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吧,在这最后一周的时间里。”
云寻光说着拍拍云寻岚的肩,同时将第三次强降计划的正式启动时间告知他。
事实上,不用云寻光提醒,云寻岚和虞沉两人最近也都在疯狂训练,虞沉还比云寻岚要辛苦些,毕竟他可没有茧舱可以使用,只能靠足够强大的体魄去硬抗冲击。
所以这段时间,虞沉每天早起先去进行体能训练,中午回来狂吃大补,下午陪云寻岚在模拟战场特训,傍晚继续狂吃大补,晚上再陪云寻岚加训,接着睡前最后加餐一顿……如此反复,云寻岚看着都累。
偏偏虞沉跟铁人一样,从早到晚全天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态显现,于是他的体重和身材维度,就在这样生猛的操练下健壮了一大圈,瞧着越发凶悍,也叫云寻岚愈加挪不开眼。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云寻岚变成omega后,他们俩就没有过性生活了。
这很不对劲,虞沉的世俗欲望有多强烈云寻岚的是知道的,他现在又成了omega,按理来说他们俩之间应该会更黏糊才对,结果他的第一次发情期是靠临时标记度过的。
除了还没出院时在病房那一次,其他时间里他们连亲嘴都是很纯洁的亲——只碰碰嘴皮那种。
可早上醒来时,虞沉又有正常的生理反应,晚上抱在一起睡觉时,云寻岚也同样能感受到,但虞沉全都往往当其不存在。
于是在这一天晚上,当虞沉和他都洗漱完毕,然后虞沉亲了他一口说完“宝贝晚安”并躺到床上时,云寻岚没有跟着躺下,而是语气认真地询问他:“宝宝,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虞沉的精神劲是真的很足,听到云寻岚这么问,他“刷”的一下就坐直了:“亲爱的,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他目前完全处在身体机能的巅峰时刻啊,放眼整个星系都很难找出几个身材比他更好的alpha了吧?
云寻岚放慢语速,和他解释:“我们已经超过一周没有进行过性生活了,只有在柏拉图那段时间里,我们才会这样,可现在我们没有柏拉图,这不正常。所以要么是我身体有问题,要么是你身体有问题,而我的身体没问题。”
言外之意,就是虞沉的身体有问题。
不过云寻岚说到这时,低头看了眼虞沉在亲了自己一口后就便比他本人更早“坐起”的部位,觉得恋人的身体也不可能有问题。
左思右想后,云寻岚问他:“你是患上了悲伤做爱综合症吗?”
虞沉面露疑惑:“这是什么毛病?”
“听说过悲伤ru头综合症吗?和这个类似,有些人在压力过大和长期情绪紧张后,可能会患上这类疾病。”云寻岚道,“宝宝,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虞沉:“……我可以确定,我没有患上这类疾病,两个病都没有。”
“……噢。”
云寻岚应了一声,随后轻轻拉开了自己睡袍的腰带,让单薄的绸缎睡衣落到腰间,接着再伸手抚上虞沉没有患上疾病的胸肌,最终直白道:“那做爱吗?”
虞沉没有一刻的犹豫,马上把睡袍拉高帮云寻岚穿好衣服,拒绝说:“不做,我最近要增肌,做爱会使我的睾酮下降,影响我的肌肉质量和精神体力。”
云寻岚:“……”
云寻岚:“再有一周我们就要前往边境线了。”
虞沉颔首:“回来一定做。”
说完顿了顿,他又补充:“你喊‘爸爸’也没用。”
被虞沉揭穿“计谋”的云寻岚思考两秒,微微歪头:“那我喊‘老公’呢?”
虞沉霎时陷入沉默,也思考片刻,最终决定“上当”。
他掀开被子,埋首进去,云寻岚无奈揪住他的头发:“只是这样……你不想吗?”
虞沉想也不想就答:“不想。”
云寻岚继续揪着他的头发,迫使男人抬头回望自己,脚趾则轻轻踩了一下虞沉身上最诚实的地方,说:“我觉得它是想的。”
虞沉拒不承认:“它又没长脑子,能有什么想法?”
只是说完他大概也觉得这样的说法很扯淡,又闷了半天后,虞沉终于肯说实话:“……我其实是有点害怕。”
云寻岚愣住了:“……啊?”
“我重新学了遍生理课,课程里说,在婚前对omega进行终身标记,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虞沉单手撑着床榻,直起上身,他肩背处的肌肉因这一动作偾张,隆出漂亮结实的肌肉线条,“我怕我忍不住在婚前就对你进行终身标记。”
“没关系呀。”云寻岚和他开玩笑,“我会对你负责的。”
虞沉把头埋进他颈窝里,也低低地笑:“你休想害我。”
“没有想害你。”云寻岚用抵着alpha的胸膛,将男人推开一些,温柔的嗓音里透着轻微的哑意,“戴上止咬器就标记不了了。”
虞沉听完便不说话了,他垂着眼睫居高临下看了云寻岚一会儿,到底是下床戴上了止咬器。
黑色的止咬器具将alpha英俊的下半张脸遮住,只留下那双宛如结冰的海面般纯粹的蓝色眼睛,在夜色里专注地凝视恋人,而到夜的深处时,虞沉再次向云寻岚要了个标记。
——omega对alpha的标记是无效的,不过云寻岚对他的标记永远有效。
一周后,云寻岚和虞沉一起踏上了前往第一边境线的战舰,云栖鹤与傅上将傅迎煊也在其中。
云寻光只送他们到星际港口,除了她以外,其他近卫军和牧星屿也来了,甚至连说过不打算来的简闻溪都没缺席。
他红着眼眶,嘴里不断念叨“人好多啊,我不该来的”,然后和云寻岚要了个拥抱,抱完更伤心了,小声和云寻岚说话:“我们都是omega了,为什么我抱你一下虞沉还是要瞪我?而且他长得越来越凶了……”
云寻岚又习惯性地护着恋人:“他不凶,他只是最近吃壮了点。”
简闻溪:“……那是壮了一点吗?”
云寻岚:“……”
好吧,是壮了非常多,壮到云寻岚直到今天都还在后悔那一晚为什么要让虞沉去戴止咬器,乖乖睡觉不香吗?
而傅炎熙也在和父亲拥抱,他与父亲一向感情不好,他也依旧不能原谅父亲曾经对家庭的失职,但在这样的离别之刻,傅炎熙还是叫了他一声多年不再叫过的“父亲”,希望这位为帝国贡献一生的军人能够回家。
桂言看看傅炎熙又看看三殿下,继而将视线转向虞沉:“虞哥,他们都有人抱,要不我们俩也……”
虞沉阴着脸:“滚。”
桂言敢怒不敢言,狄克长官倒是看得哈哈大笑,和其他近卫一起对虞沉说了些送别话。
来送别的人中,除了牧星屿没人搭理,云寻光和云栖鹤亦是相顾无言。
两双极其相似的金瞳对视许久,末了,她到底开了口:“父亲,祝你平安归来。”
云栖鹤面无表情:“别诅咒我,你祝你弟弟平安回来就行。”
云寻光表情瞬间扭曲,受不了地对战舰舰长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载着云栖鹤滚蛋。
云栖鹤也迫不及待,即刻转身踏上战舰,坐进自己的专属机甲里。
操作光屏亮起的刹那,贺樗白的声音随之响起:“欢迎驾驶wait机甲,我是舰长贺樗白。”
他不是机甲的AI系统,只是一段贺樗白留下的录音。
云栖鹤却对着他说:“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驾驶wait,我很想你。”
贺樗白又说另一句录音:“我也很想你,我的爱人。愿你此行终抵群星,不要害怕,不要哭泣,我将永远与你同在。”
战舰穿过星际跃迁门,朝着第一边境线驶去。
银河帝国的前线军团就驻扎在这里,自愿参与第三次强降计划,做好了牺牲准备的“蒲公英”也盛放在这里,等待着一阵“风”将他们吹向群星之地。
云寻岚和虞沉一行人到达第一边境线,短暂的休整一天后,就在第二天清晨——黑夜破晓时分登上了备战战舰。
即使他们目前停靠的这颗岩质星球根本看不到日出,但他们的到来就意味着黎明。
从此往后,被瑟唯迩虫族笼罩的阴影将会伴随着黑夜褪去,消弭在破晓的光芒之中。
“宝宝,你给你的机甲起名字了吗?”云寻岚浸入茧舱中,通过对讲仪问虞沉。
虞沉转过身体,在驾驶椅上和恋人隔着密闭的封层“对视”,回答他:“取了。”
他被分到SSS机甲的时间不是很久,名字却早早就起好了,虞沉转正身体,望着目视窗口外停靠在他前方的,属于云寻岚的机甲“见星沉”笑了笑,说:“就叫‘第二星’。”
——愿做你的第二星,永远为你燃烧。
云寻岚闻言也笑了一下。
他们所乘坐的这艘战舰活人很少,除了负责驾驶战舰的舰长副舰长以及一些医疗兵信息后勤兵外,就没更多的军人了,机甲舱内更是仅有自己、虞沉和另外五名能够启动3S级机甲的机甲师。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更多的机甲师。
因为这五名机甲师与3S机甲的共鸣度并不高,堪堪能达到能顺利启动机甲所需要的共鸣数值,他们和云寻岚乘坐同一艘战舰,为的是负责帮云寻岚补充“子弹”——当云寻岚驾驶的机甲群有坠毁情况,他们会启动其他3S机甲,再由云寻岚覆写驾驶权限,操控新机甲继续投入战斗。
此刻他们就正在机甲舱里挨个启动机甲,让云寻岚与其他的无人机甲进行精神连接。
最终,云寻岚用精神力连接了机甲舱内近五分之一的机甲,他想同时点燃这些机甲的核心,和它们完美共鸣,发出宛如恒星一般的光芒回应虞沉。
可系统在这时说话了:“才五分之一。”
“这么少的数量。”它如今连装都不装了,不再刻意伪装出机械电音的嗓子,而是直接用云寻岚的音色和云寻岚对话,“你觉得你能活下来吗?”
其实若将他的识海完全开到渡劫期,云寻岚有信心能完美共鸣这艘战舰里所有的空置机甲,但纵然不开——云寻岚亦语气笃定,告诉系统:“能的。”
“小居,我们都该明白了,从一开始。”他温柔地和系统说话,“死亡就不是我所真正畏惧的事物。”
系统如那仅有云寻岚时的炼魔壶般,死寂地沉默着。
“我不会为了能操控更多的机甲,将识海贸然开到渡劫期的。”云寻岚继续说着,直白地断了系统的念头,“我驾驶好这五分之一就够了。”
“虞沉那么爱你,你才用五分之一的核心光回应他,啧啧啧……你对他的爱也不够深嘛。”
系统冷哼一声,像是很鄙夷云寻岚这种用嘴巴说爱,却无法付出实际行动的行为。
云寻岚听到这里似有所感,怔忡了一瞬,随后他像当初坐在茶馆台阶上询问系统时那样,又问系统:“那怎么办呢?”
只是这一次,他是笑着问的。
系统也恢复了机械音色,回答他:“让那五名机甲师继续启动机甲。”
云寻岚将系统的要求向那五名机甲转达。
他们十分困惑:“可是三殿下……这会超过您能同时操控机甲的上限数量啊?”
“有什么上限啊?”系统嚷嚷起来,“本居士都说倦了,你有我,你就是无敌的。”
云寻岚便弯着唇告诉他们:“启动吧,我的上限远不止此。”
那五名机甲师只好按照云寻岚的吩咐,继续启动着机甲,从五分之一、四分之一、三分之一……到最后的百分之百。
整艘战舰内,所有机甲胸前的核心能源同时发出了幽蓝色的莹莹光辉,仿佛宇宙中一颗颗内部核反应速率最剧烈的蓝超巨星在燃烧,它们发出光辉穿过机甲的目视窗口,倒映在虞沉的面庞上,也倒映在茧舱上。
虞沉再一次回头,看到了那些在历史长河中永不熄灭的名字,看到了他妈妈对母亲含蓄而热烈的情书,也看到了与自己运行轨道永不分离的主星,他的恋人、他omega。
“唉……”系统长长叹息一声,学着虞沉的口吻,用那种“真拿你没有办法”的腔调,对云寻岚说话,“真不知道如果没有我,你要怎么办。”
云寻岚挑了挑眉:“我有虞沉了,没有你的话,好像也没关系了。”
系统大怒:“我讨厌你!”
机甲舱门在无名机甲师面前缓缓阖上,他们退出了云寻岚和虞沉所在这艘战舰,去往另一艘战舰——这艘战舰也有很多备用3S机甲,他们会在这里,等待云寻岚需要补充“子弹”时为他启动机甲。
傅迎煊看着他们五人也进入战舰,抵达自己战备位置后,便向和自己一样,还站在外部的云栖鹤汇报:“陛下,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用蜜茧……”
云栖鹤头也不回,抬手打断他:“把虫毒给我。”
——他们只差最后一步,让身中王虫毒素却还活着的“蜜茧”吸引王虫,召来虫族的利维坦生物星舰。
所以傅迎煊听完云栖鹤的话后立刻跪下:“陛下,请让我来吧!”
“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纠结谁更合适。”云栖鹤回首,垂眸睨着他说,“反正如果失败了,我们都会死;而如果成功了……”
云栖鹤缓缓抬眸,目光后移,落向云寻岚所在的那艘战舰,忽地勾起唇角:“我将可以不再等待。”
他的机甲名叫“wait”,是等待的意思。
可是……
云栖鹤直接抢走傅迎煊手里的高浓度的王虫毒针剂,微微侧头,将针尖对着自己的颈动脉,他赤红眼眶望向空旷又灿烂的宇宙,沙哑着嗓音呢喃:“……我恨透了等待的每一天。”
话音落下的刹那,云栖鹤也将针剂推空。
他的头发也在那一瞬,从发根开始变银,甚至连指甲都开始泛出银白色的偏光。
而在这样冰冷而凌冽的寒光中,他们脚下的岩质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云栖鹤转身坐进自己的机甲里,在贺樗白表达想念的录音中,也说出他得不到回应的思念:“我只渴望那张与你重逢的门票……”
这是一张通往死亡的门票,亦是通往瑟唯迩虫族主星的门票。
云栖鹤的哥哥姐姐在前两次强降行动中,以自己的牺牲换来大量宝贵的数据,这些数据支撑着人类展开第三次强降计划,以最壮烈的方式,宛如蒲公英般降落在瑟唯迩虫族主星。
战争比他们训练和想象中的要残酷,可黎明前的黑夜往往是最漫长的,而黑夜无论再怎么漫长,黎明也终究到来。
半个小时后,强降军成功扛住了来自虫族主星王虫的反扑,使战舰得以在利维坦生物星际开启的跃迁通道中,搭建起一个星际门。
一个星际门建成,援军抵达,第二个星际门也会跟着建起,它们建立在先驱者的尸骨血肉之上,为存活者带来生的黎明。
虫母最终被斩首在云栖鹤的巨剑之下,傅迎煊紧随其后用密封舱装裹住祂的身躯,那尸体十分柔软脆弱,没有王虫的保护,祂根本无法在宇宙中存活,而因死亡与虫母断开联系联系的王虫们也顷刻失去了战斗的意志,纷纷发出哭泣般的悲鸣,这股悲伤萦绕着整颗虫族主星。
星球也仿佛有生命似的,用爆炸作为自己哭泣的哀嚎,分裂成一颗颗血红色、像是肉块凝聚而成的小球。
它们只有巴掌大,却蕴藏着整颗虫星的最后力量,开启了能够容纳它们穿行的小型跃迁通道,想要逃走去寻找新的虫母。
“发送追击炮!不能让孢卵离开——!”
傅迎煊声嘶力竭的命令在所有机甲师的耳麦里响着,没有人不照做。
云寻岚也操控着见星沉向最后一颗虫族孢卵发射追踪重型火炮,那颗火炮跟随着虫族孢卵跌入跃迁通道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云寻岚脑海中,它说:“我要走了。”
“……什么?”正搜寻还有没有遗漏孢卵未被剿灭的云寻岚闻言愣了片霎。
“你说你不会为了能操控更多的机甲,将识海贸然开到渡劫期。”它问云寻岚,“那你会为了见我一面,来这里看看我吗?”
“来见我一面吧,云寻岚。”它又一次说,声音轻轻的,“我就要走啦。”
“会的。”于是云寻岚回它道,“我会来见你的。”
他不需要将识海开到渡劫期,在他能连接机甲舱内所有机甲时,他的识海,就已经开到了渡劫期。
云寻岚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片识海与自己的共鸣,最终在一阵轻风拂过他面庞时,云寻岚睁开了眼睛。
眼前迷雾散去的山峦、是不见白云的蔚蓝晴空——这里是思过崖。
云寻岚盘腿坐在思过崖上,抬首便可见天,不过俯首依然不见地,因为崖底是一片倒映着天空的湖,湖面如镜,无波无澜,却映不出他的倒影。
他的倒影坐在他身旁,湖中只有倒影一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银发红瞳的云寻岚,它和云寻岚一样,也望着这面湖镜,用一口机械嗓音和他说话:“这里风景不错吧?就是有些单调,你在外面快活逍遥,我却永远只能望着你的脸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了你,我什么都看不到。”
“你将我害的这样惨,若不杀了我。”系统转过脸庞,那双血红色的眼瞳幽幽注视着云寻岚,“往后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云寻岚也没和它说太多,只抬眸眺望着前方连绵不绝的山峦说:“不杀。”
系统哈哈大笑起来:“云寻岚,你素来不愿杀无仇之人,我是知晓的,可你连心魔都不肯斩,你究竟修的什么道啊?”
云寻岚也牵起唇角,笑了笑说:“杀心魔何其容易?可杀了这个心魔,难保不会有下一个,何况——”
他同样侧过脸庞,望着系统的眼睛挑眉问:“小居,你不是我的系统吗?”
系统也回望着他的双眼,反问:“我是你的系统吗?”
“是。”云寻岚笃定道,“师父当年曾告诫我,说你是我的心魔时,我也是这般否认的,时至今日,我仍这么认为。”
系统渐渐敛了笑,那张和云寻岚一模一样的脸庞,神色平静,乍看之下满面慈悲,但他目光之中皆是阴郁,看久了就会让人感到不适。
云寻岚却千年如一日,如过往面对自己的病人温声细语说话一般,对系统徐声缓缓道:“因为我很清楚我的心魔是什么。”
“我的心魔,是走不出炼魔壶的我,从来都不是你。”青年说着,微微俯下身体,探手去碰那面镜湖,“所以即使天地就在我眼前,我也依然看不见。”
他指尖触碰到镜湖水面的一刹,湖面便泛起层层涟漪,那些涟漪越扩越大,像是镜面扩散的裂纹,最终也使得整片湖如同破碎的镜子骤然散开。
湖底下不是结实坚硬的石地山川,而一片比天地更为宽广的寰宇星海,这片自由向云寻岚敞开,也向系统敞开。
于是系统看了看崖下那片嵌着群星的宇宙,又看向云寻岚,重新笑道:“去了外面,其实也不会一直快活逍遥,对吗?”
“但人生也不会一直痛苦。”云寻岚告诉它,“走吧。”
“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系统从崖山站起,纵身跃入那片星海,“我说过,我会永远缠着你。”
它的身影消散成光点,像是一颗颗细碎的星星,它也融入群星。
只剩下最后一句话,仿佛流星由近渐远划过云寻岚耳畔:“——直到你遇见虞沉。”
云寻岚怔了怔,倾身再望,这片星海就与他真身视线中宇宙重叠,再无边界。
因此他也看到最后一颗瑟唯迩虫族的孢卵,路过机甲见星沉的身畔,似天际流星跌入跃迁通道,见星沉发射的追击炮随它而去,却被一刀凛然的刀意轰然斩断。
“少主小心!”一名穿着白衣劲装,作护卫打扮的男子拦到挥刀的男人身前。
男人穿着云氏少主的华贵衣裳,闻言摆摆手说:“无碍。”
“我既想降服这秘宝,势必要通过它设下的劫难。”男人从追击炮的残躯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那一颗悬在半空的血红色小球。
护卫拧着眉,不解道:“……少主,它真是秘宝吗?”
男人小心握住小球:“它自虚空中来,应当是……嘶!”
他痛呼一声,即刻松手,那颗小球却已化为银色液体,从他指尖流遍浑身经脉,男人就地打坐,再次睁眼时,他原先那满头如墨的乌发,竟悉数变为银色。
他欣喜地睁开双目:“果然是个秘宝,我的境界已停滞百年,这秘宝却能在一夕之间将我识海拓宽十倍不止……”
剩下的话音被合拢的跃迁通道所吞噬,但这些时间,已足够云寻岚看清男人的脸庞——那是俘获秘宝,开启了云氏千年繁荣的先祖面容。
只是此刻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千百年后,他的家族,也将因这秘宝一夕覆灭。
那么瑟唯迩虫族呢?
它们至高虫母陨落,主星覆灭的命运……到底是起源于这个宇宙中千百年前就开启的虫族与人类的战争?还是起源于这最后一颗送至异界,以为能为它们带来新生希望,结果却带来死亡的孢卵呢?
在这恍若莫比乌斯环的轮回里,答案是什么,大概只有环外的人才能得知。
而环中的云寻岚无从知晓。
“岚岚?”
看见云寻岚操控的机甲群全都骤然停滞不动,虞沉以为云寻岚出了什么意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没事。”云寻岚闭上眼睛说,“宝宝,带我回家吧。”
——他会安静地在“茧”中等待,等待破茧的那一刻,看见爱人的面庞。
战争结束,星舰群载着虫母的尸体顺利返航。
云寻光立刻召集医研人员组成了一个实验室,全力研发虫毒血清。
谁知研发速度快的超乎他们想象,正如曼纽因·赫斯特交代的那样,虫毒无解,它只会往两个方向极致发展——进化,或者融化。
理论上来说,所有身中虫毒的生物都难逃后者——即融化的死亡命运,可虫母的□□能够减缓、或使这一过程停滞,甚至发生逆转,走向进化的道路。
不过这需要建立在虫母存活的情形下。
而让虫母继续活着,就等于开启潘多拉魔盒,谁都无法预料未来人类的命运会走向哪条分岔口。
所以也正如曼纽因·赫斯特预想的那样,云栖鹤不会允许虫母继续活着,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杀死了夺走挚爱生命的虫母,回到帝都星后,他也亲自参与了对曼纽因·赫斯特的审判,并判处他死刑。
这是云栖鹤作为皇帝,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从此,曼纽因·赫斯特的名字将被钉在人类历史的耻辱柱上,霍愫、冉雪尘、所有参与3S机甲设计团队的设计师们的名字,则会永远留在灿烂的星海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