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爷坚持联姻by消失绿缇

作者:消失绿缇  录入:02-03

“这狗东西还有后手,我们走!”
小丑骂骂咧咧地按亮手电筒,照出自己和兰斯的影子,就要使用异能。
他将灵魂撕扯成数份,在世界各地都有锚点,可以瞬间带兰斯迁移到安全的地方。
只可惜这次任务功亏一篑了。
但小丑没那么执拗,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他可不想真为了枚发圈淹死在暗河里。
邓枝黑洞洞的眼眶无力地望向兰斯。
自从被黑灯会从垃圾箱里找到,藏在地下城,她就忍辱负重,苟延残喘着,只等时机到来,可以为自己复仇。
可惜,她还是太弱了。
她的头骨在重力下出现裂纹,小虫们慌不择路地填充着那些裂痕,但邓枝却生不出半点求生的意志。
她不会死,却又和死了没区别,她骨头上那点信息素早晚会消耗殆尽,她会成为一具可怕的骨架,行尸走肉般活下去。
妈妈,对不起。
邓枝的头骨彻底凹陷下去,肋骨根根碎裂,希望在她的眼眶中逐渐消失。
兰斯歪过头,将邓枝的反应尽收眼底。
在某一刻,他眼中绝望的邓枝与困囿在玩偶中的妇人重叠在一起。
这世间总有人命如蚍蜉,但他偏爱逆反天罡的戏码。
兰斯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他突然一反常态地按住了小丑的手。
在重力的压迫下,他单膝跪地,眼球爆满红血丝,胸骨挤压着内脏,鲜血从口鼻淌出,高塔公会的小少爷,黑灯会的白法老,从未如此狼狈。
兰斯的目光牢牢盯着黑暗中,无名指擦去唇角的血沫,轻笑:“厄迪夫,必须死。”
“异想天开,垂死挣扎!”厄迪夫冷笑一声,再次加重了重力的倾轧,冰层终于承受不住,裂成无数碎块,铺天盖地地砸下来。
那两位无辜校工很快成了和在泥水里的肉饼。
兰斯将邓枝碎裂的头骨挪向厄迪夫的方向,然后用嘲弄且怜悯的眼神看着厄迪夫:“你见我,也如蚍蜉见苍天。”
小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头皮发麻,立刻尖声阻止:“别忘了你上次差点精神崩溃!”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兰斯的眼神逐渐变了,他琥珀色的瞳孔被镀上一层光芒,红棕发变为银色披散开,他的皮肤变得不似人类般雪白,两扇锋利坚硬的骨翅从他肩胛刺出来,有生命般扇动着。
S级重力场在他面前好像微不足道,他轻而易举地站起身,朝厄迪夫走过去。
他的脖颈逐渐浮现出一圈诡异庄严的图腾,咒术般牢牢束在他的咽喉,那图腾来自未知之地,不可名状,不容置喙。
他所到之处,声息止歇,暗河悬停,恶灵退散。
他用睥睨万物的目光看着厄迪夫,仿佛在注视最微不足道的蝼蚁。
神祇系觉醒,不可评定之能力——【荒神之眼】。
“你到底——”厄迪夫错愕间注视了一秒他的眼睛,瞬间便面无血色,跪倒在地。
那是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混沌,错乱,恐怖,仿佛要将人的五感撕碎,把精神拖入无尽的深渊。
等厄迪夫回过神来,他的头颅已经飞了出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高大的身躯轰然栽倒。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的双目变得灰白死寂。
他惊恐的用仅剩的意志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你...平叛之战...漏网之鱼......”
然后他七窍流血,彻底没了气息。
兰斯神情诡异,踢开厄迪夫的尸体,转身,直直朝小丑走去。
小丑头皮发麻:“日你先人板板!给我醒醒,老子还不想死!”
兰斯似乎被叫的恢复了一丝神智,他停住脚步,拼劲意志抬起手,抓向颈上的图腾,皮肤不一会儿就被他抓的鲜血淋漓,他对着‘自己’威胁:“回去,否则一起死!”
冷汗打透了兰斯的衣服,血沫不断从他口中涌出,他的信息素彻底紊乱,星玉兰香充斥了整个冰裂缝。
那一瞬间,他眼中光芒更盛,脖颈上的图腾也变得滚烫,仿佛在无声宣泄着愤怒。
兰斯撑着墙,仿佛要将五脏六腑一并咳出来,他的体温飙升至五十度,腺体针刺般疼痛。
邓枝不知道这个令人战栗的东西是什么,但她仍感激地跪下去,双手合十,虔诚默念着崇敬和谢意。
似乎是感受到了S级强者的信仰和臣服,祂还算满意,于是光芒和图腾变得淡了。
兰斯疼的头昏眼花却也很想吐槽,怎么当神的也这么虚荣。

邓枝直起身,将自己的骨头补好,径直走到厄迪夫身前,干净利落的划开厄迪夫的外衣。
衣服散开,就在厄迪夫的肚皮下,两颗腺体借着异体的供血,依旧存活。
厄迪夫强行将两颗腺体缝合在自己皮下,并让拥有恢复异能的F级校工每日为他治疗排异反应。
邓枝很快感知到了属于自己的腺体,她将尖利的指骨刺入厄迪夫的肚皮,把腺体取了出来,然后强忍着恶心,塞进了牙骨间。
她现在没有皮肉可以存放。
好在腺体还没有死亡,回归本体后,邓枝发现自己的信息素充盈了许多。
而另一颗藏在厄迪夫肚皮里的腺体却逐渐停止了跳动,它终于追随着它的主人死去了。
小丑擦掉嘴边的血,顺便扶起被信息素紊乱折磨的兰斯,皮笑肉不笑:“恭喜小少爷的精神还没被彻底污染,会长知道一定开心极了。”
兰斯苍白着唇,捂着腺体:“知道就好,通知我爸,我要生一个两万块钱的小病。”
小丑还想继续怼下去,然而就在这时,厄迪夫的尸体突然浮起立体金光,好似打开了三维投影,年轻的厄迪夫出现在投影中。
他表情明显紧张,冷汗沿着青白的侧脸往下滑,似乎受到了某种指令,他极为认真的对面前人开口,吐出一句话来——
【我知道首都城平叛之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
话音结束,金光消失。
小丑听清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兰斯喘息着问:“怎么了?”
他对首都城平叛之战知道的不多,家里人似乎也有意阻止他了解这段历史,制定这次计划时,得知厄迪夫在平叛之战中立了功,他随口问了一嘴,老兰瞬间像踩了狗屎一样,骂骂咧咧地躲开了。
小丑突然看向兰斯:“小少爷,你走不了了。”
兰斯:“?”
“你听到尸体说的那句话了吗?”小丑问。
兰斯听到了,但实在没有力气思考。
小丑解释道:“这是控制系S级异能【死誓咒】,非死不可透露机密,一旦本体死亡,诅咒失效,死者就会吐露出有关机密的真话。机密如果由多人掌握,那一个人只能吐露部分内容,通过这种方式,施咒者就知道,是谁泄露了他们的秘密,泄露了哪个部分。”
“然后?”
“平叛之战的胜利者是如今联邦政府的高层,黑灯会暂时还不想惹这么大麻烦。”
邓枝努力辨别着他们的唇形,大概明白了小丑的意思。
她抬起臂骨,又垂下,再抬起,再垂下。
她不知道厄迪夫身上隐藏着这样大的秘密,如果不是因为她,兰斯也不会卷进麻烦里。
小丑一摊手:“委屈小少爷回学校装一段时间好学生,躲过联邦政府的追杀。”
兰斯:“......”
由于星洲大学检查严格,兰斯不得不用真实容貌参加考试以及入学报到,所以一旦他在厄迪夫死后神秘失踪,势必会成为联邦政府的重点怀疑对象。
小丑说的没错,他必须回学校。
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肯定没办法在新室友面前伪装得滴水不漏。
他打算向邓枝借一只毒虫,回去就把新室友毒个半死不活,然后顺理成章地独占寝室。
他只是一提,邓枝恨不得将自己所有虫子都送给他。
她将千奇百怪的小虫托起来,摆在兰斯眼前,虽然她无法说话,没有表情,但规规矩矩排成队的小虫们能代表她全部的感激。
兰斯选了一只白色的,只有小指甲一半的大小,模样很像七星瓢虫,只是外壳上没有难看的点点。
这种虫叫蛾戎翁,剧毒,毒素难以检测,症状类似爆发性心肌炎,这种极具隐蔽性的毒素很方便兰斯甩脱关系。
但娥戎翁唯一的缺点,是白色太扎眼,很容易被发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下毒,需要一些手段。
兰斯将小虫放在衣领,小虫似乎很喜欢乱溢的星玉兰味道,于是又往兰斯腺体的方向凑了凑才安静趴好。
邓枝交代小虫要服从兰斯的命令,然后才扭身,伸出指骨,轻碰了碰小丑的袖口,认真地比划着:“我...妈妈...在哪儿?”
她烧焦的骨头能被黑灯会发现,全靠母亲的求助,她很难想象,又聋又哑,笨拙唯诺的母亲,会联系最神秘骇人的非法组织。
现在她终于复了仇,突然很想见见母亲。
小丑在微弱的光亮下费力辨别出这几个字,突然就有些沉默,他很想像以往一样提起浮夸滑稽的唇角,开一个玩笑,但这次却没能成功。
于是他掰下一块冰去敷兰斯滚烫的腺体,装作没看懂邓枝的比划。
但在小丑的沉默中,邓枝还是意会了什么,她空洞的眼眶呆呆望着小丑,仿佛需要很长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
兰斯将束发的绸带绑在满是抓痕的脖子上止血,又吃了两片强效信息素稳定剂,他强忍着身体不寻常的温度,对小丑说:“带她去。”
凡事皆有代价,哪怕是S级,也无法皆如所愿。
更何况,黑灯会也没义务关照委托者的情绪。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小丑龇了龇牙。
人类制造的信息素稳定剂,根本不足以抵抗祂造成的伤害,兰斯想要挨过信息素紊乱,还有的熬。
但小丑还是破例撕扯下一片灵魂,锚定在邓枝的影子上。
兰斯在星洲大学的主席台边留了一个锚点,用于抛掷厄迪夫的尸体,现在正好排上用场。
邓枝来到广场时,那只玩偶安静地倒在水洼里,雨水破坏了它的发条。
邓枝催动异能信息素,轻而易举将被水浸泡后的玩偶服撕开,露出里面那个佝偻瘦小的身影。
她难以想象,这么孱弱的身躯,是如何撑起如此沉重的玩偶的。
邓枝小心翼翼地勾开黏在她脸上的白发,努力地看着。
在地下城得知妈妈死去的消息时,她并没有哭,她怅然,压抑,愤怒,但仅此而已。
为了逃离原生家庭,她报考了离家最远的星洲大学,她曾将以前的一切都抛在身后,因为她记得一篇获奖文章里写道,S级的使命是永远向上走,不回头看旧日的牵绊。
所以,她已经两年没有见过这张脸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对妈妈的脸有印象,是在五岁。
父亲在招募集市上应召成为劳工,得以跟随大公会进入地下城,帮忙挖采晶矿石,换取生活物资。
这次回来后,他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同几个兄弟讲着大公会的厉害和先进,讲到尽兴之处,一口便干掉一盅黄酒,仿佛他也成为了大公会的一员,与有荣焉。
邓枝站在门边,看他们聊了很久,虽然不懂,但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兴奋,然后一回头,看见妈妈佝偻着后背,不小心将炒勺掉在了地上。
妈妈因为身体畸形,变得又聋又哑,一时没有听到。
父亲一个箭步冲过来,抡起巴掌打过去。
邓枝看到了那张脸,丑陋的,崎岖的,毫不美观。
然后她坐在小板凳上,与父亲和叔叔大伯们一起,吃着长桌上的饭菜。
母亲窝在炉灶的角落里,矮小的身躯被窗台吞没。
邓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七岁那年,她在学校里听到了母亲节这个概念,据老师说,这一天母亲理应收到孩子的礼物。
礼物是个很奇妙的开关,能够触发未曾预料的情绪。
于是那天邓枝独自走上集市,拿午餐跟人换了一枚粉红色蝴蝶发圈。
她把这东西交给妈妈,果然如老师所讲的那样,她看到了滚落的泪水,很天真的笑容,还有一个无法理解的举动。
妈妈第一次对着镜子,戴上了那枚发圈,仔细调整了好久。
邓枝想说,没有用的,戴上还是一样丑陋,怪异。
可不知为什么,出口却成了一句谎话——
后来父亲不知从谁那里听说,男性Alpha觉醒成高等级的概率很高,日后能进大公会,实现阶级跨越。
于是他开始像院子里的公狗一样找人制造男性Alpha,之所以不找妈妈,是因为他说看见那张脸就觉得反胃。
邓枝觉得他说的也不算错,经常有人会被妈妈吓到,所以妈妈才几乎不出门。
十岁那年,邓枝偶然去了一次同学家,因为什么她忘记了,只记得自己看见了至今难忘的一幕。
同学的母亲,在桌子边和大家一起吃饭,有说有笑。
她指着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不窝在炉灶边吃呢?”
同学说都是这样的,正常人都是这样的。
邓枝喃喃道,是吗。
她才发现,原来她家里是不正常的。
那天晚上,她觉得那张长桌很不顺眼,于是拎起了斧头,后来父亲气的想打人,但看着斧头终究没敢动手。
十六岁那年,有些生日早的同学已经分化了属性,觉醒了等级,而她还没有。
有人私下里说,可能是被小时候那次搞坏腺体了。
她抓到人仔细问才知道,原来她三岁那年就进过一次地下城。
那个地下城突然出现,还没有上报给联邦政府,处于无管辖状态。
她不知怎的,进入了那个地下城。
后面的事她完全没有印象,只知道求助的公会没有来人,父亲已经打算放弃,但不是觉醒者的妈妈却跑了进去。
她在学校里学到,地下城的辐射对没有信息素的平民是致命伤害。
原来妈妈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丑陋。
那天回去,父亲好像终于制造出男性Alpha了,他非常开心,于是妈妈的碗里也终于有了一只完整的鸡腿。
没人不爱吃烤得滋滋冒油的鸡腿,妈妈快乐地抱着碗,小心翼翼的将鸡肉沿着纹理一条条撕下来,和着稀饭吃。
叔叔大伯们前来祝贺父亲有望跨越阶级,进门看到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吃饭的妈妈,于是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扬在了妈妈的碗里。
“让你吃鸡腿!”
他们笑作一团,分享这个喜庆日子里出现的笑料。
妈妈抱着碗跺脚大哭,喉咙里发出呜呜啊啊的怒吼,她真的很珍惜这只鸡腿。
邓枝看着头发已经枯白的妈妈,还在努力翻找没有被沙子盖住的鸡肉,她的眼泪一颗一颗落进碗里,像小孩子一样委屈。
邓枝突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好贱,好恶心。
她被这股强烈的作呕感驱使着,拎着斧头走过去,她一一割断了他们的脖子,像给牲畜们放血一样。
她将他们的肉如同鸡肉一般沿着纹理撕下来,混在沙子里。
她听见父亲凄厉似鬼的惨叫。
她想,既然父亲和兄弟们关系这样好,坐在一个长桌边吃饭,那就该永远在一起,拌沙子也在一起。
她麻木地看着面前残破的尸体,思考该如何处理掉。
于是突然有成千上万的毒虫从四面八方而来,一拥而上,撕咬啃食着尸体,清除所有痕迹。
她觉醒了,S级。
邓枝从很小就知道,S级可以跨越阶级,她最终会加入大公会,永远离开这个奇怪恶心的地方。
考上星洲大学那天,妈妈从铁门里小心地探出脑袋,邓枝发现她又戴上了那枚蝴蝶发圈。
其实以邓枝成年的眼光看,那枚发圈既俗气又过时。
但妈妈天真地相信她觉得好看,还用双手努力比划着,问她多久回来。
邓枝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不会回来了,她该像文章中写的那样,斩断旧日的牵绊,走向自己的人生。
她的心是硬的,就连格外‘器重’她的厄迪夫都这么说。
阵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蝴蝶发圈上的污泥被冲掉,露出本来的粉红色。
俗气吗?
过时吗?
都不重要了。
邓枝突然发现,她从未如此依赖和想念一个人。
她想问她临死前害怕吗?
有没有疼的掉眼泪?
这次有好好的吃完一只油鸡腿吗?
面前这个佝偻瘦弱的女人,不是旧日的牵绊,是她生命的来处。
她连同那片恶土一同抛弃的,是绵绵不绝,千千万万的思念。
从今天起,再不会有人问她何时回去了。
邓枝仰头,痛恸悲鸣,可只有风刮过喉骨,发出簌簌的挤压声,她想流泪,可眼眶干瘪漆黑,灌满了雨水。
原来听不见,喊不出是这种滋味。
人的一生怎么会像你这样苦呢,妈妈。

一是为了降温,二是落魄的样子才能不在人前露出端倪。
他湿淋淋的来到新生宿舍,T恤皱皱巴巴,裤腿紧贴在小腿上,睫毛都在向下滴着水。
他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不匀,身体轻颤,好似夜雨打透了皮肤,快要生病发烧。
兰斯极善于伪装,尤其喜欢装柔弱,但此刻却实在不是装的了,信息素紊乱真切地折磨着他。
宿舍楼是星洲大学最偏僻的一栋建筑,一墙之隔就是首都城著名的巨蜥公园,这栋楼足有十多层高,顶层时常氤氲在薄薄的雾气中。
楼层整体呈圆筒状,自下而上高耸而笔直,中央的圆形天井直径足有五百米,一大片陂形草坪环在中央,供学生们闲暇时间训练玩乐。
宿管大妈掀起眼皮,用浑黄的眼珠上上下下打量兰斯,半晌,才暂停电脑上的电视剧,不太开心的发牢骚:“怎么报到这么晚?”
她完全无视掉兰斯被绸带遮掩的脖颈,T恤上沾染的血迹,以及紊乱四溢的信息素。
兰斯用手背抵着口鼻,难耐的咳嗽了几声,然后便垂下眼睛,紧张地揉压着掌心,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掩耳盗铃般将绸带紧了紧。
宿管的目光定格在他颀长脆弱的脖颈上,薄薄一层绸带,根本盖不住信息素的气息,甘甜的星玉兰香很快就漫进小小的门房。
这个年纪,信息素有种初绽花瓣的纯涩,不仅毫无攻击力,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无意识的勾引。
身在星洲大学,信息素是星玉兰香,看着又柔弱可欺,真是buff叠满了。
宿管的眼神顿时嫌恶起来,看他这样子,不知道是跟哪个Alpha鬼混去了。
“就剩最后一间了,今年也真是,厄迪夫老师心肠软,居然一个房间都没空出来,喏,304。”宿管将钥匙扔给兰斯,然后就耷拉下眼皮看电视剧了。
她生怕兰斯不懂规矩,再来跟她说些什么不想跟Alpha同寝,自己刚刚被人轻薄了之类的废话。
开什么玩笑,星大又不是幼儿园,来这里上学就该明白,学校只管教授课程,安全问题由学生自己负责。
只要不损坏公物,不影响学校声誉,管理者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AO分寝这种徒增工作量的事情,在星大是根本不存在的。
所以每年都有学生意外怀孕中途休学,或者脾气暴躁的Omega‘不慎’掐碎Alpha的蛋,紧急送医。
当然,他们都是以不易继续学习为由离开学校的。
然而兰斯并没有询问室友的觉醒等级和性别,他有着新生该有的懵懂,仿佛还想不到那么深,他抓紧钥匙,低垂着眼眸,拖着不断滴水的衣服,颤颤巍巍往电梯间走,在大理石地砖上留下一条亮盈盈的水痕。
宿管在背后恶毒地念叨着:“呸,妖精胚子,放着信息素到处勾人,装什么委屈。”
听到‘装委屈’三个字,兰斯背对着监控,压低帽檐,强忍难受扯起唇。
可惜啊,厄迪夫要是有宿管大妈一半敏锐,也不至于就这么送了命。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刚吃不久的稳定药剂开始失效,意识逐渐变得眩晕,腺体也因过度使用而发烫刺痛。
兰斯每次召唤外神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有时他会无法睡眠,时刻经受精神污染的折磨,有时则是信息素紊乱,持续高烧,疼痛难忍,需要服用大量止痛剂饮鸩止渴,有时甚至两种一起发作。
这些症状往往持续一个月才会彻底消失,痛苦似乎是获得力量的唯一手段。
不过,他从小就已经习惯了。
兰斯找到304房间门口时,已经快要忍耐到极限,他将钥匙对准钥匙孔,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锁扣被一点点拨开,拦在门栓的锁舌收了进去。
兰斯强打精神提醒自己,一会儿进了屋,要找个机会靠近新室友,悄无声息的将蛾戎翁放在对方身上,等对方因爆发性心肌炎被拉走,就通知小丑将他传送回去。
高塔公会有为公会成员提供治疗的疗养仓,总能舒服一些。
就是兰会长哭天呛地的唠叨有些麻烦。
门锁弹开了。
兰斯长呼一口气,将手掌附在门上,向内一推,室内暖黄的灯光便泄出来,映亮他潮湿的睫毛。
空气里有股温热的水汽,迎面扑在他脸上,然而还不等门缝继续变大,里面突然有股力道,猛然将门拉开。
“有事?”
兰斯猝不及防,一时有些懵。
面前的人显然刚在洗澡,还未来得及擦干身上,此时这人滴水的喉结,格外优越的肌肉线条就这么毫无遮掩的显露在兰斯面前。
高塔公会里身材好的成员很多,但是像面前人这么优秀的很少,看得出来,对方常年运动,精悍有力的人鱼线收束在腰胯的浴巾下,方寸之内,便是遮掩不住,过分明显的男性特征。他修长的手指就这么随意坦荡地搭在臂间,浓郁的荷尔蒙几乎沿着每根绷起的青筋溢出来,只要他想,这双手可以轻而易举将一个成年Omega掐腰托起来。
面前这一切都是对一个信息素紊乱的Omega的巨大考验。
兰斯鬓角滚下一滴冷汗,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将蛾戎翁放出去,不然以S级的反应能力,他肯定露馅了。
湛平川挑了挑眉:“是你。”
早在兰斯开锁前,湛平川就察觉出了异常。
他五感超强,明显感觉到门外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星玉兰香,这信息素是凌乱的,无序的,不是正常释放时的状态,不出意外,对方遇到了麻烦。
但湛平川没什么兴致多管闲事,他是来星洲大学绑架厄迪夫的,不是整顿校风校纪的。
可此刻看到面前的人是兰斯,他突然对校风校纪有了点兴致。
兰斯被雨浇透了,白T恤的领口有被冲淡的血迹,裤脚边还残留了一丝泥污,他的脖颈被绸带围得很严,可依旧阻止不了信息素的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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