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易见倒是没想到,家主居然会在他的灵根上做文章,不过这点损伤确实是众所周知,所以哪怕他拥有得天独厚的单灵根,族中那些曾经将他踩在脚下的家伙对他依旧傲慢如初,似乎所有人都笃定他不可能进阶元婴。
包括眼前的家主。
所以,是为什么呢?
“不必如此戒备于我,我所说的也都是事实,你阿娘身负火木灵根,乃是最适合炼丹的天赋,你一生下来她就看出你先天不足,故而试图替其补起来,却没想到为了替你补全先天不足,她先送了性命,后来我忙于家族事务,顾不及你,这才导致你流落剑坊,养成了你如今这般……的性子。”
时易见有些听困了,但依稀能够犀利开口:“家主,您是在挑起我对阿娘的愧疚心吗?”
时木烨:……老子说了这么多,你就听懂了这个?!
“易见,你心中的戾气,竟如此多吗?”
戾气?多的是,时易见心想,他甚至想过,如果有邪魔来勾引他堕落,倘若给的条件足够诱人,说不定他会直接反水也未可知,毕竟这世上正道与邪道,最初也应当是从一个起点出发的吧?
可或许他自小就是个俗人,如果能够体面地活着,他也不想活得那么艰难狼狈。最重要的是,当初他逃家几近濒死,追杀他的是与他血脉相连之人,而唯一对他伸出援手的——
是雍璐山。
光凭这点,足矣让他对时家任何的甜言蜜语免疫。
“家主,您现在才说这话,会不会太晚了?我已然修成金丹,道心早成,您是让我重新再修道心吗?”
时木烨无言,便只将手中的遗物放在人面前:“也罢,是非曲直,到最后你总会知晓的。”
对此,时易见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拿上所谓的遗物就走了。
等到自己的小院,反正早就被盯梢盯习惯了,他也就敷衍地弄了个阵法,然后就将遗物的庐山真面目揭开,盒子里拢共就两样东西,一个玉简和一封信。
玉简看着古朴得很,时易见拿起来把玩了一会儿,才将手中的信用灵力打开。
一打开,一名面色和善眉眼间却有些凄苦的女修出现在虚空之中,他见过阿娘的画像,便是这般长相,他静静地抬头听女修说话,大概也弄懂了这枚玉简里刻录的什么。
是能够修补他灵根的方法,为了这块玉简,阿娘为此付出了性命。
和时木烨说得话,完美吻合了。
可这可能吗?时易见轻嗤一声,将信和玉简全部丢回了箱子里。
另一边,三人在雍璐山驻地自然自在许多,也换上了雍璐山校服,出门都没换,很显然是怕城主府二度“狗眼看人低”。
有了雍璐山弟子这层身份,三人走在街上只觉得世界对他们都友好了三分,别说是街边的小贩了,就是那些丹药店的伙计都热情了许多。
不过他们出门就是随便逛逛,主要还是去海滩,这几天被困在城中,他们自己都习惯了去海边看日落,卞春舟甚至将每日的日落景观都记录了下来。
“诶,闻叙叙你看,这个地方,是不是不太一样?”
或许是修士的眼力好,卞春舟最近每次看日落都觉得常看常新,可今日觉得愈发新了,他忍不住掏出第一日看日落时的影留石,好家伙啊,这可真是……大不一样了。
“这份影留石,说起来还是在丹香城未被封锁前留下的呢。”
第337章 试试
影留石便宜得很, 放在储物袋里也不会过期,早先五宗大会的时候卞春舟囤了不少,如今还有好几大兜, 于是他时不时会拿出来记录下生活,比如斗法啦、与人买卖啦,再就是记录自然风光。
不是他吹,这一路走来的多少绮丽风光都在他储物袋里保存着呢, 有时候他还会拿出来欣赏一番,这可都是他和朋友们走过的路呢。
修士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刚才的日落都还在三人脑海之中,再去看卞春舟手里这份最早记的丹香城日落记录,闻叙和陈最轻易发现了两者之间的区别。
是不一样,甚至是大不一样。
景还是那个景,日落时间也本就是每日都在变化的,虽然也很有可能是丹阵的启动影响了日落的变化, 但……总不可能这么巧合吧?日落斜阳落在海平面上的点,竟然永远都在一个中心。
一般来说, 总会因为光照、云层等的变化, 不可能完全落在同一个点上,这也是为什么卞春舟会觉得在影留石里的日出越看越别扭的原因。
“唔,所以不出意外的话, 这个点下面, 会不会是……”
闻叙颔首:“很有可能是那口井的入海口,不过也有可能是另一个丹阵的阵眼所在,你说过的,凡有异常,必是破绽。”
哈哈哈, 这不是看推理小说的正常思维嘛,卞春舟将影留石收起来:“所以,下海不?”
细说起来,这已经是三人二度下海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反正海边本就有包船出海夜钓的项目,三人干脆也不遮掩,直接租了条小船出海,有雍璐山弟子这层金字招牌,码头城主府的人都没怎么拦他们。
等三人驱船到落日点附近,此时夜幕已经完全挂在了他们的身后。
“诶,你别跳,我来。”
陈最一脸你行不行的表情,卞春舟当然拍着胸脯说很行啊:“你放心好了,再者二爹在我身上,他若是察觉到肉身的气息,才能第一时间找准方位。”
这倒也是,再者三人之中,唯有卞春舟有水灵根,更适合下海搜寻。
于是下海人选迅速敲定,闻叙和陈最在船上垂钓,卞春舟拿上一颗照明的珠子,就翻身下了海。因为上次的海中修行特训,如今他在海里那叫一个游刃有余,甚至都不需要如何辨别方向,他就直接朝着深水之下游去。
近海海域之下,夜晚的能见度也不高,加上这里极有可能还有迷阵,卞春舟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找到异常之处,所以……反正这块区域就这么大,大不了继续用笨办法。
只是在海里用铁锹实在有些艰难,加上沙砾贝类的沉积,如果不用灵力挖掘,这实在是一桩十分淬炼肉身的工程量。卞春舟看着海下一望无际的水,心想我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但事实上,就是这么倒霉。
“没找到?”
“果然还是应当换我来。”
卞春舟爬上船,陈最随即跳了下去,不过也没过多久,陈最也爬了上来,显然也是力竭才不得不探出海面。
闻叙方才已经听春舟描述过海下的情况,此刻倒有些跃跃欲试,不过等他下了海,看着翻得乱七八糟的海底,也只能认命地挖了起来。
一连三日,三人夜夜出海,夜夜空军,租船的渔民都想送些海货给人填舱,毕竟这么倒霉的顾客,其实也不多见。
“感觉今日翻完,如果再没有收获,船家都不想租船给我们了。”怕这空军的晦气直接带到这艘船上,直言延续给后面的顾客。
闻叙:“……今日其实水下也快翻完了。”
因为翻完还得重新填回去,所以哪怕三人协作都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今日倘若还没找到入口,那说明笨办法也不是一直好使的。
“今日,我先下去吧。”
先是闻叙,再是陈最,最后才是卞春舟,顺序决定好,闻叙第一个下了水,许久他才浮出水面。
“怎么样?”
闻叙此刻没用避水咒,头发全部被海水打湿,眼睛却亮得惊人:“出现了。”
两人闻言,立刻想要下水,却被闻叙拦住:“暂且先留一人在船上,现在城主府对海上警戒得很,我们接连出海四日,已经有些显眼了。”
“那我留下吧。”陈最相当果断地开口,“到与人动手的时候再喊我好了。”
……也没毛病。
卞春舟当即跟着闻叙叙潜泳下去,一直到海底,此刻海底平整得很,就像他们这几天以来的开荒好似没做过一样。
他眨了眨眼睛:“哪呢?”
闻叙招了招手,随后拨开了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贝壳,登时一缕亮光透了出来,很快就在水底形成了一个光晕,而在光晕之中,一条无形的水道若隐若现。
好神奇!这也藏得太隐秘了,大海捞针莫过于是啊。
闻叙第一次在海产品店发现那口井时,就觉得这个遮掩的迷阵当真是天衣无缝,它不仅能够干扰修士的判断力,甚至能够模拟出完美的拟态,如果不是破开迷阵,或许他就是再研究阵法一百年,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奥妙。
但第二次在海底,或许是因为水的关系,风在水中的阻力更加明显,同样海水也给了风特定的形状,因为完全没有其他人的干扰,在这一片小小的贝壳被掀起来的时候,他非常清晰地感知到了风在水中的流动。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于是他遮起、掀开,不断地重复了数十次,他终于明白所谓迷阵,迷惑的不仅仅是修士,更是眼前这庞大的海域。
只有找出其中唯有一处蹊跷之处,迷阵自可迎刃而解。
可理论虽说如此,但叫他再去实践,却依旧是极为困难,说到底他对自然造物、天地阵法的了解算不上透彻,自然也没办法辨析这迷阵的窍门所在。
卞春舟忍不住又将贝壳盖了回去,随后游到方才水道的位置摸了摸,硬是什么都没摸到,太神奇了,按理说以他对于水的认知,在已知的情况下去探测,怎么给该发觉出一些异常才对,结果居然还是一无所获。
……果然,这种层面的阵法,对于他们三个金丹来说,还是太过高端了。
‘我们进去看看吗?’
闻叙点了点头,将贝壳掀开一角,随后指了指路:‘你去,我在此守着,用影留石。’
卞春舟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随后顺着水道呲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很快他就感觉到了水流的不同,虽然都是海水,但……就是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水道很深、且越来越宽阔,卞春舟徜徉其中,甚至都快忘了来时的路,他只是不停地往前、往前,但就像是水下迷宫一样,它似乎没有向上的路,只有不停地试错,才有机会寻找到正确出去的路。
他甚至听到了水道内其他修士的动静,原本卞春舟还很担心有人发现自己,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了,就像他是个无头苍蝇一样,那些修士似乎也是,他猜测很有可能是从水井那边下来探测的修士,或者说……干脆是下海寻找入海口的人。
在水道中迷迷糊糊地走了许久,等到卞春舟反应过来,居然已经回到了入口,他看到闻叙叙冲了比手势,便立刻钻出水道,等贝壳掩盖好,他几乎是被闻叙叙拖着浮出水面。
“你还好吧?里面十分凶险吗?”
卞春舟摆了摆手,随后将自己录制的影留石放在地上:“你俩看,我歇歇。”本来没觉得多累,现在坐在船头,海风吹拂,那叫一个困倦,他累得几乎已经要睁不开眼了。
他心想,明明眼前岁月静好、海天一色,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搞这些偷偷摸摸的小手段呢,都有本事做这么大的局,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诉求?五大宗门又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的狗屎宗门,为什么……
想着想着,他就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刺目的朝阳正嚣张地挂在他的头顶,居然已经是正午了:“这好像是我结丹以来,睡得时间最长的一觉了。”
闻叙将一杯灵茶并两块灵糕递过去:“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
“嘿嘿,果然还是闻叙叙你最懂我。”有灵食吃,他立刻就可以满血复活。
陈最难得的没说什么,昨晚的影留石他也看了,果然十分无趣,此刻竟真的拿着鱼竿在钓鱼,看旁边的船舱,竟收获不少。
两块灵糕很快下肚,卞春舟将灵茶一口饮尽,这才开口:“刚刚我在睡梦之中,仿佛听到了我二爹的声音。”
“他说那水中,隐隐有他肉身的辐散力量。”换言之,他们来丹香城,确实是来对地方了,但似乎时机不太好,现在哪怕他们发现了,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也很大可能找不回他便宜爹的尸体了。
“春舟,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了事呢?”
卞春舟:……这话说得,乐观得都不像是闻叙叙了。
闻叙当然读懂了春舟的沉默,毕竟好友一向很好懂的:“你说过的,我当时在凡人境时,你也是如此支持我的。”
陈最如是点头:“没错,试试。”
第338章 明悟
虽然说死者已矣, 尸体理论上来说就是死物,按照三人现在的修为,为了一具尸体去面对如此强大又未知的敌人, 实在太过不明智、不理智。
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布阵之人连合体大能的尸体都敢用来填阵,可见并不是如何正派之人, 此前闻叙猜测这布阵之人乃是丹赤一族的遗族,冒险封城或有复仇之意, 但他曾经也被阴暗裹挟,太明白那种被仇恨燃烧的人,绝大部分都无法维持正常的三观。
他们如今身在其中,如果不积极些破局,到时候依旧是困死城中的命。
“再有,就是为什么此人会知道你父亲隐居散修联盟、埋骨他乡呢?”
修仙界的合体大能虽然没有渡劫老祖稀少, 但也是凤毛麟角,一个家族若有合体神尊庇佑, 便是小辈多数无能, 也能稳坐超一等世家的宝座,所以哪怕合体大能陨落之后,尸身也会被妥善安葬好, 外人基本是偷窃不到的, 因为多数合体大能都会提前准备洞府,一旦身陨就会与洞府合体,浑身灵肉福泽洞府,也能庇佑后人。
大宗门的合体神尊安葬就更加保密了,基本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一套流程, 闻叙并不清楚,但他师尊曾经透露过,如果哪一日身陨,就会散尽一切,说是不想哪一日自己的龙头被人挖出来炼丹。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见得到一具合体神尊的尸体有多么地不容易。
“你别说,你这完全问到点子上了,但我根本不知道我爹生前接触过什么人!”卞春舟托着下巴,殳文周大师当年大名鼎鼎,却因为堪不迫情关而将自己的一身力量抛弃在无殳城的阳明庄之中,随后浑浑噩噩地飘荡在大陆上,别说是殳家人不知道他踪迹,就是二爹也不知道。
而且当时便宜爹不过筑基修为,任凭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筑基修士会拥有一具合体期大能的强大肉身吧?
闻叙却摇头:“也不一定是接触过的人。”
“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筑基不过寿数两百,你父亲飘荡大陆足有千余年,如果有人见过他,势必会怀疑他的修为。”
隐瞒修为浪荡大陆的大能修士并不少见,但少见的是,这名修士不仅能用凡铁锻造灵剑,还收养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孩子,为此隐居散修联盟数年,甚至最后真的死了。
如果没人注意到,春舟和他的父亲只是人海茫茫中的沧海一粟,但被人注意到了,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我猜测,这布阵之人蛰伏时期,或许在散修联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又或者是在春舟真正的家乡,见到过隐居守护卞家血脉的殳文周。
闻叙甚至能够想象到,一个抛弃了力量的合体大能,多半不会如何掩饰自己的不同,殳文周可能外形潦草,但一个曾经身居高位的修士不会因为力量离身,就失去曾经的傲骨。
“……这也太让人防不胜防了,细思极恐了。”卞春舟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当初要是不离开散修联盟,会不会直接被灭口?”
或者说,其实原主就是被灭了口?
卞春舟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尾椎骨泛了上来,其实仔细想想,原主虽然体弱,但既然便宜亲爹是殳文周,就不可能不给养子留好后路,所以……不会是真的吧?
闻叙登时眉头紧皱,不愿意去想这种假设,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陈最就不服气地说:“你怎么尽涨让人威风,灭自己的士气,你现在没死,他们就该担心了,到时候我帮你!我看谁敢灭你的口!”
“也对哦,你说得对!”如果原主真的丧命于这些人的手中,那他肯定得为原主报仇,还有便宜爹的夺尸之仇,怎么可能被这点猜测就打倒呢,“如此一来,他们布局也太早了,这个丹阵真的只布局在了丹香城吗?”
闻叙心想,这不一定,如果只是丹香城,师尊他们或许早该有所行动,如今从外界传不进来任何的风吹草动,只能证明外界或许也没有那么太平安生。但这些说出来实在没什么必要,一来他们能力不够,二来也出不去,多想无益,不如专注于眼前。
“安心,如果外头连师尊他们都应付不了,我们也操不了这个闲心。”
也对哦,卞春舟立刻放下了这份担忧:“那我们来复盘一下现在的有用线索吧,首先是丹阵,基本已经确认了,但是不是丹赤一族尚存于世,具体还要进一步地核实。”
“其次,迷阵的存在恐怕遍布整座丹香城,城下水路四通八达,在没有弄清楚如何识破迷阵的窍门前,我想我们没必要再下水。”闻叙续着开口,“一来容易招惹视线,二来我们三人在阵法上面的造诣实在一般。”
丹香城中,势必有人与丹阵有关,比他们更迫切出去的人大有人在,水道的探索有城主府的人,有时易见在,他们得知消息的速度不会太慢。
“还有,城中灵气的问题。”
一个简单的困阵,如果只是普通的凡人城市,那么时间越久,城中的百姓肯定会被困死其中,到时候绝望会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这将是一场盛大的人间酷刑,但……丹香城是一座修仙大都会,虽然城中百姓众多,但修士手段花样繁多,别说是短时间内了,就是持续数年之久的封锁,也不会伤到任何人。
所以,势必还有后招,或者说后招早就在酝酿了,只是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被丹阵吸引过去,反而让人忽视了修士最赖以生存的灵力。
又或者是早有人注意到了,但因为无从查起,也就无能为力。
“这几天我也有注意空气中灵气的变化,确实如你所言,夜晚会有极其明显的降低,但白日会恢复正常值,但一日比一日减少。”这种减少,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书籍上记载,合体大能斗法,最严重的时候可以抽空整一个区域的灵气化为己用,如果打得太过火,甚至能让一地的灵气直接枯竭。
但现在这种情况,很显然不一般,闻叙觉得城中肯定也有其他人发现,但发现并不代表能够解决,所以……到底该如何破局呢?
到底还是太弱了吧?闻叙看着自己的掌心,自从结丹、断亲缘之后,他的人生就失去了自己给自己施加的束缚,师尊或许也看出来了,所以问他可有考虑过结婴,只是当时他并没有任何紧迫的心理,哪怕放在了心上,依旧不紧不慢。
他本身对于变强,已经失去了从前那股迫切感,他的身体比他更早洞悉自己的意志,所以之后修行他都是稳步上升,再没有刚入门时的那般进取心。
此时此刻,闻叙忽然意识到,野心之于修士来讲,绝对是一个非常正面的褒义词,这种变强的野心,陈最身上一直都有,而他身上曾经有,但春舟……春舟身上有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这种野心。
修仙界弱肉强食,似乎在这一刻真正无情地展现在了他们眼前。
大宗门弟子、变异风灵根天才、天骄榜天骄、神尊之徒……这些花团锦簇的称呼,确实多数情况下可以横行无忌,但等到真正面临生死危险,谁又会去看这些花团锦簇的东西呢?
闻叙思及师尊当时调侃着让他考虑化神的情态,不免再次震撼于师尊洞悉人心之可怕。
“你怎么好像……突然顿悟了?”陈最不明白,不是好端端地讨论丹香城情况嘛,这人怎么能一言不合就进步呢,欺负他不爱动脑子吗?
卞春舟看着定神的闻叙叙:“不是好像,他就是顿悟了。”
陈最立刻改口:“你们刚刚说什么?快再说一遍,我也要顿悟。”
卞春舟:……这让人怎么说,难道要我直接说人与人之间的脑子是有区别的?!
“不算顿悟,只是临门一脚,终于跨进金丹巅峰了。”也就是说,他真的可以考虑结婴了,虽然现下这个情况,哪怕结婴也改变不了什么,更甚至在被丹阵封锁的丹香城内,能不能引动雷劫都是未知数。
至少这几日,闻叙并未见过城中有任何修士尝试渡劫,或许是刚好没有,或许是因为阵法隔绝,连雷劫都被隔绝在外。
“哇,金丹巅峰也很厉害了。”卞春舟丝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而陈最的进取心也在此刻到达了巅峰,“你快说说,你刚刚是怎么顿悟的?”
这个不难,闻叙立刻将刚才所想分享了出来。
陈最:“原来如此,你从凡人境回来后,确实比从前松懈了不少,现在能找回状态,这很好。”
卞春舟:……卷王果然是永远都没有任何自知之明的,就这还在反省自己不够卷,果然闻叙叙说他没有野心,也挺对的。
说起来,他确实对修为没有十分强烈的追逐欲,更多的是和朋友们一起进步的快乐驱动着他不停地往前,卞春舟心想,我难道真的是条十足的咸鱼不成?!
第339章 架上
这要搁内耗十足的人身上, 怎么的也得钻两天牛角尖。但卞春舟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他心想咸鱼怎么了,咸鱼也有咸鱼的修行方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适应的修行速度,如果让他按照陈最最的修行方式修上十天半个月,他会直接灵魂出窍回老家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卞春舟双手抱胸,一副威武不能屈的表情。
陈最眼睛都没眨一下:“看你为什么不顿悟。”
……你以为那顿悟是地里的大白菜嘛, 每个人都能见者有份啊,卞春舟没好气地开口:“别想了, 我要是比你进益快,估计你今晚、明晚、大后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我本来就很少睡觉,谁像你一样。”在陈最看来,一个合格的修士就该进化掉睡眠。
闻叙失笑,卞春舟看到立刻告状:“你看看他,他又损我, 我们最近晚上都努力在海底挖坑好不好。”
“确实,那今晚春舟你可以稍微睡个好觉了。”
卞春舟:……这个家看来是容不下我了。
第二日, 太阳依旧照常在丹香城升起, 而今日已经是丹香城封锁城门的第三十日了。也就是说过了今日,丹香城已经足足封闭一个月整。
哪怕城主府的威严再重,此刻城中街头也有不少闲言碎语, 说到底修仙界的城市人口自由度极高, 不是所有人都住在城中的,有些人因为临时封闭,已经完全与家人失联,也有人觉得城主府过于不近人情,即便是捉拿窃贼, 为何连消息也不能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