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延上一段时间,应当足够那三小子将城中的百姓撤出景元城了吧。”
君照影提溜着浴血小子,在整座城中搜罗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司滢前辈的陨落之地,此地显然被重重封印着,依稀还残存着神修的一些力量。
不过经过这些年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了,少归少,但再送出最后一份馈赠,却是绰绰有余的。
景元城的覆灭,看来是在所难免了,但有些东西不破不立,正如这浑身浴血的小子,濒死之后才是真正的破水重生。
与此同时,闻叙三人正在紧急疏散城中百姓,这原本是来不及的,但现在——
“那是什么?”卞春舟惊呼。
闻叙不用抬头,就已经感知到了周遭所有风声的虔诚跪拜:“是神尊的驭风术。”
第252章 不释
这是闻叙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风的形状, 它们虔诚地匍匐着、像是凡人境中最听将军号令的士兵一样整齐划一地冲锋陷阵,这种绝对控制之下表现出来的征伐感,简直太令人着迷了。
至少在当下, 景元城的无冕之王绝对是君神尊。
“好强!简直强得可怕!”天地之大,人力微小,这是卞春舟自小就形成的世界观,而在来到修仙界后, 这个观念在逐渐地崩坏,直到现在, 他终于窥伺到了一丝合体神尊真正的力量。
从前,闻叙叙也曾用过龙尊的护身符救场,但那时候他尚且懵懂,就像是井底之蛙哪怕有人在他耳边形容,一样不知道天之大。而现在他跳出了从前的井,终于对世间之景一览无余。
“闻叙叙, 你——”
卞春舟转头,恰好对上好友发直的目光, 那种臣服于绝对力量的着迷, 他在陈最最眼中看到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在内敛的闻叙叙身上看到。
对哦,闻叙叙是风灵根, 他才是全城最受影响的人。
“我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拥有多强的力量, 但现在,我敢想了。”
这话听在卞春舟耳边,就自动翻译成了:教练,以后我要练这个!
于是他直接开口:“练,使劲练!练最大的!”
闻叙一秒平复心中的心绪叠嶂:“……什么最大的?”
“唔……”卞春舟默默拍了拍自己的嘴, “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胡说八道,走走走,快去疏散百姓!”
趁着有大能“顶天立地”的功夫,三人联合城中其他的修士,终于将全城的百姓输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而等他们御剑回望身后的空城,那滔滔水势仿佛像是要开天辟地一般,要将整座景元城推倒重建。
或许今日之后,就不会再有景元城了。
“你说,不释……他还活着吗?”
水澜兽不知几时居然醒了,它就趴在卞春舟的发髻上,幽蓝色的瞳孔里尽是漫天的水,可它却没有发出半丝的呜咽,只是很快便打湿了卞真人的头发。
“小家伙,别哭了,你的小主人一定会回来的。”卞真人赶忙伸手哄兽,可惜小家伙越哭越伤心,竟然没一会儿就蓄满了半掌心的眼泪。
这还得了啊,再哭下去怕是要哭脱水了,卞春舟想要御剑下去,刚一动,一阵柔风拂过,小家伙似乎比他更快察觉到什么,一下子就跳到了半空中。
他惊得伸手去捞,却发现……小兽居然稳稳地跳到了另一个人的手心里。
准确来说,这个人叫不释。
“你的头发……”
也无怪卞春舟如今惊讶,主要是……原本这个家伙一头黑发就已经够谪仙模样了,现在一日白头,看着感觉更唬人了,“不是,你的修为呢?”
不释现在完全就是毫无修为的状态,此刻能够站着飘过来,完全是托那位前辈的福:“无妨,不过是重头来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着水澜兽的背脊,果然一如他想象中的好摸。
“你这么想得开吗?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变得这么……”
不释却是浑身一松,人居然直接往下掉了:“哎呀,快接住小僧,小僧不会飞了!”
闻叙刚刚接收完君神尊的神念,一扭头就看到春舟御剑追着不释而去,而旁边的陈最抱着刀一脸严肃:“发生什么事了?”
陈最的发言极具个人特色:“不知道,有发生什么事吗?”
等卞春舟气喘吁吁地提着不释飞回来,整个人都要累趴下了,他才只是个金丹啊,为什么要承受这份本不该他承担的家庭重担:“好沉啊,你这家伙吃了秤砣吗?”
“阿弥陀佛,小僧明明很轻,出家人不打诳语。”不释摸了摸怀里哭睡过去的水澜兽,“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僧手里抱着个秤砣呢?”
卞春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喏,你的僧袍,完璧归赵。”闻叙取出僧袍,上面依旧纤尘不染。
不释看着送到面前的僧袍,随即张开手臂,好让小师叔祖看到他一身的狼狈:“能给小僧用个清洁术吗?小僧略微有些喜洁。”
闻叙:……你要求还挺多。
不过这世事呢,都是风水轮流转的,比如某位发色突变的佛修,刚俏皮了没两句,便觉得后背一凉,转头一看:“……徒儿,拜见师尊。”
不释的师尊,就是从前天骄榜第四的似忍真君,此刻他笑得一脸“慈眉善目”:“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白毛徒弟了?”
不释:……
很显然,不释是从苦渡寺偷偷下山的,趁着师尊似忍真君出门,师公又忙于俗务,他借口闭关,实则是借由身体里封印的力量偷偷来了景元城。
现在被抓了个现行,也就是修为都散了,若不然起码得是一天三顿的“竹笋炒肉”起步。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死罪能免,活罪难逃,等景元城全部事了,不释这顿打肯定跑不掉。
“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偷偷跑出来喝酒?”闻叙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但对于修士而言,受伤只要还能动,就问题不大,加上他本人临阵突破,简单地巩固几日后,就已经能够下地练剑了。
在见识过君照影神尊的力量后,闻叙简直对修行沉迷得不行,今日练了半夜,都犹未觉畅快,不过他伤势还未好透,不能操之过急。
“不是跑出来喝酒,是专门等在这里,带酒答谢小师叔祖的。”不释终于又换上了白色僧袍,除了头发,倒是和从前没什么不同。
“……我不喝酒。”闻叙说完,又道,“再者,你竟只答谢我一人?”
不释叹了一句,连语气都沧桑了不少:“实不相瞒,在找你之前,我已经去找过陈真人和卞真人了。”
“然后?”
“然后一个提刀就走,一个哄了我家的水澜兽,直接跑没影了。”
“哦,这是你应得的。”
不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但小僧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着回来,说实话,直到现在,小僧依旧还觉得自己陷在水中。”
他不是看不透的人,也早已放下了对司滢的执念,可他现在确实对什么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待在水中,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吗?”
不释以为自己不会等到回答,却没想到小师叔祖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乐善好施,哪怕知道他这人固执别扭,竟还愿意对他伸手。
也或许,他潜意识里猜到了小师叔祖是这样的善心人,所以才会提着酒来蹲人。
“小僧年幼之时,确实姓言,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深信,所以将言老头的临终之言奉为圭臬,哪怕天生不喜欢言澈,他也会勉强自己去当一个孝子,无论言澈如何地为难他、惩戒他、训斥他,他都逆来顺受。
他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确实是按照某些人的期盼去成长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司滢的安排,甚至并不觉得自己的处境如何困苦,他像是一个被人完全操控身心的傀儡一样,活得没有尊严、没有思想。
哪怕此刻回忆起来,不释依旧心绪翻涌,他不是堪不破,只是那种被完全愚弄身心的自我厌弃,如影随形,让他完全无法释怀。
所以他迟迟不能进阶金丹,他越想越偏执,所能想到的最为痛快的解决办法,自然是玉石俱焚。
不释当然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当他心念一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深渊的黑水之中。
他本就不愿意自渡,又何谈其他呢!
“小僧如今,孑然一身,不释还是释怀,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闻叙就很讨厌这种照镜子的感觉,他想如果不是春舟,如果不是雍璐山,他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肯定也会走到不释这一步,所以此刻看到这样的不释,他心里自然生出了无边的庆幸,于是他开口:“那就是重要了。”
“什么?”
“我说,能低一低你那高傲的头颅吗?你头上是戴了什么易碎的珍宝,就这么不愿意低一下头吗?人活一世,谁都有不堪的过往,不释,你是圣人吗?非得要求自己洁白无瑕、像你这身僧袍一样?”
“说话吞吞吐吐、云遮雾绕,想要别人懂、却又不想说得清楚明白,你让别人怎么帮你?说什么不渡,说什么不在乎天生佛心,不释,你全身上下就你这张嘴最硬!”
朋友之间,是会相互影响的,或许闻叙自己都没察觉,潜移默化之中他早已染上了朋友们的“恶习”,比如现在,他直接伸手就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不释提了起来:“不释,人想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所经历过的苦,也绝不是这世上最痛彻心扉的苦,你要是就这么一蹶不振了,我会看不起你的。”
不释浑身僵直,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被闻叙稳稳地掐住了蛇之七寸:“……小师叔祖,你真的很适合修佛。”
闻叙:……手有点痒,想打人了。
第253章 重建
“夸你会渡人, 还不好啊?”不释轻轻地笑了起来,虽也是淡淡的笑意,却跟从前那种模式化的营业微笑不太相同了, “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夸你,小师叔祖。”
闻叙却是一脸嫌弃:“我是不是还得说我很荣幸?”
“那自然不是,能被小师叔祖援救,才是小僧莫大的荣幸。”
不释并不是不知道好赖的人, 只是他习惯了用谜语人的伪装来保护自己,正如闻叙从前将自己包装成温润书生一样, 他们这样的人生经历,很难一下子就对别人敞开心扉。
“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开心多少。”
不释就扑倒在石桌上了,隐隐身上带着些零星的酒气:“小师叔祖,你可真难讨好。”
闻叙正襟:“你也是。”
哇,了不得, 这去了一趟凡人境,小师叔祖简直是脱胎换骨了。不释真的有点好奇, 对方到底在凡人境经历了什么, 可惜他心里十分清楚,他和闻叙的关系还没好到聊这种话题的程度:“这是污蔑,小僧与小师叔祖自然是无话不谈的。”
“是吗?那就谈谈景元城的善后工作吧。”
不释趴在桌上开始装死了。
那日泼天的大水将整个景元城淹没、吞噬、毁灭, 水至柔却又至刚, 当被压制了数千年的水患卷土重来,别说是小小一个景元城,就是再大十倍的城池也挡不住这样的水势。
行凶者往往很喜欢重新回到“犯罪现场”,不释也是如此。
在伤稍微好一点之后,他就被师尊拎着去过一趟景元城的上空, 曾经的亭台楼阁、市集瓦肆,已经全部被水淹没,仅有的几个戳出水面的建筑,也多破败毁损,真正的覆巢之下无完卵。
快意吗?是有的,但心头堆积的淤泥,却并没有被完全冲刷干净。
他将司滢一手建造起来的城池在一夕间毁去,她哪怕到死都没有动它分毫,他却完全看不过眼,要叫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原位。
师尊说,他心中有恨,至今难平。
“后悔了?”
不释摇头,坚定道:“我不悔。”
“那就去渡人吧,不释,你上辈子肯定是鸭子精,要不然嘴巴怎么能这么硬呢!”闻叙愤而离桌,他再跟这个家伙说话,就罚他练剑三天三夜。
什么鸭子精?好难听,不释坚决不承认,但第二天等他醒来,居然连师尊都知道他这个新鲜出炉的难听绰号了。
“师尊!”
“喊师公都没用,本君都认命收了个鸭子徒弟,你怎么自己还看不清?”似忍真君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天天去骚扰隔壁的小师叔,怎么?真准备改换师门了?”
“师尊,救我的人是合和宗的君神尊,弟子就算是改,也优先改合和宗才对。”
似忍:……这徒弟,谁爱要谁要吧,我不伺候了。
正如不释苦恼的一样,景元城毁得痛快,可它经历了千年岁月,早已不再是司滢一个人的景元城,此番家园损毁,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对于景元城的百姓而言,这水患无疑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灭顶之灾。
当然了,水患侵袭景元城数年,普通百姓并不知道水患的由来,他们只当是今年的水患尤其严重,连城中的仙长都控住不住,据说仙长之中最厉害的三位化神尊者陨落在了这场旷世的大水之中,又有人说,是这三位尊者曾经造下的杀孽,引起了这场史无前例的水患。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什么好怨怼的,至少他们傍身的银钱还在,至少性命也还在,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那日大水淹没了整座景元城,当他们发现这一点时,心里不知为何竟空落了一片,而等大水平息之后,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平静。
仿佛这一刻,他们已经等待了许久,明明是家园毁去的悲痛时刻,大家心里却都没有什么伤心的情绪,反而是出乎意料的……舒心和感激。
这种情绪太奇怪了,可偏偏所有人似乎都被这种情绪感染到,哪怕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从前的景元城已经归于水中,但没有一个人离开。
所有人,包括修士在内,齐齐选择了在此地重建一座新的城池。
它可以不用是从前的模样,甚至以船为屋、居于水上,甚至可以不用“景元”为名,但这里是他们的根,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家乡鄙陋。
明明是大灾之后,笼罩在这片水域的气息却并不绝望,甚至称得上昂然向上。
而与普通百姓们的积极乐观相比,城中几个吃了“司滢人血馒头”的家族就不太好了,顶梁柱般的化神老祖一死,剩下的几盘散沙自己就能作没了。
更何况苦渡寺虽然修佛,却实在不是吃素的,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当然不可能任由这群人欺负自家弟子,如此一来,景元城从前的旧势力完全洗牌,且因为城中没了化神修为之人,城中的修行之风反而变得良性了起来。
不释在伤好之后,就默默地做着社会边角料的“灾后重建工作”,他现在没有修为,细说起来与普通人并无差异,自然谈不上渡人渡己,况且他满腹怨尤、满心怨愤,就跟闻叙说的那样,他眼里看不到任何人,也不愿意对任何人低头。
景元城虽然倾覆,可他心里的“景元城”却才刚开始沙化。
不释原本以为,这将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他没想到的是——转变很快就出现了。
当旧城倾覆、曾经笼罩在这片水域上的力量全部溃散,属于司滢的记忆终于逐渐被唤醒了,不释在重建之中,不断地有听到各式各样的声音,它们零碎、片面、单一、不完整,但这并不妨碍他清楚明白地知悉一点——
不论司滢的道心如何,境界如何,生长在这片水域之上的人们,对她永远都是心怀感激的。
论迹不论心吗?不释恍然间懂了点什么,又觉得悟佛这种东西,当真是虚无缥缈得厉害。
“你们这便要走了吗?不再陪陪小僧吗?”
卞春舟倒是挺想多陪陪水澜兽的,虽然小兽一日之中多数时间都是昏睡状态,但小家伙粘人又会撒娇,谁会不喜欢软乎乎毛茸茸的小兽呢:“你换个兽挽留,我们就多留几天。”
不释揣紧了自家的兽:“……那你们还是快走吧。”再待几日,水澜兽可能就真的姓卞了,卞真人蛊惑兽心当真是厉害啊。
“你吃醋了?心虚了?谁让你说小水澜像秤砣的!”
“小僧没有,卞师叔可不要污蔑小僧。”
卞春舟立刻扭头找人告状:“闻叙叙,你看他,这就是传闻说中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他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还能当真不成?”闻叙的发言,果然偏心得不行,卞真人听完那叫一个底气十足:“你看吧,对小水澜好点,你要是再敢说它小秤砣,我就偷偷上你们苦渡寺抱回雍璐山!”
不释:……欺负小僧单打独斗是不是?
“行行行,快走吧,一路顺风,小僧会为三位唱经祈祷的。”
“……这个可以没有。”
不释灿然一笑:“不行,小僧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个一定要有。”
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陈最:……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再不走,天都黑了。
三人原本的计划,是乘坐飞舟从景元城前往平水城,但现在景元城没了,所有的传送阵和飞舟运输都在停摆状态,他们只能自己御剑前往平水城。
但三人都是第一次出来历练,对大陆上的具体方位根本不熟悉,自己御剑难免会多走冤枉路,有时候还会遇到许多突发情况,所以在从景元城离开到达下一个有飞舟的小城后,三人决定还是按原计划出行。
“其实,不是挺好的嘛,虽然遇上了一伙强盗,还险些误入了一株魔植的老巢,但我们也不是不能打。”陈最觉得御剑挺好的。
“两票对一票,意见驳回!”卞春舟气呼呼地想,肯定是不释那个家伙给他们唱经祈福,他们才会变得愈发倒霉了,“你说,咱们回去把不释毒哑,怎么样?”
“可行,我支持你。”闻叙说完,居然还相当认真地点了点头,可见不释这个为人,是完全地犯了众怒。
“算了,想想他也挺不容易的,下一次五宗大会再杀他个片甲不留好了。”
说起来,五宗大会的日子好像又快到了,上一次他们去还是当气氛组,下一届他们可就能直接参赛了。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我们好像跳级了,宗门大比的筑基赛我们没参加,对吧?”
这么一算起来,陈最立刻觉得亏了:“你不说,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所以五宗大会的筑基赛,我们也不能参加了,对吧?”
“想什么呢?你都金丹了,再去参加筑基赛段,怕是要被你师尊追着骂的。”卞春舟摸了摸下巴,忽然桀桀一笑,“嘿嘿,不过林淙淙还能参加筑基赛啊,到时候我去给他加油,绝对让他成为赛场上最靓的崽~”
闻叙:……你俩的关系,真是一如既往地扑朔迷离啊。
“闻叙叙,你怎么这个表情?”
闻叙立刻故作深沉地搪塞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搞不懂的问题。”
第254章 云台
“闻叙叙, 你转移话题的话术有点烂了,这连陈最最都听得出来!”哼,不就是腹诽他和姓林的关系嘛, 他这双眼睛,看得可是清清楚楚呢。
陈最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听什么出来?他刚刚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卞真人忍不住凑过去,许久又缩了回来:“算了,我收回前言。”
自离开景元城后,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半月内赶到平水城,到时候借陈最最的人脉, 打听一下卞春舟那把家当剑的来历,但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明明就小半程的路,硬是让他们走出了“困难模式”。
所幸,结果还是好的,花了三倍多的时间, 他们一路从御剑转水路、又转传送阵、最后换成徒步,终于在秋日末的一个平淡日子里, 看到了平水城的城楼。
“太不容易了, 简直太不容易了!”虽然一路上打打杀杀、踩坑出坑也挺开心的,但如果能够按照计划进行,他一定会更加开心的。
以前他还觉得修仙界非常地淳朴, 但这一路走过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淳朴的套路那是一个个地层出不穷,踩不完的坑,走不完的套路,就算是多智如闻叙叙, 偶尔也会被莫名其妙地骗走灵石,太可怕了。
不敢想象,如果是他一个人下山,很有可能会被骗得分文不剩、倾家荡产。
“平水城也是一座闻名大陆的水城,但与景元城傍水而居完全不同,它居然有一半的面积是悬浮在水面之上的诶,而且据说还是地力原因所致,好神奇!”
修仙界完全是一个科技脑看了会直接炸裂的世界,大部分的野生植物和动物都非常野蛮生长,就连人类居住的城市,也是各种各样的千奇百怪,且因为每个城池的高度自治,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得“入乡随俗”,甚至有种乡下人进城的新鲜期。
比如平水城这个地方,修士与普通人入城是平等待之的,不存在区别对待的问题,但倘若是拥有水灵根的修士,则在城中拥有相对宽松的特权。
“诶,这么一算,倘若是五灵根的修士,岂不是能在各大城池畅通无阻?”他们三人之中,只有卞春舟一人拥有水灵根,入城后领取了入城腰牌,凡是城中住宿的客栈,都能享受九折优惠,且在大部分的灵食铺都拥有优先点餐权。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他们下山以来多灾多难得很,虽然大部分接取的宗门任务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但说实话……他需要一顿火锅缝补一下破碎的小心灵。
“那你可以问问这世上五灵根的修士,他们想不想要这样的福气!”
卞春舟这话说得其实很小声,但无奈修士的耳力非常出众,除非是刻意屏蔽,否则这么近的距离想听不到都很难,旁边刚刚入城的王力听到了,心里多少不太舒服,便忍不住回怼了过去。
卞春舟扭头,便看到一个身形壮硕的大哥穿着一身短打,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力量感,更惊人的是,这位大哥居然比陈最最还要高,这……吃啥长大的啊,好羡慕哦。
不过他刚要开口接话,居然被陈最最抢先了,卞春舟一眼就看透了,这家伙是想跟人比试了,他刚要上前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陈最一脸耿直,言语间虽无任何的情绪,却反而更能挑起人的火气来,“五灵根怎么了?你看不起五灵根吗?五灵根修士与单灵根修士都能一样修行,还请道友慎言。”
若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或有沽名钓誉之嫌,但陈最这个人很好懂,他说什么,便是他心中所想,没有半句虚言。
可惜王力并不知悉这一点:“难道不是你们先侮辱的五灵根吗?”
陈最拧眉:“阁下是五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