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唐鲤和刘拨都被惊醒,暗搓搓私聊他吃瓜。
兰斯平时总是最敏锐的人,甚至还有预知的能力。
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醒过吗?
会不会屋子里面根本没有人?
湛平川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他的手逐渐伸向铝制窗框,拇指扣住一侧边角,目光牢牢盯着紧闭的窗帘,然后手臂使力,唰——
兰斯的宿舍窗被拉开了小臂宽的距离。
晨风很快灌入房中,遮掩视线的窗帘扑啦拍打几下,就彻底被风吹了起来。
房间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高塔公会那边,将昏睡不醒的Oliver安顿好,兰闻道刚想脚底抹油,就被兰斯挡住了去路。
“爸。”兰斯微笑看着兰闻道。
“咦心肝,怎么了?”兰闻道装傻充愣。
兰斯笑意更深,他伸出手,替兰闻道理了理褶角的衣领,语气堪称温柔:“关于您和乌里尔的交集,以及平叛之战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您总不能一直瞒着,对吧?”
兰斯此刻已经能够确定,平叛之战和自己有莫大的联系。
兰闻道一生未婚,他和姐姐同为收养的孩子,但兰闻道却从不避讳在梦境女巫面前提起如何收养她的事。
哪个城市,哪家孤儿院,如何办的手续,全都清清楚楚,有迹可循。
但到兰斯这里,就明显是胡说八道了。
三岁那年,兰闻道跟他说自己是去自驾游,在路边瓜田里买了个大西瓜,没想到一刀切开,里面却躺着个孩子。
瓜农说这是西瓜瓤变的宝宝,跟他有缘,一定要他带回去养。
当时兰闻道还捏起兰斯头顶软乎乎的红毛,一本正经道:“你看,所以宝宝的头发是红棕色的。”
年仅三岁的兰斯听得一愣一愣的,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深信不疑自己是从西瓜地里长出来的。
五岁那年,兰斯已经开始翻儿童百科全书了,了解的知识与他从小的认知产生了冲突,正常来说,西瓜与人应该是有生殖隔离的,毕竟又不是植物系西瓜形态觉醒者。
兰闻道眼看瞒不住了,就又换了一种说辞。
他说他游历加勒比海时,与当地土著打成一片,于是酋长介绍他去了一座叫Flower and Fruit Mountain的神山,他刚要攀岩上山,只听咔嚓一声,天降巨雷,把山劈开,嗷嗷待哺的兰斯就在裂开的石头缝里。
酋长说,他是吸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孕育出的天选之子。
那时兰斯已经开始被外神精神折磨,而能够看到外神的只有他自己,确实是有些特别,于是兰斯将信将疑。
直到七岁那年,兰斯打开了名为《西游记》的东方神话。
兰斯:“......”
后来兰闻道的说法又变了,说他是去原始森林探险,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刚会爬的兰斯,周围没有别的人类,是狮子野狼老虎一起喂养着他。
但兰斯已经彻底不信了,他猜兰闻道最近又看了什么小说或者童话故事。
十八年前平叛之战发生,他今年刚好十八岁,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如果乌里尔的死也与平叛之战有关,那么兰闻道应该就是在那时才认识的乌里尔,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乌里尔还有一个亲弟弟。
兰闻道亲切慈爱地抚了抚兰斯的红发,一脸不解:“心肝,你怎么会这么想呀,爸爸瞒着全天下也不会瞒着你的,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兰斯歪着头,眨眨眼:“Oliver的一阶能力是【问心】,可以让S级以下的觉醒者说实话,如果您愿意的话——”
兰闻道情真意切道:“你的要求,爸爸肯定一万个答应,但是Oliver他怎么肯对救命恩人做这种事呢?我们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了。”
“哦。”兰斯挑眉,尾音轻轻扬起。
兰闻道适时抬起左臂,用手指点了点腕表上的时间,为难道:“心肝,你也忙了一夜了,是不是该回去了,爸爸虽然想留你过夜,但万一禁区那儿有什么变故呢。”
兰斯倒也不着急,他知道兰闻道早晚有瞒不住的时候,于是他轻笑,意味深长道:“还是您想的周到,那咱们下次再聊。”
梦境女巫拄着下巴在一旁观赏,忍不住鼓掌称赞:“这样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也只有在咱们家能看到了。”
兰斯将兰闻道松一口的模样放在眼里,转而对身后的小丑道:“卢卡斯,送我回去。”
小丑捏着鼻子,生无可恋的又吞了一口法塔的药膏,然后一打响指,催动【影子锚定】能力,将兰斯送走。
禁区内的锚点被兰斯放置在床上,他始终点着床头灯,为的就是照出被褥的影子,方便他一步到位,直接落上床。
兰斯经历了短暂的黑暗和眩晕,身子猛一下坠,触到柔软的床垫。
但与此同时,他的皮肤感受到了清晰无比的室外吹刮的风。
他走时不可能没关窗!
兰斯心中警报瞬间拉满,他猛地睁眼,右手几乎同时按住了别在后腰的黑曼巴之牙!
湛平川:“。”
兰斯:“。”
在湛平川眼中,窗帘刚被吹开,他就听到敦一声,兰斯神情戒备,衣着整齐地坐在床上,右手还非常神秘地藏在身后。
在兰斯眼中,他刚瞬移回宿舍,就看到窗户被拉开一半,湛平川双手撑着窗边,与他大眼瞪小眼。
两人同时心惊肉跳,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都不如此刻来的尖锐极致。
兰斯心道,小傻逼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发现了没有?自己要怎么解释凭空出现的问题?
湛平川心道,小狐狸这个架势,不会误以为他是什么不正经的Alpha,晚上来占便宜吧?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里蔓延,呼吸的声音也几乎消失,只剩下毫无所觉的窗帘,还在两人视线之间迎风起舞。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湛同学,你做什么?”
“小兰同学,你怎么穿着外衣?”
又是同时开口。
在听到湛平川问题的瞬间,兰斯就意识到,他时间卡的很及时,湛平川根本没发现他不在。
于是他稍微放松了精神,锐利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柔软,身体也不像之前那么紧绷,自然而然道:“梦游。”
湛平川:“?”
兰斯一本正经:“人群中大约有十分之一的人,会被梦境影响无意识做出某些行为,具体可以看下《Research on several manifestations and treatment techniques of sleepwalking》这篇文章。”
十分之一是他编的,文章名字也是他编的,因为他知道湛平川必不可能去查,而且这么长的专业词汇,只说一遍湛平川绝对记不住。
兰斯是对的,这句话听在湛平川耳朵里,就是“%&*#¥&%&*......这篇文章”。
“好吧,宝贝儿。”湛平川决定略过学术领域的问题,他是过来表白的,不是过来补课的,“还记得我说明早你醒来,我就告诉你个秘密吗?”
“嗯。”兰斯下了床,来到窗边。
湛平川个子比他高不少,但此刻两人一个站在窗外的石砖上,一个站在房间的大理石上,倒是拉平了身高的差距,甚至兰斯还要更高一点。
湛平川的喉结一滚。
细密的雨打湿了他的头发,漆黑如墨的发梢垂在他薄薄的眼皮,从兰斯肩侧透过来的床头灯光落在他脸上,给每一寸潮湿的皮肤镀上一层温暖的光。
“我这个人看着懒散,但其实也算正经。”毕竟从小要跟鬼眼结亲的公会不断,但他从没对那些家境优越,多才多艺的Omega动过心。
“虽然是倒数第一考进来,但我实战经验应该挺强。”毕竟他只是为了进星大抓厄迪夫,最多复习了半个月,但从小到大,他下过无数次地下城,没耽误过鬼眼公会的一次任务。
“我家虽然不算富可敌国,但自给自足完全没问题。”比如手握二十多个高级地下城,占据百万平方公里的沙漠城。
“来星大之前,我没想过谈恋爱。”谁让我是来犯罪的。
“但事出意外,我现在特别特别喜欢一只小红狐狸。”
“第一次见,我就很想标记他,可他害怕,我又立刻舍不得了。”
这是湛平川第一次对外人产生‘心疼’这种情绪。
又或者不该叫作‘心疼’,而是‘一见钟情’。
“他流泪我就心疼,生气我就想哄。”就连他喜欢去卫生间,我都想给他买个大的。
“所以——”
窗外秋雨绵绵,室内暖光融融。
湛平川眼皮深深折起,一滴雨珠顺着他的喉结滚入衬衫,两枚绿松石坠子清透的仿佛浸了碧波。
兰斯呼吸急促。
今晚于他,非比寻常。
他完成了一件大事,他从危机重重的禁区,从司泓掣的眼皮底下救出了Oliver。
他挖出了十八年前的辛秘,他甚至掀开了自己身世的一角。
作为白法老,看着联邦最高权力机关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他感到十分快意和享受。
但都不如此刻,他作为兰斯的感受。
他的精神异常兴奋,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跳跃,两种极致的情绪好像交汇到了一起,终于在“所以”之后达到了巅峰。
他急需有人共享,有人热烈。
“——我想做你的Alpha,我保证,永远不背叛你,永远不伤害你,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相隔多远,千千万万次,我都会找到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这与他一早想好的告白并不一样。
或许是Oliver与司泓掣的恩怨让他触动,或许是别的什么。
他迫不及待地想向兰斯证明,他始终会在他身边。
“这就是你的秘密吗?”兰斯伸出手指,沾去他喉结上的雨珠,微凉的皮肤触及他的指尖,那块凸起的骨头,在他指下滚动。
这个秘密,我早就知道了哦。
湛平川捉住兰斯白皙的手指,目光坦荡,呼吸深重,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确定:“你......惊讶吗?意外吗?是不是有点猝不及防?”
“......”
兰斯望着他的眼睛,真诚问:“湛同学,你觉得,我们俩之前的亲亲是什么?”
湛平川直言不讳:“是我在偷偷占便宜呀。”
兰斯顿住,但很快,他就缓缓提起唇角,眼睛弯出狡黠又漂亮的弧度。
“这样啊,那我很惊讶,很意外,很喜欢这个秘密。”说着,他稍微俯身,向湛平川凑近,在湛平川的唇上轻啄一口,“我也会永远保护你,我的Alpha。”
柔软的长发从兰斯肩头滑下,又在风中飘抖,细雨终于也落在他的发梢和前额,他琥珀色的瞳仁中,映出遥远天际的一道霓虹。
“小狐狸......”湛平川的手掌扣住兰斯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他在风雨中微凉的唇与兰斯温热的气息碰撞,仿佛有愈燃愈烈的火苗,在心脏处燎原。
不久,兰斯的红发湿漉漉地垂着,眼睛也湿漉漉的,龙胆信息素故意冲撞着他敏感的腺体,使星玉兰香蠢蠢欲动,勾起内心深处无法言喻的渴望。
兰斯在湛平川的唇上咬了一口,手指在宽阔的肩膀上按到发白,他喘息急促:“然后呢?”
湛平川装作不懂,摩挲他充血发红的唇:“然后什么?”
兰斯抿紧唇,星玉兰信息素已经控制不住地溢满了屋子。
湛平川的双眸在雨夜中格外黑亮,仿佛浸在深潭里的黑曜石。
“Omega想要什么,要直言不讳地告诉他的Alpha。”
兰斯泛红的耳骨挂着水珠,他缓缓松开手上的力道,向湛平川肩头趴去,潮湿的红发被他拨开,露出颈骨旁边,小巧白皙的腺体。
“想要被标记,像上次一样,很舒服。”
两个人在腥风血雨的末尾,在黎明初现的前夕,于无人打扰的小窗口,肆无忌惮地宣泄这一晚的惊心动魄。
夜雨过后, 第二日便是朗朗晴日。
秋日穿过半敞的窗,落在松软的床,抚上两个相拥的人的侧脸。
兰斯的长发披散,盖住露出被褥外的肩膀,而他微低着头,呼吸匀称,两只手搭在枕边,背却紧紧贴着身后的人。
这个姿势让他十分有安全感,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在灵境系统中,那个将他拉出恐惧的声音,也是这样从后面抱住他。
湛平川环着他的腰,将他抵在怀里,掌下是兰斯柔软光滑的小腹。
床很小,必须保持这个姿势才睡得开,昨夜他们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一是因为条件有限,空间不够折腾,二是天边已经隐约发亮,时间来不及了。
湛平川给兰斯咬了临时标记后,兰斯就抱着他不撒手,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被标记的Omega会非常需要Alpha的安抚,渴望触碰,渴望After care。
于是湛平川就撑着阳台跳进来,掀掉潮湿的衣服,一边释放安抚信息素,一边用皮肤亲昵的贴着兰斯。
兰斯享受着信息素的安抚,度过咬破腺体后的刺痛,便获得了漫长的愉悦,他像只慵懒的小动物一样,半阖着眼,明明已经很困了,但手指却仍在湛平川充血的肌肉上来回乱摸。
湛平川要捉着他的手,才能帮他把衣服脱下去。
他将被标记的温顺小狐狸抱在怀里揉来揉去,占有欲十足地舔了好几次腺体,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与兰斯沉沉睡去。
他们当然一起睡过了。
唐鲤和刘拨用力敲门都没把他们吵醒。
不过今日的蓝枢也确实没心情再理他们两个微不足道的实习生了。
司泓掣病倒了。
昨夜他急火攻心,吐出一口淤血,多日来支撑他高强度工作的支柱也终于彻底垮塌。
医务中心紧急抢救,最好的恢复系觉醒者为司泓掣愈合伤口,可司泓掣始终没有醒来。
副官一夜未睡,疲惫挂了满脸,他抓住医生有些气急败坏地问:“你们怎么回事,司区长为什么还不醒?”
医生只好无奈摊手:“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全身上下都做了检查,现在再不醒,或许是司区长不愿意醒。”
副官怔然,松开医生。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年的事或许真是个巨大的阴谋,司区长这十八年,都沦为荒谬的笑话。
每一次施加给仇人的伤害,其实是对爱人的凌迟。
所以哪怕冷漠强悍如司泓掣,也有了不愿面对的事。
蓝枢大厦,唐鲤和刘拨两人硬着头皮去罗伯特处打卡。
罗伯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麻木机械的为昨夜的事收拾烂摊子,他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瞪着眼珠,第一句话就问:“那个不安分的Alpha呢?”
刘拨咧出一个难看的笑来:“他他他......昨天可能太累了,还没起来。”
罗伯特哼笑,肥肚子一鼓一鼓:“太累了,他有什么累的,难不成他还操劳了一夜?”
罗伯特难得没往下半身那方面想,因为昨晚七层那个人消失后,监控设备一直修不好,不少一区员工都被喊起来干活了,但显然,不会有人去喊一个实习生。
但唐鲤显然把‘操劳’这个词理解过深了,他脸颊发烫,很快染了一层红色,甚至还掩耳盗铃的摆手摇头:“不不不,我也不知道操劳了多久。”
因为敲门没人应,他和刘拨不信邪地绕到了后窗,又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就发现......
罗伯特:“?”
刘拨仿佛舌头抽筋,跟着越描越黑:“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啊,怀特老师您说话别这么直白,我们还是学生。”
罗伯特:“......”
他被工作麻痹的思想终于又回到了舒适区。
罗伯特拍案而起,浑身的赘肉随着他的动作猛颤,他吹着乱糟糟的络腮胡,不可置信地骂道:“昨晚那个动静,这小子都能操劳得下去,他到蓝枢到底是做什么来的!能干干不能干给我滚!他妈的老子加了一晚上的班,他操了一晚上的...Damn it!”
罗伯特负责实习生的安排工作,自然也了解实习生的居住环境。
禁区不像星洲大学管理那么混乱,为了防止AO控制不住自己,实习宿舍严格单人单间,那床也就够他一个人睡。
他立刻想到那个红头发的小O攀着那小子的肩膀,坐在那小子腿上,红发直垂到腰际,盖住雪白的后背。
罗伯特羡慕嫉妒,恨不得将这件惨无人道的事情报告一区区长,报告联邦议会,乃至报告元老院。
唐鲤缩着脖子,堵住耳朵,但罗伯特的荤话还是不受控制地钻了进去。
这种领导,这种地方,可真不是人待的,他毕业后一定远离首都城,头也不回的直奔高塔公会。
与此同时,蓝枢二区却没心情关心迟到的兰斯。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Oliver化成雪花从那间禁闭室离开了,而昨晚司区长不知发现了什么,居然带着人直奔星洲大学,结果回来后,就吐血不省人事了。
虽然内部下了命令,让他们谨言慎行,但讨论的声音还是屡禁不止。
“听说了吗,星洲大学校长消失了。”
“我觉得不是消失,而是畏罪潜逃,你敢相信,十八年前,司区长妹妹的尸检报告就是他做的,我也是听七区区长说的。”
“啊?七区区长那个大嘴巴......真是完全想不到,星洲大学校长还在禁区工作过?”
“昨天地下三层遭人入侵,七区区长说,司泓穗的档案资料被翻出来了,对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然后他们才警觉当年的事可能有问题。”
“所以,那个人很可能是冤枉的,天呐......”稽查队员手里的鼠标险些没握住掉下去。
十八年,S级,从万众瞩目到阶下之囚,如果真是冤枉的,怎么能接受的了?
“不然你觉得司区长为什么吐血,他把他曾经的爱人当仇人折磨了这么多年,咱们谁没有见过那个人遍体鳞伤,谁没有听到那个人崩溃痛哭?听说七区区长昨天也压着翘起的唇角,落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唉,其实我觉得,司区长心里还是有那个人,不然也不会将他留在身边。”
“最惨的就是,司区长心里还有那个人。”
“所以黑灯会潜进档案室到底是为了什么?扳倒星洲大学校长?重创司区长?或是为了幕后黑手?”
“谁知道呢。”
“你有没有觉得,黑灯会有点太厉害了,这么一桩铁案,连司区长都没有怀疑过,他们怎么知道?”
“当局者迷。不过司区长不是收到一个神秘举报吗?黑灯会是不是真的厉害,就看他们这次能不能逃过一劫了。”
“但我看,司区长恐怕要休息很长时间。”
......
兰斯和湛平川上午十点才悠悠转醒,即便如此,他们也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湛平川一整晚爬通风管道的后遗症终于显现出来,他的四肢都跟灌了铅似的又沉又酸,他担心兰斯看出来,强忍着不适揶揄道:“还算有良心,这次没扔下我跑了。”
他撩起兰斯的头发,看到了腺体上被标记的痕迹,忍不住亲了一口:“嗯,是我昨天标记的那只小狐狸。”
兰斯掀开被子,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又迅速盖了起来。
“湛同学,我们迟到了。”
湛平川却丝毫没把迟到当回事,反而揪住重点问:“怎么还叫我湛同学?”
兰斯扭回头,疑惑地望着他。
湛平川决定得寸进尺,他故作正经,托起兰斯漂亮的脸蛋:“宝贝儿,我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了,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了,这个称呼是不是也得改一下,才显得有仪式感。”
兰斯眨眼,示意他说下去。
湛平川双眸黑亮:“私下里,应该叫我老——”
兰斯立刻从被子里伸出两指,轻轻按住湛平川的唇,表情无辜且遗憾:“湛同学,你还小呢,听不得这个。”
湛平川:“......”
他十分明显地垮起脸。
兰斯心中好笑,他知道湛平川想听什么。
小傻逼就像只尝到了甜头就吃不够的小狼崽,可惜白法老不喜欢这么纵容身边人,要再讨他喜欢一些才可以。
两人穿好衣服,赶到蓝枢大厦,已经是十点半了。
湛平川显而易见被罗伯特痛斥了一顿,又被冠上毫无下限,毫无节操的恶名。
湛平川颇为冤枉,他指了指锁骨和喉结上的草莓印,为自己辩解:“怀老师,我们只是纯洁的亲了亲呀,别的什么都没做。”
罗伯特双目直直盯向那几颗Omega小尖牙咬出的牙印,不由酸意泛滥,出离愤怒:“我信你?你今天晚上留下加班!给我打扫办公室!”
湛平川只好摊手,遗憾表示:“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多一点信任呢?”
而兰斯打完卡赶到食堂,才发现劳恩已经替他点好了全部的盒饭,装了车。
“劳恩前辈?”兰斯有些意外,他并没有拜托劳恩替他承担工作。
劳恩忙解释道:“哦,大家都忙了一整晚,现在还没休息,我看你早上没有打卡,就擅自做主来帮他们打饭了。”
兰斯笑:“谢谢。”
劳恩摇摇头。
他显然也没有休息,他的头发是支棱的,乱七八糟揉成一团,哪怕已经努力提起精神,但脸色不会骗人,他下巴上钻出了淡淡的胡茬,眼睛底下也明显暗淡。
“兰斯,你知道昨晚他消失了吗?”劳恩摆好最后一份盒饭,大拇指在推车的扶手上蹭来蹭去。
兰斯点点头。
他知道劳恩指的是谁。
劳恩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哀伤,又带着欣慰:“其实我早就猜到有这样一天,这是他的愿望,他已经如愿以偿,我应该为他感到开心。”
那个脆弱又绝望的人,那个温柔的对他说谢谢的人,终于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曾经他以为,死亡一定是悲伤的,遗憾的,所以大家才会哭。
可是来到这里,认识那个人,他突然有了新的感悟。
死亡也可以是幸福的,对很多人来说,这是告别痛苦最简单的方式了。
他看到了那场金色的雪花,飘飘摇摇,自由恣意,那么美,那么轻柔,那么决绝。
在最后的时间,他为他送上了生日祝福,而他记住了他的名字。
这已经是劳恩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结局了。
兰斯意味深长地望着劳恩,半晌,才赞同的“嗯”了一声:“的确值得开心,那是他的自由意志。”
劳恩摩挲在扶手上的手指停下了,他带着那样的笑容,用力将餐车推动。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人群,从食堂侧面的坡道而下,半透明的门帘被掀起,正午的阳光洒在他单薄却笔挺的脊梁。
“今天不用送去七层那里了,以后也不用送去那里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不厌其烦的将有关那个人的事唠叨给兰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