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江行之的表情和以前一样，很淡，宋遥也很少在他脸上看见别的什么情绪，但就是莫名其妙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感觉有什么事情超过了他的预想范围。
从江行之莫名其妙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进剧组的时候开始，事情就变得非常奇怪。
宋遥莫名有些别扭地转过脸，背对着江行之，一张脸拉得老长。
“发宝。”江行之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
离得很近，似乎就靠在他肩膀那边。
宋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转过身，一句干嘛还没说出口，对上江行之那张脸，宋遥又硬生生把话咽了进去。
江行之知道他是害羞了，低声道：“抱歉刚刚突然抱你。”
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头，宋遥万分不自在地绷着脸嗯了声，却突然听见江行之很轻地笑了声。
愣了片刻，宋遥抬起头。
江行之脸上已经没什么笑意，仿佛刚刚那一声是他的错听。
见宋遥脸还红着，江行之眉眼微垂，向他保证：“下次我会提前征询你的意见。”
“？”宋遥猛地抬起下巴：“下次？”
还有下次？
江行之嗯了声，没察觉出他语气里的惊讶：“你怎么突然来了？”
宋遥还在琢磨江行之说的下次是什么意思，心不在焉地说：“担心哥哥。”
“是不是我助理跟你说了什么？”江行之只听出来宋遥言语间对自己的关心，把靠枕摆在沙发的正中间，他示意宋遥坐下。
休息室其实并不大，和家里的厨房差不多大小，还摆了化妆台和沙发，显得十分拥挤。
宋遥原本以为像江行之这种咖位的演员，休息室至少得和家里的房间差不多大。
瞥了眼沙发的位置，宋遥不甘不愿地坐了下来。
江行之又把靠枕正正好好摆在他腰后。
搞得好像他腰受伤了一样。
宋遥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助理说，你不吃饭也不睡觉，快要升仙了。”
但看江行之的穿着，很明显今天也在正常拍戏。
他脸上还上了妆，虽然是很淡的妆容，不仔细看不出来。
“只是状态不佳。”江行之不想让宋遥过分担心自己。
宋遥哦了声，“状态不好就消失了那么多天？”
“我……”
宋遥抬了抬眼皮，“然后把自己瘦成这副鬼样，这就是状态不好吗？哥哥？”见江行之张嘴，宋遥先发制人：“又要道歉吗？要不要我数一数哥哥今天说了多少句抱歉了？哥哥是只会说抱歉的人机吗？只要我一张嘴，立马触发系统自动回复？”
憋了那么久，宋遥终于找到了情绪发泄口，一张嘴就喋喋不休，毫不留情地阴阳怪气：“人机也好歹会改改回复，怎么到了哥哥这儿，不管我说什么都只能得到一句抱歉？还有莫名其妙就抱我，抱我干什么……胸肌都快没了，骨头硬邦邦的硌得我脸疼，知道的知道你是生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绝食减肌……”
宋遥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自己那么关心江行之干什么？
当务之急重点难道不是江行之所谓的下次是什么意思吗？
难不成江行之真把他当江乐安的替身？
他顿了顿，抬起眼，才发觉刚刚说话的时候江行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对面的小马扎上，原本比他高了半个脑袋的男人，这会儿需要仰头看他了。
江行之确实是仰头看着他，平时平淡如水的唇角此刻似乎微微往上扬着，幅度太小，再加上他在咀嚼着食物，宋遥分不出来江行之这到底是不是在笑。
江行之在咀嚼着食物？
宋遥这才发现茶几上摆了几个一次性饭盒。
而江行之这会儿一边仰头看着他，一边吃东西。
仿佛吃的不是那些菜，而是他。
宋遥：“。”
宋遥：“……”
宋遥咬了咬牙，干脆闭嘴，盯着江行之吃东西。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他先撑不住，还是江行之先撑不住。
许久，宋遥率先挪开了眼。
他被江行之盯得实在是浑身难受。
难不成是江行之看到了他那关于成年人的话题，实在受不了他了，改变了策略？
宋遥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江行之这么多天久违地吃了将近一半的饭菜。
见宋遥闭着眼脑袋靠在沙发上，似乎是很累了，江行之没有打扰他，尽量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整理干净，出去洗干净手，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盘水果。
宋遥依然歪着脑袋靠在沙发背上。
他没睡着，但此刻根本不想睁眼。
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喊一句哥哥他都觉得烫嘴。
片刻，他感觉自己身侧的沙发沉了下去。
江行之身上传来洗手液的味道。
宋遥眼皮颤了颤，继续装睡。
不知道过去多久，外面的中场休息结束了，关导拿看了看剧本，又看了看一脸为难的江行之助理，“行之人呢？”
助理：“……江哥他在休息室呢。”
关导哦了声，“我听说他刚出去接了个人回来？”
江行之毕竟是剧组最惹眼的人，不少人目睹他急匆匆出去接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剧组。
剧组本身就不允许探班，而江行之又是最守规矩的人，以前拍电影，没什么事他连周全都不让来。
更别说带了个陌生人了，还是个看着年轻又漂亮的小男生。
自然引起了不少议论。
关导也听说了。
见助理欲言又止，关导宽慰：“放心，我还欠行之一个人情。”
更何况，能让江行之放进来的人，人品至少信得过。
助理松了口气，但还是欲言又止。
关导思杵了一会儿：“一会儿的戏他拍不了了是吧？”
助理点头又摇头。
关导乐了，撺掇着助理：“我亲自去喊他。”
助理还没来得及阻止，关导就一脸吃瓜样的直冲江行之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没锁，生怕吵到两人，关导推得轻手轻脚。
推开小半扇门，就看见沙发上并排坐着两人。
宋遥歪着脑袋靠在江行之肩膀上，江行之歪着脑袋抵着宋遥的脑袋。
两个人都睡着了。
关导挑了挑眉，又关上了门。
助理做了个嘘的手势。
关导手动拉链，“正好我也想让他休息两天。”
本来他就担心江行之状态不好，但江行之偏偏又不肯休息。
不肯休息就算，关导本来打算用他频频NG来逼他休息，哪知道他今天居然没NG。
而他瘦下来那样，还正好符合角色要求。
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宋遥醒的时候天色都快黑了。
他睁开了茫然了片刻，才察觉到自己是靠在谁的肩膀上。
动了动脑袋，一抬眼，就看见了江行之锋利的下颌线。
愣了一会儿，宋遥的记忆慢慢回笼，正想坐直了身体，却见江行之眉头紧锁着。
江行之正低头看手机，似乎没发现他醒了。
宋遥眼睛转了转，目光下意识落到江行之的手机上。
映入眼帘的正是他和江行之的聊天界面。
聊天内容还停留在那天他给江行之发的消息上。
宋遥：“……”
宋遥嗖地一声，直起身。
江行之这会儿才发现他醒了，侧过脑袋看了他一会儿。
片刻，江行之问：“发宝，卡泡是什么意思？”
宋遥：“……”
宋遥感觉自己耳根开始发烫。
网上说和现实面对面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本来已经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
宋遥绷着脸，见江行之那样确实是没懂这是个成年人的话题，他之前大概都没看见消息，宋遥嘴角抽了抽，还没想好怎么说，休息室的门被敲了敲。
江行之目光顿了顿，说了句请进。
宋遥松了口气，视线忍不住地往江行之手机界面上瞟。
才发现江行之的微信聊天界面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敲门的人是江行之的助理，见两人都醒了，他问：“江哥，关导说今晚他请客，问您和……嫂子有什么想吃的吗。”
宋遥抬起眼。
眼神像要杀人。
正在偷偷摸摸打量自己爱播的助理被他看得脊背一凉，总有种下一秒要被骂的感觉。
助理咽了口口水。
江行之皱了皱眉：“不要乱喊。”
宋遥是男生，不应该被这么喊。
宋遥眼皮动了动。
果然江行之没把他当结婚对象。
那就是当弟弟了。
哪有兄弟搂搂抱抱？
宋遥脸色更差了。
助理小心翼翼说：“好的，那……”
“宋遥。”宋遥绷着脸。
助理连忙道：“宋哥，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宋遥也确实是饿了，“我都可以。”
江行之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报了几个菜名。
宋遥愣了下。
居然都是之前江行之给他做过的菜中他吃得多的。
得到答复，助理没再打扰他们，立马走人了。
助理一走，江行之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又抬头去看宋遥。
宋遥抿着唇。
休息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江行之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
他现在只想和宋遥单独相处。
宋遥倒是又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只想找借口走人。
他又没法面对面给江行之解释那个词的意思。
这回敲门的不是助理，而是剧组刚来的一个男演员。
和江行之有对手戏。
本来今晚有两人的戏，但关导临时通知今晚的戏暂停，换了没有江行之的戏上来拍。
男演员先是友好地对宋遥笑了下，继而又看向江行之，友好地问：“江哥，可以和您对一下戏吗？”
在演戏这方面，江行之有着绝对的认真。
但他这回微微皱了下眉。
他还没回答，宋遥就连忙说：“哥哥，你先忙吧，不用管我。”他现在也不想单独和江行之待在一个空间，要不是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了，他应该已经离开剧组了，现在他还得考虑今晚住哪儿的问题，“正好我想参观一下剧组，可以吗哥哥？”
“可以。”江行之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刚离开没一会儿的助理又回来了。
宋遥笑眯眯地看了男演员一眼，迫不及待和助理一起离开了休息室。
剧组没什么好逛的，宋遥对这些其实并不感兴趣，见助理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宋遥问：“怎么了？”
“发宝！！我是你的老粉！！”助理憋了好久，终于能认亲了。
宋遥愣了下，眼皮动了动，歪了下脑袋：“怎么了？想挨骂吗？”
助理：“……”
“哦不对我从来不骂人。”宋遥自问自答。
助理咳了声，不敢反驳。
跟着助理到处乱转了一会儿，助理被叫去领晚餐了，宋遥没跟着一起去，找了会儿附近的酒店和民宿，刚想订房间，却看见地上晕染开一个个小水滴。
下雨了。
显然这天气变化始料未及，原本还在拍摄的人员立马乱了起来，关导拿着大喇叭大喊收工，一群人乱糟糟地往能躲雨的地方跑。
握着手机顿了片刻，宋遥还是起身往江行之的休息室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找江行之对戏的男演员。
宋遥脚步顿了顿，刚想过去，对方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宋遥：“？”
男演员对他笑了笑，“你好，你是江哥的弟弟吗？”
宋遥嗯了声。
男演员盯着他看了几眼：“之前没听过江哥有个弟弟，没想到长这么帅，你也要当演员吗？”
“谢谢夸奖，你没听过的事情多了。”他不仅是弟弟，还是领了证的弟弟。
宋遥在心底冷笑，莫名其妙看这个男演员不爽起来。
男演员没料到他突然说话带刺，愣了片刻，“江哥平时不怎么聊家里的事情，我们讨论剧本更多一点。”他抱歉地笑了下，“你知道江哥有个不容易出戏的老毛病吧？我跟江哥合作了好多次，上次合作的时候他就被戏里的角色影响了情绪，后来我去找他对戏，就是想着能帮他缓解一下情绪，我们演员最能共情演员。”
言外之意。
你一个外行人现在待在江行之身边能起什么作用？
江行之的身份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
反正他是没听过江行之有个这么大的弟弟。
更何况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完全不像是亲兄弟。
男演员视线在宋遥那张年轻又漂亮的脸上划过，对上宋遥冷淡的眼神时，他说话顿了顿。
宋遥哦了声，“那，感谢共情？”
男演员：“……”
宋遥抬手摸了摸落在自己后颈的雨水，面色瞬间更沉了，心情也跟着更差，他瞥了男演员一眼，正想离开，一把伞突然撑到了他头顶。
江行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宋遥眼皮抬了抬。
男演员也跟着转过身，喊了声：“江哥。”
江行之低低嗯了声，没有看男演员一眼，而是看着宋遥：“怎么站在这淋雨？”
“有人不让我进去。”宋遥掀了掀眼皮。
男演员：“我……”
宋遥没给男演员说话的机会，一把揪住江行之衣摆，“哥哥，进去了。”
江行之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垂眸看着宋遥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嗯了声，替宋遥撑着伞，被宋遥牵着衣服，跟着宋遥往休息室走。
被留在原地的男演员面色变了变。
一进休息室，宋遥立马松开江行之的衣服，低着头开始给自己订酒店，也没看江行之。
瞥见他的手机屏幕，江行之说：“我让助理帮你准备好了住的地方。”
“不用啦哥哥，我怎么能麻烦你呢，我在这儿本来就够麻烦了，我又不是演员，又不能像别人一样共情你，也不能陪你对戏……”下意识说出口，宋遥自己都愣了下，话头一顿，付款的行为也一顿。
“我们刚刚只是对戏。”江行之解释。
宋遥抿着唇角嗯了声。
他在阴阳怪气什么？
本来他就没法共情。
再说，关他什么事？
江行之低下头来，视线和宋遥持平，“以后我会找个人多的地方对戏。”
“我又没这个意思。”江行之靠得太近，额头快贴到宋遥的额头了，宋遥不自在地撇过脸，眼皮颤了颤。
江行之说：“我知道，是我自己想这么做。”
宋遥：“？”
你知道什么？
“别生气了。”江行之屈膝，声音放低。
虽然宋遥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但他不想让宋遥不高兴。
宋遥绷着脸，“我没……”
江行之又嗯了声。
宋遥：“。”
宋遥干脆闭嘴了。
明明是想要来恶心江行之。
怎么感觉自己被江行之恶心到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外面雨越下越大，大有今晚不会停下的意思，剧组也不得不因此暂时停工。
在跟着江行之回到酒店之前，宋遥完全没想过，江行之所谓的给他安排的住处，居然就是江行之的房间。
看着江行之整理得一干二净，似乎完全没住过人的房间，宋遥绷着脸，调整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表情，才没让自己当场扭头就走。
但这是离剧组最近的酒店，已经全都被剧组包下来了，再近的住处就是宋遥之前住的民宿，现在就算过去也有一段距离。
还得坐车过去。
外面雨那么大。
宋遥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更不喜欢在下雨天坐车。
从剧组过来的这段路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只能板着脸进屋。
“你淋了雨，先去洗澡。”江行之跟在他身后，又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睡衣，“没有别的衣服了，已经洗干净了。”
宋遥低低哦了声，拿起衣服转头进了浴室。
江行之的睡衣对他来说很大，穿在身上空空荡荡。
衣服上似乎还有江行之的味道。
宋遥对着镜子看了会儿，板着脸出了浴室。
江行之已经打好了地铺，这会儿正笔直地坐在地上铺着的被子上，手里拿着剧本和笔。
像是在做什么笔记。
听见开门声，他转头看向浴室，视线停在宋遥身上。
喉结上下滚了滚。
“哥哥，你要睡地上吗？”宋遥皱了皱眉。
虽然让他和江行之睡一张床和杀了他没区别，但毕竟这是江行之的房间。
江行之还生着病。
他还没这么铁石心肠。
见他面色不好看，江行之目光微顿，在宋遥露出的锁骨上停留了几秒，强迫自己挪开，耳朵通红地嗯了声，声音微哑：“我刚刚查了你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宋遥迈出的脚悬在半空。
江行之说：“我们目前的进展，做这种事，有点快。”他的视线缓缓移到宋遥的唇上。
刚洗过澡，宋遥的唇上沾了水，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自己咬过，唇上的红痣红艳艳的。
江行之盯着那颗红痣：“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尊重你的意愿。”
江行之明白像宋遥这个年纪，想要做这种事情很正常。
如今他和宋遥心意相通，又早就是合法关系，做这种事也很正常。
只是进展太快了。
他们目前似乎还只是牵过手、拥抱过。
还没有进行到亲吻这一步，就要进行在电话中帮助对方发泄生理欲望的步骤，确实是太快了。
更何况，只是拥抱，宋遥就已经害羞到脸红成那样。
那如果亲吻呢？
宋遥是不是会更加害羞？
江行之目光在宋遥唇上流连。
宋遥悬在半空的脚落地，脚底打滑，差点没把自己摔出去。
江行之在说什么鬼话？
江行之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行之不是把他当弟弟吗！
江行之不是把他当江乐安的替身吗！
江行之不是应该讨厌他，拒绝他吗！
堪堪扶住浴室门框，见江行之已经起身，似乎是想要来扶自己，宋遥连忙阻止他：“我没事！”
江行之顿了下，嗯了声。
声音很哑。
宋遥原本还想和江行之换个位置。
他睡地上，江行之睡床上也行，至少他的良心不会那么不安。
但现在，他良心不安个屁啊？
他飞奔到床上，拉开被子，钻进去之前，视线短暂地和一直跟随着他动的江行之的视线在空气中接触了几秒。
宋遥猛地撇开了脸，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就算他没谈过恋爱，可他毕竟是个男人。
男人最了解男人。
江行之刚刚看他的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充满了男人的欲望的。
江行之是变态吗？
宋遥缩在被窝里瞪着漆黑一片的被子，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
房间里的灯还没关，江行之面色冷静地看着自己床上鼓起的一团。
宋遥果然如他所想，害羞了。
做这种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江行之很轻地勾了勾唇角，进了浴室。
很快淋浴的水声响了起来。
房间并不大，哪怕是一点点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是淋浴的声音。
宋遥还闷在被子里，耳边是窗外的雨声和浴室的水声。
闷得时间太久了，他大脑有些缺氧，不得不从被子里冒出脑袋来呼吸新鲜空气。
然而今天似乎老天有意要惩罚他脑子犯抽，跑来剧组给江行之探班的事情，就在他冒出脑袋的那一瞬间，外面打雷了。
明明已经早就过了雷雨季节。
窗正好在窗户和浴室的正中间，他不想盯着浴室看，只能把脑袋转向窗户那一边。
外面一片漆黑，雨很大，雷鸣混着闪电。
宋遥目光从原本对江行之的愤怒逐渐变成了呆滞，大脑也慢慢一片空白，他慢吞吞地重新钻进了被子里，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隔绝自己和外面的世界。
然而并不能。
雨声和雷鸣依然在耳边，清晰地盖过了浴室的声音。
还混杂着人声。
“遥遥！！抱紧妈妈不要撒手！！”
“没事了遥遥，不痛。”
“……”
江行之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浴室里的热气早就被冲干净了，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不算很高。
床上的被子依然鼓起一团。
江行之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眉头慢慢皱起。
被子里的人似乎在发抖。
是太冷了？
他不惧冷，一般自己住的时候根本不开空调。
犹豫片刻，江行之调高了空调温度。
很快暖风吹得整个房间都闷热起来。
然而床上的人似乎依然在发抖。
是做噩梦了？
江行之放下剧本，皱着眉坐到床边，低声喊：“发宝？”
宋遥眼皮很重，但他并没有睡着。
一般这种下雨天，他没办法正常入睡。
他讨厌下雨天，所以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闷进被子里，让自己和外界的一切隔绝。
但这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被子里又闷又热，热得他都出汗了，让宋遥有种回到了夏天的错觉。
他闭着眼，眼皮却不断地打颤，大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把自己父母都害死了，自己还活着，怎么有脸活着的？”
宋遥心说，是啊，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活着？
“扫把星，丧门星，要不是他，他爸妈会死吗！”
宋遥心想，没错，要不是我，我爸妈怎么会死？
“发宝？”
宋遥费劲地闭紧双眼，心里回答，我现在没时间打游戏。
“发宝？”
然而这声音还是没停。
宋遥很会装睡。
那时候住在宿舍，下雨天，他很早就会爬床。
有时候佟夏有事找他，就会喊他，宋遥当听不见，不给任何反应，佟夏就会放弃。
然而今天这人似乎根本不懂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的被子里甚至还泄露进来一丝亮光。
然后那束光越来越亮，直到他的脑袋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灯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酸。
一只温热的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似乎是在试探他的温度。
他又没发烧。
宋遥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但依然不愿意睁开眼睛。
发现他没发烧之后应该就会走了吧？
宋遥安静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宋遥就听见了对方起身离开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正想把自己重新裹进被子里，似乎那是最安全也最隐秘的地方。
然而没等他摸索到被子的边缘，离开的人又去而复返。
宋遥有些烦躁。
但每次这种雷雨天，他更喜欢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