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数学老师同意，他就自顾自地站起来往教室外走。
裴狩的手机是个老人机，数学老师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裴狩的古怪他也知道，说好听点是不通人情世故，说难听点就是情商极低，不过学习成绩倒是顶尖，在以分数为一切指标的高中里，这就足够了。
还是个学生嘛，等以后上了大学进入社会，自然而然就会改变了。
数学老师这么想着，跳过了这一小插曲，继续讲卷子。
裴狩到走廊上接电话，心里有点雀跃在涌动，心想或许是有人来提供治安官下落的线索了？
线路接通后，对面一片沉默，裴狩等了一会，但对方一直没有开口，只有平稳的呼吸声，他就道：“你好，请问你打来是要提供我家里人的线索吗？”
对方的呼吸凝滞了一下，随后一道冷冷的嗓音响起：“是你贴的寻人启事？”
裴狩的心砰砰直跳，这感觉有点怪异，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情感起伏，伸出手捂了捂心口，“是的。”
按理来讲，擅自寻找一个只是单方面见了一面的人的下落，找不到后又往大街上到处贴寻人启事，结果被正主找上门，应该感到特别尴尬和社死才对，但裴狩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觉得寻人启事真有效，很高兴。
“是我在找你。”裴狩短暂沉默了一下，整合好信息之后开始介绍自己：“我叫裴狩，是惠州一中高二（1）班的学生……”
等他把自己的信息都报了一遍之后，说道：“虽然我只见了你一面，但我知道，我们未来一定会是一家人。”
裴狩不知道这具体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本来就和正常人不一样，无法归类就暂时不管了，总之先接近一定是对的。
楼清影沉默了，旁听的队员们也沉默了。
“……”这……
队员们还是比较严谨，决定先去调查这个叫做裴狩的学生的资料。
楼清影听到裴狩的声音后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怪谈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那样太可疑了。
只是这个世界的裴狩好像有点太奇怪了……
楼清影想了想原著的设定：主角是一个身受重伤后失忆，潜伏在人类社会里的怪谈，日后会潜伏在人类群体中，最后成为怪谈之主统治世界。
难道是因为这个设定的影响？
楼清影和队友们对视了一眼，最后开口：“等你放学后，我们见一面。”
楼清影倒不打算多做些什么，裴狩现在才高二，就算他说了要主动追求，起码也得等到裴狩高考结束后吧，要不然……这也太有罪恶感了。
只不过计划虽然是这么计划，但并不妨碍楼清影想先和裴狩见一面。
“不需要等到放学。”
电话另一端的裴狩平静道：“我现在就可以出来。”
楼清影：“……嗯？”
“我可以请假早退，如果老师不同意，我就逃课。”
楼清影和队员们：“……”
“还是别了。”
楼清影已经无力吐槽，心想这个世界的裴狩该不会是个问题学生吧？原著里也没具体提他的成绩。
又说了几句后，裴狩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他站在走廊讲电话，公然发表奇怪讲话时教室里正好在数学题的威慑下一片寂静，所以他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遍了整个教室。
等裴狩结束通话，平静地回到座位上时，不论是数学老师还是班上的同学们，看他的目光都特别不对劲。
刚好下课铃响了，数学老师结束课堂，赶紧把今天课堂上裴狩的所作所为通知了高二（1）班的班主任，班主任赶紧把裴狩叫到办公室，试图和这个智商和情商成绝对反比的学生谈一谈。
“是的，我要和他见面。他是我的家人。”
班主任：“……据老师所知，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你们都不认识，你只是单方面见了他一面，就……就去报警，还贴寻人启事？”
日哟，等人家找上门来，她这个班主任该怎么交代啊？
“对的。”
班主任深呼吸，保持耐心：“你这样是不对的，是骚扰，裴同学，老师希望你能明白。”
“为什么不对？”裴狩疑惑地皱起眉头：“他答应跟我见面了。”
班主任：“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等我放学后见一面，要弄清来龙去脉。”裴狩看上去明显很高兴：“我告诉他我可以请假早退或者逃课，马上去见他，但他拒绝了，要等我放学后再见面。”
班主任：“……”
请假早退，或者逃课……
这位同学，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是能在班主任面前说出口的话吗？！
第143章 “那你收养我吧，哥哥。”
楼清影知道是裴狩后就轻松了许多，但他的队员们却还没有放松警惕。
这也正常，就常理来看，能做出这种违背常理的事，被当事人找上门后还理直气壮的家伙看着就很诡异，怀疑一下是否是怪谈，或者是否被怪谈影响了是非常合理的。
楼清影也按照正常流程来处理，队员们打了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在附近治安官的带领下，到学校的监控室观察。
怪谈物的存在一般对普通民众保密，附近治安官只以为他们是在调查什么案件。楼清影和四个队员们轮流观看监控，但无论他们怎么看，也没发现裴狩有什么异样。
倒不是因为裴狩的行为举止在队员们眼中很正常，实际上，他们隔着屏幕对裴狩的行为举止大摇其头，只觉得这个学生特别怪，看着特别不自然。但奇怪归奇怪，裴狩身上始终没有散发出异能量磁场，监控画面也一直清晰流畅，没有出现雪花屏或者图像不稳的情况。
他们轮流睡了一小会，快放学时已经养足了精神。
看了一天监控后，他们对裴狩的怀疑已经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但谨慎起见，最好还是先见上一面，近距离观察看看有没有问题。
楼清影原先在通话里说要和裴狩见上一面，但并没有约定地点。
因为那时他还“不能确定”裴狩是否有威胁，抛去他对裴狩的了解，单单就情况来看，如果和他通话的真的是一个怪谈物，提前约好地点是绝对不行的，楼清影扮演角色也这么久了，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裴狩在电话里也没提，但一放学，电话就打了过来，楼清影新买的手机被放在收容盒里，铃声小了许多，他拿出检测装置看了眼，没有异常，于是才打开收容盒接通了电话。
“你好。”电话另一头，裴狩的声音很平静，他先是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迫不及待地道：“我现在已经放学了，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在裴狩那头传来的背景音里，还有老师和学生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嘈杂，队员们一言难尽地看着监控画面，高二（1）班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老师还在布置作业，没有正式宣布下课，可裴狩毫不迟疑，在放学铃声响起后就掏出手机，铃声一结束，他立马打了电话。
“假如我是老师。”一个队员忍不住喃喃道：“碰上这么个学生我得气死。”
除了看监控之外，他们也查阅了裴狩所有的资料，知道裴狩的详细信息，虽然吐槽，却也没有太多意外。
根据他们查到的信息，裴狩是个孤儿，十五岁时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死亡，他也受了重伤，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一年，赔偿款和家产也被亲戚们以“你还没成年，我们帮你暂时保管”的名义瓜分的差不多，只给他留下一个老旧房子和六万块的存款。
要不是裴狩当时坚决不同意，那套旧房子也会被亲戚们哄着过户。
反正病愈之后，裴狩就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也许是精神遭受巨大刺激，他的心理出现了问题，整个人变得冷漠，丧失同理心，行为举止也和正常人大有不同。
不过经过这场事故后，裴狩似乎也明白了成绩的重要性，学习成绩从之前的平庸变为了拔尖，好学生总会受到一些优待，所以尽管裴狩在正常人看来很奇葩，但他的学习成绩太好，好到被老师关注，被同学崇拜，生活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裴狩的不合理行为都有了解释，加上检测仪始终没有发出警报，队员们也就都放松了许多。
楼清影考虑了一下，决定把见面地点定在学校里。
毕竟他和裴狩现在还不认识，虽然裴狩的行为……有点古怪，但他的确还是个学生，一个高二的学生，和一群陌生人见面时或许会有点紧张，这时候熟悉的地点也许会让他感觉放松且安全。
在校方的配合下，见面地点最终定在了校内的会议室。
裴狩挂了电话，高兴地就要去见面，他的班主任怕他又语出惊人，且也知道他是个孤儿，在责任心的驱使下，坚持要陪同。裴狩不太愿意，但班主任心意已决，他也只能接受。
双方正式会面，班主任被调查局小队的队员们吓了一跳，再一看，裴狩找的人居然是他们的小队长，班主任对治安体系没有深入研究，但光是看看对面五个人的精神面貌和装备状态，就觉得他们不是一般的治安官，下意识露出一个礼貌客套的笑容，想给自己学生莽撞的行为找补几句。
然而她还没来及开口，裴狩就快步走到了楼清影面前：“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楼清影没有回答，按照调查局的规定，无论裴狩是否怪谈，他都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找我？”他问。
“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家人。”裴狩立刻回答，重复他自己的观点：“我们一定有关系的。”
班主任：“……”
调查局小队队员们：“……”
你俩无亲无故，哪儿来的关系？
但裴狩很坚持，他拧起眉头想了想，自己暂时也弄不清他和楼清影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就一种一种的试探：“叔叔？舅舅？哥哥？”
他能确定的就是，他和楼清影一定会是一家人，但家人之间也有细分，具体是哪种关系，他也不清楚，最后干脆把决定权交到楼清影手上：“你想当我的什么呢？我都可以。”
楼清影被噎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狩。
不是吧，阿狩你这个小世界怎么这么抽象啊？
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裴狩没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的推进：“今天我们一起回家吧，你想去我家，还是想让我跟你走，我都同意。”
说完后，他就直勾勾地看着楼清影，专注地等待回答。
也许是因为楼清影迟迟没有回答，裴狩想了想，他对自己的父母几乎也没什么记忆了，家里挂着他们的照片，但裴狩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在看两个陌生人，或许……
“也许，你想当我的父亲？”
“我的天啊！”终于，一个小队队员回过神来，对裴狩的话目瞪口呆，“别，别！”
另一个队员也附和道：“咱们队长今年才二十六！”
他们不怕怪谈，但面对裴狩这么一个神奇的存在，顿时惊慌失措，和同样呆若木鸡的班主任对视了一眼，立刻撇清：“您是他的班主任对吧，您要为我们作证啊！咱们队长这才第一次和这小孩儿见面！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除了家人外，他们调查局的人不能和普通人交往过密，否则是要被追责的！
这小孩也太逆天了！
班主任定了定神，试图控制局面，和那个绷着脸一言不发的队长道歉：“抱歉啊先生，我这学生就是……思维有些不寻常，孩子气，想一出是一出的。”
“来，跟治安官先生道个歉。”班主任催裴狩。
裴狩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这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调查局队员们也弄清了裴狩和怪谈没什么关系，检测器始终没有什么异常，这估计就是个脑回路古怪的普通高中生。
于是他们急着离场，楼清影虽然想留下多说几句，但这样就违背人设了，还是站起来打算先走。
不着急，反正再过一段时间，等剧情正式开始后他们就能接触了。
他刚走一步，袖口就被攥住了，裴狩现在十七岁，比楼清影稍微矮一点，五官是少年和青年状态的揉合，但终归还是更偏向青涩的少年气，他执着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晚上我们住哪里？”
因为楼清影一直没有开口，他碍于人设，基本没有回应裴狩的问题，裴狩就自顾自地点点头，“哥哥，我先叫你哥哥吧，等以后发现更适合的关系之后再改。”
被裴狩叫哥哥，楼清影心里暗爽了一下，但敬业地没有表现出来，他望了一眼队员们，队员们赶紧围上来帮队长解围。
“小朋友，快收了神通吧！”
“对对对，快松手，别拽着我们队长了，我们还有工作呢！”
队员们平时和怪谈搏斗，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上不少，但硬是扯不开裴狩的手，他们又不敢动真格的，怕伤害到这个普通人，场面一度僵持。
班主任简直绝望了，她好声好气地开口，但裴狩不听她的，只说：“老师，我要跟我哥哥走。”
班主任崩溃：“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是你哥哥啊！”
裴狩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在反对自己，他调用脑海中对人类社会的观察记录，最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众人以为他明白自己的行为举止有多荒唐了，正想松口气，却听到裴狩说：“我们需要在法律层面上建立关系，对吗？”
他望向楼清影，眼神平静，语言直白：“那你收养我吧，哥哥。”
“我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可以被收养。”
楼清影：“……”
槽点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他暗暗深呼吸，好不容易才保持住脸上的严肃表情。
队员们和班主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就在他们硬着头皮想办法时，那个一直沉默寡言，显得十分冷漠的队长开口了：“松手。”
他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此前队员们怎么都扯不开的裴狩自动松了手，脸上起初带了点忐忑，很快就被执拗所替代，楼清影继续道：“我不能收养你，这不符合法律规定。”
楼清影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手搭在裴狩的肩上：“好好读书，或许我们以后能再见面。”
他说完话，对队员们点点头，队员们赶紧跟班主任道了别，一行人快速离开，裴狩还想追上去，楼清影却仿佛早有预料一样回了头：“别跟上来。”
裴狩于是止步了，他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越来越远的一行人，看上去万分失落，仿佛一条被抛弃的小狗。
班主任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裴狩碰上的是治安官，不跟他一个学生计较，要是碰上其他人，骂他一顿都算轻的了。
“为什么？”
班主任往前走了几步，听见裴狩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肯要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
班主任：“……”
你和人家啥关系都没有，连名字都不知道，根本不认识，上来就要认亲……换谁能接受得了？！
被拒绝是理所应当的吧，你就算再好也不行啊！
她想起之前其中一个治安官的话，忍不住在心里重复：
我的天啊，裴同学，你快收了神通吧！
不过班主任想想裴狩那极大概率能夺得高考状元的顶尖学习成绩，叹了口气之后自我安慰了几句，就上前想劝裴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也别再去打扰人家，快点回家，以后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结果还没等她开口，裴狩自己就逻辑自洽了：“他让我好好学习……我明白了，一定是我的成绩还不够好。”
裴狩自顾自地找出了这个答案，然后开始往外走，似乎急不可耐地想要立刻开始学习，他跟班主任道别：“老师再见，我要回家学习了。”
班主任：“……好，路上小心。”
这……这也行？
算了，反正结果是好的嘛！
第144章 “然后我把它吃掉了。”
楼清影又出了几次外勤，逐渐掌握了收容怪谈的方式。这其中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最稳妥，是试探出收容条件，然后将其收容，但这需要极大的知识储备量和灵活应变的能力。第二种则使用暴力，直接强硬的把怪谈物收容到收容盒里。
调查局出外勤的小队主要走的都是第二种，都是先强行收容怪谈物，解除对周边地域的影响后再带回调查局，让更高级别的专业收容员来试探出具体收容条件，然后才算正式收容。
毕竟只要怪谈存在，就会持续对周边地区产生影响，且有些收容条件十分古怪，根本不能用逻辑推测，用漫长的时间去试探收容规则是不现实的。
不过，强行收容怪谈物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在调查局成立初期，外勤小队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最低级的耗材人员，大多数由罪犯组成，直到后来异能者逐渐出现，调查局内部的各项规章制度逐渐完善起来，外勤小队才渐渐变成调查局中的正规部门。
楼清影把收容盒带到最底层的预备收容室，按照规定封存处理后，收容人员出来接手，楼清影在预备收容室隔壁的办公室坐下，提起笔开始写报告，详细描述他们收容怪谈的过程，给收容人员提供一定的参考。
写完后，他将报告放进传信筒，调查局里传递文件的方式是气动管道传输，楼清影第一次见的时候大为稀奇，还特意找来管道分布图研究，等后来弄明白原理后兴趣才逐渐减弱。
十几分钟后，办公室的广播响了起来，传出一句略带失真的“感谢您的配合”，这项收容任务就算正式完成了，剩下的工作，诸如探索收容规则，安排收容室之类的，就由那些专业的收容人员接手了。
楼清影回宿舍继续学习爱情宝典，他把这些爱情指导手册当成辅导书来看，但总觉得有点迷茫，而且最糟糕的地方在于，不同的书之间还会有出入，观点截然相反，楼清影把这些相反的观点摘抄下来，下意识的为之后开展对比实验做准备，但等抄完了他才回过神来，这试验似乎没法儿做。
真头疼。
没办法，楼清影只好把这些相左的观点集中起来，等之后再说。但这些被暂时搁置的观点就像一个个小疙瘩，让楼清影很不适应，他学东西习惯一路平推，遇到不懂的就努力钻研，总归很快能弄明白。
但这些指导书上的东西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明明是完全相反的论点，解释一番后又好像都对，弄得人晕乎乎的。
“不过问题不大。”楼清影看了眼挂历，距离剧情正式开始很快了，不过鉴于裴狩现在还是个十七岁的高二学生，就算他要追求，至少也要等裴狩高考结束后再说，时间很充裕，在那之前弄明白就行。
现在是五月份，裴狩正在读高二下学期，等暑假过后就是高三了，明年六月份高考，足足一年多的时间，楼清影觉得自己肯定能在期限内把该学的都学会。
下午的课程最令老师们头疼，主要是天气渐渐热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像一盆水一样泼在学生们身上，学生们被这暖融融的阳光浸润了一会，就开始打哈欠，尽管强撑着听课，但效率和上午的课程相比，就降低了许多。
整个教室被熏上了一层暖意，就连语文老师也有些倦懒，她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教室，嗓音更加柔和，幕布上依次呈现着课件，正巧碰到一个思考题，语文老师便让学生们自己讨论，十分钟后派代表回答，活跃一下班级的气氛。
教室嘈杂起来，学生们靠近讨论起来，语文老师听见几句“等会放学吃什么”，心里哂笑，知道这讨论其实就是给学生一个合法说小话的机会，所以她不经常采用，只有在课堂特别沉闷的时候才用一用。
她把手撑在讲台上，目光在班级里一扫，很快发现了一个异类，裴狩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别说讨论了，头都没有转一下，低头钻研一本高等数学，语文课本不知所踪，他在身边制造了一小片真空区。语文老师走下讲台，用指节轻轻敲了裴狩的课桌。
如果是一般的学生，大概会红着脸把书收起来，再迅速把语文课本掏出来，可惜裴狩不是一般的学生，他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专心致志的盯着手里的书页。
语文老师早习惯了裴狩的刺头表现，只是这一个星期他好像更叛逆了，她清了清嗓子，裴狩总算抬起头来看她，语文老师指了指课件上的题目，让裴狩和同学讨论。
“等会你们小组就由你来发言。”
裴狩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和周围的同学对视一圈，同桌开口说了第一句：“呃……这主要表达了李清照孤单凄凉的心境……”
裴狩抬头看题目，怔了一下，然后低声复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周围的同学只觉得裴狩看上去好像特别凄凉，听他把这首诗来回念了好几遍，越念越悲伤，没忍住起了鸡皮疙瘩。
讨论时间结束，轮到裴狩作为小组代表发言，语文老师本以为自己会听到和之前的小组差不多的制式回答，但裴狩却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仿佛特别感同身受似的，语气也十分低落，整个班级都给他干沉默了，凄凉的气氛让太阳光都不暖了，同学们不好意思笑，都被迫绷着脸，等裴狩发言结束，语文老师也沉默了。
“请，请坐。”
本来是想活跃课堂气氛的，结果气氛更凝滞了，学生们冷着脸，好像准备下了课就去奔丧。
语文老师：“……”
放学后，裴狩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住的地方比较偏，走进一条阴阴的小巷时，裴狩忽然感觉周身的温度急剧下降，一股满带恶意的视线像子弹一样从他背后打来，他停住了脚步，拧起眉朝后看，背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裴狩环视一周，被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三百六十度地盯着他，带着阴惨惨的恶意，裴狩眨了眨眼，心中慢慢涌起一种感觉。
不是害怕，而是饥饿，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着，饥饿感越来越强烈。
他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呆了一样，无形的存在越靠越近，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就在它即将吞噬这个人类的前一秒，一只手攥住了它本该无形的本源。
“好饿。”那个人类平平淡淡地开口，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根据他总结出的人类规则，其中一条就是最好不要乱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尤其是脏东西，但裴狩现在真的很饿，他悄悄观察了一会，附近没有任何人，于是他猛地把掌心往张开的唇上一拍，迅速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