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作者:羽春  录入:02-09

乌平之应了,这事好说。
他早说过要做一面好幌子送给谢岩当成亲礼。那时是想着,成亲了,家里添了人,说不准谢岩会有点奔头。这间铺面就是他们的新起点。
他问:“铺子叫什么名字?”
谢岩说:“卖吃的。”
乌平之没追着问。他进来之前看见了,铺子外头的墙壁上,用红纸贴出“卖吃的”三个字。
谢岩还要找他借车,这是他跟陆杨成亲第二天就想要说的事情。
他们在村里,出行不便。现在还用着傻柱家的驴车,年后就没车用了。
牲口要好几两银子,做个板车也要银子。他们暂时买不起。
乌平之照样点头:“行,借你个马车使使。”
谢岩笑了,由衷感谢道:“你真是个好人。”
乌平之再次惊讶:“你居然会拍马屁了?你碰上大事了?”
低头吃包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陆柳动动小耳朵。
嗯?这句话是拍马屁吗?那怎么办,他也经常说……
谢岩看他问了,也不瞒着:“有事求你。”
乌平之都吃完两个包子了,谢岩的大事还没说出来,他便知道不是火烧眉毛的急事。
他怪声怪气的:“求我啊?让我听听怎么个事。”
谢岩没听出来:“你请我上学。”
陆柳侧目。
乌平之笑道:“好说,我爹恨不得让我给你当陪读,他要倒贴钱请你读书。”
谢岩当真了:“那你再给我点钱。”
陆柳呛到了,惊恐地看向乌平之。
他怕这位贵客甩袖走人,幌子和马车都没了!
乌平之也呛到了。
他说:“不是,钱是小事,你先说说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啊?”
金啊银的,这些俗物,哪里能入谢秀才的眼?
谢家出事,谢岩也没张口借钱过。家里能典卖的都卖了。
乌平之给他留过几次银子,难得被谢岩训话。说他家那情况,送银子过去,跟把银子扔大路上一样,只会让人疯抢,没必要。
这都能开口要钱了,铺面也开起来了。
不错,有盼头了。
谢岩看他俩的反应,说话委婉了:“钱是大事。”
陆柳看贵客没走,小小声搭腔:“对。”
乌平之想了想,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他问:“要多少?”
问起要多少,陆柳不开口,又小口小口吃包子。
包子好吃,但这是卖钱的东西,不能多吃了,他小口小口地咬,一只包子能吃好久。
谢岩稍作思考,借钱要还,解一时之急,于长久而言,并不合适。
他沉稳道:“还是挣钱吧。”
他模样认真又正经,陆柳为他的脸皮惊叹。
乌平之吃完了四个包子,停手喝茶。
他喝茶慢,心思急转,想想铺面的寒酸情况,再看看这两个小老板的稚嫩内向,怎么都不合适。巴掌点地方,帮工都请了两个。
他含蓄道:“你俩靠这个铺子挣钱,有点难啊。”
谢岩承认靠自己很难,但坚定拥护夫郎:“我夫郎很厉害!”
陆柳被他的大嗓门震得一激灵,只好跟着喊话:“我、我很厉害的!”
厉害不是喊口号。
谢岩紧跟着说起陆杨开铺面以来的种种作为,从开始做包子就在谈价、压价,从成本上省钱。
铺面刚开,人气不足,又收菜卖菜做添头,让铺面广为人知。
又跟各处老板谈价钱,拿了很多附近街道没有的吃喝来卖。
前几天,还给陆林出主意,家里竹编的生意,都能想到跟义庄合作。
乌平之听前面只是点头,听到义庄,诧异地看向陆柳。
陆柳胆小,先被义庄吓到,再被乌平之的目光吓到。
乌平之的诧异凝固:“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陆柳强作镇定:“也没人说挣钱不能害怕。”
害怕还能想到这个主意,厉害。
陆柳想了想,把哥哥今天跟他说的生意经也拿出来说。
乌平之不看谢岩了,转身看陆柳,摆出要跟他谈生意的样子:“很有想法,但做生意,不止是买入卖出,还能空手套白狼。弟夫,你说呢?”
陆柳呆住。
啊,他能说什么啊?
哥哥没有说这个啊。
怎么办怎么办,他为什么要撒谎,现在怎么办。
谢岩把乌平之拉过来:“你跟我说。”
乌平之逗他:“不能跟你夫郎说吗?”
谢岩很认真:“下次你跟他说。”
乌平之乐了:“轮流当管家啊?”
谢岩:“……”
“你话好多。”
乌平之:“……”
服了。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乌平之觉着他们现在是套不住狼的,就跟谢岩说:“我之前劝你不要抄书挣钱,你也没问为什么,我今天给你说说。”
抄书是书生的挣钱方式之一,写字快慢、抄录准确度,都会影响成书时间,也影响挣钱速度。
抄书,要边看边写,怕抄录错,越往后,越要比对,一句话念念叨叨,越到后面,耐心越差,越容易出错。
一张纸有个错字,就要重写,一个月能抄一本都厉害了。谢岩他背书厉害,省了这些耗时,书写起来思绪沉浸,落笔如游龙,成书速度极快。一个月能有个三五本。
抄书是有成本的,人力就算了,吃喝也不计较了,单算纸墨都不便宜。抄一本书,旁的消耗都不计较,一本书也就挣三五钱银子。换算出来,三五百文钱而已。一个月才多少?
有功名的读书人,尤其是谢岩这种有真本事的,耗在这里,实在不值得。而县里几家书斋,早都跟谢岩打过交道,价格涨不上去。
谢岩可以靠背记藏书挣钱。藏书分很多种情况,比如谢岩在书院看的,外头书斋老板没有,想要的话,谢岩默写出来,卖给他们。这东西肯定不能按照普通的手抄本来计价的,谢岩从前吃了亏。
再有短暂交流观看的,时长足够,他们可以让请人抄录。藏书不能拆,只一本摆着,省不了工时。有的老板谨慎,就会再请谢岩去背记默写。
但这些东西,都跟手抄书一样,耗时长,挣钱少,把人长期困在书桌前干这种事,身子也受不了。熬出病来,不够诊金的。
最重要的事,藏书因稀少而珍贵,谢岩能看的藏书有限。
谢岩连连点头:“嗯嗯。”
乌平之说:“你要用你的本事去挣钱,你最大的本事是会读书。明年二月有童生试,你趁早准备押题,找几个作坊,印个巴掌大的册子,各处走走转转,叫卖叫卖。你写一份,卖成百上千份。又不是抄别人的书,拿别人压箱底的宝贝去挣钱,谁也找不着你的麻烦。若是能押题成功,有人因此取中,你挣大钱的机会就来了。”
童生试算什么?县城的小秀才没多大用处。
看看谢岩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关键是后面还能考举人、考进士。
乌平之往门窗处看了看,压低嗓音说:“你们刚说,出去卖包子,都喊着‘老板花一百两银子学的手艺’,卖这个册子也一样,要扯虎皮。童生试的册子就用你的名字,你名次靠前,本县书生都知道你过目不忘,别说童生了,别的秀才都会买一本看看。你且等着。”
谢岩听着心中火热,他有用了!
陆柳在旁给他俩倒茶,乌平之转而跟陆柳说:“科举不是儿戏,把大名放上去,会承担极大的风险。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也能一开始就扯虎皮,用别的什么人的名义,比如说京城带来的书册。”
陆柳跟谢岩都做不了主,听着能挣钱就高兴,都是应话,只等着陆杨回来拍板定下。
谢岩不想陆杨劳心太多,又拉着乌平之讨论别的细节。
到这时,他就要留乌平之吃饭了,本想出去找个饭馆,乌平之看陆柳插不进话,就说:“前阵子在府城,应酬太多,吃腻味了,就想吃点家常菜。”
陆柳麻溜起身,去灶屋弄家常菜。
此时此刻,陆杨跟苗小禾在街上闲聊,看两个男人往板车上装货。
黎峰拿酒最多,有三坛,余下的大酱、酱油、菜籽油,都是一坛。反正大家伙都赶集过,近处买油,大家就能省着买,一次买个二两、三两,不会一买好几斤。
米面好带,放着不怕碎,还能围着这些坛子,也为年后拿货腾位置,黎峰多拿了一些。
这样弄出来,两个夫郎就只能在赶车的地方搭着坐。
陆杨不想挨着黎峰,跟苗小禾说:“不知道能不能骑骡子。”
苗小禾说:“应该可以的,骡子都能驼货,为什么不能驼人?”
说得很对,但黎峰不同意。
陆杨骑在骡子上,就走在他前头,凭什么?
看他这样,陆杨就想翻白眼。
夫郎走在前头,就能当了他的家?看把他气的。
“这还没骑呢。”
货物拿完,他们赶早离开县城。
走在路上,陆杨还跟苗小禾搭话聊天。
陆柳在寨子里很少出门,又是住在山下,他问起新村的情况,苗小禾不觉得有问题,一样样跟他说了。
“各个村子都一样,新村不在山下,跟陈家湾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养狗的人家多,我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多狗,有一条叫唤,别的都会叫起来。不习惯的话,会觉得吵。不过偶尔出门,看它们成群结队的跑来跑去,还挺有趣的。”
陆杨想象了一下,笑了,跟黎峰说:“二黄要是生崽了,你给我抱一只来养,我也养个看家护院的狗。”
黎峰本就决定抱一只来养。
三苗跟他说:“二黄是公狗,生不了崽。是我家三两生。大峰跟我定下了,你俩一家的,养一只就行了!”
陆杨跟他可不是一家的,他又问三苗:“哦,是这样,我给我县里哥哥问的,寨里的狗往外送养吗?”
一般是不送的,他们不认得富贵人家。农家养个畜生都是为了吃肉卖钱,他们寨子里有部分人养狗是为着卖钱,他们这些当猎户的,都不跟这些人来往。
陆柳的县里哥哥,也就是陆杨本人,有养狗的基础条件。要是黎峰肯担保,可以在寨子里寻摸一只狗崽。
这事不用三苗办,让黎峰出去打听打听就行。
黎峰问他:“真要养啊?”
陆杨真要养,门户太弱,养条狗,可以吓吓人。
他说:“等开春后,天气暖和了就养。”
他现在自己的身子都没养明白,缓缓再说。
他俩说话不明不白的,三苗跟苗小禾都没听懂。
陆杨又问起寨子里饮食习惯。
苗小禾笑了:“都一个县的人,村落不同而已,没那么大差距。你看,像你家大峰,我家三苗这样的猎户,也没说成天吃野味,只是说他们上山以后,家里的伙食会丰富很多。”
有时候没有猎物,也会采些山菌野菜。
山里有野生竹林,冬季都能挖冬笋。
陆杨想要冬笋,冬季菜少,萝卜白菜吃腻味了还有人来买,有冬笋更好说了。
“我哥哥的铺子里还卖菜,别的山货就年后,冬笋你们有多余的,可以拉过去卖掉。价钱都好说。”陆杨扮演自然。
苗小禾才嫁到寨里,做不了主。他看向三苗,三苗答应了。
“行,大峰哥不是想上山吗?我带几个年轻小辈在山口转转。”
陆杨听不懂,不好拉着别人的汉子问,就回头看黎峰。
黎峰跟他解释:“上山有两种,一种是日常上山,早上去,晚上回,打到什么算什么,这都在山口,没往深了走,都会带几个小辈一起,教他们一些在山林的生存本事,辨认一些兽类的痕迹,碰到猎物,也练练活靶子。日常上山可以顺便挖笋子。还有一种是进深山,这种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我的话,一般都是两三个月打底。”
陆杨皱眉:“两三个月?”
他不心疼黎峰,他心疼弟弟。
一年才几个月,进一次山,要这么久。
日子能熬,心里的担忧与焦虑能熬吗?
三苗帮腔搭话:“陆夫郎,你不知道,我们寨子里的猎人都有猎区,虽然没明面划分地盘,但那片区域的猎物定期被扫光了。我们过去,只剩些幼崽。上山不打幼崽。我们起步晚,这片猎区还是大峰哥清理出来的安全路线,就是路远了点。我们在那里好几年了,木屋和地窖都挖出来了,可以放心。”
放心也不是说出来的,哎。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苗小禾知道三苗是跟黎峰搭伙的,也皱起了眉头:“你也是两三个月打底?”
那可不。
他们一起去的,不可能分开回。
深山里,不开玩笑,有伙伴跟没伙伴,危险程度都不一样。
这下苗小禾也不吭声了。
挑起话题的陆杨:“……”
陆杨转移话题,跟苗小禾说:“我看你好眼熟啊,我们在陈家湾是不是见过啊。”
陆杨跟着陈老爹回家不久,就被嫁出去了,在村里认得的人不少,但都是妇人夫郎,小哥儿小姐儿少,那阵子都在说亲,小年轻不串门。
苗小禾说:“见过,我到你们家门外看过,那时我们还不认得。”
陆杨:“……”
是他疏忽了。
陆杨这下也不打听别的了,就问陈家湾还有谁嫁到了黎寨:“一个村子出去的,以后可以一起玩。”
苗小禾说:“我还有个哥哥也嫁到了黎寨,他跟陈夫郎玩得好,陈夫郎就是陈酒,酒哥儿,你应该认得,他跟你是亲戚。”
陆杨:“……”
有这个亲戚吗?他怎么不记得。
陈老爹早把亲戚都联络上了,他不该不记得。
黎峰说:“他是我大舅家的小哥儿。”
陆杨恍然大悟。
“哦,是他啊。”
是弟弟说过的,见面老怼人的那个。
真是可惜,今天怎么没见着。
不过没关系,等下黎峰还要给舅爷送年礼。哼哼。
黎峰看陆杨眼神坏坏的,很是无语。
顶着一样的脸,他怎么早没看出来。
这也太明显了,三苗居然也没看出来。
黎峰说:“三苗,你眼力不好。”
三苗莫名其妙:“怎么了?有什么东西?”
黎峰说:“有妖怪。”
别说三苗了,苗小禾跟陆杨都听笑了。
“猎人还捉妖啊?你们怎么不去跳大神?”
一路说说笑笑,把进山数月的忧虑带过。
到了陈家湾路口,黎峰看看两辆车上的货物数量,卸了两只坛子到三苗车上,余下就不拿了。
三苗问:“放我家,还是送去你家?”
黎峰说:“放你那儿。”
二田不老实,要防着点。
这头分清楚,两边就分道走。
黎峰载着半车货,带陆杨去陈家送年礼。
走在路上,没有外人,陆杨问他:“你那弟弟怎么回事?”
黎峰不想说家丑。
陆杨就说:“我弟弟应付不来。”
黎峰说:“年底分家。”
陆杨挑挑眉毛,没说了。
他俩回陈家湾,从路口进来,村民们就连声惊呼。
这一车的东西,太能唬人了。
他们叫陆杨:“杨哥儿,你们这是发财了?”
陆杨笑眯眯道:“哪里啊?寨子里离县城远,我闲在家里也是闲着,就想拿点东西到山里慢慢卖,也是个生意不是?我们车上还有些酒,婶子买酒吗?”
这都什么时节了?该买的酒都买了。
一路往里走,就几家嘴馋喝完了,见了他们跟见了救星一样,买个两斤回去,好堵家人的嘴。
等到陈家外头,他们不出意外,又看见陆三凤在院子里洗洗刷刷。
陆杨出嫁才一个月,陆三凤就显出老态。
从前在豆腐坊也累,起早贪黑的,好歹有人分担。如今真是累得不行了。
她看见陆杨,想要叫他干活,陆杨不犯傻,话赶话的问候,把陆三凤的话堵着说不出来。
三两句的工夫,陈老爹出来了。
他要看看陆杨和黎峰,带来了什么年礼。

陈老爹门前一站, 眸光精明,只打眼一瞧,就把车上的东西过目, 转而扬出笑脸。
“来啦?比我想的晚几天, 还说你们年前不来了,进屋坐吧,喝碗茶暖暖身子。”
他们这儿走年礼,都在腊八之后的几天,恰好赶集了, 割了鲜肉赶紧送,随是做腊肉还是吃鲜肉, 都方便。
黎峰是不急,买糯米、送年糕, 来回都经过了陈家湾,没来逗留。拖到现在,跟真陆杨一块儿回来了。
他想着,陈家好歹是陆柳明面上的娘家, 面子上不能太难看,就割了两斤肉。
这在农家是很体面的年礼了,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陆三凤擦擦手, 跟在后面,看黎峰只从箩筐里当拿出两斤肉,再看看那一车的货, 不阴不阳的“哎哟”了一声。
陆杨没搭腔, 跟在黎峰身边,笑眯眯跟陈老爹打招呼,也把陈老爹的眼神表情看透了。
陈老爹的精明算计都没显露, 客客气气的,很是慈祥和善。
随他怎样,还是要钱。
一伙人去屋里,到炕上坐。
陈老爹让陆三凤先别忙活,去灶屋弄两个下酒菜,他要跟哥婿喝一口。
黎峰不喝,话讲得客气:“天色晚了,我还要几家要去,就不吃酒了。”
陈老爹就又问他俩的日子怎样,他一直看着黎峰问,陆杨乐得清闲,也不主动抢话。
要问黎峰过得怎样,那肯定是极好的。每天热炕热饭,家里各处都顺当。
黎峰说完好,话题大转弯:“就是寨子里营生少,我们搭着做个货郎,这一下把银子都花完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陈老爹呵呵笑两声,竟也没给陆杨使眼色,或者拿眼神凶他,而是说:“做生意是这样,进货要压大本钱,东西摆出来卖,每天的生意都愁人。我这儿也是,前阵子才进了一批豆子,也是压在手里了。村里的生意不好做,我琢磨着还是回县里,先租赁个沿街铺面,前头卖货,后头当作坊,隔两个小屋住人。”
他能想开,去寻摸铺面,真是一件大好事。
陆杨想着,要是差不多,他凑一凑,添补一二也行。
到底占着养恩,陈老爹不作,他们就当正常亲戚来往。
陆杨说:“县里生意肯定要比村里好做的,村里家家都种了菜,不像县里,只能出去买买,他们在院子里种的那点菜,吃不了一个季节。豆腐一年四季都能做,是个好生意。咱爹有本事,到了县里,肯定挣大钱!”
他没问铺面在哪里,租子是多少,顺着捧了一句。
陈老爹也沉得住气,依然笑呵呵的,“那是。”
他跟陆杨说:“我们杨哥儿就是会夸人,嘴皮子利。要说起来,你以前也不这样。”
然后他看向黎峰:“你不知道,你们这门亲事,我也认真考虑过才答应的。你嘛,一看就是个硬脾气,我们杨哥儿也是个硬脾气,凑一处怎么过日子?我是心疼他以前过得苦,想给他找个好人家,以后吃饱穿暖少奔波。
“你别看我们在县里开着作坊,做着小买卖,每天开门就有进项,就以为我们日子有多好过。豆腐要趁早卖,赶晚了,客人兜里的铜板都花完了。豆腐又不耐放,我们是成天起早贪黑啊。收工了还要料理后院一摊子事,又要抓紧洗出豆子。
“我还记得他八岁那年,盯着豆腐就叫饿,饿得直哭。我给他拿豆腐吃。他娘心疼豆腐,不愿意给他吃,连声骂他,他就不吃了。自家孩子,哪能不心疼?我趁他娘不在,又给他拿豆腐吃,他吃得眼泪直流,说他喜欢爹不喜欢娘,你听听,这就是孩子气话。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娘?”
黎峰不作评价。
陆杨不是他夫郎,他什么话都不好说。
陆杨笑而不语。
一个屋檐下住着,只要人长了嘴巴,做事有商量,那就没有瞒得住的事。
他后来常听见陈老爹跟陆三凤商量着要怎么怎么教他,说出来都是要他懂事一点,他还以为是教他干活呢。后来才发现是训狗。
他混了一条命,这些事可以不计较,但要他当个天大的恩德,那也不可能。
还是那句话,陈老爹肯老实本分一点,他会搭手帮忙。非要狮子大张口,那他也没辙。问就是没钱。
陈老爹一长段说完,连句捧场话都没听见,他也是好本事,表情不变,还是笑中有酸涩,眼里有怀念。
他跟陆杨说:“你能压着脾气,跟大峰好好过日子,把日子过顺,爹就满足了。你们还要去别处,我不留你俩,家里新做了些豆腐,你们拿些回去。豆渣也拿一些,可以喂牲口,也能做豆渣粑吃,你都会弄,我也就不多说了。”
黎峰动动眉毛,很有眼色的等着陆杨接话。
陆杨毫不客气:“谢谢爹!我这几天就惦记着你做的豆腐,你不知道,想得不行,梦里都是那个味儿,我能多拿一些吗?”
陈老爹哼了一声。不见好处不撒手的小崽子。
“能,还有半板,有个三十块,你都拿去吧。”
陆杨:?
大方得不像陈老爹。
他眼珠一转,心中复盘完毕。
拉家常、说从前,感情说完给好处,网都撒了,要看陆杨给他放多大的鱼。
陆杨稍作思考,露出为难神色,然后让黎峰去拿豆腐:“你等我会儿,我有话跟我爹说。”
黎峰走得干脆利落。
他走了,陈老爹还是那副慈父模样。
“你有难处?”
陆杨有得很,他也缺钱呢。
他问陈老爹:“爹,你那铺子是不是差银子?差多少?”
陈老爹叹气:“二两银子。”
这是他降价过后的,老大的亲事来年再说,作坊里零零散散的物件,慢慢添置,家里的东西,能用的都拉过去,就这,也还差个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是他之前提过的。因陆杨迟迟没回门,他又清点了家资,各处减减开销,豆子都少进货两百斤,只能省出一两银子。还有个二两的缺口。
陆杨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也是会算计的人,陈老爹没隐瞒,絮絮叨叨地说实话。
陆杨过耳一听,就知道这账不虚。
可他到哪里去找二两银子出来?
他问:“是年后给租子吗?”
陈老爹说是。
距离过年还有十天,陈家继续做豆腐,家里省省,可以攒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还行。他跟谢岩商量商量。
陆杨没给准话,笑道:“那正月里我再来拜年,先提前恭喜爹,租下铺子,聚宝聚财!”
陈老爹也呵呵笑,没硬要他给的意思,摆手让他赶紧去找黎峰。
“天黑早,路又难走,你们早点办事早点回。”
陆杨走了,出到院子里,陆三凤拉着他问话:“你平时都没空回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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