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珞家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把梁洵踩到脚底下。
还有简怀意。
他左脚踩一个,右脚踩一个。
简怀意端着刚冲泡好的咖啡,坐着总裁电梯下来。
大厅里人来人往,梁洵坐在中央的沙发,深色西装衬得人矜贵肃冷。前台小姐姐以为他是某家公司的合作商,多次想上前询问,却又被冻得踟蹰不前。
“梁洵。”简怀意不紧不慢地走到人身前,垂眸看着梁洵:“简珞家说你找我。”
梁洵似乎才发现人,缓缓掀起眼,长睫下黑眸灼灼地注视着简怀意。
空气中蔓延着若有若无的小雏菊味。
简怀意脑壳一动,恍然大悟。
“是不是简珞家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了?”
梁洵缓缓直起身,西装裤腿裁剪精良,修长的双腿交叠。
简怀意垂眼抿了口咖啡。
梁洵回答:“不知道。”
简怀意暗暗松了口气,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别人解释,这本身就是件对梁洵对他百害无一利的荒唐事,还是少一点人知道比较好。
梁洵冷哼,“你很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简怀意发自内心:“……我是为你好。”
梁洵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但是你的家人知道那个赛车手。”
他这个正牌男友甚至连一个简怀意出轨的小白脸都不如。
纵然梁洵再不喜欢简怀意,他也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简怀意没话了。
过路的员工抑制不住好奇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往大厅偷看。
他们中有认识梁洵的,经过大厅时依稀听到“男朋友”“关系”几个字眼,又一次感叹不愧是他们公司一枝花,连国外大名鼎鼎的梁总都难以抵挡,来问他们简少要名分来了。
摸鱼群里已经有人冒泡,赌梁洵能不能入简公子的眼。
因为经常撞见不同追求者跑到公司给简怀意送花,他们私底下给简怀意起了个绰号——一枝花。
完全褒义的称号,用来称颂他们二公子的神颜美貌。
“简珞家。”
蹲在茶水间角落偷窥的简珞家吓得一激灵,转过身看到是简老大,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大哥,你吓死我了!”
简老大顺着简珞家偷视线望去,看到自家二弟和一个男人并排走在一起的背影,虎躯一震:“这又是哪家的臭小子,敢打怀意的主意!”
“大哥,你也看到了吧。”简珞家顿时来劲了,不过是跟简老大告状:“就他,梁洵,简怀意这几天一直在外面跟他鬼混,我今天还看到梁洵从简怀意家里出来,他们已经同居了!”
“梁洵?”简老大拧了下眉,拍了下简珞家后脑勺,“管好你自己,别老想着挑你二哥的错处。同居怎么了?人家好兄弟没事住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不是很正常。况且你二哥是个有分寸的人。简老三,你那么一惊一乍,不会是没有关系那么好的朋友吧?”
简珞家瞪大眼睛,被戳到了痛点,捂着头控诉道:“大哥,你偏心。”
简老大哼哼,欣慰地捋了把简珞家的寸头。
“我们珞家有时候怪聪明的。”
简珞家低吼,彻底被伤透了心。
别人家都是偏心最小的,就他们家,他跟捡来的一样,连梁洵那个养子的地位都不如。
“我要离家出走…”简珞家哽咽道。
他黑化了。
从今往后他将不会再笑。
他将不会给这个世界一个好脸色。
你们彻底失去他了!
简老大摆摆手,总算想起作为一个大哥的职责,提醒简珞家:“别忘了带钱,外面酒店挺贵,住个环境好点的酒店。”
“啊——”
黑色库里南停在路边,一上车简怀意就嗅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小雏菊香氛。
“你下午几点的飞机?”简怀意关心道。
梁洵面色缓和,移开腿让简怀意跨进去。
小礼服底部镂空,依稀能窥见青年里侧劲瘦的腰身,不知是香氛还是青年身上自带的小雏菊香钻进鼻腔。
梁洵拢了拢掌,回答:“两点。”
车前屏幕显示,现在刚过十二点。
车里安静,这里没有过路的员工打扰,秦助也早就非常有眼色地下车。
简怀意抿了下唇,“梁洵,陆漾……”
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算是明白了,从梁洵知道陆漾的存在的那刻起,陆漾便会一直作为“第三者”横亘在他们之间。
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你想分手吗?”简怀意破罐子破摔,注视着梁洵:“梁洵,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但既定的事实,我没法解释,你要是想分手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梁洵额角一跳,下颌线猛然绷紧,仿佛有什么正在脱离控制。
简怀意见状又添了一把火,承诺道:“分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给你。”
“够了。”梁洵止住话头。
简怀意轻率的态度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多年的感情,轻易地便能说出分手,偏偏他在听到“分手”二字后竟然下意识就想拒绝。
贱不贱?梁洵。
真是可笑,在这之前他竟然还想过要修复他们之间的感情。
廉价的东西注定会被抛弃。
既然简怀意不在乎,那他也不必再在意。
吃一堑,长一堑。
几岁就懂得的道理,二十三岁竟又重蹈覆辙。
梁洵捏了捏刺痛的鼻梁,维持着冷沉的语气:“不需要补偿,分手吧,简怀意。”
库里南往另一个方向驶去,简怀意回了公司,两人分道扬镳。
短短一个月,竟然能分手两次,这辈子估计就一回了。
简怀意牵了牵唇角,阳光下薄薄一层眼皮依稀能窥见血管,明明做了一件对梁洵对他都有利的好事,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心态倒是放轻松了一些,不用天天想着怎么拒绝梁洵的“责任感”。
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不习惯。
不习惯两眼一睁偌大的别墅里就自己一个人,也不习惯一到晚上就一片漆黑的书房,更不习惯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生活。
深夜,简怀意半梦半醒间翻身,翻到一半下意识停顿,迷蒙的双眼睁开一条缝。
身旁空空如也,没有分隔地盘的枕头。
直接在床上滚了一圈,他胳膊摊开,黑发因为动作翘起几根,霸占了整张床。
心满意足地睡去。
在这之前,简怀意一直住在简家。某种意义上他并没有一个人生活过,直到梁洵失忆后才搬出来跟梁洵在外面住了一段时间。
突然感受到了简宅的好。
简怀意决定收拾收拾回简宅住。
今晚就开车回去。
“二少爷。”
管家刘叔从简怀意接过车钥匙。
“刘叔,帮我收拾一下房间,以后我还在家里住。”
“好的,二少爷。”
推开房门,淡蓝色的墙纸让人心情舒畅。躺在床上仿佛一团很轻的水汽,置身在蓝天之中。
房间一切如旧,简怀意想起阳台还放着几盆多肉,掀开帘子,多肉被灯光笼罩,饱满的花瓣像是果冻。
不愧是多肉,就是好养活。
简怀意拨弄了下绿油油的花瓣,浓密的羽睫微垂:“goodboy。”
多肉仿佛听懂了夸赞,叶子摇摆,蹭了蹭简怀意的指腹。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浮上心头。
简怀意放下帘子,拿起手机订了一张飞往温哥华的机票。
温哥华最近举办花艺大赛,前段时间主办方给他发来了邀请函,但那时他全身心应付梁洵,一直没给答复。
现在没有可顾忌的了。
也要感谢那场livehouse,让他找回了一点年少时的热情。
简怀意盘腿坐在垒起的被子上,如同占据高地的小猫,手机扔到一旁,羽睫垂着,侧头似是在思考。
人真是最复杂的物种,小的时候想长大,长大了又觉得一切都很无趣,还不如以前。
甚至长大后还会产生一种想法,活着就活着罢,死了也没什么所谓。
反正也创造不出什么价值。
第二天一大早,简怀意拎着行李箱,开车赶往机场。
手机铃声响起。
“你好。”
“你好,回忆先生。”
简怀意猛地踩了刹车,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预感,车停到路边。
“梁洵出事了?”
宋医生停顿,瞥了眼靠做在病床上的男人,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无形之中给人压力。
“嗯,梁先生的状况目前有所变化,家属最好能来一趟医院。”
简怀意立刻调转车头去了医院。
如临救星。
穿着白大褂的宋医生跟秦助站在病房门口,看到赶来简怀意纷纷眼睛恍然亮起。
“简少。”秦助恭敬地点头。
“梁洵怎么样?”简怀意蹙眉,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人。
梁洵头上绑着绷带,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似乎在昏迷,嘴唇发白,奄奄一息的模样。
秦助准备好措辞,声音沉重:“前天下午,我送老板去机场,本来一切正常,直到老板在经过入站口的时候踉跄一步,我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上前一步,及时接住了晕倒的老板,把他送到医院。”
宋医生适时出声,补充道:“上次车祸给梁先生的脑部带来重创,留下了头晕头疼的后遗症,严重时甚至会晕厥。从拍的片子来看,梁先生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再受到刺激,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植物人。
简怀意心尖一颤,嘴唇紧抿着。
宋医生安抚道:“作为家属,简先生您目前能做的是不管有多荒谬,先顺着梁先生的记忆来,如果能让他对自己的记忆深信不疑最好不过。等梁先生建立稳固的认知结构后,再帮助他慢慢扭转观念。”
“好,我知道了。”
简怀意推开病房的门,梁洵刚苏醒,两人目光相视,简怀意率先开口:
“感觉怎么样?”
梁洵皱眉,眼前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还好。”他沉声道,“医生怎么说?我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记忆。”
简怀意打量着梁洵的面色,由此判断出他目前的记忆状况:看来是没有那天他们“分手”的记忆了。
不然绝不会是这个态度。
他有关分手的经验仅来自陆漾,简怀意坚定地认为如果梁洵还记得“分手”的事情,绝不会对他那么平和。
“不知道。”简怀意如实答道。
梁洵垂眼,浑身透着颓败的气息,黑发耷拉在额头前。
简怀意看着梁洵,插在兜里的指尖微凝,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劲。
梁洵极少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种模样,哪怕是曾经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养子时,也未曾向任何人示弱。
如果说简怀意的骄矜是家族给的底气,那梁洵的底气则完全来自于骨子里的不屈服。
如同一只浑身带刺的狼崽,纵使周围充满豺狼虎豹,也未曾收敛过稚嫩的爪牙。
作为多年的好兄弟,简怀意当然希望梁洵能一直意气风发。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变成植物人。
简怀意深吸一口气,两颊凹陷出很浅的酒窝,“回家吗?宝贝。”清润的嗓音如同涓涓细流,抚平心里的焦躁。
梁洵掀了掀眼睫,寂灭的心脏因为这一句话恢复活力,仿佛一缕神经穿过胸腔,滚烫的血液汩汩流动。
他压下所有疑问,黑眸注视着面前被阳光眷顾的青年:“回。”
第19章
“陆漾。“梁洵指骨曲起,敲了敲沙发扶手,声音冷沉:”秦助,三天的时间,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信息,包括什么时候跟简怀意认识,做过什么。”
秦助闻言,一向波澜不惊的语气略显激动:“是,老板!”
梁洵:?
梁洵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秦助顿时了然,唇角恢复平日的弧度:“老板,实不相瞒,属下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这是您第一次这样说话。”
好比霸总小说里管家那句“少爷,终于笑了”。
刚才梁洵非常霸总地说完“三天内,要陆漾的全部信息”后,秦助也很想说一句:“总裁,包在我老秦身上。”
但他不敢。
怕被丢去非洲挖矿。
秦助推了推鼻梁的眼镜,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恢复正色:“老板,简氏那边又来人催合同的事,我们要继续跟他们迂回?”
“直接答应。”梁洵淡淡道。
秦助疑惑。
明明之前梁洵对于跟简家的那个项目的态度还是隐隐后悔,毕竟这场合作对他们来说百害无一利,相当于主动给简氏吸血。商人无往不利,除非……
秦助镜片划过睿智的光,除非英雄难过美人关。
“是,我立刻通知下面的人启动项目。”
秦助转身离去,又被梁洵喊住。
“调查的事不要让简怀意知道。”
“是。”秦助表示理解。
梁洵拧了拧眉心,顿道:“算了,只调查陆漾就行,不要去查简怀意。”
秦助眨眼,这下不是很理解了。
据小道消息,陆漾此人是简公子的前男友。
而已知老板要知道陆漾的全部信息,也就是要知道他所有过往的经历,怎么可能会避开查简公子呢?
梁洵再次强调:“不要调查简怀意。”
行吧,他再领悟领悟。
秦助标准微笑:“是,总裁。”
“怀意,你的意思是梁洵他现在把你当成了他男朋友。”江越震惊,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不是恐同吗?脑子撞坏了吧!”
简怀意喝了口白开水,相比江越,倒是显得非常平静。
能不平静吗?都做好跟梁洵绝交的准备了。
江越平复下心情,“也不能这样说,阿洵确实是撞坏了脑子。”
简怀意:……
“那他知道陆漾吗?”江越突然好奇,“照怀意你说的,阿洵以为你们从高中就在一起,那陆漾怎么解释?”
“前夫哥?出轨的小白脸?”
简怀意闻言无声叹了口气,果然无论是谁听到这件事,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过去那段恋情。
这事无解,说实话可能又会让梁洵进次医院,但他那脆皮脑袋经不起一次折腾了;但不找个合理又能让人接受的理由,它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爆发,爆发后又可能把梁洵气进医院。
怎么都是无解。
“我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简怀意扶额,又想起那天的事,“本来想借着陆漾的理由跟梁洵’分手‘,但是把他刺激进医院了。”
江越目瞪口呆,这是受多大刺激竟然能到进医院的程度?
“怀意,陆漾先不提,你确定阿洵对你只有兄弟情?”
简怀意脱口而出:“还有同学情?”
江越:……
事情不对劲。
愈发不对劲。
简怀意后知后觉明白江越话里的意思,“阿越,梁洵他不是同性恋。”
江越半信半疑,食指并起按在下颌,注视着简怀意。
世家公子圈里流传着一句话,男人再漂亮不过简二公子。
眼前的青年,皮肤白到透明,羽睫纤长浓密,桃花状的眼睛清亮,高挺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
江越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取向这东西又不是固定的,万一阿洵被掰弯了呢?”江越挑了挑眉,语气打趣:“怀意,你要对自己的长相自信啊。”
话虽这样说,简怀意依旧没把江越的话放在心上。
世界上就算只剩下梁洵和他,梁洵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直男,还恐同。
他就算是天仙也掰不弯。
“阿越…”简怀意无奈。
江越收敛笑意,立刻正色帮简怀意想办法。
灵光一现。
”诶,怀意要不然你这样……“
听完后,“可以吗?”简怀意怀疑。
江越勾唇笑,挑眉道:“可不可以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简怀意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傍晚,梁洵准时回到家。
迈进别墅的那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迫近,梁洵收回脚,站在原地,静静看向从客厅里跑来的简怀意。
视线往下移,总算不是光着脚了。
“你回来了。”简怀意踩着小猪拖鞋,灼灼地注视着梁洵。
梁洵微不可查地缩了缩指尖,“嗯。”
“明天周六,你要去公司吗?”简怀意问。
如果要去的话,他就推迟一天实行计划。
梁洵停顿片刻,说:“不去。”
简怀意眼睛一亮,但还是谨慎地又问了一句:“那你要出差吗?”
“不出差。”
很好,天时地利人和。
简怀意唇角翘起弧度,非常具有迷惑性的淡笑。
“我做好了饭,今晚在家里吃怎么样?”
梁洵有一种被下了套的感觉,却抑制不住地往里钻。
“可以。”
梁洵很配合,简怀意投去赞赏的目光。
赶忙回到厨房,把饭菜从打包盒里倒进碗里,连带着从橱柜里翻出来的红酒,一同拿到客厅。
梁洵把外套脱掉放到沙发上,左手解开袖口,挽到臂弯,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
预感越来越强烈,他面上不显,垂眸扫了一眼桌上甚至能说出来自那家店的饭菜,以及还没开封的红酒,紧抿了下唇。
还挺精心准备的套。
简怀意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选择了红酒。
红酒不容易醉,而且他酒量还可以,喝几杯应该没什么事。
简怀意又拿来一个高脚杯,梁洵刚想说他自己来,就见简怀意弯腰提起地上的气泡水,啪的一下放到桌上,扭开瓶盖往高脚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然后递给梁洵。
梁洵垂眼,透明的饮料咕噜冒了个泡。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喝不了酒。”简怀意解释道。
梁洵最终还是接下了满满一杯的柠檬味气泡水。
和平常一样,两人吃饭时不喜欢说话。
“梁洵。”
梁洵放下筷子,平视着简怀意。
终于来了。
简怀意语气如常,“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游戏规则?”
简怀意从兜里掏出江越送给他的两枚骰子,放到桌面,清冷的双眸望着梁洵。
“两枚骰子,我们轮流掷,谁掷出的点数大,谁可以向对方提问一个问题。对方必须如实回答,如果不想回答就自罚三杯。”
梁洵黑眸闪烁,他看到简怀意旁边的红酒,“可以玩,但要先把我的饮料换成红酒。”
“不行。”简怀意皱眉,掀了掀眼睫,“这事没商量。你就喝饮料,我酒量还行,这红酒度数不高,对我跟饮料差不多。”
理智上梁洵觉得简怀意这话有待考量,特别是那句“酒量还行”可信度不高。
“就这样,玩不玩?”简怀意催促。
“玩。”
计划继续。
简怀意先来,拿起两枚骰子,往桌面一丢。
没有技巧,完全凭运气。
不过运气还行,一个四,一个五。
“到你了。”简怀意扬起下巴。
自信满满地盘算一会儿要问梁洵的问题。
梁洵无声地勾了勾唇,手掌蜷起,修长的指骨摇动几下。
清脆的响声,骰子砸到桌面。
简怀意探头,一个是六,另一个也是六。
简怀意:?
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梁洵,梁洵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一点没有因为掷出两个六而激动,仿佛意料之中。
深黑的视线微垂,与简怀意相视。
简怀意隐隐觉得不对劲。
但愿赌服输,他对梁洵说:“你想问什么?”
梁洵情绪褪去,薄唇轻启,“陆漾是谁?”
简怀意呼吸停顿,又很快恢复平缓。
本来玩这个游戏就是要解决这件事。
虽然尖锐,但正中下风。
“前男友。”简怀意如实说。
梁洵很快地拧了下眉。
下一轮,简怀意运气没有第一次那么好,掷出一个二一个六,不过也不是小点数。
掷完后,把骰子交给梁洵。
这次总该没那么好运了吧。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梁洵,看到骰子从梁洵手里扔出,在桌面滚动几圈。
两个六点。
简怀意脸色变了。
据他所知,梁洵没有过赌博的经历。
难道是在国外跟别人学的?
“第二个问题,什么时候跟陆漾在一起的?”
“两年前。”
“第三个问题,怎么认识的?”
简怀意抿了下唇,在梁洵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下开口道:“网友。”
梁洵闻言笑了声,眸底寒凉,“网恋奔现?”
“…差不多。”
“呵。”
本意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了解梁洵目前的心理状况,最后反倒变成梁洵盘问他的感情史,还是一段堪称黑历史的感情经历。
“第十个问题,跟陆漾在一起时,我们分手了吗?“
这个没法如实回答。
梁洵看出他的纠结,没为难人,左右这些他都会一一调查清楚。
“喝酒?”梁洵挑眉。
“嗯。”简怀意点头。
端起高脚杯将红酒一饮而尽。
深红色酒水从嘴角流下几滴,顺着修长的脖颈,滴进衣襟,白皙的锁骨处洇出一小片神色印记。
梁洵眼眸暗了暗,简怀意放下杯子,清润的嗓音沙哑。
“接着来。”
梁洵没有异议。
这场游戏以简怀意输得一败涂地告终。
他趴在桌面,浅色的瞳仁蒙了层水雾,歪头望向对面的男人。
“你…是不是学过?”
梁洵如实说:“看别人玩过。”
怪不得。
“可恶。”简怀意两颊酡红,一字一顿:“梁洵,你,胜之不武。”
梁洵没有反驳,他看着简怀意,灼烧整晚的心脏忽然吹进一团风,消减了半分躁意。
“还能站起来吗?”
简怀意扑扇了下眼,“当然…能。”
还补充一句:“我酒量很好。”
他抬起下巴,胳膊撑着桌面,缓缓从座位上站起。
然后踉跄一步,扑通一声摔到了地面。
“好疼…”简怀意捂着屁股,被刺激出生理性眼泪。
梁洵无声叹了口气,大步上前,托起简怀意的腰,一把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谢谢。”简怀意礼貌道谢,又重复了一句:“我酒量很好。”
梁洵:……
他望着青年的侧脸,心脏下意识地纠成一撮,密密麻麻的酸涩自胸腔蔓延,喉头哽住。
明明最恨出轨的人,却能一而再地原谅简怀意。
是不喜欢的缘故?
或许是。
但纵然不喜欢,只要没分手,他们都应该对彼此忠诚。
趁着两人今夜都不甚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