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骂我老婆?by阿辞姑娘

作者:阿辞姑娘  录入:02-04

牧星屿深吸一口气,将说话的语气调整得稍微平静些,正色道:“我听说你辞职了,还把自己的宠物鱼送给近卫寄养了。”
“是。”云寻岚也扯了扯唇角,“您的消息真是灵通,连我近卫的事都知晓的那么清楚。”
“我没有在监视你,我只是希望……”牧星屿轻声说,“你不要参与第三次强降计划,好吗?”
“我知道这些话你听腻了,也不爱听。可这整个计划都非常危险,一旦失败……”
牧星屿顿了几秒话音,没把后面的句子说完,又改口道:“我们不会失败的。你放心,我会参与这一次强降,会和鹤叔一起攻下虫族主星,并研制出能够中和虫毒的血清。”
“岚岚,我同样做错了事,也一直想补偿你。”他望着云寻岚的眼睛,用最诚恳的态度请求,“所以这一次就让我去吧。”
云寻岚问他:“补偿?”
“是的,为我曾经骂过你的那些话。”牧星屿沉默片刻,“我祈求……你能原谅我。”
云寻岚摇摇头:“那你不用做这些事,我只需要一句‘对不起’就够了。”
不管怎样,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牧星屿的确是帮他完成了很多任务。而云寻岚毕竟没有真正的特殊癖好,他不会喜欢听牧星屿骂他,但也不至于恩将仇报恨上牧星屿。
如果牧星屿真正认识到了自己错误,感到愧疚,想做一些事来弥补云寻岚,换取他的原谅,从而得到心理上慰藉和释然,那么一句简简单单“对不起”就够了,完全不需要牧星屿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只要牧星屿说出这声“对不起”,云寻岚就愿意笑着回他:“我原谅你了,皇兄。”
牧星屿却反问:“怎么会够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尽力弥补我曾经的错误,你却对我越来越冷淡。”牧星屿仿佛根本没听进云寻岚那些话似的,不解中掺杂着不甘,苦笑道,“明明我……和虞沉一样,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他大概是又掐了掌心,流出了更多的血液,空气中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使云寻岚愈发烦躁,他在空气中也嗅到了荔枝玫瑰的气息,所以云寻岚猜测自己的信息素一定又紊乱了,甚至还可能已经进入了易感期。
于是云寻岚站起身,不打算再跟牧星屿聊下去了:“皇兄,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对不起’,你不说,又怎么知道不够?”
谁知接下来赶客的话语还没说出,牧星屿就蓦地抬头,睁大了一双翠绿的眼瞳,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目光盯着云寻岚,好像青年刚刚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我——”牧星屿下意识开口,脸上还有着被误解或被冤枉后才有的委屈神色。
可下一秒,他就迅速调整了表情,低头不再直视云寻岚的双眼:“……对,是我的错,岚岚,我说了很多没用的废话,却没有真正对你说过一声‘对不起’。”
牧星屿认真向云寻岚致歉:“对不起。”
“我为我做过的一切错事向你道歉。”他咽了口唾沫,嗓音却依然艰涩,像发声困难一般,“如果你觉得口头上的道歉不够,我还可以跪……”
“皇兄。”云寻岚今天第三次打断牧星屿的话,缓声问他,“其实你已经和我道过歉了,是吗?”

“是的。”
牧星屿重新抬起眼睛,再与云寻岚对视时,他的表情神色都恢复了寻常,看不出一丝异样:“就在刚才,我和你道过歉了。”
云寻岚无视了牧星屿这句话,他继续问:“我为什么会不记得?”
“虽然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结果牧星屿同样无视了云寻岚的询问,两人各说各说的,“但我认为你最好不要这么轻易地原谅我,因为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就能抹去。”
“是在三年前吗?”云寻岚最后问,可下一句,他就用陈述语气说,“原来在那个时候,你已经和我道过歉了。”
牧星屿却坚持道:“不,我只在今天和你说过这声‘对不起’。”
说完,他就从沙发上站起:“岚岚,你可能已经进入了易感期,控制不住信息素外溢了。”
“等你易感期结束,我们再聊吧。”牧星屿用拳头在鼻前挡了挡,“你现在说的任何话,都是冲动的、不理智的。”
云寻岚语调平静,告诉他:“我很理智。”
“但我无法理智!”
牧星屿却控制不住,提高了些音量,他急促地喘了几下后,咬着牙解释:“你的信息素对我有影响,我怕我会伤害你……”
alpha在面对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时,大部分情况下只有对抗和臣服两条路可以选,再在这里待下去,万一自己也跟着进入易感期,无法控制情绪,又说出一些很难听的话怎么办?
于是牧星屿马上准备离开卧室,却在转身的刹那忽然觉得自己膝盖发软,接着“呯”的一声重重跪伏在地上,甚至连腰背都直不起来。
满屋的荔枝玫瑰信息素在一瞬间爆发,伴随着顶级威压侵袭浸满卧室所有角落,也挤占着牧星屿的肺部,让他像是意外落海的溺亡者,完全无法呼吸。
“皇兄,再坐一会儿吧。”云寻岚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你现在不用担心会伤害到我了。”
牧星屿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见始作俑者依旧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水,半垂着眼睫,投落轻飘飘的目光,沉沉压在自己身上,缓声道:“你不是说想和我聊聊吗?可以。”
他问牧星屿:“想和我聊什么?”
牧星屿现在只庆幸自己还没有更换腿部的机械义肢,这些义肢不受信息素威压压制,仍能让他保有一些行动力。
他艰难地挪动手臂,扒着茶几边沿支撑起自己上半身,然后对着云寻岚摇了摇头。
“皇兄,我很不喜欢你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惯,既然你不愿起这个话头,那就由我来起吧。”云寻岚则淡淡笑道,“三年前,我是不是……”
牧星屿十分清楚他抵抗不了云寻岚的信息素,如果他仍保持清醒,那么一旦青年将问题完整念出,他就会在等级的强压下,不可控制地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
因此牧星屿几乎是想也没想,立即朝后高仰脑袋,接着再用尽全力,朝茶几边沿狠狠砸去。
“皇兄!”
然而云寻岚似乎是预判了牧星屿的举措,在男人仰头的那一刻,他就猛地起身伸手,想拦下牧星屿。结果起得太急,他的身体也因大量信息素释放出现了些问题,所以云寻岚身形一晃,膝盖撞到了茶几,反将茶几往前推去,再重重迎上牧星屿的额头。
只听“咣”的一声闷响。
牧星屿流着一脑门的血倒在地上,却由于云寻岚的那一腿导致了撞击点偏离,牧星屿没能晕倒,只能头晕目眩地趴在地上,用手无力地锤着地面:“我操……”
与此同时,云寻岚的手环也发出了警报。
但他毫不在意,先借助沙发扶手稳住身体,再抬手擦去流到嘴唇上的鼻血,绕过茶几走向牧星屿:“皇兄……你没事吧?”
——还不如有事呢。
牧星屿很烦自己为什么没晕过去。
不过此刻他又觉得自己幸好是云寻岚的皇兄,这样无论他和云寻岚关系闹得有多僵,云寻岚于情于理都该稍微关心一下他目前的伤势,不至于看到自己头破血流也当看不见,毕竟如果是在战场上,他们可不会管敌军是伤是残,只要人没死又占据着信息素压制优势,就会往死里盘问。
而云寻岚刚用手背给自己擦过血,他朝牧星屿伸手想将人从地上拉起时,血液中信息素的气息却叫本就因脑震荡反胃欲呕的牧星屿越发难受。
“岚岚,你回去坐着吧,你的手环在响……”牧星屿挣扎着往沙发脚躲,“你不要碰我……”
“我”字的尾音刚落,云寻岚卧室的大门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骤然推开。
可紧跟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就莫名矮了一截——虞沉扒住门把扶手,差点被海啸般扑面涌来的信息素威压直接震倒在地。
起初他脸上的表情还很焦急,但等他看清客厅里银发alpha俯身朝地上满头是血的男人伸手,男人却连连往后躲避的景象之后,那股急切就变成了疑惑。
躲无可躲又站不起来的牧星屿则如见救星,拼命朝虞沉招手:“虞沉!你快来扶我离……”
虞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屋子,扶住了屋子里唯一站得稳稳的云寻岚,然后捧住青年的脸,用手仔细帮他擦擦脸上没弄干净的残余血迹,皱着眉问:“岚岚,他是不是打你了?”
“……”
牧星屿把眼睛闭上了。
“没有。”云寻岚也微蹙眉心,侧首望着血流不止的牧星屿说,“应该是我……打了皇兄?”
虞沉当即否认:“不可能。”
牧星屿勉强摆摆手:“是我自己撞的……”
云寻岚张了张口,虞沉却又抢在他说话前肃声质问牧星屿:“二殿下,你无缘无故闯进三殿下的卧室,用脑袋撞他的茶几做什么?”
牧星屿现在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只有虞沉后面说的这句话他想听:“我帮你叫个急救。”
三分钟后,皇室医疗团来抬走了牧星屿。
医护人员顺便给云寻岚做了个简单检查,确认他的身体情况。
“你怎么就让牧星屿走了啊?”
期间,系统在云寻岚脑海里不断嚷嚷:“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又要用他将就一下来完成任务呢。不过现在虞沉来了,那么牧星屿走了问题也不大,你赶紧让虞沉帮你完成一下日常任务吧。”
“小居。”云寻岚没有理会系统的催促,他垂眸望着散落到手畔的银色发丝,问了个和任务毫不相干的问题,“我是不是忘了一些事?”
“那可太多了。”
系统没有任何停顿,立刻回答了云寻岚:“所以你想问的是哪一件事?”
“先从时间近点的事问起吧。”云寻岚说,“我忘了三年前的什么事?”
系统却告诉他:“我不知道啊。”
“你果然忘了很多事,连我只有让你活下来这一个功能也忘了。”系统反问道,“但我也很好奇,那些事你是真的忘了吗?”
云寻岚以沉默回应。
最后,系统用和云寻岚如出一辙的音色说:“你没有忘。”
这句话也仿佛一道浑厚的钟鸣之声,锽锽回荡在他耳畔。
“你说的对。”云寻岚抬起头,如仰望般看了一眼窗外灿烂的阳光,“不过我得先确定一件事。”
他在医护人员全离开前,叫住了今天的值班医生裴行庭:“裴医生,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新任药剂师呢?”
裴行庭一开始以为云寻岚是要问自己与虞沉的关系,恰好虞沉就站在云寻岚身旁,裴行庭便在回答云寻岚以前和虞沉对视了一眼,随后他微笑着说:“因为老师年纪大了,而我是他最信任的学生,他相信我继承了他的毕生所学,能照顾好三殿下您。”
——云寻岚上一任药剂师,是裴行庭的老师。
裴行庭会这么回答,也是因为他在和虞沉进行眼神交流后,发现云寻岚要问的根本不是他与虞沉之间的事,那么他唯一、亦是仅能说的答案,就此这句。
“好的,我知道了。”云寻岚轻声向他道谢,“谢谢你,裴医生。”
等到裴行庭和医护人员全都离开,虞沉才陪着云寻岚坐下,问他:“岚岚,你和二皇子……发生什么事了?”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云寻岚如实道:“他来和我道歉,因为他常常不经过我同意,就随意进入我的房间。还因为……”
只有在这件事上,云寻岚有些迟疑:“他以前骂过我。”
“他也骂过你?”听到这,虞沉果然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他都骂你什么了?”
“一些劝我早日往生的话?”云寻岚尽量转述的委婉些,“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他现在已经不会这么说了。”
“小时候的事他现在才来道歉?他今天刚学会讲人话?”
虞沉冷笑:“简直比我还没素质。”
“其实三年前他就道过歉了,只是我一时忘了。”云寻岚伸手覆住虞沉的手背,问他,“宝宝,你今天的训练能请假吗?”
虞沉翻过手心,与他十指相扣:“可以。”
云寻岚对于他果断的答案略感怀疑:“……不用问问狄克吗?”
“我收到你手环警告时就是他让我过来的。”虞沉说,“你想要我陪你去做什么事吗?”
“是的。”云寻岚点点头,“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他将虞沉从沙发上拉起:“我想带我们的宝贝出去兜风。”
虞沉:“……?”

第110章
如果云寻岚话中没有那个“们”字,虞沉能百分之百确定青年提到的“宝贝”就是自己。
可现在,虞沉认为云寻岚所说的宝贝,有极大概率是那辆被放停在车库里失宠吃灰的Comet-S7。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经历了某些“事情”后,云寻岚还能面对那辆Comet-S7?他自己都快无法再直面那一公寓的“前任宝贝”们了。
偏偏云寻岚在牵着他来到车库以后,还说:“难怪你那么喜欢它。”
虞沉:“……其实也就一般喜欢。”
“虽然一开始买它是想和你有共同话题,但这流畅的线条,这低调却不失优雅的黑色——哪个alpha能抵挡住它的魅力呢?”青年换上了Comet-S7的配套骑行服,一手拿着手套和头盔,另一只手则缓缓抚着车身,“不过以前怕被你发现,这辆Comet-S7是我抢了你的订单名额才买到的,所以一直没敢带它出去兜风。”
闻言虞沉挑了下眉:“不止是怕被我发现这辆Comet-S7吧?”
“……”
这话接不好容易出事,云寻岚吃过教训了,所以选择不接话。
他将手套和头盔戴好,又递给虞沉一个头盔,同时询问他:“宝宝,我载你可以吗?”
虞沉先他一步坐上Comet-S7,却是坐在后面的位置,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答案,但他也问了一句:“岚岚,你会开这个吧?”
“我连机甲都能开。”云寻岚回虞沉,“开一辆Comet-S7有什么难的?”
“……我们驾驶机甲的方式好像不太一样。”
“放心吧。”云寻岚骑上Comet-S7回头对虞沉笑了笑,“不会摔到我的宝贝的。”
——这次没有加“们”字。
虞沉透过护目镜,看到自己同样含笑的眼睛倒映在青年眼底。
“没有关系。”他抬手环住云寻岚的腰,“我就在你身后,我会接住你的。”
而云寻岚没再说什么,他隔着头盔和虞沉抵了抵额头,便转正身体迎向车库大门。
“你确定要在任务没完成的情况下走出这扇门?”
指尖悬停在Comet-S7的点火键上方时,云寻岚听见系统用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问他。
“是。”他回答道,“我确定。”
系统说:“你会死。”
“我刚刚离开卧室时你也是这么说的。”云寻岚复述着系统在他踏出卧室门前说过的每一个字,“你说——”
“我还没有完成今天的日常任务,就放了牧星屿和医疗团那么多人进屋,而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杀了我;就算我没有被他们袭击,只要我踏出卧室的门,就可能会跌下楼梯拧断脊椎摔死。但现在,我活着走到了这里,你还想对我说什么?”
系统用没有情绪起伏的声线,像播放安全警告似的告诉云寻岚:“就算你活着走到了这里,当你驶上斐海大道以后,你也可能会发生车祸被撞死。”
“如果我没死呢?”
云寻岚按下点火键,Comet-S7尾部的推进器被点燃,发出幽蓝色的火焰。
此刻,他与系统的音色几乎完全一致,云寻岚自己甚至都分辨不出,到底是系统在说话,还是他在说。
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应,云寻岚又问了一遍:“如果我没有死呢?”
“你一定会死。”
“你一定会死!”
“你一定会死——!”
系统不断在他耳畔重复这句话,声音逐渐变得癫狂,一声声的嘶吼压过了Comet-S7引擎的响声,到了最后,那嗓音已然变异,失去了与云寻岚相同的音线,一会儿是麻木的机械腔调,一会儿又变成了男女交织的哀嚎。
如果我没有死呢?
第三次询问,云寻岚只在心中默念。
他抬起眼睛望着大门打开后出现的明亮天光,然后松开了车刹,让Comet-S7的强大马力带着他和虞沉冲出车库,驶上斐海大道。
那一瞬间,云寻岚的心率快速飙升,趋近于警告的临界点——这是任何一个高速通行工具的驾驶者都要承担的体能负荷。
如果说发动机是工具的动力来源,那么心脏就是人体不可或缺的重要引擎,所以虫毒最容易富集攻击的,往往也是这个器官,而云寻岚有过太多次心脏骤停的经历,却从来没有一次产生过对死亡的畏惧。
因为每一次,他都会告诉自己,已经完成了日常任务的他,即使整个人都碎成了齑粉,也绝对不会死亡;就算没有完成日常任务,他也已经活过了足够漫长的岁月,即使就此死去,也不该有任何遗憾。
可在偶然的某个时刻,云寻岚也会疑惑,如果他真的没有遗憾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坚持着做系统发布的,苛刻又困难的日常任务?
也许他心里还是有着遗憾的。
直至这一刻,当云寻岚听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喘息和渐渐加快的心跳,宛如一颗燃烧的彗星冲向光和风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在遗憾什么。
他的遗憾是一种不甘——不甘心他在忍受了一切苦难,直至死亡的那一刻,也从未如此自由和完满地见过执壶外面的广袤天迹。
两千四百二十八年前,年仅十五的云寻岚在逃过云家覆灭的劫数后,并没有成为一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天道眷顾者,相反,他在那之后,才真正踏入了他生命中,比死亡更加痛苦可怖的无量灾劫。
他被魔修抓进了一个名叫“炼魔壶”的法器中,与另一堆倒霉的修士关押在一起。
炼魔壶,顾名思义,凡入壶者,皆会被炼化为魔。
彼时天地灵气稀微,修道者修为长进困难,就有魔修走歪门邪路,学了蛮夷养蛊的法子,筑成一只执壶样式,通体碧青的邪魔法器,再时不时抓些落单的修士扔进去百般折磨,逼他们在里头互相残杀,待修士们一个个心境不稳,被心魔入侵坠入魔道以后,魔修就会将其抓出大快朵颐,以增进自身修为。
然而也不知是那魔修太过不幸,亦或云寻岚太过幸运,那些炼魔壶内受困的修士们,即便修为低下,却各个都是正道中品行高洁的贤人君子,纵使炼魔壶常年不见天光,魔修动辄对他们侮辱谩骂,还时常丢些嗜血妖兽进来折磨他们,他们也没一人走上歪路,还对年纪幼小的云寻岚颇为照顾。
他们担心云寻岚心境不坚,熬不过去,就劝云寻岚把那魔修的辱骂只当是修行途中的一道日常小劫考验,轻松熬过,前途便是一片光明,千万别在这时泄气。
至于身上的伤势更不用惧怕,反正云寻岚出去以后也要行医救人,不如就从他们开始练手,待日后去了悲问宗,想拜师精进医术想必也会变得轻松。
于是云寻岚潜心跟着他们学修炼之法,学立身之基,学做人之本,未曾有过一刻懈怠。
只可惜,他不是第一个被进入炼魔壶中的修士,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他之后被掳进壶中的一些修士,有的秉性下等,帮着魔修杀了好几位修士;有的心志软弱,被魔修花言巧语蛊惑以后亦会倒戈,盼望着自己听话,魔修就能放他离开。
所以到了后期,甚至连以前教导云寻岚莫要泄气的一些修士,也渐渐开始心道动摇。
这倒不是说他们也被魔修煽动,起了异心,而是在云寻岚照例为他们疗伤时,一个断臂的修士用仅剩的另一手,按住了云寻岚要往自己腰腹伤处撒药粉的动作,说:“这些草药珍贵,不必给我用了,留给其他道友吧。”
“可你身上有伤,不用药粉,这血怕是止不住。”云寻岚蹙了蹙眉,压低些声音,用哄人的语气唤他,“阿衣,你是怕痛吗?我这里还有一枚丹药……”
被他叫做“阿衣”的断臂修士又摇了摇头:“若是怕痛,我还能陪着你们活到今日?”
云寻岚便把药粉倒到他伤口上:“不怕痛那你就忍住吧。”
“嘶嘶……”
断臂修士疼得直吸凉气,渗出满额的细密珠汗。
他惨白着张脸,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待那阵痛忍过去后,他又和云寻岚说话,问云寻岚是不是身上还背负着灭门之仇,要等离开炼魔壶后,去寻仇人报这血海深仇。
云寻岚回他说是。
断臂修士听完便喃喃:“难怪……你心智能如此坚定。”
“我也是一个孤儿,不过我是弃婴,身上没背什么血仇。”他告诉云寻岚,“而且我根骨还行,所以能拜入迎风宫学道修行,就是有点倒霉,第一次下山历练,就被魔修抓住……”
说到这里他自嘲似的笑了两声,又怔怔道:“师父教我宁受风欺雪压,不可低头折节,我一直铭记于心。但……”
“但”字后面是什么,断臂修士没说,他像是伤重累极,连喘息都很十分费劲,便闭了眼睛一言不发。
云寻岚犹豫了很久,最终握住断臂修士还剩的那只手,轻声说:“也并不全是我有血仇在身的缘故。”
他信任断臂修士,将堂姐死前叮嘱他的警告抛之脑后,也告诉断臂修士:“其实我有一个家传秘宝,可破虚空,穿梭万界,不过我修为不够,眼下还无法启动它。”
云寻岚收拢五指,坚声说:“阿衣,你再等等,等我攒够修为,能启动秘宝时,我就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了。”
“再不济,我也能先离开,然后去找到你的师父,请迎风宫的人来救你。”
“……你不要放弃。”
云寻岚把自己最后剩下的那枚丹药喂给了断臂修士,助他长出残臂。
此后,云寻岚越发刻苦修炼,可他根骨实在太差,修为总是不见长进,而炼魔壶中,心境如断臂修士那样出现问题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位修士在醒来发现云寻岚又为自己包扎好了伤口后,竟对云寻岚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救我了?”
“你让我很痛苦……”他别过脸,不愿看到云寻岚错愕的神情,只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下一次,就让我安心睡一觉可以吗?”
没有人会觉得,他口中的“睡觉”,就是很普通寻常的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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