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大嫂都成大才子了!”
黎峰听得乐呵:“怎么大才子?”
他还以为陆柳会哭成泪人呢。
顺哥儿说:“他天天拿着纸笔写写写,字是越来越漂亮了,写的字也越来越多了,我问他写什么呢,他说给你写信。我说你识得几个字?能写这么多吗?他说写着写着就会了。你看看,他是不是要成大才子了?”
陆柳都在院子里听着呢!
他不让顺哥儿说了,“我没有成大才子!”
陆柳早没去迎黎峰,这会儿见了人,心中莫名的怯意突地消散,他看见黎峰就笑起来,两眼弯弯,眼睛亮亮的。
“大峰!我刚在吃烤菌子!”
黎峰好久没见他,早把他的模样在心里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刚看见陆柳,他就感觉陆柳的肚子大了些。
他下车,一手压住二黄脑袋,不让它跳起来,两步走过去,摸摸陆柳的腹部。
“肚子怎么长这么快?”黎峰问。
陆柳笑容更大了,他说:“因为你又要当爹了!”
黎峰没听明白,他也就摸一下,转而喊娘,简单说了下这次的府城之行,再把陆柳牵到一边,先把车上的坛坛罐罐卸了。
这些货很重,他自己来。
顺哥儿还跟着他挤眉弄眼的,“大哥,你没听见大嫂说的话啊?”
黎峰听见了,“我本来就要当爹了。”
陈桂枝看他们兄弟聊得好,也不提醒,转去灶屋烧水,给黎峰洗澡洗头发用。
找衣服不急,陆柳就在小铺子门外,两只眼睛跟着黎峰的身影跑,听顺哥儿逗他。
终于,货卸完了,黎峰两手得空,给顺哥儿一巴掌。
“什么毛病,跟拉羊屎蛋似的,半天凑不齐一根屎。”
顺哥儿:“……”
“哈哈哈哈!”陆柳笑得很大声。
黎峰还想跟夫郎亲热亲热,使唤他拉羊屎蛋的弟弟把骡子牵到畜棚里喂喂,他过来揽着陆柳,带他回屋说话。
陆柳变化明显,见面之前有些怯,都没出门。
见了黎峰又是笑,两人挨着坐一处,他人都软了,不怕热,不嫌脏,挨着男人贴着。
黎峰看看窗户,大白天的,不好关上,就抓着陆柳的手亲了两下。
“怎么个事?你给我说说。”
为了不拉羊屎蛋,陆柳说得明白。
“我怀了双胎!前阵子摸脉知道的,你又要当爹了!”
原来是这个又当爹。
黎峰看看他,又看看他的肚子,伸手再摸摸,跟拍西瓜似的。
摸孕肚有说法,不能绕圈揉,他们平常摸摸,就是手掌落上去,顺着往下滑一点。
黎峰是要摸两个娃,就摸了两次。他又好奇,低头凑过来听。
陆柳垂眸看,问他:“听见什么了吗?”
黎峰说:“你肚子叫了。”
陆柳不高兴。
黎峰抱着他,好一阵笑:“可能是壮壮饿了,也可能是老二饿了。”
陆柳又笑起来,跟他说取好的名字。
“叫小麦好不好?我想了很久的!”
黎峰说好,念叨了几次“壮壮小麦”,很是高兴。
他还仔细看陆柳的眼睛。他家小夫郎很好,今天都笑眯眯的,眼睛里没有泪珠,这让黎峰更加高兴。
他不想陆柳哭,他想陆柳开心。
陆柳是爱分享的人,黎峰还没问,他就叽叽咕咕说了好多。
先是说怎么发现怀上小麦的,又说他怎么取名字的,再说最近的一些琐事。
“咸鸭蛋做好了,大强去县里送货的时候,我让他捎带着送到铺子里。给哥哥和哥夫吃。这也不够,我找二骏夫郎买了几个。
“我最近食欲好了,没怎么吐了,每天吃得可舒坦,吃饱了有力气,能帮着家里干些活。娘还是不让我帮忙收菌子,说收菌子要经常弯腰,一袋袋的可沉,我肚子大,以后腰酸的日子很长,让我没事就闲着。我哪里能闲着?我就抓紧把布都裁了,每天做做针线活。现在是两个孩子,碎布头我也抓紧整理了,到时候小被子都要做两床,小衣裳都要做好多,怪忙的。
“我也会帮忙料理些菌子,比如帮着挑拣品相、翻面、装袋之类的。装袋我是扯着袋口。平常做饭是我来。可惜我还是有些闻不得鱼味,不然给你炖鱼汤喝,你爱喝鱼汤,这阵子辛苦,可以喝鱼汤补补。”
说着说着,陆柳的眼圈红了。
他还是爱哭的,见面时的迟钝,不影响他哭。
他反应过来了,眼泪啪嗒啪嗒掉。
“我好担心你,你在外面好不好?”陆柳问他。
黎峰说好,他手上粗糙,刚干完活没洗手,让陆柳自己擦擦眼泪,跟他讲府城的二三事。
府城很繁华,街上热闹,人挤人的走。
“本地人可能还没有外地人多,我以前都没想过这世上有这么多商人。”
都说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哪能想到奔出去做生意的人多如牛毛。
陆柳倒是很能理解,穷得都吃不起饭,人要饿死了,还管什么户籍与地位。
他讲了很多府城的事,就是没有说到陆柳想听的。
陆柳再问他吃什么、喝什么、住哪里。
黎峰以吃喝为主,出门在外,还是鱼龙混杂的地盘,陆杨在伙食上很舍得,一定要他们吃饱了,身上力气足。
他们不惹事,要装孙子,但也不能没有自保之力。
陆柳就明白了。
“住得不好?”
黎峰说他是聪明蛋:“客栈很贵,我们去的人多,一伙人就住大通铺。环境说不上差,太差了闷出味道,传到前面,堂食的生意不用做了。只是里面没有洗澡的条件,有些人是一身臭汗的进来,闷一晚上,比死鱼的味都冲。住大通铺的一般都是男人,打呼噜磨牙,放屁说梦话,有的不知做什么梦,还要扑着抱别人。像个死鱼蒸笼,时不时有条鱼拿尾巴抽你一下。”
陆柳没被逗笑,还说他:“我就说了,让你拿些银子在手里,这也没差多少,母鸡开始下蛋了,以后都能捡鸡蛋卖,我会挣到钱的。”
黎峰看他一会儿,起身关了门窗,亲了他很久很久。
热水烧好,黎峰先去洗澡洗头发,陆柳在房里待了会儿,拍拍脸,擦擦眼睛和嘴巴,他摸到洗澡间,去给黎峰搓背。
黎峰看他过来,跟他开玩笑,说:“我身上没很臭吧?”
说着,黎峰自己笑起来。
“上次回家,你怀了壮壮。这次回来,发现你怀了小麦。我再出去一趟,还能再多个孩子?”
陆柳哼一声:“想得美,郎中说了,只有两个。”
两个也挺美的。
黎峰问他:“怕不怕?”
陆柳都怕完了,他现在不怕了。
黎峰握他的手,说:“小柳,你真勇敢。”
陆柳笑道:“这有什么?娘生了三个孩子呢。我爹爹也是生的双胎。”
要说怕,他不怕生孩子了,他就怕养不起。
想到这里,他才明白,为什么他会盼着黎峰,又在见面的时候心里怯怯的。挣钱和顾家是不能兼得的事,他无法确定,他会不会拖后腿。
陆柳没把这话说出口,抓紧给他搓背,再洗洗头,趁着还有日头,可以晾干头发。黎峰看他许久,没出声。
饭菜是娘做的,黎峰回来已经过了中午的时辰,沐浴一番,身子舒坦了,又饿了,先吃了一顿。
顺哥儿已经把骡子喂了,还把骡子也洗刷了一番。
二黄趴在黎峰脚边,被搭着喂了一碗狗饭。
黎峰的背篓里有银子和铜板,还有三张图纸。
吃过饭,晾晾头发,他把图纸拿出来给陆柳看。
“是麦穗,我让首饰铺掌柜的画的,没要钱。”
“没要钱”三字逗笑了陆柳。
他捧手上看,每一幅图样都看得仔细。
这掌柜的功底扎实,麦穗的颗粒都画出来了,粒粒饱满。
簪子上还有麦秆的长条纹路,手镯和戒指上没有麦秆,对麦穗的刻画更加细致。
陆柳没见过金子,知道金子贵,他看的时候都不敢表现出喜欢,怕黎峰二话不说就拿银子去买。
挣钱很难,出去一个月,睡大通铺,来回奔波,家里人都耗在了山菌上,才得了这点银子。还要再拿一半出来,继续收菌子,实在不易。
黎峰问他要不要数钱,“二骏和四猴他们什么都没买,换了一堆铜板,说回家让夫郎数一晚上。”
陆柳不要数钱,他要抱着黎峰睡个好觉。
黎峰就问顺哥儿要不要数钱。
顺哥儿还新鲜着,他要数!
娘不数钱,黎峰改天去县里,再给她买猪肚吃。
夏日白天长,忙活一阵,过得也快。
今晚吃饺子,做的猪肉大葱馅儿。
黎峰记得,陆柳嫁过来以后,做过煎饺吃,他想吃煎饺。
陆柳等饺子煮好,把锅里的水舀出来,铺饺子,盖上锅盖,用灶里余火去煎烤。
他给黎峰做了一盆素汤,菌子打底,往里加了肉丝和蛋花。盛出来后,特地把菌子和肉丝夹走,这样黎峰能白口喝汤,喝个鲜甜滋味,让他好好润润嗓子和嘴巴。他都干得不行了。
他下午吃过饭,先喝汤等着煎饺,缓一缓,肚子空了,吃上饺子,人饱了犯懒,靠在椅背上,半天没动弹。是累了。
晚上不用陆柳洗碗,他取水过来,让黎峰漱口,回屋躺会儿。
黎峰还是没动:“我坐会儿。”
吃饱了不睡,过会儿睡。
陆柳就陪他坐着。
黎峰一阵阵的喊他名字,喊了不说事,只是叫叫。
陆柳一直望着他,应着应着,眉眼间都是笑。
“大峰,你好像喝醉了一样。”
黎峰清醒得很,人到了家里,感到安全、踏实,就会懒洋洋的。
黎峰跟他说:“你安心些,我养得起家,也养得起孩子。再多生几个也没事。”
陆柳抓着他手,摸着上头的粗糙老茧,差点又哭了。
“我知道的,我没说什么……”
黎峰反过来抓着他的手揉捏,“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看得出来。”
陆柳鼓鼓脸,问他:“我现在在想什么?”
黎峰瞎猜:“你肯定在想,‘臭男人,要让你知道厉害,猜中什么都是错的’。”
陆柳没忍住笑,他确实有这个想法,他没这么干。
他跟黎峰说甜话:“我在想,我家大峰这么累,我要做点什么哄哄你。”
这话真是甜,黎峰不干坐着了,起身漱口,等陆柳洗漱完,两人一起回房。
屋里东西都没藏着,陆柳的笔墨纸砚都在桌上摆着,他写好的信也在桌上放着。
反正寨子里没几个人识字,娘跟顺哥儿的识字量还没跟上,他不怕被看见。
至于黎峰,信本来就是写给黎峰看的。
人上炕,信也上炕。
黎峰怀抱着陆柳,手里拿着信纸,夫夫俩一起读。
出门这阵子,黎峰学业略有荒废,连蒙带猜的读,还让陆柳跟他解字,有些圈圈,他还猜不出来。
陆柳红红一张脸,全给他说了,听得黎峰心窝软软的,总要亲他。
写信很慢,看信却很快。
灯油都没熬多少,信就看完了。
陆柳才发现,他根本没写多少字,那些记录下来的日常,原来寥寥几笔就足以讲述。
只是记录下来的文字,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把心都展示到黎峰眼前,让他那时的迷茫、不安、喜悦、害怕,都完整保存,被黎峰细细体会。
他感叹会认字写字真是太好了,黎峰也这样想。
黎峰有些后悔,他说:“我也该给你写信的。”
他没有取笑陆柳的心事,陆柳神态自然了些,靠他身上眯起眼睛,笑道:“我给你写就行了,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总牵挂我。”
山下的夜色是吵闹的,虫鸣蛙叫,交叠不休,听习惯了,像一首安眠曲。
陆柳想要抱着黎峰睡,因肚子大了,抱不了了。
他要侧身抱竹枕,只能让黎峰从后面抱着他。
这让他很委屈。
没人说过,怀孩子是这样的。
幸好黎峰体型高大,后拥过来,都把他包裹住,腿脚一抬,把他完全束在怀抱之内,手从他腰侧搭过去,可以被他抓着、抱着。
陆柳这才好受些,催着黎峰快快睡觉。
黎峰闭上了眼睛,语调极为慵懒,和他平时很不一样。他还是叫着陆柳的名字,陆柳听着应着,还以为黎峰不会说事,只是叫着玩,但黎峰过了会儿,跟他说:“小柳,你别躲着我,我不怕你黏人。我喜欢你黏人。”
陆柳懵懵的,“我没躲着你?”
黎峰说:“你没躲成。”
陆柳眨眨眼睛,有眼泪流出来。
他也不擦,假装没有哭。
他就想着,黎峰以后还要出门的。
他也想明白了,挣钱肯定要奔波。
又要挣钱,又要守着他,这事情太美,他做梦都不敢想。
他不知道他要怎么办,见到黎峰开始,他就没法和预想的一样坚强,没办法当个独立强大的人,就要挨着黎峰、贴着他,喜欢抓他手,抱着他。
他不知这样会不会太缠人了,话都不如从前直接,絮絮叨叨说家常,一句想念都不敢提。
黎峰又喊他名字,“我心里记挂着,你不开口,我都睡不着觉。”
陆柳没立即开口,小幅度调整呼吸,过了会儿,他估摸着哭腔没了,才开口说话。
“大峰,你快睡吧,我肯定是想你的,我怎么会不想你?我就是好久没见你,不知该怎么说。你睡吧,我明天跟你说好多好多你想听的话。”
黎峰不戳穿,当不知道他哭了。
问他:“我想听的话?”
陆柳笑了。
“我想说的话,我觉着你肯定喜欢听。”
黎峰脚掌动动,蹭过陆柳的小腿。
“行,小柳,我睡了。”
陆柳也睡了。
陆柳闭上眼睛,过了好一阵才睡着。
他连心思都藏不住,他其实是个傻的。
意识到他是傻的,他还笑。
大峰就喜欢傻的,嘿嘿。
黎峰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还是家里人太多了,把他吵醒了,不然还能继续睡。
清晨这一阵, 炕上躺不住人, 陆柳感到热,看黎峰没醒,硬是乖乖窝着,动也没动。
太阳升起,鸡也醒了。陆柳睁着眼睛, 思考要不要喂一下,又该怎么喂。
等黎峰醒来, 他就不用想了。
黎峰避开他,喊了他一声。
陆柳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让他扶一下,才躺平了缓缓。
黎峰捏他鼻子:“傻兮兮的,怎么不叫我?”
陆柳昨晚上答应他,会说很多他想听的话, 夫夫俩刚聊上,他就来撒糖了。
“我喜欢被你抱着,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 我舍不得叫你。”
黎峰知道,陆柳是看他睡得沉,前面两句可以替换掉。
他听得高兴, 给他揉揉胳膊腿, 问他今天做什么。
陆柳平常没别的事,家里忙着收菌子,他一般都在家里。
门前一条路都修了, 他闷得慌就会出去走走。一般是去菜园子摘菜,或者去找姚夫郎玩。
酒哥儿家去得少,陈酒平时都在他们家干活。
陆柳想跟黎峰多待会儿,问他:“你要忙吗?”
黎峰应声:“嗯,我回来肯定要干干活,把水挑了,再劈些柴火,粪也要挑。我们家这些牲口也能吃能拉的,攒了挺多肥料,要问问二田,看他要不要。”
到底是亲兄弟,二田老实了,黎峰不会不管他。
陆柳就跟他说二田和王冬梅的变化,“家里死气沉沉的。”
黎峰不管他俩怎么过日子,夫妻吵架,马上要有孩子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和好。
人的本性难改,他只管现在。现在二田不闹,他就把二田当弟弟。二田哪天闹起来,他就揍二田。
他让陆柳再看看图样,选定一个款式,他好攒银子。
陆柳想要耳环,耳环小小的,空心的也没关系,睡前摘下,根本压不着。黎峰非要问,那就要戒指。
明明问他了,他说了戒指,黎峰又说小气,要给他买镯子。
陆柳拿娘来搪塞他,“娘都没有金镯子,我戴着像什么?”
黎峰没被影响:“像我夫郎。”
陆柳立马笑了,然后又板起小脸,还想跟他再说说,听外头越来越热闹,便不跟他闹了,一起起床。
肚子长大以后,他穿袜子不方便。夏季不穿袜子也行,他怕脚底受寒肚子疼,总会穿上。
黎峰在家,就帮他穿,两手把他脚掌一握,看他脚趾甲挺长的,还有两根脚趾边缘发红,被趾甲挤着肉了,就说给他剪掉。
陆柳缩缩脚趾,想要自己来。
黎峰才不听他的,让他好好坐着。
陆柳就是说说而已,一下都没坚持,嘿嘿笑着,坐着炕上,两脚摇来摇去的。
“大峰,你脚趾甲长不长?我也给你剪。”
黎峰早剪了。他的脚费鞋子,去府城的时候,都是新鞋新袜子,他怕顶坏了,都不止是剪平,还磨了磨。
陆柳听着高兴,问他:“那王猛他们会不会笑话你?”
那肯定会的。
黎峰说:“他们是羡慕。”
陆柳就哈哈笑不停。
黎峰还给他磨趾甲,用的一块砂石。陆柳以前没磨过,感觉痒痒的。
痒是没办法忍耐的,他把腿崩太紧,黎峰怕他腿抽筋,只好作罢。陆柳感到可惜,都没磨完呢。
两人一起穿衣出门,洗漱凑一堆。
早上顺哥儿把后院的牲口们都料理了,现在就前面的生意。
黎峰照计划,先去把水缸填满,再劈柴,看看菜园子的情况,挑粪等晚点再说。
他起晚了,这时候干活热。
早上一碗青菜肉丝面,挑满水缸,就到中午。
中午是陆柳做饭。黎峰在家,陆柳就爱打汤。
做不了鱼汤,别的素汤换着花样来。
昨晚上是菌子汤,今天中午是丝瓜蛋汤。
一顿饭骗不了多少水,还得平常多喝点水才行。
陆柳盘算着,要给他买些好茶试试。
他看黎峰爱喝酒,还给他把水壶拿出来,悄摸摸往里灌了半斤酒,让他背着喝。
黎峰早上挑过水,劈柴就在家里,很方便陆柳围着他打转。
他看看水壶,打开闻一闻,问陆柳:“这得有五文钱的酒吧?”
陆柳让他喝:“喝完还有。”
真是煞费苦心。
黎峰也就喝这半斤,喝完了,他自己多喝点水,看得陆柳眉开眼笑,追着他夸不停。
喝水还要夸的是小孩子,陆柳夸夸的本事见长,只说黎峰疼他爱他,不喜欢喝水也要喝,是好男人,他也喜欢黎峰。
顺哥儿从他们身边经过,偶尔听到一句,酸得他眉头紧皱,眼睛狂眨。再看他大哥,这种腻歪话都爱听,笑得像二傻。
顺哥儿摇摇头。看来家里得指望他。
陆柳现在爱睡午觉了,他以前冬季时爱睡觉,出嫁后吃饱穿暖的,家里有活干,熬过那阵子,没怎么犯困。
怀上孩子,又开始睡午觉。今天围着黎峰转一转,过了午觉时辰,他要熬不住了。
黎峰去挑粪,不带他,让他回屋歇歇,他才吸吸鼻子,确认他不喜欢臭味,往屋里走去。
粪肥暂时在山下挖坑积着,等麦子收割了,种下一茬庄稼的时候,再去追肥用。
他一趟趟往外走,碰到了挑石头的王猛,不由挑挑眉:“你修路?”
王猛点头,先是傻乐,又是叹气。
“酒哥儿自己修了一段路,这不是往我心上捅刀子么?”
黎峰点头,不知说什么好。
他看王猛跟酒哥儿两人感情挺好的,不多插嘴。
王猛停路上,跟他聊天。
“你昨天回来,到现在还没出门走走啊?”
黎峰问他:“去哪里?”
王猛服气:“你也是坐得住,我就闲不住,想上山看看。这不,正好修路,我忙一阵就还好。”
黎峰也有事干,挑水劈柴,哪一样不是事?
王猛家里人少,陈酒平常出门帮工,有时候饭都不回家吃,柴火和水都用得少。
雨季还能放水桶水盆在外头接水,他不在这阵子,陈酒攒一攒,水缸里的水都没怎么用,自己过日子足足的。
王猛想一想,觉着这样子不行。
他要再找点活干,不然陈酒一个人过日子就行了,要他做什么?
他不跟黎峰说了,挑着一担石头走了。
他走了,没一会儿,大强也来了。
大强让黎峰看看这条路,“比你强吧?修路只修到院子里,你夫郎出门一趟都难,跟人聊天都在门口喊话,可怜。”
黎峰看到他,就想到陆柳信上写的“大强是个傻子”,清楚这条路怎么修起来的,他气不动,只问大强:“你夫郎怀几个?”
大强:“……”
怀一个孩子怎么了?大家不都是怀一个的?
瞧他得意的,那也不是他怀的。
“你夫郎怀的,你跟我显摆什么,是男人就比比脚下的路,这路可是我修的。”大强说。
这条路没办法继续修了,再修就修到山里去了。
往下修,就太长了些。
黎峰往坑里铲草皮,歇息时,跟大强说:“王猛也在修路了,你看见了吗?”
大强点头:“看见了啊,从我门前过了好几次,我把他臊得跳脚。”
黎峰找他商量:“这样,咱也别臊王猛了,山路窄,各家门前修一段,不费事。石头就去山脚挖,方便得很。你出去挤兑别人,谁家没修路,你就挤兑谁,待会儿我也去。让他们把山路弄平坦点。”
大强不由侧目:“修路算徭役的,你这样算啥?”
黎峰说:“不给门前修路的男人都是软脚虾。你这样说就行了。”
他们自小走惯了这种泥巴路,到了夏天,穿草鞋的人多,踩到泥坑里也不怕,回家取水冲冲脚丫就行。
有人带头,这件事好办。有几家跟风,修一段路算一段。
能成,他们都方便。
不能成,就算了。
就他们几号人,要修山路,太难了。
大强想着姚安还在炒菌子酱,怎么都舍不下这笔小钱,路好了,送酱料方便,便点头答应了。
“行,我待会儿出去转转。”
正好碰上,黎峰再问他养蜂的事有没有进展。
大强摇头:“还没,我得想法子,骗过我家几个兄弟。先把猎区留我手里,不然白忙了。”
黎峰给他一个法子:“你愿不愿意去深山猎区?我打算把它交给王猛领头,五人组稳定,我退了,你顶上。”
这让大强很诧异。他夫郎忙前忙后,折腾了一两年,没想到突然之间就有了音讯。
这没什么好考虑的,他当即答应。
“行,我没问题,王猛他们几个有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