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藏在我的身体里by一渊

作者:一渊  录入:01-30

他表面温顺听话,其实心里已经想好下次过来的时间了。
明慈回到寝室时,苗念春还没起床。
空调开了一夜,房间里凉飕飕的,苗念春卷着毛绒薄毯躺在床上,睡姿很差,一条腿斜搭在床沿上。
明慈脚步放慢,轻悄悄地路过,回到自己的位置,将背包放到桌上。
身上的衣服在树林里沾了泥灰,明慈从衣柜里拿出白T恤和蓝色长裤,轻手轻脚地换了身干净衣服。
随即他赤脚踩着椅子,微微弯腰,指尖碰触已经结痂的刮伤,无声往上一滑,示意红痣挪挪位置,藏在衣服里面。
就在这时,滚轮滑动的声响由远及近,两分钟前合拢的房门又被打开。
明慈放下脚,直起身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戴黑框眼镜的高个男生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碰,男生轮廓分明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明慈,果然是你。”
明慈对这人毫无印象,神情平静而冷淡。
男生抬腿走了进来,停在3号床的位置,放下沉重的行李箱。
“上一次来不及自我介绍,还好又见面了。”他走到明慈面前,伸出手,“我叫秦书亦。”
明慈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没有跟他握手,而是抬眸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忘了?”秦书亦摘掉眼镜,俯身靠近,“再看看,有没有一点眼熟?”
温热的呼吸清晰可闻,明慈下意识避开几分。
然而秦书亦毫无界限感,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侧脸,低声问:“真的没印象吗?”
明慈还没说话,怪物先莫名其妙地生气了:“明慈,我讨厌这个人类,讨厌他的眼睛和声音。”
这股怒火来得奇怪,秦书亦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明慈的举动,但它也不清楚为什么,就是非常讨厌这个人类。
想挖掉他的眼睛,融掉他的脸庞,这样他就不能这么近地看着明慈了。
明慈不知道怪物萌生出可怕的念头,手指隔着衣服安抚地摸了摸它。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他声线冷淡沙哑,随手拿起一本书,用书角抵住秦书亦的肩膀,将人往外推了推:“借过,我要出去。”
秦书亦听出明慈嗓音不对劲,侧开身的同时问道:“你的嗓子怎么了?”
他问话的语气好像他们很熟似的,明慈听得略微蹙眉,没有搭理他,径自走向门外。
“明慈!”秦书亦大步跟了出去,顺手关上门。
他跟在明慈身侧,边走边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两年前丰华市,八省联赛决赛的时候我们见过面,想起来了吗?”
两人一路走到楼道尽头,明慈在电梯前停住脚,平淡回道:“抱歉,没印象。”
两年前,他确实去过丰华市参加物理竞赛,但是决赛前一天,他发生了意外。次日醒过来时,考试都结束了,他压根没去决赛考场。
电梯门一开,明慈走进去,秦书亦紧跟其后,抢先伸手按了一楼。
“就是决赛前一天,9月20日,在丰华大学的图书馆里。你当时在看《Lectures on String Theory》的翻译本,我问你能不能借给我看一下,然后我们就聊起来了。”
说到这里,秦书亦笑了笑:“整个下午我们都在争论超弦理论的假说,谁也没法说服谁。大概晚上六点多的时候,你突然有事离开,笔记本还落在桌子上。”
明慈眉心一跳,抬起眼看他。
“那个笔记封面上写着【明慈】两个字。”
秦书亦顿了顿,接着说:“第二天我在考场签到时,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才知道你也是参加决赛的考生。可惜,直到考试结束,你都没有来。”
明慈注视着他的脸庞,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时,电梯下行到一楼,金属门向两侧滑开,明慈垂下眼睫,抬脚走了出去。
在他的记忆里,那天他的确在丰大图书馆里丢了一本笔记,但是他对眼前这人完全没印象,依稀记得他一整天都在独自看书。
如果真像秦书亦说的那样,他跟对方争论了几个小时的弦论,那应该记忆深刻才对,不可能才过两年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怀疑秦书亦在编故事,但又想不到对方有什么说谎的必要。
“我能问问,当时你为什么弃赛吗?”
秦书亦停顿一秒,声音低了下去:“是不是因为我和你争论的时候,说话太难听,打击到你了?”
怪物对他有种油然而生的厌恶和憎恨,忍不住跟明慈说:“他的眼睛、眼神很讨厌,声音也很讨厌,明慈不要理他,让他滚得远远的!”
明慈短促地叹了口气,终于停下脚步。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秦书亦:“你想多了。”
说话一多,喉咙就痛,因此他言简意赅:“首先,我不记得我们之前见过面,那天也没有和人聊过弦论。其次,我弃赛是因为意外,跟别人没有关系。”
秦书亦皱起眉头,不相信明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吧,不管你记不记得,反正我记得。我在物理系新生群里看到【明慈】,就猜是你,给你发了好友申请。”
明慈抿着唇,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秦书亦沉默片刻,说:“你的那本笔记,我带过来了。虽然你现在可能用不到了,但等会还是还给你吧。”
明慈心想:估计秦书亦捡到他的笔记,在考场签到表里看到他的名字,昨天又发现他是室友,一连串的巧合下,开始编故事了。
逻辑链还挺通顺。
秦书亦往前走了一步,近距离地看着他:“抱歉,我翻过你的笔记本,想问问,为什么你后来没参加过竞赛了?”
明慈有点不耐烦了,尤其怪物还在窃窃私语,它的语气不太对劲,似乎对秦书亦异常憎恶,连带着让他也觉得这人挺讨厌的。
“这应该跟你无关吧。”
他冷漠地回道,转身走上台阶,越过花坛,径自穿过亮起绿灯的路口。
秦书亦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明慈领了军训服之后,在偌大的校园里逛到中午,吃过午饭才不紧不慢地回到寝室。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安安静静。
他走进房间,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棕色封面的旧本子,封面右下角写着两个小字【明慈】。
明慈心跳乱了一拍,突兀地感到难受。
其实他对这本笔记没什么深刻的印象,高中三年他写过那么多本笔记,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其中之一。
弄丢之后,他没有很在意,很快将它抛之脑后。
但奇怪的是,现在再次看到它,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明慈怔怔地拿起本子,一页页翻过去,上面都是他曾经写下的物理笔记,随着时间推移,纸张已经泛黄,字迹微微变浅。
“明慈。”
红痣滑移到他指尖,接触纸张边缘,像一滴猩红墨水缓缓晕开。
“我可以吃掉这个本子吗?”
明慈回过神,立刻蜷缩手指,将猩红从纸张上拖了回来:“你想吃纸?”
“唔……想吞掉。”怪物小声道。
怎么会突然想吃纸?之前没发现它对纸张感兴趣啊?
明慈有点诧异,不由联想到乱吃纸巾、塑料袋的猫猫狗狗,开始担心怪物也有这种坏毛病。
他垂眸盯着指尖的猩红,回想起每次流血时它贪婪无度的模样,轻声问:“小红,为什么想吃纸?”
“是不是因为我给的不够,所以你一直在忍饥挨饿,因为太饿就忍不住乱吃东西了?”
欲望永不停息,怪物从来没有吃饱的时候。
但它想要吞掉这个本子的原因不是饥饿,而是因为它一看到这个东西,就感觉十分难受,格外讨厌。
这股厌恶感跟见到那个人类的感觉差不多,如果不是明慈禁止它杀死人类,它一定会把那个秦书亦撕碎,吞掉,融得干干净净。
在怪物沉默的几秒钟里,明慈回想起前两次拿刀想划破皮肤,都被它及时制止。
它分明对他的鲜血垂涎欲滴,却不愿意再让他自残放血了。
仅仅摄取少量的体.液,压根没法满足需求吧,所以昨晚在树林里才会失控成那样。
其实它很乖,为了避免伤害他,总是在压抑物种天性。
明慈想到这里,心软得一塌糊涂,近乎怜惜地说:“不要乱吃东西,以后我会好好喂你的。”
怪物愣了一下。
它并不在意明慈说的前半句话,关注点全在“好好喂你”四个字上。
“可是明慈会受伤,会疼痛,会虚弱。”
怪物已经对人类的脆弱程度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因此惴惴不安。
“我可以不吃血,你不要弄伤自己。”
明慈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它,回道:“放心,我不会的。”
只要间隔足够长的时间,偶尔抽血应该没关系。
如果不够,还有体.液……它好像很喜欢摄取唾液,是因为活细胞含量比较高的缘故吗?还是需要特殊的生物酶?
算了,不能用人类科学推测它的食性。
明慈若有所思,随手将旧笔记本放回桌上,然后抬起左手抚摸自己的唇瓣。
食指轻轻探入唇间,指尖划过湿滑的舌面,沾染津液之后,他用这根湿漉漉的手指碰触右手的猩红。
第一次主动喂唾液给怪物,他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还在强装淡定:“给你。”
“明慈。”
怪物变得异常兴奋,瞬间裹住他的食指,将液体舔舐得干干净净。
“我很喜欢,我好开心,非常开心。”
它说话的同时,身躯变成手掌的形态,与他左手十指相扣,亲密无间地交握在一起。
明慈错开视线,望着雪白的墙面,忽然问:“你知道对人类来说,这种握手的姿势是什么意义吗?”

怪物不懂这种姿势有什么深层的意义。
之前见过其他人类这么握手,所以明慈伤心哭泣的那天,它下意识模仿了这个动作,想要安抚他。
没想到这个姿势让它格外喜欢,在脱离明慈身体时,它总想这么做。
怪物诚实回答:“我不知道,但我很喜欢。”
明慈垂下眼睛,沉默片刻后,轻声说:“这代表两个人非常亲密,彼此毫无防备。”
“挚友、至亲、爱侣,一般只有这种关系,才会这么亲密地握手。”
怪物并不明白这三种关系有多重要,但它听到这种姿势代表非常亲密,顿时开心到灵魂都飘了起来。
在它有限的记忆里,没有见过明慈和别人这样握手!
不过很快,怪物想到它诞生的时间很短,在明慈过去的十八年人生里,说不定有人类已经用这种姿势握过明慈的手了。
怪物不由自主地加重力道,仿佛怕明慈的手溜走似的,直到他轻嘶一声,说:“小红,你弄疼我了。”
它连忙放轻动作,有点愧疚,又有点闷闷不乐:“明慈,你以前和别人这样握过手吗?”
“没有。”明慈心情微妙地回道,“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
怪物心中充斥着强烈的喜悦,声音变得无比甜腻黏糊:“我是你最亲密的——”
它话音卡顿了一下,找不到合适的词,便直接用明慈说过的关系词语:“挚友、至亲、爱侣!”
明慈哑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明慈脸上的笑意消失,低声吐出三个字:“藏起来。”
在不到一秒的短暂时间内,握着他左手的猩红手掌融化收缩,光速滑进他衣袖里。
紧接着,明慈侧过脸看向门口,只见秦书亦提着一袋超市零食,拉开门走进寝室。
他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坐到椅子里,伸手拿了本教材翻看。
室内安静极了,只有秦书亦翻塑料袋的轻响,滋滋啦啦,令人心烦。
少顷,明慈察觉他走到自己身侧,还没抬头,就听他说:“你的嗓子是不是哑了?这个润喉糖效果很好,你试试。”
明慈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摇头拒绝。
秦书亦叹了口气,把润喉糖放到桌子上:“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以后我们要做四年的室友和同学,还是说开比较好。”
明慈放下书,语气漠然地问:“你想说什么?”
他右手随意地搭在桌沿边,左手在桌下悄悄按住躁动的红痣。
“首先我道歉,不该在争论问题的时候,一上头就说你什么都不懂。”
秦书亦低头注视他,认真道:“是我固执己见,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第二天就想明白了。”
明慈:“……”
“其次,我不该擅自翻你的笔记,对不起。”秦书亦顿了顿,“不过,这个我可以解释,因为当时在图书馆里,你把笔记本后面几页当草稿纸,主动让我用的,所以我后来梳理思路的时候才会翻开它。”
明慈听得眼皮直跳,冷冷道:“你说,我不但和你争论问题,还把笔记本给你当草稿纸?”
“你真的不记得了?”秦书亦挑起眉角,瞟了眼桌子上的那本笔记,“我说的是真是假,你翻开看看就知道。”
明慈伸手拿过笔记,直接翻到最后面。
只见泛黄的纸面上,充满笔迹凌乱的公式推导、曲线图之类的草稿,更重要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交错,像在互相驳论。
明慈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盯着满页黑字。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书亦见他迟迟不说话,便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旁边:“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明慈竭力回忆那一天,但因为相隔两年,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无论怎么回想,都只能朦朦胧胧地想起来,上午去了丰华大学图书馆,傍晚离开,期间发生过什么,完全记不清。
那为什么他会潜意识认为自己单独待了一整天?
“明慈,我想杀了他,一定弄得干干净净,不会让其他人类发现的,好不好?”
怪物的声音传入耳中,明慈陡然回神,仓促起身,脱口而出:“别碰我!”
椅子翻倒在地,他连连后退几步,直到背部抵住墙壁。
秦书亦愣了愣,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过了几秒才垂下来。
他只是想拍一下明慈的肩膀而已,没料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大。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秦书亦隐约听见明慈喃喃自语:“不行……不准……不可以……”
“明慈,你说什么?”
他起身走近一步,对方却像受惊的野生动物一样,浑身炸毛,眼神戒备地盯着他。
空气凝滞,过了足足半分钟,明慈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
“抱歉,我不习惯别人碰我,有点应激。”
他哑着嗓子,语气冷硬地说:“至于你说的是真是假,不重要,反正都过去两年了,我不记得,你也没必要纠结,就这样吧。”
秦书亦显然是同龄男生里耐心较好的那一种,听了这话,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便冷静地接道:“好,我不碰你,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明慈垂下眼睫,视线虚虚地落在地面上。
“你应该能看出来吧?我想和你交朋友。”秦书亦停顿一瞬,淡淡地笑了笑,“其实我是个挺孤僻的人,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几乎没什么朋友。两年前的那天,聊天也好,争论也罢,我第一次和陌生人聊得那么兴奋、投入。”
“明慈,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吧,当你与周围同学格格不入,突然碰见一个特别合拍的同龄人,就像在黑夜里看到一盏明灯,很难不去靠近他。”
秦书亦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意,直直地望着明慈。
“我找竞赛主办方的人问过,打听到你是哪所高中之后,我给你的学校打过电话,但又听说你转校了。”
明慈抬眸朝他一瞥。
两人视线相接,秦书亦笑着说:“还好我们有缘,如今不仅在一个大学,还成了室友。”
与他相反,明慈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那种感觉。”他冷漠地回道。
秦书亦的话音终于沉了下去:“明慈,我们是同一类人,为什么你——”
“你弄错了。”明慈打断他,抬脚走回座位,“我和你不是同类,不要在我身上寄托无聊的幻想。我只是个普通学生,认真学习是为了拿奖学金,考好大学,有个好前途,仅此而已。”
与对方擦身而过的刹那间,明慈神经绷到极致,脊背沁出冷汗。
因为怪物在他攥紧的手心里,异常焦躁地蠕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跑出来大开杀戒了。
然而他表面不露端倪,用空着的右手,将那本摊开的笔记合上,塞进背包里,然后提起背包往门口走。
秦书亦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还遭遇冷脸。
他转过身,面沉如水地盯着明慈的背影。
怪物从明慈指缝间挤出一点细如发丝的猩红,阴冷地盯着秦书亦,同时跟明慈告状:“他还在看你,眼神很坏地看你,还是让我悄悄杀了他吧!”
明慈无声说了句“不准杀人”,而后伸手拉开房门。
“哎哟!”
门外的苗念春差点摔跤,扶着门框站稳之后,有点尴尬地笑了两声。
“哈哈,你们两个都在寝室啊。”
他显然是在门口偷听,被抓了个现行,但明慈看都没看他,侧身走了出去。
苗念春走进寝室,看向秦书亦,还想强行掩饰:“我才刚到,什么也没听见,你俩这是怎么了?”
秦书亦凉凉地瞟了他一眼,神情带着冷漠的倨傲,一言不发地走出门。
苗念春撇嘴看着他的背影,用鼻子轻嗤一声。
装逼犯,还同类人呢,同类个屁,人家明慈明显和你不是一路的好吗!

下午,明慈去了趟院里的辅导员办公室,申请换寝室。
辅导员以为他和室友闹矛盾,心平气和地跟他聊了一会儿,希望能调解学生之间的关系,最后发现没法说服他,只得拿了份申请表给他。
明慈在办公室里填好表,放到辅导员桌上,礼貌道:“谢谢刘老师,我先走了。”
辅导员点点头:“今晚换不了,至少要等两三天,安排好了我会发消息给你。”
“明白了,谢谢刘老师。”
明慈走出院楼,抬头看了眼天空。
天色暗沉,乌云迫近,应该快要下雨了。
南方夏天的阵雨来得非常快,他刚走几步路,豆大的雨点就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雨势很急,转眼间雨幕如织,他不得不回到院楼里避雨。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接着一道有些耳熟的话音响起:“下雨了?”
明慈还没转过头,那人率先发现了他,快步走过来,随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明慈!”
明慈心底一惊,仓促退开两步,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睁大,警惕地看向对方。
是在地铁上见过一面的女生,魏玉衡。
“吓到你了?抱歉。”魏玉衡眉眼带笑,语气轻快,“你这个表情,好像我养的猫猫哦。”
明慈不太自在地偏过脸,望着门外的雨幕。
魏玉衡站在他身侧,笑吟吟地说:“真的像,我家猫猫经常蹲在飘窗看外面,每次我趁它不注意突然摸一下,它就是你刚才那个反应。”
明慈抿着唇,没有和她聊天的意思。
他刚才不是被吓到,而是怕怪物突然应激。
但魏玉衡对他的冷淡毫不介意,反倒觉得他挺可爱。
她看着他苍白俊秀的侧脸,忍不住问:“明慈,你是不是贫血啊?脸色一直很白的样子。”
“我那里有补气血的茶饮,给你几包吧,用开水泡几分钟就行,特别方便。”
明慈不擅长应对这种自来熟又喜欢释放好意的人。不知道该回什么,如果直接生硬冷漠地拒绝,好像显得太过分。
至于接受——他压根不会想这个选项。
哗哗的雨声中,只听他低低地说:“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身体很好。”
拒绝的时候,只要加上谢谢两个字,就显得柔和多了。
“呃……”魏玉衡对他所说的“身体很好”持怀疑态度,“那你自己注意点哦,后面有两周军训呢,小心晕倒。”
明慈轻轻地点了下头。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后,雨势变弱,乌云散去,天空由暗转明。
明慈无声舒了口气,正要抬脚离开,忽然听到魏玉衡问:“诶?你脖子上的红痣呢?”
他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脸,漆黑的眼瞳对上她的视线。
魏玉衡点了点自己的颈侧:“就是这个位置,现在怎么没了?”
“那个不是痣。”明慈冷静回道,“是溅上去的红墨水,洗掉就没了。”
闻言,魏玉衡扬了扬眉,满含惋惜地说:“好可惜啊。你皮肤白,很适合长红痣,看起来可好看了。”
可惜没拍到照片,不然发到社交平台上,肯定会有很多点赞收藏。
在她惋惜的时候,殊不知那颗“被洗掉”的猩红,正栖息在明慈的心口。
“你听到了吗?”它对明慈说,“这个人类认为适合,我们很适合在一起。”
明慈扯了扯唇角,像是对身旁的女生笑,没人知道其实他是对一只诡异又危险的怪物微笑。
“再见。”
话音落地,他大步走下台阶,在魏玉衡的目光中离开。
大雨将燥热一扫而空,太阳落山,校园里的空气清新凉爽。
明慈坐在树荫掩映的凉亭里,拉开背包拉链,将那本旧笔记掏了出来。
四下无人,天光熹微,这里既安静又昏暗。
明慈将笔记本翻到最后几页,暮色笼罩下,纸面上的字迹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然而白天看到过的内容深刻地印在脑海里,此刻历历在目。
当时看到陌生字迹的第一眼,他首先想到的是,秦书亦捡到笔记后擅自写了草稿。
可仔细看下去,他发现两种字迹穿插交错,按照内容逻辑是互相反驳的状态,因此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
仅凭这些草稿,他就能设想到,两人是如何讨论辩驳,如何提笔写字的。
当然,字迹可以模仿、造假,但秦书亦有必要这么做吗?大费周章地造假、编故事,就是为了找理由和陌生室友交朋友?
太荒谬了。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
更大的可能性是,对方说的是真话,只是他完全不记得了……他的记忆不知不觉中缺了一块。
悚然心惊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刹那间让明慈有种窒息的错觉。他触电般地战栗了一下,下意识将手中的笔记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本子落到潮湿的地面上。
明慈僵在原地,呼吸略微急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本子。
推书 20234-01-30 : 我在修仙界装瞎b》:[无CP向] 《我在修仙界装瞎》作者:小狐昔里【完结】晋江VIP2025.01.26完结总书评数:54801当前被收藏数:65652营养液数:292707文章积分:925,624,640文案:闻叙天生就是个脸盲,任凭修仙界俊男美女,在他眼里全是木头桩子。当然了,脸盲并不妨碍他修仙飞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