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仰天嘶鸣,张开血盆巨口,露出黑黝黝的喉咙。
湛平川也有点纳闷,这东西长得跟被辐射过的怪蛇似的,到底有什么可怕的,那些巨型箭毒蛙至于四散逃命?
大家都是B级,谁又比谁高贵。
他动了动手指,在怪物朝他飞扑过来时,让一道银丝从怪物口中刺入,直接将它贯穿。
怪物带着诡异花纹的黑皮破了一个细小的窟窿,它大张着的嘴终于重重砸在地上不动了。
“死了。”眼镜理了理领口,长出一口气。
紫衣服:“长得真特么恶心,但到底也是新型异兽,可以拍照上报了。”
安帕:“这家伙也是B级,看样子比巨型箭毒蛙还厉害些。”
几人刚想走出屏障的保护范围,来到湛平川身边。
就听湛平川突然道:“别动!”
眼镜等人立刻停住脚步,不解地望去。
此时,原本已经不动的怪物突然开始抽搐,它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抽干了血肉,迅速萎缩下去,不一会儿,巨大的三角形头颅就只剩下了空洞的骨头,一层死气沉沉的黑皮包裹在上面,盛着眼珠的眼眶也凹陷进去。
与此同时,怪物背上的肉瘤却越长越大,直至鼓胀到足有一人高的地步,包裹着肉瘤的血膜已经薄得几乎透明,无法再承受更多压力。
终于,肉瘤膨胀到了临界点,湛平川迅速在自己面前施加一层屏障,下一秒,肉瘤那层血膜乍然开裂,密密麻麻的血管齐齐断裂,透明的犹如糯米纸的血膜破口处,探出一只鲜红的手臂。
继而,更多的手臂伸了出来,它们张牙舞爪的将破口撕裂的更大,终于,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从破口里爬了出来。
很快,第二个人爬出来,第三个人爬出来......
巨大的肉瘤里一连爬出了十三个人,他们无一不满身血红,挂满粘稠的脓液。
第一个爬出来的人颤巍巍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没有情绪僵硬麻木的脸。
“卧槽啊!”
老浜看清那个人的脸,硬生生打了个寒战,不是害怕的,而是被恶心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死皮赖脸跟上来的瘦高队长。
安帕已经生理不适地捂住胸口,剧烈干呕起来。
眼镜倒还有一丝理智,他试探性问:“是不是这个东西刚刚把他们吞下去了,但还没咬死他们?”
紫衣服冲瘦高队长喊道:“喂,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听到声音,爬出来的人纷纷抬起眼睛,向声音处望去。
“救......”瘦高队长喉咙里发出嘶哑粗粝的声音,并慢慢向紫衣服靠拢过去。
眼镜叹气:“唉,当初说了,不让你们跟来,非不听,奇哥,Kyle,你们俩帮帮他们。”
奇哥和Kyle就是团队中的恢复系觉醒者。
老浜:“哼,看你们以后还占不占便宜了。”
紫衣服:“算了算了,都是学生,年纪小不懂事。”
奇哥和Kyle拧着眉,用力搓了搓脸,才强忍恶心朝瘦高队长等人走过去。
瘦高队长身上的粘液还在往下滴,他踉踉跄跄,迎上去,但却刻意绕开了湛平川。
其余血人也拔动双腿,跟着瘦高队长朝恢复系觉醒者走去,但他们无一例外都绕开了湛平川。
湛平川上前一步,挑眉笑问:“躲着我干什么。”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血人们耷拉着脑袋,再次与湛平川拉开距离。
空气里,龙胆异能信息素还没有消散,无形的能量波环绕在湛平川身边。
湛平川故意走到瘦高队长面前:“哥们儿,怎么不说话,多不礼貌啊。”
瘦高队长:“......”
它默默后退两步,身子拧了个方向,打算再次绕开湛平川。
湛平川盯着它,突然躬身,贴近它的脸:“我说,你们是在怕我吗?”
“!”血人一个激灵,险些把脑袋甩出去。
湛平川的笑容渐渐淡了,他凉飕飕道:“我长得很吓人吗?我这样热情亲切的正直少年应该被你们忽视吗?”
“......”
血人僵硬地张了张嘴:“......噢。”
“噢什么?”湛平川突然一打响指,透明屏障缩小,悬在空中,像一块板砖,“你们后面的也听我说。”
血人们频频后退,板砖劈头盖脸朝它们后脑勺砸下来,于是它们又往右躲去,板砖再次不由分说拍下来,险些把一个血人的鼻子拍进去。
“......”
血人们没办法,憋屈地缩成一团,垂头耷拉脑。
湛平川清清嗓子:“介绍一下,我是沙漠城人。”
瘦高队长掀起滴着粘液的眼皮,怂怂地偷瞄湛平川。
湛平川伸手一指他的脑门:“你——”
瘦高队长抖如筛糠,险些把眼珠子挤出来。
湛平川却像毫无觉察,仍喋喋不休道:“刚进地下城时我就想说你了,你以为你只代表自己吗?不,你还代表港谭大学生的精神面貌。”
瘦高队长:“......呱?”
湛平川叹息:“你知不知道自己损害了家乡的形象,给我这个外地人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看着我!”
瘦高队长猩红的眼珠翻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
它显然已经忍无可忍,但湛平川的强大却让它不敢发作。
奇哥和Kyle此刻已经走到了湛平川身边,奇哥拍了拍湛平川的肩膀:“小朋友,可以了,咱们大公会,没必要不依不饶,以后他们就长教训了。”
Kyle哼道:“指望他们长教训,还不如指望大小姐遁入空门,唉,就当积德行善了。”
说着,Kyle就要走到瘦高队长身边施展异能。
湛平川神情极度复杂,抬手拦住了Kyle。
Kyle不解:“怎么了小朋友,其实没必要跟他们斤斤计较。”
湛平川心中纳闷,于是嘴里也问出来了:“前辈,请问高塔公会里像你们这样天真善良的人多吗?”
偷卫生纸卸车轱辘的又是谁呢?他在这种价值观得不到统一的单位工作一定很累吧。
Kyle脸微红,谦虚一笑:“别这么说,咱们大公会就该有容人之量。”
湛平川:“......”
果然心眼就像智商,出生没有那就永远没有了。
就在此时,树林中再次传来声响,灌木丛被人疯狂踩压,黑暗中跑出一个仓惶踉跄的身影。
“不要相信!他们不是人!他们......他们都被绞成了肉馅!”
矮胖队长额头渗血,眼镜歪斜,浑身沾满泥土,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
奇哥和Kyle脊背一寒,瞬间呆滞。
此时,瘦高队长已经知道暴露,它的身体迅速覆上一层白膜,白膜挤掉了满身的血水和脓液,它五官狰狞地朝Kyle扑去,作势要掐住他的脖子。
几乎同一时刻,一股寒流席卷了所有人,温度骤然降至零下四十度,潮湿的泥地瞬间结上一层冰。
另一血人单手撑地,遍地野蛮生长的鹿角蕨突然变成锋利坚硬的钢刀,刺向老浜小队。
“不好!”老浜低吼,“这些人都是那条怪物变的!”
事到如今,他们也看明白这种异兽的恐怖之处了,它吞噬觉醒者,将他们同化进自己的身体,再孕育出来,这样它的意识就寄生在觉醒者身上,它也可以使用觉醒者的异能。
虽然这些觉醒者的等级都不算高,可他们却足有十三个人,且大脑高度统一,完全由一种意识调配。
缩在后面的矮胖队长面如白纸,哆哆嗦嗦道:“死了,死了!好多人都死了!B级也被它吞了!”
他队伍里唯一一个B级恢复系,此刻也在血人当中,它刚刚用异能恢复了一个血人被拍扁的鼻子。
紫衣服:“操,麻烦了!它们有B级恢复系!”
安帕也如临大敌,给手枪上膛:“谁知道这么多家伙的异能聚成一体,算是什么水平的对手?”
湛平川踢踢脚下坚硬锋利的鹿角蕨,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澎湃的异能信息素逐渐从他掌心升腾,淡蓝色能量将空气都卷得扭曲,他眼眸一凛,手掌突然倒扣,五扇透明屏障被凭空召唤出来,如一座牢狱,将血人们困在其中。
“嗬嗬......”
血人们冲撞着屏障,撞得头骨开裂。
湛平川此时没再与他们插科打诨,他的五指倏地收紧,只见五块屏障猛地向内挤压!
噗嗤——
十三个血人被巨大的压力硬生生挤成血浆,猩红的眼珠被挤出眼眶,滚落在地上。
顷刻间,所有施展的异能凭空消失,地面只剩下一摊浓郁的粘稠的液体。
眼珠晶莹剔透地落在液体里。
湛平川走上前去,嫌弃地拾起十三颗眼珠,用鹿角蕨肥厚的叶子擦粘液。
他一边擦一边回答安帕:“试过了,算A级吧。”
安帕:“......”
眼镜第一个脱口而出:“谢谢,湛......平川。”
他已经开始正视湛平川的实力,这个人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大学新生,这个人非常强,等级或许已经超越了A级。
老浜惊魂未定,额头的止汗带已经被打湿了。
他将布条扯下来,扔在一旁,朝湛平川走去。
他重重拍向湛平川的肩膀,声音粗犷沙哑:“湛平川,好样的!你救了我的命,以后就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老浜的想法很简单,湛平川靠走关系拿优待,不行,但要是能让他心悦诚服,那怎么都行。
他现在终于明白,大小姐那句‘后浪推前浪’的意思了。
“哎别客气啊前辈们。”湛平川揉着被拍得发麻的肩膀。
紫衣服小声问:“湛同学,你的等级应该很高吧,怎么档案上是A级呢。”
眼镜轻瞥他一眼。
紫衣服:“啊没事没事,当我没问。”
就像Omega的信息素味道,等级和能力对觉醒者来说也是很敏感的话题,一般人都不愿意回答。
眼镜其实看出来,湛平川并不想出风头,他对战斗小队的前辈们足够尊重,就连老浜挂在脸上的轻怠他都能一笑置之。
要不是情况危机,他也会把斩杀新型异兽的功劳让给老浜。
年轻人能有这种肚量和心性,实在难得。
这时,矮胖队长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露出很难看的笑容:“不...不好意思,我们队伍有八个人走散了,可不可以请......”
他话没说完,又猛地鞠了个躬,用力搓着沾满泥泞的衣角:“占高塔便宜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不听劝地跟过来,只是队伍里的人大都中年失业了,生存压力真的大,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眼镜轻叹,看向老浜:“那些跑散的人如果再遇到什么新型异兽,恐怕......”
老浜表情为难:“不是我不想,只是刚才与箭毒蛙作战的时候,罗盘仪坏了,现在我们想回去都难,更何况找人。”
【雨林】里是黑夜,他们全凭罗盘仪辨别方向,没了罗盘仪,几乎是寸步难行。
眼镜:“这......”
矮胖队长的眼神灰暗下去,他攥紧衣角,孤零零地站在树边。
他不属于高塔公会,他只能远远看着这些青年才俊们聚在一起,就好像他被公司开除,抱着箱子离开办公室那天一样。
他经常独自一人。
他忐忑着,卑微着,却仍然被命运抛弃。
他的脸上还挂着哀求时难看的笑容,他的痛恸是没有声音的,他抬手抹去额头淌下来的血,又将血抹在刮烂的衣服上。
“那,那,那......”
他那了很久,也没说出下一个字。
他还不舍得放弃,即便是他们这样渺小的人,家中也有妻子和孩子在等候。
湛平川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巨大的望天树,思忖道:“还行吧,跟着我做的标记也能找回去。”
老浜等人立刻转头去看,只见望天树灰褐色的树干上,被人用刀刻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球。
老浜:“......”
眼镜不可思议:“你一路都做标记了?”
湛平川理所当然:“不然呢,一开始刻的丑,现在好看多了,这是第233个,怎么说呢,雕刻这东西还是得多练。”
眼镜啧啧称奇:“所以现在只有你知道该怎么回去。”
老浜双眼放光,走过来用力抱住湛平川的肩膀,狠狠摇晃:“天啊湛兄弟,你哪是实习生啊,你是企业大动脉啊!”
湛平川被晃得满眼金星,他挂着淡笑,勉强从老浜钳子样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前辈,还是先找人吧。”
老浜恍然:“对,先找人!”
矮胖队长听清湛平川的话,眼睛终于亮了起来,他咧着嘴,笑得眼前模糊:“......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们了。”
找人的路上,湛平川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与老浜唠成了十八年未见的异姓兄弟。
湛平川抬眼扫了扫头顶的荫庇,佯装不经意道:“浜哥,你知不知道公会大楼顶层是做什么的?人事跟我说我的权限不能进。”
老浜挠了挠络腮胡子,没心没肺道:“嗐,别说你不能进,我在高塔干了七年了,我也不能进啊。”
“哦。”湛平川挑眉。
黑灯会成立在八年前,老浜七年前来到高塔公会时,顶层就已经是机密了。
湛平川一笑:“我就是好奇,得干到什么职位才有资格上顶层。”
老浜摆手:“你想错了,不是等级不够才不能进,而是那上面是会长的家,也就大小姐,卢卡斯助理,廖保镖,寨医生他们能进去。”
湛平川若有所思:“哦......我就见过卢叔,廖保镖是谁的保镖?寨医生是高塔的医务部长?”
老浜:“廖保镖当然是会长的保镖,大家也都知道,会长等级不是特别高,所以需要人保护,至于寨医生,他不在医务部,他是小少爷的专属医生。”
“小少爷?”湛平川挑眉,他只知道兰闻道有个万花丛中过的Alpha女儿,还不知道兰闻道居然也有儿子。
不知不觉间,对家居然儿女双全了。
老浜摇头叹息:“听说小少爷从小就生了重病,一直也治不好,会长带着他到处求医,都求到那个......死对头他老婆楚浮那里了,结果楚浮的水平也就那样。”
湛平川垮脸:“......”再说我妈跟你绝交。
老浜完全没注意到湛平川的脸色,还孜孜不倦的跟兄弟分享着内情:“后来嘛小少爷就一直呆在顶层治病,也不见人,会长好吃好喝养着,说是病情稳定了,可稳定了会长也不让他下来见人,我猜嘛......能活多久算多久吧。”
“哦,兰闻......兰会长怎么说?”湛平川颇为意外,对家成天搞些损阴丧德的恶毒商战,也不像是要给儿子祈福啊。
老浜:“会长说总比湛擎和那个倒霉儿子从小抛头露面被绑架好几次强。”
湛平川:“........................”
所幸找人的过程中,再没碰到什么新型异兽。
湛平川将异兽的眼珠贴在铁门上,铁门缓缓打开,高塔公会带着侥幸存活的散兵小队出了地下城。
至于这个连S级异能都挤不碎的眼珠到底有什么作用,就留给公会里的专家去研究了。
进过地下城的小队一般会迎来两天的假期,分别前,老浜拍拍湛平川的肩膀,眼里已经满是赞许:“好样的,等你毕业后正式成为我的同事。”
湛平川脸上挂着纯真无邪的笑容,心里却道,兄弟,毕业后我就成为你的友商。
等他回到宝石梨酒店,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港谭突然刮起大风,下起暴雨,渡轮紧急停运,飞机也大面积延误,酒店大堂里多了不少临时住宿的客人。
湛平川往电梯间走,路上听见两个飘着海腥味的大胡子正在侃大山。
两人膀大腰圆,穿着打扮并不体面,大堂明亮的灯光照出他们粗糙发红的皮肤,也照亮他们脖子上挂着的稀有淬水晶矿石。
显然这是两个常年跑船且利润颇丰的船长。
蓝胡子骂骂咧咧:“妈的这破天,我再不卸船把这趟货销出去就要亏大发了。”
红胡子深以为然:“生意不好做啊,塔斯曼的过路费一年比一年高,这帮强盗,呸!”
蓝胡子啐道:“还不是那条虎鲸提的价,再这么下去,迟早逼着大家换航道!”
红胡子嗓音粗粝,藏着不易察觉的羡慕:“还那条虎鲸呢,人家马上就要迎娶国王,成为赛拉尔亲王了。”
蓝胡子贴耳低语:“哎,我有小道消息,听说他不是塔斯曼人,而是AGW特危死刑监狱出去的一个......罪犯。”
红胡子显然不信,乐道:“得了吧,要真是罪犯,国王怎么可能嫁给他,并将整个塔斯曼作为献礼。”
蓝胡子:“也是一个走船的告诉我的,瞎侃呗,总之以后国王估计要回归家庭生孩子了,国家就交给塞拉尔,过路费只会越来越高。”
红胡子叹息:“实在没法子,只能走太平洋孤岛国那条路,只是危险性就大了。”
“再看看吧,现在的利润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
“是啊,毕竟尤托皮亚的货也没什么成本嘿嘿。”蓝胡子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但是那地方,嗬,真是让人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
湛平川左耳进右耳出,隐约听了个大概,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脑子里想着另一件事。
如果高塔公会顶层只是兰闻道给小儿子建的安全屋,那或许黑灯会真的跟他们没关系,卢叔也并非疯小丑,只是一个懂得倾听的爱锤哥哥的好青年。
湛平川回到房间里,先给楚浮发了条短信,然后去浴室冲澡。
自从有了上次的经验,现在他给楚浮打电话前都会确认爸妈有没有在忙。
等他冲掉一身的血腥味,出来拿起手机,看到楚浮回了三个字——
【在看书。】
于是湛平川心安理得地拨去电话。
“喂。”有书卷合起的声音,楚浮接起了电话。
“妈,我爸呢?”湛平川说正事前随口问候。
楚浮趴在床上,扭头瞥了一眼变幻出两只虎爪,正用巨大肉垫给他按腰的湛擎和。
“也在家,怎么了?”
湛擎和迎上老婆的眼神,俯身在布满梅花印的腰上亲了一口。
“哦,我今天偶然听说,兰闻道还有个小儿子,您以前还给他治过病。”湛平川拨弄着潮湿的头发,将水珠甩的满地都是。
“是。”楚浮稍蹙眉,陷入回忆,“十多年前的事了。”
记忆里那个孩子比同龄人瘦小很多,娇娇弱弱,皮肤雪白,一头红发。
楚浮试图跟他说话,可他双眼失神,紧抿着唇,瑟瑟发抖,就像在恐惧什么。
他将那个孩子抱到怀里,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体温,那孩子立刻蜷缩成一团,将脸埋进他衣服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指,仿佛抓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很脆弱,很可怜,可惜他救不了。
大概因为这孩子刚好与湛平川同龄,楚浮对他产生了更多的怜悯,他抚摸着他柔软的红发以及薄瘦的后背,希望能给予他微毫的慰藉。
他记得他问兰闻道:“这或许是某种遗传类的精神性疾病,您夫人有类似的情况吗?”
当时兰闻道沉默了好久,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他没有编织理由欺骗楚浮,他只回答了自己能回答的。
楚浮深深地看了兰闻道一眼,那孩子的头发颜色偏红,应该是有波夫尼亚血统,早在数十年前,波夫尼亚人就有与东方人通婚的习俗,这并不稀奇。
只是兰闻道的反应,让他忍不住疑惑。
看得出来,兰闻道很爱这个孩子,但似乎对孩子的母亲毫无了解。
“孩子似乎缺少母亲的关怀。”楚浮平静道。
兰闻道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呐呐道:“他好像是挺喜欢你。”
身为单身Alpha,兰闻道很难了解小孩这方面的需求。
楚浮叹息:“身为恢复系觉醒者,我只能治疗身体的伤害,而身为医生,我对精神疗愈也并不精通。”
兰闻道看着蜷缩呓语的孩子,眼神一暗:“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
当天,楚浮抱了那孩子很久,直至哄他睡着。
把孩子还给兰闻道时,他轻轻抚摸孩子清秀的眉眼,低声祝福:“宝贝,祝你好运。”
希望会有人,救你于水火。
希望你可以活下来。
“他......病的很严重吗?”湛平川好奇问。
“在我对他进行治疗时,就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吸力,他的精神领域就像深渊,源源不断将我的异能吞噬,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如果没有人能从精神层面挽救他,他应该活不久了。”
湛平川有些讶异,他没想到兰闻道的小儿子病的这样重,连他妈都笃定活不久了。
“但据说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只不过不怎么见人。”
听到当年依偎在他怀里的小生命还活着,楚浮也感到些许欣慰:“是吗,或许他另有际遇。”
湛平川皱眉沉思:“您对那小孩还有印象吗?”
楚浮客观道:“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孩。”
湛擎和不悦,在楚浮腰上留下一个红红的肉垫印。
兰闻道那老东西能生出什么漂亮孩子。
楚浮腰肌绷紧,嗔了他一眼。
湛擎和见惹老婆不开心了,于是暗搓搓变出尾巴,在楚浮大腿内侧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动,毛茸茸的尾巴刮蹭着最细嫩的皮肤,让楚浮的眼神不得不软下来。
“妈?”湛平川眉毛挑了挑,“你是不是戴上时光滤镜了。”
“不,很客观。”楚浮一边回,一边将手背到身后,抓住了湛擎和的尾巴尖。
他的拇指指腹揉搓在温热的尾巴尖,湛擎和被刺激得浑身一颤,就想要把尾巴收回来,可楚浮不放手。
湛擎和明白,楚浮的毛绒控又犯了,他只好闷声忍着痒,把尾巴交给楚浮玩。
湛平川笃定:“咱们审美不同。”
这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一个红毛小孩比他老婆还漂亮,小狐狸一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Omega宝宝。
“你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楚浮问。
湛平川往沙发上一靠,捞起手边的宝石梨:“高塔大楼最上面三层搞得很神秘,我以为会是黑灯会的藏身之地,但看来是我想多了,兰闻道确实有理由把小儿子保护起来。”
毕竟病得这么重,肯定从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楚浮叮嘱道:“不要心急,黑灯会八年都没留下破绽,不会那么容易被你发现。”
“嗯。”湛平川应了一声,手指刮挠着沙发套,终于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兰斯怎么样?”
楚浮:“很上进,在争取阿德里安身边的实习机会,我和你爸不想给他压力,没有出现,你想知道他的情况可以问阿德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