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将棕色封面的本子推到他手边。
“喏,你写一下推导过程。”
在他提笔写草稿时,明慈支肘托腮,目光盯着纸面,漫不经心地问:“你看过《异种入侵》吗?”
“看过第一部。”他边写边说,“第二部前天在北美上映了,大陆还没引进,你想看?我有资源,可以分享给你。”
明慈不置可否,只是问他:“如果在现实里,你发现有人被异种寄生了,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是陌生人,直接上报国家。但如果是我的亲人朋友,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他隐瞒,把异种从他身体里弄出来,尽量保住他的命。”
“你说得真是轻巧,很可能你会被连累,被异种弄死。”
“那没办法,算我活该。”
他放下笔,将本子推回明慈面前。
明慈笑了起来,低头仔细看他写的草稿,伸手拿过笔。
那天下午时间过得很快,直到傍晚,他们小声争论的时候,不小心把本子掉到地上。
他和明慈同时弯腰去捡,那一刹那指尖相碰,他还没回过神,只见明慈猛地站起身,拎起背包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有急事,先走了!”
两年过去,他以为有缘重逢他们能成为朋友,原来是他一厢情愿。
盛夏耀眼的阳光照在脸上,秦书亦被刺得一阵目眩。
他走得很慢,希望背后能传来明慈的声音,喊住他,说点什么,什么都好。
但他走了几米远,对方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秦书亦脚步停顿,强压情绪,维持着自尊的脸面,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明慈,你不需要换寝室,这几天我外宿,之后我会换到实验楼附近的宿舍住。”
光影深浅斑驳的树荫下,明慈瞳孔放大,手掌紧紧按住嘴唇。
猩红如血的细丝从他指缝间溢出来,悄无声息地往下垂落,一丝一缕地汇聚。
完蛋了,怪物好像快要失控了。
明慈脑中嗡嗡轰鸣,压根没心思听秦书亦说的话,只希望对方快点走。
秦书亦等待了两秒,背后仍旧没有回应,他终于死心,疾步离开这里。
噗的一声。
明慈半跪在草地上,双手拢住它:“小红,小红!冷静一点!”
怪物在他的怀里凝聚成形,就这样缠拥着他。
“小红……不要失控。”
明慈深深地低着头,脸颊埋在它的怀抱里,浑身不停地发抖,以至于声音都在颤:“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明慈,我可以学习人类的知识,模仿人类的行为,可以变得像个人类。”
缠着他的柔软触肢尽数消融,一双温热有力的手臂揽住他的双肩。
噗通噗通的轻响从他侧脸紧贴的位置传了出来,像有节奏的心跳声。
“明慈,我可以学着像人类那样和你在一起。”
人形怪物将他的脸颊托了起来,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柔安抚的吻。
“不要害怕,好不好?”
被它发觉了。
明慈恍惚地想。
他真的很害怕。
怕它过强的独占欲催发出凶残的天性,肆无忌惮地残杀别人,酿成无法挽回的惨祸。
更怕它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遭遇难以忍受的折磨、无比残酷的杀害。
原来……刚才濒临失控的不是怪物,而是他。
源于宿主内心的强烈爱意,是促使怪物进入成熟期的核心关键。
血肉.体.液是滋养身躯的食物,但灵魂的空洞只能由宿主的爱意填补。
在进入成长期第二阶段的那个晚上,它贪婪摄取着明慈的鲜血与体.液,仍旧无法满足,想找明慈索取某种更珍贵的东西。
当时它不明白那是什么,灵魂始终空虚不安。
直到这一刻,它感觉饥渴难耐的灵魂在暴食,疯狂掠取着那掺杂恐惧的爱意。
明慈在害怕,同时也爱着它。
怪物意识到这点,从灵魂到身躯都开始发烫,灼热到快要燃烧起来。
在这个短暂的蜕变过程中,它可能会灼伤他脆弱的肌肤,不能留在他嘴唇里。
它从明慈的唇间挤了出来,一丝一缕地坠落到草地上。
在满含恐惧的爱意狂潮中,发育、蜕变、成熟,短短两秒之后,它发觉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身体了。
然而明慈缩在它的怀抱里,浑身都在颤抖,似乎害怕到了极点。
“你的外形和天性很可怕,让我感到很恐惧……”
它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
当时它还不太聪明,一心想让明慈接受它的原始形态,接受它最真实的模样。
但是现在,只要能安抚他,它可以克制无限增殖长大的天性,压抑圈养独占他的欲望。
它可以拟态成人类的外形,以人类能接受的方式和他在一起。
“不要害怕,好不好?”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明慈恍惚了一瞬,然后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没想到怪物能变出毫无破绽的人类外形。
如果说之前怪物变的人形像惊悚片里覆盖血浆的鬼怪,那现在它就是洗去血浆的俊秀青年。
明慈仰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它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唤了声:“小红?”
“是我。”
它瞳孔深处泛起猩红光泽,专注地凝视着明慈——实际上,它从头到脚每一处,包括拟态出的衣服都在看着他。
“明慈,不要害怕,这个样子你喜欢吗?”
怪物没有张嘴,它不靠声带发音,而是以特殊的方式直接与明慈交流。
如果它混进人群,估计得装成哑巴,因为其他人类听不到它的声音。
明慈抬起手,指尖缓缓描绘它的五官轮廓,不答反问:“你的脸为什么这么像我?是故意按我的模样变的吗?”
当他指尖抚过它的唇角时,它张口含住了他的手指,瞳孔逐渐变成浓郁的猩红色,并且扩散至整个眼珠。
“不是故意,我什么都没想,就变出了这样的脸。”
怪物回答的同时,口腔内的软肉吮吸着他的手指,眼神仿佛想将他整个人吞下去一样。
天性.欲望可以压抑,但不会消失,它确实渴望把他藏在身体深处。
“你喜欢这个人类形态吗?”怪物靠得更近,唇角裂开,将他整只手都含了下去,“会更爱我吗?明慈?”
明慈:“……”
他用力缩回湿漉漉的手掌,看着眼前这张略微扭曲的熟悉面孔,太阳穴突突直跳。
怪物舔了舔嘴唇,轻而易举将明慈抱起来,然后靠着树干坐在草地上,把他拢在怀中,双手在他腹部交叠扣紧。
“明慈,你怎么不说话?”
它扭着脖子,和明慈面对面,用猩红的眼珠蹭了蹭他的睫毛,问道:“我现在看起来很像人类吧?”
明慈表情空白:“小红,人类的脖子不能扭转一百八十度。”
怪物:“呃……一百八十、度?”
连字都不认识的文盲怪物,显然不熟悉角度单位。
明慈接着说:“还有,人类的眼珠很脆弱,不会到处乱蹭。”
怪物:“可是你的毛很软,而且本来就长在眼珠上面。”
“……”明慈沉默几秒,忍不住抓住它的下巴,将这张脸从自己颈侧推开,“最重要的是,人类不会在外面随时随地啃别人。”
“可我明明看到过两个人类互相啃,而且视频里也放过。”
明慈:“那个叫接吻,不是像你这样啃。”
“接吻?”怪物扬起唇角,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好,那我们来接吻吧。”
明慈呼吸一顿,脸颊腾地红了起来,立即扭头避开怪物的嘴唇。
虽然之前用唾液喂怪物的时候,已经主动舔过它,但提到接吻,尤其对方现在是这副模样,那还是太刺激了。
“明慈,”怪物亲吻他滚烫的侧脸,“这样对不对?你的脸怎么变热了?”
明慈强装冷静,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了两个字:“不对。”
紧接着,他瞥见远处几道人影正在接近,连忙推了推它:“你伪装得太差了,会被别人看出问题的,快点藏起来。”
怪物此时心情非常愉快,乖乖地缩成红痣,蛰伏在他胸口。
九月,初秋的南州依然炎热,高悬的烈日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
军训的新生们苦不堪言,热得汗流浃背,衣服半湿半干,像一棵棵无精打采的小树立在太阳下。
苗念春站在明慈后面,看着他干爽如初的上衣,小声问:“明慈,你不热吗?居然没流汗?”
“谁在说话?”教官听见动静,立刻大声训斥,“站军姿不准说话!谁再说悄悄话,全体加三分钟!”
苗念春只好闭上嘴,默默盯着明慈乌黑的后脑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众人又累又热,又渴又饿,等待的过程简直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教官终于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解散!”
一阵有气无力的欢呼声响起,今天上午总算结束了。
这是军训的第五天,众人想到后面还有九天,真是心如死灰。
“明慈,我去东门那边买冰奶茶,你要不要?给你带一杯?”
苗念春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明慈身侧,发现他脸颊被晒得微微发红,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珠。
“不用了。”
明慈走到树荫底下,不紧不慢地往宿舍区的方向走。
现在是饭点,军训结束的男生们基本没回寝室,整栋楼静悄悄的。
明慈一路走回606寝室,进了房间,顺手将门关紧。
门锁咔嗒一声轻响,像某种释放信息的讯号,一滴猩红坠落在地,迅速扩散,凝结成高挑的人形。
明慈刚刚转过身,就被它迎面抱住了。
“明慈,现在是吃饭时间。”
怪物顺着他的额头往下舔,一点一滴都不放过,用柔软灵活的红舌将他的脸细致地“洗”了一遍。
明慈脸颊发烫,没有躲开。
接下来是互相喂食,他和它约定过的。
“明慈,把嘴张开。”怪物的唇舌贴着他的唇瓣,轻声低语,“别害怕,我不会进得很深,不会让你疼的。”
明慈垂下眼睫,犹豫了一秒,微微张开双唇。
下一瞬,唇舌交缠的深吻席卷所有感知,神经末梢窜起一阵酥麻的战栗,浑身毛孔炸开,心脏急剧收缩,血液呼啸涌动。
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刺激,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反应。
我在和伪装成人形的怪物接吻。
他恍惚地想,双手却情不自禁地抓紧它的手臂。
怪物极其兴奋,将他紧紧按在怀里,狂热深吻的同时,还在反复问他:“你喜欢吗?我做得好不好?”
刚开始,它还能维持人类的口腔构造,但不到十秒,它口中就冒出了细密的触须,轻柔又急切地侵犯他的喉腔。
湿润的黏膜,甘美的津液,颤栗的肌肤……所有的所有,它都要贪得无厌地掠夺。
明慈发不出声音,鼻息炙热急促,雪白的脖颈泛起一层层潮红。
意识混乱间,一块馥郁湿滑的软物滑进他的喉腔,融化成温热的黏液,流入身体深处。
怪物终于稍稍分开半寸,与他耳鬓厮磨:“明慈,我做得怎么样?你喜欢吗?”
“……”明慈脸颊绯红,呼吸凌乱,半晌没有说话。
“我很喜欢,明慈,我很喜欢这样喂你。”
怪物抬起手,掌心覆在他微凸的喉骨上,感受他每一次呼吸时的颤动。
“再来一次,”它低着头,亲了亲他微湿的睫毛,“明慈,再来一次,可以吗?”
“不可以。”
明慈似乎还没缓过来,嗓音轻哑,带着不明显的鼻音:“今天的喂食结束了。”
“好吧,那等明天。”
话是这样说,但怪物还是缠着他不放,就势将他抱起来,黏黏糊糊地问:“明慈你还没回答我,我做得怎么样?好不好?你喜不喜欢?”
明慈偏过脸,眼睛望着雪白的墙壁,用力推它:“别闹了,赶紧放开我,等会有人回来了。”
“你先回答我。”
明慈抿住唇,一声不吭。
怪物认真道:“我还在学着当人类,你要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
明慈沉默了十几秒,嘴唇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一般。”
“只是一般?”怪物信以为真,有点低落,但很快振作起来,“明天我会做得更好,让你更舒服。”
它顿了顿,又问:“明慈,正常人类是怎么结合的?不能从喉咙进入你的身体,应该从哪里?怎么做会让你感到舒服?”
怪物没有人类的道德感和羞耻心,并不知道它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战明慈的心理承受力。
母胎单身十八年半,连色.情片都没看过,一恋爱就是这种尺度,实在有点太过了。
哪怕以前被怪物用原始形态缠住全身,他受到的心理冲击都没那么大。
因为当时在他眼中,怪物是掠食者,他是猎物,所有的肢体纠缠都是危险而残酷的猎食行为。
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扭曲成跨物种的恋爱。
强烈的背德感与放纵的爱欲交织,每一次亲密接触都让他心神震颤,对生理反应难以启齿。
一步步地沉沦,慢慢地让出底线,心甘情愿地被这只异种侵犯,对生存本能视而不见。
哪怕身体在颤抖,心脏在狂跳,依旧彻底沉溺下去。
明慈知道他真的完蛋了。
他可能已经成了变态。
“明慈,”怪物在他颈间落下轻柔的吻,“有人走到门口了,我先藏起来。”
“嗯。”
明慈低低地应了声,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动静。
他转过脸看去,只见门一开,苗念春左手拎着凉面,右手拿着冰奶茶,抬脚走了进来。
苗念春歪头看了眼明慈,有些诧异:“屋里比外面凉快多了,你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开空调啊。”
他说着话,就把空调打开了,然后懒懒散散地坐到椅子上,准备吃午饭。
“你吃午饭了吗?”
苗念春夹着凉面随口一问,迟迟没听见回应,抬起头一看,明慈已经走到卫生间里了。
哗啦啦的水声隐约传来,苗念春咽了口面条,扬声道:“今天热死了,浑身是汗,我等会也冲个澡。”
“我看天气预报,后面几天都是大晴天,要命啊!在线祈雨,老天爷快给我下雨吧,求求了!”
无论苗念春多么希望下雨,老天爷都没听他的,炎热的晴天一直持续到军训结束。
更可恨的是,正式开课之后,却开始下雨了。
“什么鬼天气,军训不下雨,现在下个不停。”
苗念春站在教学楼门口,恨恨地骂了两句,扭头问明慈:“你带伞了吗?我没带。”
明慈摇了摇头,正要直接走进雨幕中,一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明慈!苗念春!”
他侧过脸,看见魏玉衡和她室友并肩走过来,手里拿着折叠伞。
“你俩没带伞啊?”魏玉衡撑开雨伞,挑眉道,“我和露露都有伞,顺道带你们回去呗?”
“呃……”苗念春迟疑了一下,慢腾腾地走到她身旁。
魏玉衡看向明慈:“那让露露带你一起走。”
“不用了,谢谢。”
这话说完,明慈抬脚走出大门,背影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
门口三人面面相觑,过了几秒,魏玉衡不由发出疑问:“难道他有皮肤接触恐惧症?”
被她这么一提,苗念春发现,他确实没见过明慈和别人肢体接触。
他恍然大悟,立刻附和:“没错,99%的可能性!”
两人并肩走进雨中,魏玉衡边走边说:“啧,破案了。那我们以后小心点,别碰到他皮肤,我听说这种病发作起来,生理反应很严重的……”
这场连绵的秋雨下到了九月底,国庆节前天空放晴,南州的天气又热了起来。
放假前一天晚上,明慈正在收拾东西,苗念春看着他问:“你国庆节有什么计划吗?我和几个同学约了去海边,你去不去?”
明慈头也不抬地说:“不去,我要回家。”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祝你们玩得愉快。”
苗念春神采飞扬地说:“那当然,我们这趟六个人里有两个妹子!”
在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物理系,结伴出行游玩,能达到1/3的女性占比可是非常值得骄傲的!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脱单呢……”
苗念春嘿嘿笑了两声,又盯着明慈问:“明慈,你谈恋爱了吗?”
问是这么问,但他猜明慈应该没谈过,毕竟有皮肤接触恐惧症,牵手、接吻什么的都不行,没法谈吧?
“谈了。”
“我就知道——啊?谈了?!”
苗念春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追问:“你居然谈了?不是,你怎么谈的?该不会是柏拉图吧?网恋吗?”
明慈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苗念春实在好奇,顶着他冰凉的目光,继续问:“不是网恋?对方是我们学校的吗?怎么认识的啊?那个,你们,呃,做过没?”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在明慈冰冷的注视下,讪讪地闭上嘴。
“明慈,我想和你做。”
怪物旁若无人地说。
明慈呼吸停顿,一阵热意由内而外蔓延出来,耳垂染上薄红。
“我想和你结合,用你能承受的方式,进入你的身体。”
缠绵低语,迫切灼热的渴望毫不掩饰。
“我想让你快乐、舒服、兴奋。”
它连接吐出令人羞耻的话,最后以一个新学的词语结束:“高潮。”
明慈抿着唇,起身走到阳台,反手关紧推拉门。
“别说了。”他从齿缝间挤出话音,“有人在场,不要对我说这种话。”
怪物不解:“他听不到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听到。”
明慈咬着牙深深吸气,过了好一会儿,压着声音道:“反正就是不准。”
“我想——”
它才说了两个字,就被他打断:“明天,明天到家之后。”
“明天晚上,我教你。”
他缓缓地说。
次日晚上,九点半。
门窗紧闭的昏暗卧室里,笔记本电脑屏幕荧荧发光,正在播放一部限制级BL动漫。
明慈说了要教怪物,但是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经验。
他想了想,干脆从网上找片子看,好不容易找到资源,一看真人封面,心里直犯怵,直接点击退出。
最后换成了动漫,二次元的画面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嗯,纸片人也是人,反正步骤对了就行。
明慈自我安慰,手指发颤地点开了视频。
很快,他就后悔了。
糟糕,非常糟糕,这个动漫的内容太过了,压根不是很好的教学片!
但已经来不及了,怪物完全兴奋起来。
它将他整个人禁锢在怀里、抵在墙壁上、压在地板上……正面、背面……各种姿势。
直到最后,明慈实在受不了,无意识地哭出来,怪物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它吻着他潮湿的眼睛,温柔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哭了?”
“我们换个姿势,这样会更舒服吗?”
与温柔的话语截然相反,它的动作非常凶狠。
灵肉合一的滋味,简直让怪物快乐到发疯。
灵魂在爱意狂潮中起伏,身体几乎控制不住形态,已经完全不像人类了,却还在结合。
放假第二天,明慈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他躺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直到太阳落山才勉强爬起身。
“明慈,今晚再来一次吧。”怪物亦步亦趋地跟着,黏黏糊糊地搂着他的腰,“今晚继续做,好不好?”
“不好,今晚不做,别想了。”
明慈拉开它的手臂,拿着吸尘器,推开常年关着的小房间。
“一边待着,别妨碍我打扫卫生。”
“那就明天晚上做。”怪物从他手中拿过嗡嗡作响的吸尘器,“我来打扫,你去休息。”
明慈倚着门框,看它握着吸尘器清理灰尘,发现它竟然干得还不错。
他正要转身出去,啪的一声,堆叠的杂物里掉出一个厚厚的小本子,落在地上。
明慈蹲下身去捡,手指还没碰到本子,中间摊开的纸面上,几行秀气的黑字映入眼帘。
————
8月25日
我发现小慈手心长了颗红痣,挺好看的。
8月29日
小慈最近有点不对劲,今天我摸了下他的脸,他好像很反感,一下就跑开了。
是因为到了青春期吗?下次我得注意点。
————
笔迹很熟悉,这显然是母亲的日记本。
明慈眼皮一跳,默不作声地将本子捡起来。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抱歉,然后继续往后翻,匆匆扫视,目光只在提及他的文字那里稍作停留。
————
9月7日
小慈最近回家很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他就说在学校上晚自习。
好担心啊,我明天问问他班主任吧。
9月21日
吓死我了!
昨天小慈在丰华市掉到湖里了,还好人没事!
问他怎么掉进去的,他说不记得了,可能是天黑没看清,脚滑摔进去的。
9月23日
忘了说,前天我就发现小慈手心的红痣不见了,奇怪,我在网查了一下,好像不是什么稀罕事。
————
“明慈,这是什么?”
怪物清完灰尘,凑到他旁边问。
明慈眼睫低垂,合上日记本,轻声说:“是我妈妈的遗物。”
他转过身,将本子塞进杂物箱的最底层。
对不起,妈妈。
那不是红痣,是个可怕的怪物。
我爱上了它。
我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我很确定,我爱它,我想和它永远在一起。
原谅我,保佑我。
明慈冲出丰大图书馆,在夜灯初亮的大路上狂奔。
他避开熙熙攘攘的人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一路往僻静昏暗的湖边小道跑去。
“明慈是我的,不能被人抢走……我要杀了他……”
嘶哑而扭曲的低语不断回响,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暴戾的杀意。
明慈竭力攥紧左手,想阻止它现身。
然而无济于事,一丝丝猩红正迅速从指缝间溢出来,扩散蔓延,眨眼间裹住整只左手。
“那个人类,要抢走明慈……我要撕碎他,吞掉他,杀掉他!”
明慈心脏狂跳,踉跄跌倒在湿滑的湖岸边。
“不要!”他揽住逐渐变大的猩红之物,拼命阻止,“不能杀人,停下来,停下来!”
它从明慈怀里挤了出来,短短几秒,变得比人还大,狰狞的身躯越发惊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