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峰摇头:“没有,等我歇几天,抽空摆一桌入伙酒,到时候大家伙聚聚。”
大强喜气洋洋,说了句中听话。
“大峰,不是我夸你,你这人办事就是大气,生娃都一次生俩!”
黎峰听乐了,让他回去再跟夫郎商量商量。
怀孕的人,想法会变。马上家里要添丁了,深山猎区危险,可能会舍不得放人。
大强乐颠颠走了。
黎峰这儿又忙了一会儿,路上经过几个下山回新村的人,让他们帮忙带个话给二田,问问他要不要肥料。要就自己来拿。
他赶在晚饭前回家,先洗澡去去臭味儿。
陆柳记着他,午觉没睡太沉,太阳落山这阵,他醒了,还赖床一会儿,才穿衣出来。睡觉没脱袜子,不用再穿了。
晚上炒菜,夏季能吃的东西多,茄子还有,他给黎峰做了一大盆茄子,舍得放油放酱,还加了辣子,大蒜头也用了一些,炒出来颜色漂亮,闻着就香,入口咸香热辣,极其下饭。
今天黎峰主动喝了些水,陆柳就没再打汤,让他的胃缓缓,吃些干的。
这道茄子做得好,娘跟顺哥儿也爱吃。
昨晚上,他们一家没怎么聊天,今晚上,黎峰多说些府城的见闻。
那里的繁华很诱人,顺哥儿听得眼睛都没眨,嘴巴张着,要馋得流口水了。
黎峰再提了一次:“陆杨那儿缺人,你要是想去,他会把你留下的。”
顺哥儿擦擦嘴巴,要去洗碗。
他还是想留在家里,等年底,哥嫂的孩子落地,开春了,能出门见风了,他再走。
黎峰目光变得柔和了些:“顺哥儿,你是长大了。”
顺哥儿笑而不语。
他去灶屋,陆柳就烧艾草熏屋子。
黎峰在堂屋坐着,跟娘再聊一会儿。
“陆杨还谈了一笔药材生意,那个药贩子不愿意教炮制的法子,我记得之前听人说过,药材的炮制大同小异,估摸着是教一样,别的都成,所以不愿意教。这回就先拿几样药试试,他看看成色和诚意,以后路子又多一条。”
陈桂枝会一点药材的炮制之法,她早年干过事情很多,只是珍贵药材,她不敢轻易尝试。一下就是几两银子的损失,风险太大。
黎峰也想谨慎些,先送些药材去府城,等药贩子教,确认了法子,再做尝试。
他这儿没聊两句,陆柳回来了。
夫夫俩晚点睡,先让娘跟顺哥儿洗漱。
黎峰再烧水,带陆柳去洗澡。
浴桶很高,搭凳子、踩梯子都不好进去。
陆柳又害羞,不让娘跟顺哥儿帮他,平常就多打几桶水,到屋里多擦几次身子。
黎峰在,就可以把他抱到浴桶里,好好洗洗。
这让陆柳很是高兴,等水的时候,就急着回房收拾衣物。
房里艾草味还没散,黎峰把他拉住了。
山里的天空澄澈明净,少一些蚊子,他俩可以在院子里乘凉看星星。
陆柳挨着他坐,抓着他的手,摸他手上的茧子,跟他说以前看星星的事。
“我家入夜很少点灯,我小时候还有夜盲症,什么都看不清,起夜都摸不到尿壶,急得要哭了。我以前病过,我父亲和爹爹都很紧张我,他们找人问,都说我是吃得不好,才有这个毛病。家里还欠着钱,也割不起肉。
“附近村里的杀猪汉不用钱就能吃到肉,他帮人杀猪,会得许多猪下水。谈得好,也能有一两斤肉。我父亲没钱割肉,就去杀猪。他根本就不会杀猪,我看他拿刀的手都在抖。第一次杀完猪,他身上很多伤,都是被猪撞的。杀猪的人家都骂他,因为他不会杀猪,偏要去,弄得乱糟糟的,主家还发动了一帮人去追猪、捉猪。
“但我父亲收费低,他只要一斤肉。一斤肉,才十三文钱。杀一头猪,弄得一身血、一身伤,才十三文钱。收费低,很多人愿意找他,他杀多了,就会杀了。”
陆柳那阵子吃得好,夜盲症真的好了很多。
夜里能看见东西,让他感到很新奇,他睁着眼睛看不停,看见头顶有些亮光,才发现他顶上的草棚漏了风,有个洞。
他没急着修,白天干活的间隙,会特地到屋里看。
有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斜斜一束,很漂亮。
他那时忙,都没注意过。
在雨天来临之前,他都留着那个洞。
他喜欢晴天,晴天的时候,白天可以看太阳光,晚上可以看星星。
他的眼睛越来越好,看见的星星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模糊的光团。
“我以前天没黑,就往家里走,入夜就躺下了,都没抬头看过天上的星星。”
偶尔夜里起来,要出门,到院子里,他也只看着脚下的路,没有抬头。
陆柳告诉黎峰:“跟你在一起,我经常抬头看。你比我高,我看你的时候要仰着脸,我能看见好多不同的天空。有时候你背对着太阳,我会感到刺眼。有时候你逆着太阳,身后的天好蓝。之前冬天的时候,我看你后面都是白茫茫一片,你的样子好清楚。我夜里还是不爱出门,之前到院子外等你,我也只看路,不看天。不过我们这儿很宽阔,我望着前面的路,也能看见远处的星星。你夜里回家,就像披着星星一样。”
他没注意,他絮絮叨叨讲这么多,眼睛还是看着黎峰,都没抬头看星星。
黎峰说:“要是你不害羞,我能做个竹床,在竹床上围蚊帐,我们睡外头,你能披着星星睡觉。”
陆柳害羞的。
他不要披着星星睡觉,他要抱着黎峰睡觉。
“要快快生下孩子,我好想抱你。”
黎峰听得心都要化了。
他的心在陆柳这里一天天变得柔软,化了一次又一次,才能让他在上面安营扎寨,明目张胆的系上绳子,让他牵挂,让他相思。
热水烧好了,陆柳去拿衣裳,黎峰先把水倒到浴桶里。
黎峰还要出门,他想制个浅口的浴盆,约莫到膝盖这么高,陆柳扶个东西,就能踩进去。
泡澡肯定不如大浴桶舒服,胜在方便。距离生崽还有几个月,总要洗澡的。
明天就去找木匠定做一个。
院子里点了灯笼,陆柳自己走过来。
他脸红红的,脱衣裳麻利,嘴上使坏:“大峰,你现在不能露出馋吃鸡的表情,要露出馋马的表情。因为你馋马,又暂时没有马。”
吃不了鸡,还能摸鸡,占点别的便宜。
黎峰伸手,把他捞过来,帮他脱。
他的手乱而有章法,看似胡乱摸,在陆柳的感受里,却是每一寸皮肤都被他摸到了。
他这下老实了,泡澡都乖乖的。
黎峰也给他搓背,陆柳就往前趴着。
他自己搓不到背,也不知背上脏不脏。
他问脏不脏。
黎峰要说是香的。
陆柳哼哼两声,不理他了。
这个澡洗完,陆柳浑身舒坦,人都懒洋洋的。
回了屋里,他坐着,不愿意躺下。
躺下就要侧着,侧身躺着的时候,他眼里看不见黎峰。
他还有事情想跟黎峰说。
陆柳还有个事想说。
他想给黎峰吃鸡,怕他憋坏了。
他这天想明白了,别处不好弄,可以用嘴巴吃。
黎峰只让他摸个鸡。
“我二十三岁才娶你,以前也没憋坏,怕什么?”
陆柳不知为什么不能用嘴吃,他看图画里,有这个样子的。
黎峰想了想,跟他说:“等孩子出生,我俩怎么高兴怎么来。现在就不要了,太委屈你。”
陆柳听着心里暖呼呼的,靠他怀里,摸完了,记起来黎峰之前让他舔舔,这次没说,他也舔了下。他哄睡的大鸡,又支棱了。
陆柳愣了愣,望着黎峰笑了。
“大峰,我是不是哄到你了?”
“大峰,我是不是哄到你了?”
黎峰的魂儿都被他哄走了。
他俩弄到好晚才睡,陆柳困得迷糊,感觉身后的怀抱贴过来,他竟然没什么不习惯了。
他发现,他可能只是爱贴着黎峰,只要在他怀里,用哪面去贴都可以。
侧睡的时候,有一条胳膊悬空,总会感到空落落的,竹枕也不大合适,高高低低的调整,总不大舒服。他总会先垫着肚子,至于胳膊,那就不管了,随便怎么缩着。
缩着缩着就习惯了。
他现在可以抱着黎峰的手臂睡,两手不老实,总摸他掌心指腹的茧子。
他手心指腹也有茧子,比黎峰的薄很多。手拉手像两块砂石触碰。
他们都是勤快人,都干活了,没有满脑子吃鸡。陆柳想着,低低笑了起来。
黎峰亲亲他后颈,让他别动了。
陆柳停下乱蹭的脚丫,“嗯嗯”应声。
“大峰,我睡了。”
“嗯,我也睡了。”
好眠好梦。
陆杨休息了两天, 早睡晚起,白天都在犯迷糊。
他不喜欢他软绵没劲的样子,总想要挣扎着坐起来, 好几次睁眼, 他发现他在哪里,意识到这里是他的新家,他才放心。
好像潜意识里依然有些许不安留存,到身心全无防备之时,才往外探出触角。
这些不安, 见不得光。
陆杨闭眼继续睡,它们自然就消散了。
他在家, 谢岩就爱做滋补汤羹,给他补身子, 说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陆杨说他在养猪,把他气得嘴巴翘得高高的。
陆杨没特别喜欢吃的食物。人在吃不饱的情况下,对食物很馋、很惦记。别人吃什么,他看在眼里, 也就馋什么。
如果别人吃饭时,他饿得不行,那些不算好的食材, 落在他眼里,也会成为珍馐美味。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反而没了想法。
不爱糖, 不要肉,一日三餐,温饱足矣。
休息好, 他就去铺子里坐坐。
银杏和石榴对他很尊敬,眼里崇拜之情浓郁,叫声哥哥都惊喜万分,平常一点出格的事不敢做。
他到店里,这两个小哥儿就更老实了,走路都绷着腰背,来去都直挺挺的。
陆杨不确定抢收的日子,要提前让陆林和张铁休假回家。
他到店里,就让这两口子休息一天。他俩闲不住,陆杨又让他们出去逛逛街。
“看着割点肉,买点糖,马上要出大力气了,家里都吃好点。”
陆林看他坚持,便叫上张铁,出门逛逛。
他俩走了,陆杨拿张小凳子,坐在门口。
铺子里搭了灶台,蒸包子馒头更方便,也更热。
门口有太阳,也有风,比屋里凉快。
他拿了绣箩,带了布料和针线,没客人就缝几针。
银杏和石榴忙过灶屋的活,到铺子里没见着人,还唬了一跳,追到外面,看陆杨在做衣裳,才露出笑脸。
陆杨叫他们过来坐,跟他们聊天。
这两个是堂兄弟,他们的爷爷辈是兄弟,没出五服,住在一个村子里,平常一起长大,关系亲近。
来县里时,两个人嘴巴不算伶俐,只是手脚勤快。现在开朗了些,嘴巴还没练出来。
陆杨问,他们就说,陆杨不问,他们就闭着嘴巴,一左一右把陆杨看着。
陆杨问他们:“是不是想知道府城是什么样子的?”
他俩猛猛点头,他们好奇得很。
陆杨就细细慢慢跟他们说,从进城门开始讲。
他们是走陆路到的府城,这条路进城门的时候,会跟府城周边村落的人一同排队。各处农忙时节都差不多,汉子们很少在夏季去县里,都是些妇人夫郎,他们挑些时蔬、鸡蛋,也有人捞了鱼,一堆堆的人去县里卖菜、卖蛋、卖鱼。
府城人多,对食物的需求量很大,这些零散的菜都能找到好买主。不像他们县城,小村民出来卖菜,纯靠运气。
府城的路也更宽阔,但跟县里一样,各处都是土路,只是比县城的路更结实,下雨的时候,泥泞有,坑洼少。
不过府城有几条主街是修了石板路的,比如说府学附近、知府衙门附近,还有码头附近。
吃喝和县里没什么区别,都是些普通人,有钱就吃肉,没钱就吃菜。但饭馆收费较贵,平均一盘菜要贵个十文、二十文的。
食物种类要多一些,陆杨在县里,只见过几次卖驴肉的,他都只听说过驴肉火烧,府城里,有摊贩在卖火烧。
铺面也更多,有些铺面就是民房。
和他们这间铺面的格局不一样,不是前面商铺后面院子,而是在临街的墙壁上修个窗户,人在窗户后摆摊叫卖。
因商业繁华,出门一趟,到处都是叫卖声,目之所及,耳朵里听见的都是相关的东西,气氛很能感染人,有些人只是随便出门逛逛,都能被影响,对某些小玩意儿感兴趣,兜里有钱,就买了。
陆杨也跟他们说府城的包子馒头摊。
“人家一个街边小摊子,比我这间铺子蒸的包子馒头都多,我估摸着,一天能有四十笼以上。”
那就是八百个打底。
这样的小摊一排排的,数之不尽。
石榴难以想象:“府城的人全都不吃饭,一天三顿的吃包子馒头?”
陆杨告诉他们,府城的饭馆酒楼比馒头摊子更多。
银杏努力梦了一下:“去府城做乞丐,都能吃成个大胖子。”
这么多酒楼饭馆,剩菜剩饭都拉不完。
陆杨侧头看他。
真是好远大的梦想。
看店的日子是枯燥漫长的,他们经营范围的缘故,每天的生意有固定的时辰,余下时间就很难熬。
银杏和石榴还没练出来,陆杨不允许他们干私活。哪怕衣服破了要缝补,也是下工之后。
等哪天可以独立看店,客人进门,他们知道要说什么、卖什么,能招待好大部分人的需求,他们也能抽空做点针线活了。
中午,陆杨没回家。
他在铺子里做饭吃,把石榴带上,教他做饭。
村里出来的小哥儿,做饭的手艺有。只是家里穷,做什么都省惯了。
家里长辈会使唤他们干活,掌勺的事极少放权,就怕他们偷吃,手上没准头。他们现在的手艺实在差劲。
陆杨先教石榴,让银杏看店。
晚饭就让石榴做,让银杏吃吃看。
他这儿就教些家常菜,硬菜暂时不教。
中午要给陆林和张铁留些饭菜,一起五个人吃,他做了三菜一汤。每份菜都是大盆大盆的。
他这儿忙完,银杏还在前门喊:“陆哥哥!哥夫来啦!”
他们一般喊哥哥,是用名字喊,比如陆杨,应该叫杨哥哥。但他在亲戚那里,是用的陆柳的名字。
陆林知道这个事,就教他们喊“陆哥哥”。
哥夫是谢岩。
谢岩中午回家,没见着陆杨,就往铺子里这边走,果然找到他了。
陆杨看见他就笑:“中午太阳大,又晒又远,你跑过来做什么?”
石榴还在灶屋里,谢岩端着样子,挺像那么回事儿。
他说:“我有事找你。”
石榴会看一点点眼色,这便去前门看店,让他们先吃饭。
眼看着他走了,谢岩还要去关门。
陆杨背靠着灶台,双手环胸,冲他抬抬下巴。
“说吧,我看看你找我有什么正经事。”
谢岩过来就抱他,抱住就在他嘴上咬一口。
他身上热气滚滚而来,衣裳都是烫的,人静下来,汗一股股的往外渗,亲一口,亲得满头大汗。
陆杨笑了声,拿汗巾给他擦脸,擦脖子。
“太热了,以后别来了。我们一起早出晚归,夜比白天长,中午这一阵就算了。”
谢岩想他,想得不行了。
写出来没用,画出来没用,非得见到他,心里才舒坦。
他衣裳都汗湿了。
陆杨贴背摸一把,说他虚。
谢岩又亲他。
陆杨问他做什么。
他说要吃个夫郎补补。
真是厉害。
“你怎么不吃个鸡汤补补?”
谢岩不吃。
“瘦鸡熬不出汤。”
陆杨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竟敢取笑我!”
谢岩抓他手,两人手上都潮潮的。
“洗手吃饭吧?你多吃点。”
陆杨吃不了多少,洗过手,只盛小半碗饭。
苦夏熬人,谢岩开始想念冬季了。
冬季的时候,陆杨胃口好一些。
天冷,热乎乎的汤饭摆桌上,不用他多说,陆杨就会盛上一碗。
七月里,陆杨要看店一阵,这段时间,中午都在铺子里。
大概中下旬的时候,谢岩就要去府学上学了,去上半个月、一个月的,再回家。
又是一次别离。
他俩都知道时日无多,谁也没提。
陆杨说起衣裳,“我绣花的手艺不太好,到时做出来,你就在里边穿,外面要再搭件袍子。月底之前能做好。”
谢岩不急着要,他就是想跟陆杨一起用鸳鸯扣而已。
午饭吃得快,他们吃完了,去前面把银杏和石榴换过来。
中午太热,门口坐不住,他们坐屋里,离灶台远一些的地方。
谢岩看看这间铺子,已经记不得它从前的样子了。
就知道成亲后,他第一次带陆杨过来,陆杨把他留在店铺里,给他收拾出桌椅,让他拿一堆稿纸看的情景。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就搭了个灶台起来,里面连墙壁都没糊。
生意做起来了,熟客们都习惯了。
到他们这儿来,就像他们这间铺子开了十年一样自然,对它的老旧并不介意。
谢岩粗略算过账,后续四册书,定金和分红加起来,他能挣个八百两左右。
他问陆杨:“到时去府城盘铺面吗?”
陆杨没给他准话,只说到时再看。
谢岩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很想知道陆杨的计划。
他喜欢听陆杨规划未来,这这那那,大方向定下,余下都是一项项的小目标。办成一件近一点,很有成就感。
陆杨不告诉他。
“我有大计划,你不要问。”
他的大计划,会给谢岩一些压力。
不论是去府城落脚,还是到京城安家,都需要谢岩能考出好成绩。
有好成绩,他们在府城可以盘铺面。
没好成绩,他们在府城就租铺面和摊位。
距离考举人,还有一年。
距离考进士,还有一年半。
这两场考试离得很近,他会先租铺面过渡。
计划就这个计划,全看他们家能不能立起来。
谢岩还想问问,陆杨就拿另一件事钓他。
“那个药贩子你记得吗?我找他谈药材生意,他要见到几样好药材,才跟我们合作。黎峰那儿有几株人参没挖,这几株人参送过去,又多一条门路。”
谢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黎峰还藏着好东西?下次他来县里,我要问问他。”
陆杨深有同感:“到底是谁在骂山疙瘩?这明明是山宝贝嘛。”
谢岩看他很喜欢山,又惦记怎么花银子,就问陆杨:“净之,你喜欢买田,当时想买山?买座山当山主好不好?”
陆杨一听就笑:“你别给我画饼子,我们的书斋还没开起来呢。”
谢岩“哦”一声,说:“我还以为你跟金老板合作以后,就不开书斋了。”
陆杨摇头:“要开的。我们迟早要离开县城,跟他们的合作,也就这一样而已。”
谢岩看他说得淡淡的,像离开县城只是一件小事,沉默了会儿,问他:“会不会不舍得?”
陆杨吓唬他:“会啊,我很舍不得你,我以后去了府城,你一个人在县里待着,多可怜啊?”
谢岩倏地坐直,“嗯?你不是说我们迟早要离开县城吗?不是和我一起吗?”
陆杨笑眯眯说:“是啊,我跟我弟弟迟早要走,把你留在这儿,泪淹三水县!”
谢岩把他胳膊抱着,“你弟弟有黎峰了,你不要管他,你管我,我只有你了。”
陆杨纠正他:“不,你还有娘。”
谢岩顿了顿,说:“我跟娘只有你了!”
陆杨笑得肩颤,给他画大烧饼。
“状元郎,你听过榜下捉婿吗?你以后被人捉走,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美死你了。”
谢岩听了,稍作思考,把朋友卖了。
“我会跟乌平之在一起的,让人把乌平之捉去。”
陆杨幸好没喝茶,不然能喷出去。
他又问:“如果是我去捉婿呢?”
谢岩把他手臂抱得更紧:“你不用去,我自己回家找你。”
陆杨嬉笑一阵,拍拍他手:“好了好了,我去哪儿都把你带着。你现在去私塾上课吧,晚上回家,给你做饼子吃。”
谢岩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陆杨到门口再催他两句,他才跑起来,往私塾赶去。
中午,陆林跟张铁也回来了。
他俩走的后门,正好把采买的东西放到房里。
陆林还是闲不住,下午过来看店,跟陆杨挨一处坐着。
他让张铁先回家了,等会儿从家里赶车来接他。
回家是赶的店里马车,回来要多带个人赶车,返程就是三个人。
陆林说:“我估计这两天就要抢收了,庄稼人的胆子小,再不敢多等。收了麦子,还要脱粒晒干,这都要晴天。这时候的晴天多难得?总有阵雨落下,磨人得很。”
陆杨没在村里长大,只知道难,想象不出来到底有多难。
他让陆林待会儿把灶屋挂着的两斤腊肉拿回去吃。
“累的时候别亏待了肚子,一家过日子,你们吃独食不好,就一起下锅弄了吃。回家忙一场,别亏了身子。”
他这儿每天都有鲜肉,鲜肉不耐放,夏季都赶着做包子、做菜,腊肉都没嘴巴吃了。
陆林还推辞不要,陆杨硬让他拿。
“算我孝敬你的。”
陆林说:“我俩是同辈,有什么孝敬不孝敬的?”
陆杨学谢岩缠人,抱着他胳膊说:“你可是我林哥哥!这个店里,除了你,都是弟弟!”
弟弟孝敬哥哥,也算孝敬。
陆林想了想,拿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多拿些麦子到店里,口粮就省了。
他们两口子回家,陆杨晚上也要回家,夜里只有银杏和石榴在这里睡觉,怕他俩夜里害怕,陆杨又去隔壁酒铺,找丁老板说了声,让家里伙计帮忙听听动静,有事支应支应。
他等铺子关门,把幌子收了,才往家里走。
今晚给状元郎做饼子吃。
陆杨以前做菜饼子,喜欢用薄薄的面皮,东缠一道西缠一道的裹馅料,这样饼皮有层次,馅料肥厚,大口吃着很舒坦。
他那时还说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做个肉饼子吃吃。一直也没做。
今天就做一顿肉饼子,再弄个面疙瘩汤。
他回家洗手,先取面粉揉面,醒面时炒馅料。
这季节已经有莲藕吃了,陆杨切了半个莲藕,又切了些芹菜、野葱来调肉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