隍庙有自己的城隍爷。”
“那只有将军才能做城隍爷吗?”
“不是,有的地方甚至供奉的不止一位。”
离城隍庙越近,能看见的鬼就越多,有些瞧着都不像一个年代的。
裴千羽害怕地缩在姜苓背后,想看又不敢看地瞄那些阴差。
突然他看到一个有些不太一样的阴差,忍不住道:“阿苓,你看那个。”
他就伸手指了一下,没想到那阴差竟然正好转过头来。
裴千羽飞快缩回手,姜苓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说:“那是阳魂,还没死的,阴间临时工。”
“这还有临时工?”
“忙不过来就得从活人里找,民间称为走无常,事情办完就能回去了。”
“那怎么不找你呢?”裴千羽怎么想都觉得姜苓特别合适。
“因为我拒绝了。”
裴千羽瞬间明白了,“原来这活儿没钱。”
姜苓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裴千羽没有回答,脸上表情一僵,小声说:“他过来了。”
姜苓转回头,就看到刚才讨论的走无常笔直地飘了过来。
这人样貌生得还可以,浓眉大眼的,和真正的阴差不一样,像这种从阳间借魂过来帮忙的,面相上就不可能显得死气沉沉,裴千羽才会一下就注意到他。
“你不是那个大明星吗?”
没想到对方还认识自己,裴千羽一下就觉得亲切不害怕了,“你好。”
这位双手抄在袖口里,惊讶地绕着姜苓和裴千羽转了一圈,转回两人面前,说:“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你。”
姜苓看了他一会儿,“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帮我们一个忙。”
“是送你们回去吗?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们是要进去。”
已经察觉到不简单,郭朝阳迟疑了一下,“……城隍庙?”
姜苓说:“是鬼门关。”
郭朝阳一脸纳闷,“你们进去干什么?那里面又不是好玩的。”
“我师侄生魂走丢,无常爷说他进去了,我得去把他带回来。”
“原来如此。”郭朝阳听得直点头,反应过来又皱起眉,“不对啊,生魂怎么能进得了鬼门关?”
“看来你是在质疑无常爷。”
郭朝阳摆手,“你还没死你不知道,这人阳寿尽了,两腿一蹬就得到这城隍庙报到,查查一生功德罪恶,还有没有阴寿,得有城隍庙的印才能进得了鬼门关,不是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所以才找你帮忙。”姜苓说。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个临时工,活儿干完我就回去了,没什么事的时候我就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郭朝阳说:“要能忙得过来这边也不会叫我,我真的可有可无的,哥。”
“那算了,不为难你,签名和演唱会门票也没有了,你走吧。”
郭朝阳眼睛一亮,看向裴千羽,问:“他说的是真的?”
裴千羽点头,“真的,他是我老婆,他说什么都是对的,我都听。”
姜苓看着如遭雷击的郭朝阳,欲言又止地说:“……除了前两个字,后面的话根本没有必要。”
裴千羽有理有据,“我怕他不信,告诉他我们俩的关系肯定就信了。”
姜苓就不说话了。
“原来你老婆是男的啊?!”郭朝阳震惊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裴千羽骄傲地抬起下巴,“他是我的初恋,我跟他表白的当天就求婚了,当晚我们就有了夫妻之实。虽然没有结婚证,但他确实是我老婆。”
郭朝阳不知道是在震惊这番话,还是在震惊原来裴千羽私下里是这种性格的人,一时怔愣得像根木头。
作为当事人之一姜苓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请你先帮我们保密。”
郭朝阳问:“那我可以告诉我女朋友吗?”
“不能。”
“那签名和门票……”
“你助我找回我师侄的生魂,这些都没问题。”
郭朝阳眼珠子一转,“那我跟我女朋友结婚,他来参加婚礼给我们唱祝歌可以吗?”
姜苓淡淡地看着他,“你不要得寸进尺。”
“欸,这事我也要冒很大风险,你知道的我就是个走无常,本来我……”
姜苓做个停的手势,裴千羽就笑着说:“可以,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但我还没求婚。”
姜苓不关心他的事,只想抓紧时间,“现在可以走了吧。”
郭朝阳干劲十足,袖子一挥,“可以!跟我来。”
姜苓和裴千羽跟了过去,路上躲开了阴差引路的队伍。
郭朝阳在前面说:“其实没有城隍庙的印要进鬼门关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据我所知以前就有过生魂混进去的例子,还不少。”
“他们进去干什么?”
“不知道,都有自己的原因吧,像你不就是进去找人的?”
“但生魂没有阴差引路,是不可能自己找到鬼门关。”
“没错,可你能想到贿赂我,难道其他人想不到?”郭朝阳说:“历朝历代都有走无常,尤其在乱世,死的人多了,鬼都忙不过来。”
裴千羽忍不住问:“和平年代也会有走无常吗?”
“当然了,以前古代人口少,现在基数太大,地府人手根本不够用,赶上惹事的厉鬼恶鬼,还得分出去处理,不得不跟阳间借,我这个倒霉蛋就是被借过来的。”
“好玩吗?”裴千羽好奇问。
“你试试就知道了。”
裴千羽摇头,“不行,这行没前途,挣不到钱。”
“你都那么多钱了,还没赚够呢?”
“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成家了,我要养老婆的。”裴千羽说:“我老婆喜欢我会赚钱,如果我只是个好看但没用的男人,他很有可能会跟我离婚,这多可怕你能想象吗?哦,我忘了你还没结婚,那你应该不知道。”
姜苓:“……你要不把银行卡密码也告诉他?”
裴千羽低头把嘴闭上了。
郭朝阳早就看出了裴千羽的家庭地位,也看出了姜苓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开始安安静静地在前面带路。
走着走着慢慢就看不到城隍庙了,不知从哪里来的雾气由浅逐渐变深,直到大雾弥漫,连脚下的路也看不见。
忽然雾的前方传来叮叮当当十分空灵缥缈的声音,裴千羽心口瞬间发紧。
一刹间他看到浓雾后极具压迫感的黑色城墙,城门大得惊人,比他以前看过的任何一座城门都要大,门的正上方挂匾额的位置用篆书刻着三个大字,他大概看出了刻的是“鬼门关”。
郭朝阳回头进行最后地劝说,“这门之后就是黄泉路,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听这意思就是得走黄泉路了。
但裴千羽的关注点在其他地方,“不是说要关了吗?这也没有门板。”
“……你看城门这么大,得安多大的门板?除了农历七月,其他时候这扇门都是只进不出。”
裴千羽看着他问:“那黄泉路长不长?你是阴差,你有马车之类的可以坐吗?”
郭朝阳倒抽一口气。
姜苓已经习惯了,“你可以在外面等我。”
裴千羽从善如流地改口,“我开玩笑的,我跑过马拉松,这黄泉路再长我都能走。”
从未听女朋友说过这事的郭朝阳有些惊讶,“你还跑过马拉松?”
“我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说】
裴:我吹牛的,路可以长,但路上的鬼不要太多好吗?好的。
“你打算怎么带我们进去?”姜苓问。
鬼门关有守门的阴差,正在挨个检查城隍庙路引,确认无误才可通行。
郭朝阳对他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姜苓就明白了。
阴间通行的冥币常见是烧纸和金银箔叠成的元宝、锞子,后来阳间有了洋钱票,又出现了冥钞。不过姜苓的习惯比较传统,他更喜欢用叠金元宝。
看着眼前鬼影幢幢的鬼门关,姜苓说:“你先垫着。”
郭朝阳说:“不是我不肯,我也没有。”
他到底是活人,只是临时被借过来这边帮忙,并不在阴间长待,阴间通行的冥币对他来说根本没用,他拿到手也花不出去。
裴千羽问:“那怎么办?”
“你们可以演得像一点。”郭朝阳给他们指在鬼门关前排队的鬼魂,说:“我来扮演给你们引路的阴差,等检查路引的时候我来吸引注意力,然后趁机抱住阴差,你们俩抓紧往里面冲。”
他说完姜苓和裴千羽都沉默了,两人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郭朝阳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毛,“干吗这样看我?”
“你刚才说得那么豪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门路呢,原来就是要我们勇闯进去。”裴千羽看着黑漆漆的鬼门关,直觉这不是一个好主意,“里面那么黑,万一我和阿苓走散了怎么办?”
“这门后面就是黄泉路,走散了也能找着。”
“那你要是没抱住,我们被追上抓到了怎么办?”裴千羽问。
郭朝阳轻嘶了一声,“那你们是有点背。”
裴千羽没有说听不听他的主意,扭头看着姜苓,等他说怎么办。
姜苓问郭朝阳,“你有几成把握?”
“这个嘛,三四成吧。”郭朝阳这还是往高了说,毕竟之前没干过这种事,经验不够。
姜苓没有犹豫太久,道:“那就试试吧。”
郭朝阳拿出上班的嘴脸,带着他们来到鬼门关前。
检查路引的阴差有好几个,像关卡守在大门前,阴冷的灰白色面孔死气沉沉,两只眼睛深而无光,仿佛只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裴千羽走近就害怕了,紧紧牵着姜苓。
郭朝阳还没说话,那阴差看到他就先道:“只有两个?”
其他引路阴差的队伍都跟小火车似的,后面又长又整齐,郭朝阳这一队只有两个确实少得有些突出了。
“我被紧急调往枉死城。”郭朝阳不慌不忙地说:“那些枉死鬼骂街声太大,吵得很。”
枉死城关押的是枉死的鬼,因为在阳寿用尽前就死了,地府就将这些枉死鬼集中关押在枉死城,等命定的阳寿过完了才可释放。不过关押期间这些鬼是可以登上枉死城,以便查看谋害他的人有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和报应。虽这一过程是被严厉看管,但架不住天下枉死鬼太多,阴间人手不够,鞭子抽完左边,右边又在破口大骂,所以枉死城附近总是一片咒骂声。
郭朝阳每次路过都能新学几句骂人的话。
地府的都知道枉死城什么德行,听到是枉死城人手不够并未怀疑郭朝阳,只冷冷道:“确实吵,得多抽两鞭。”
“欸,一定。”
“那就让开吧。”
“啊?噢好好。”郭朝阳磨磨蹭蹭地往旁边挪。
他走开了那阴差才看到姜苓,石膏一样灰白的脸突然一怔,“你……”
郭朝阳心道不好,直接扑上去一把将阴差压到地上。
姜苓反应极快拉起裴千羽就往鬼门关里冲。
裴千羽第一次干这种大坏事,刺激程度堪比抢银行,激动得他又兴奋又害怕,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了,耳朵只能听到身后追上来的敲锣声,哐哐地砸。
鬼怕响声,像敲锣打鼓,烟花爆竹的声音对鬼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但姜苓和裴千羽不是真正的鬼,所以这些声音对他们无效。
鬼门关里面就和在外面看到的一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只知道要往前跑,在黑暗中笔直往前冲,除了身后的敲锣声,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对方死死抓着自己的手。
不一会儿他们跑出了鬼门关,看到一个土黄色的天。这里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很矮,好像随时都能塌下来,极端压抑逼仄。
裴千羽怔怔地看着眼前长得没有尽头,路面崎岖不平的土路,说:“黄泉路长得好难看。”
路的两旁是半人高,生得稀稀拉拉的蔫黄杂草,无精打采地垂着,了无生机。感觉在这种地方,石头都要抑郁了。
“是挺难看。”姜苓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后面没有东西追来,连敲锣声也不见了。
“阿苓,我们不等等那个走无常吗?”
“他要是没事会追过来。”
“那要是有事呢?”
“那我们也救不了他。”
裴千羽想了想发现这话很有道理,就没再说什么。
黄泉路很长,他们遇到了从鬼门关过来,新死的鬼,麻木不仁地往前走,如同行尸走肉。
裴千羽怕这些鬼,远远看到就拉着姜苓往远一点走,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那些鬼走得很慢,两人用跑的感觉也没用多久就到了黄泉路的尽头,听到哀惨的哭声
这里有一个相当奇怪的建筑,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那些从黄泉路出来的鬼都是哭着上去哭着下来。
裴千羽听得心里很不好受,“阿苓,他们在哭什么?”
“想念亲人。”
“那为什么黄泉路上不哭,到这了才哭呢?”
“因为这是望乡台,他们站上去能遥望阳间的景象,看到思念的家乡和亲人。”姜苓看他一脸难过的样子,怕他要跟这些鬼一起哭,赶紧把他拉走,“你又没死,我们找到小述就能回去了。”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们有点可怜。”裴千羽让这些鬼哭得愁云惨雾的,特别他看到了几个孩子的身影,心头一片酸楚。
姜苓叹了声气,温声道:“原来阴间是没有望乡台的,你猜这是谁让修的?”
他的方向很有效,裴千羽的注意力一下回到他身上,“谁?阎王爷吗?”
“不是,这个人不管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之后,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名留青史。”
裴千羽更好奇了,“是谁呀?我也认识他吗?”
“认识。”
“几个字?”
“两个字。”
“关羽!”
姜苓摇头,“你再猜。”
“啊~我猜不到,感觉好多,但我只能想得到关羽。”
“是包拯。”
裴千羽睁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你说完我就觉得不愧是他。”
姜苓笑了笑,“古代有传说他死后在阴间任职,总能听见刚来的新鬼因为想见亲人见不到哭得凄惨的声音。包拯大慈大悲,下令修建望乡台,让思乡思亲的鬼能借望乡台再看一眼阳间的景象。”
裴千羽忍不住感慨,“包大人真好,不愧是包大人。”
“不过关于这望乡台的由来民间有几个版本,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
裴千羽已经坚信了这个版本,道:“就是这样,肯定没错,那可是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