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宰治和森鸥外之间存在这样的问题，想来他让太宰治搬到楼下，以便他寻求“帮助”，也不会强人所难。
“当然。”太宰治用愉快的语气说。
他知道竹之内雅目的不纯，很大概率是为了分开他和森鸥外，以免他们这对明面上的师徒抱团，但他更加不想天天遭受唠叨的折磨。
而后，在闲聊中，竹之内雅和太宰治走进了首领室。
里面那面朝向横滨街景的墙壁，通电之后能够呈现透明的状态，变成巨大的落地窗。
竹之内雅先是按下书桌上的开关，而后带着太宰治来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正在飘来的乌云，说：“太宰，可能有些冒昧，你可以拒绝回答。”
停顿片刻，他问出了，他此时最为关心的问题——
“你介意说下你的异能力吗？”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还会有所顾虑，但在如今这种怪事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他更加倾向花费更少的时间获取更多的信息。
“‘人间失格’，被动技能，”太宰治完全没有对竹之内雅询问异能力，而非询问是否拥有异能力感到意外，像平时那样懒洋洋地说着，“可以把我碰到或者碰到我的异能力全部无效化。”
被……动？被动？！
他不由有些后怕，他之前从未想过主动被动，接着在心中波澜渐渐平息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太宰治刚刚提到了“异能力”。
【可以把我碰到的或者碰到我的异能力全部无效化。】
没有异能力，谈何无效化。
这么说来，那道火焰，那份刺痛，他的杀意，来自他的……异能力？
他也有异能力吗？
这个问题，伴着剧烈的刺痛，延续到了当天晚上，因为实在承受不住，他最终放弃了思考。
此时，雨雾迷蒙之间，一道小小的身影自空中掠过，攀上了港口Mafia首领室所在大楼外部偏下位置。
一个初生的、不过百年的组织，防御方面倒是做得不错。
半晌，在终于找到进入方式后，那道小小的身影如此想道。
而后，进入瞬间，没有过多犹豫，他直接原路返回，避开了如潮水般涌来的红色立方体。
超越者。
这里竟然存在超越者。
对方隐藏了实力，但他判断的依据不在表面，而在对方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入侵这一事情上。
论上，甚至实际上，以他的水平，超越者之下，没有丝毫发现的可能。
那道小小的身影迅速消失于漆黑的雨幕之中。
另一边，竹之内雅正在洗脸，他刚刚再次梦到了之前那个场景。
梦里，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却知道其中存在某种东西。
——某种他极其极其畏惧的东西。
冷水洗去了昏沉，在擦去脸上的水珠后，他一路撑着墙壁走进了一间以浅褐为主色的房间。
他在这间房间里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随后因为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他推开那扇小门，走向了那面墙壁。
今天早上，横井洋二说过，夜里的街景非常不错。
就这样，在按下开关后，随着那面墙壁渐渐变得透明，他和外面那个穿着全套橙色施工服装、有只绿色宠物蜥蜴趴在肩头的小婴儿对上了视线。
他眨眨眼，看看小婴儿，又看看绑在小婴儿身上、不知道自何处垂下的细绳。
好真实，不过，幻觉。
一片昏暗中，他略过小婴儿，望向了远处灯火阑珊的夜景。
确实非常不错。他心道。
而后，为了更加舒适，他先后搬了椅子、倒了茶水过来。
期间，小婴儿一直存在，并且时不时掏出一个巨大的机器在透明的墙壁上捣鼓一番。
最初的忽视过后，他渐渐将目光放到了小婴儿身上，他有些好奇他的幻觉准备怎么进来。
不久之后，伴着细微的、类似切割的声响，透明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圈圆形的痕迹。
……好真实。
小婴儿轻轻敲击，那块圆形的墙体随之倾斜，露出了一道可供小婴儿通行的弧形缝隙。
……好真实。
小婴儿跳到地面上，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接着在大致拍净后，转身看来并说了声“ciao”。
……还是，好真实，不过幻觉竟然还能说话？
诧异过后，他收回目光，喝起了手中的茶水，完全没有会那声“ciao”的意思，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会说话的小婴儿，更不存在会说话还会破墙的小婴儿。
直到——
“那个超越者果然和你有关。”
“什么？”下意识地，他询问了一句。
而后，就在他认为自己有些可笑、竟然回应甚至询问幻觉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自那道弧形缝隙里吹来的冷风和雨水。
他不由放下杯子，看向了那道小小的身影。
“明知故问可是一个坏习惯，”那道小小的身影脱下施工服装，露出了里面的黑色西装、黑色礼帽和黄色奶嘴，“因为有外面那个超越者在，所以无畏任何暗杀，所以这么镇定。”
外面。他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是说兰堂？”
“或许吧，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今天也并非为他而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不由警惕起来。
对答如流，还有冷风，还有雨水，甚至还有那滩水渍，一切的一切都不像幻觉。
但是，如果说，这不是幻觉，那就是深夜入侵的不明生物。
意识到这点，意识到危险，他体内那道正在沉睡的火焰“砰”的一声冒出了一撮火苗。
“那么，你是谁？”他压制了一下那撮火苗，“又是为谁而来？”
“Reborn。”
说着，小婴儿抬手推了下帽檐，在那只蜥蜴顺势爬上帽檐的同时，微微勾了勾本来就带有弧度的嘴角。
“家庭教师，Reborn。”
家庭……教师？
“本职是杀手。”小婴儿补充道。
......这个职业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脑中冒出了一个问号。
同时，或许是没有察觉到恶意或者杀意，那撮在听到“家庭教师”后微弱了几分的火苗再度微弱了几分。
“另外，提醒一下，”Reborn跳到身侧的书桌上，使得自己能够平视竹之内雅，“那个超越者虽说很强，但终究阻止不了真正的杀手。”
“还有第二个问题。”竹之内雅说。
他没有细听Reborn说的话，此时，他有些紧张，也有些出神。
因为，如果，如果Reborn是为他而来，那就很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世知道他的来处。
“小雅，”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我受托前来看望你。”
随着话音落下，两两相望之间，四周陷入了寂静。
并且，因为那面墙壁遭到了破坏，不再能够阻隔外界的声音，不断传来的风声雨声将这份寂静衬得愈加清晰。
不久之后，竹之内雅率先开口：“这个称呼至少也要相识，”顿了顿，他又道，“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受谁所托，我应该没有认识杀手的亲友。”
“彭格列九代目。”
“彭格列……九代目？”他微微垂眸，跟着重复了一遍，他之前从未听过这个词汇。
“彭格列，彭格列家族，在意大利西西里岛成立，是一个资产、规模、势力和声望皆备的一流Mafia组织。”
听到这话，他不由抬头看去，随后嘴角抽了抽，眼前的小婴儿已经戴上眼镜并拿出了一块干净的白板。
而且，手上，还拿着一根绿色的教鞭。
那撮火苗彻底熄灭了。
毕竟，一个爱玩Cosplay的小婴儿，实在难以令人升起警惕之心。
“你……哪里拿出的道具？”他有些迟疑地问道。
“这是秘密，”Reborn扬起教鞭甩了甩，“继续听课吧。”
“……”
接下来，在五六分钟的时间里，他听到了彭格列同盟组织、彭格列所处Mafia联盟的概况。
以及，他爷爷的身世。
没错，他爷爷的身世，而非他自己的身世。
他爷爷和先代同母异父，他爷爷的父亲来自彭格列初代不知道第几代血脉。
不过，属于私生，并且这一情况，连他爷爷的父亲本身也不清楚。
借着霓虹和月光交织的微弱光线，他瞥了眼那块白板上的文字，随后压下心中那份失落，问：
“这么说来，那场车祸，是因为彭格列？”
Reborn点点头：“有些更加倾向正统，有些单纯想要干掉全部，以便自己上位或者蚕食彭格列，所以幕后之人可能来自内部也可能来自外部。”
竹之内雅静静凝视Reborn片刻，接着在Reborn的注视下，起身靠近了一些。
“所以，包括‘正统’在内，”他抿抿唇，强忍刺痛，“你们意外泄露了我和‘正统’的信息。”
前段时间，他问过横井洋二，按照横井洋二的说法，国与国之间封锁了很多技术，港口Mafia暂时无法获取他口中那种极端精密又极易操作的机械设备。
事已至此，那么庞大的组织，他完全可以借此换来一些机械设备。
医生不能相信，机器总归可以。
“你确实非常适合成为首领，”Reborn仰着脑袋，用稚嫩的声音说，“不过不是彭格列的首领。”
竹之内雅：……？
“没错，除前来看望你外，我还有一个委托，保护和培养彭格列正统血脉。”
稍作停顿，Reborn继续道：“那个孩子拥有成为‘大空’的潜力，而你却已然扎根于黑暗之中。”
“我不太明白。”竹之内雅说。
“今天的仪式，”依然是漆黑的眼睛、稚嫩的声音，“我也在现场。”
今天的仪式？已然扎根于黑暗之中？
在将Reborn说的话两两联系一下后，平时深埋心底的情绪瞬间激荡，智险些随之崩塌，他攥紧拳头，轻声道：“你根本不懂。”
他不在乎是否正统，以及能否成为彭格列的首领，但他长期以来抵御杀意的痛苦……
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明明一直坚持站在光明那方，却总是需要承受莫名的东西。
哪怕现在，哪怕在思考这些的同时，他也在承受剧烈的刺痛。
真的，很痛。
“不懂？”Reborn歪了歪脑袋。
下一秒，明亮驱逐了昏暗，或者说他口中的“黑暗”，少年带着赌气的意味按下了书桌上连接灯源的按钮。
难得地，他眨了下眼睛，随后看向那抹湛蓝，安安静静地凝视了片刻。
片刻之后，他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把泛着光泽的黑色手枪。
“这是九代目的礼物。”
心情起伏之下，竹之内雅说：“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你们误会了，我和我爷爷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我不知道你爷爷跟你说过什么，但根据科技手段来看，你和你爷爷之间，一脉同源。”
科技手段。
呵，真是熟悉，又是这个说法。
他轻扫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再次垂下眼帘，默默平复情绪。
不想说话。
今天实在太累了。
幻听、幻觉、不明生物、期待落空、常伴的刺痛……什么超越者，什么彭格列，他确实较为镇定，但再镇定也只有十四岁而已。
真的好累。他心道。
“小雅，这不是贬低，也不是斥责，黑夜也有黑夜的伙伴。”
“……”
“那么，你觉得，我是黑夜，还是黑夜的伙伴？”
看着Reborn头顶上方那个增长了一些的数字，自不忿中恢复平静之后，竹之内雅如此问道。
“这个答案需要由你自己摸索寻找。”Reborn说。
“既然这样，其他事情，我们之后再说如何？”竹之内雅偏头看了眼外面的雨势，和不久之前相比，雨滴已然变成雨丝，“Reborn先生，你知道的，今天那场仪式，没有那么轻松。”
他们应该还会再见，“看望”这样的用词，不像只见一次就结束了。
那就，下次吧。
关于彭格列泄露信息这件事情，恐怕需要谈上很长一段时间，彭格列没有必须补偿的由，他也没有强求补偿的能力。
何况他现在头痛欲裂，既无精力，也无脑力。
Reborn递来一张卡片：“我的名片，有事联系，到时可能需要借下场地。”
嗯，名片，电话……借下场地？
拿着Reborn递来的卡片，在稍稍看了眼上面的内容后，竹之内雅抬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而对于他这份疑惑，身高最多五十厘米，穿得漆黑的小婴儿，勾起嘴角，说：“互帮互助，小雅。”
自那道弧形缝隙里吹来的冷风最终吹散了陌生的气息，看着那块被落下的白板，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个世界开始玄幻起来了，教鞭竟然还能变成……等等，那根教鞭刚刚变成，或者说变回了那只蜥蜴？？
他蓦地睁大了眼睛。
果然还是幻觉吧！！！
港口Mafia首领室内，一片肃穆，针落可闻。
“梶谷先生，这面墙壁很难修复吗？”竹之内雅突然开口问道。
梶谷川正全神贯注地站在那个圆形缺口前观察，骤然听到竹之内雅的声音，被吓得不轻。
“啊，这，这个问题，”看着那个正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牛奶的少年，他抬手轻咳两声，“这不是难不难修复的事情。”
说着，尴尬过后，他的智商渐渐回归，不多但目前还算够用，而随着他的智商渐渐回归，他那和善的面容却变得严肃起来，甚至隐约之间透着一股阴狠之意。
“首领，您昨晚遇袭了，昨晚那些守卫，还有那个名叫兰堂、洋二那个混账家伙举荐的护卫，必须全部交由尾崎干部好好审问一番。”
“不必。”
“没错，不，不......什么？”
“我说‘不必’，”竹之内雅重复了一遍，“我没有遇袭。”
梶谷川欲言又止。
竹之内雅继续道：“梶谷先生，这件事情，还请不要声张，尽快秘密修复一下，我单单喊你过来就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即使声张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老实说，如果不是今早在触碰那个缺口时被电了下，左手食指内里依然残留着电流窜过的酥麻，他恐怕现在还会抱有一切都是幻觉的想法。
“您不用这么客气，称属下为‘梶谷’就好，”梶谷川快步上前，并在竹之内雅身前站定，上一秒还透着阴狠的双眼，这一秒却充满了感动和心疼，“首领，您的仁慈有目共睹，但他们可是连最最基本的事情都没有做好啊。”
仁慈？他仁慈吗？
他不想声张，和仁慈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是因为他和那个小婴儿达成了协议，选中梶谷也不过是因为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他很难付诸信任。
迄今为止，除开他爷爷，只有切原得到了他一定的信任。
或许，那个小婴儿说得没错，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心中那份本我确实扎根于黑暗之中。
想到这里，竹之内雅低下头，摩挲了一下手中光滑的杯身，随后像是询问又像是自问似的问道：“你真的看到了那个缺口吗？”
自那些长条出现后，这个世界越发玄幻了，使得他一直在真实和虚假间摇摆不定。
梶谷川怔了下，正要开口，却停住了。
他转头看了看，那个缺口还在，卡在那个缺口中的圆形墙体也还在。
而后，他说：“确实看到了。”
竹之内雅闻言抬头，在凝视那个长条片刻后，他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我也确实看到了。”
看到了，更多。
“首领，那个缺口......”梶谷川此时终于发现了问题，那个缺口的的确确不像袭击的产物。
竹之内雅原本不想多说，但在想到那个昨天不过76，现在却已然涨到85的数字后，他抱着几分好奇几分试探说道：“昨天晚上，一个小婴儿，拿着一个奇怪的机器，切开墙体进来跟我说了会话。”
“这，这个，小婴儿？”梶谷川有些迟疑。
竹之内雅点点头：“还有一只可以变成教鞭的蜥蜴，或者说一根可以变成蜥蜴的教鞭。”
沉默片刻，梶谷川发出了一个音节，并且仅仅发出了一个音节。
“梶谷，我就这样称呼你了，说一说你的见解吧。”看着那个毫无变化的数字，竹之内雅似有所感地说道。
或许可以排除情绪。
如果代表情绪，以梶谷此时的迷茫程度，绝对不会像这样毫无变化。
带着一丝僵硬，梶谷川微微张嘴，自喉间挤出声音说道：“那个小婴儿听着奇思妙想，那只教鞭蜥蜴听着也趣味十足。”
“你觉得我在讲故事？”竹之内雅瞬间领会了梶谷川的意思。
下意识地，梶谷川想要肯定，但在那抹湛蓝的注视下，为了避免打击竹之内雅难得的童心，他硬生生改口改成了对这个故事的夸赞。
“不，这个故事，非常真实。”
竹之内雅：......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疑惑归疑惑，他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昨晚收到的消息，大佐干部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梶谷，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他偏移视线，看向墙上的钟表，如同总结陈词那般说着，“还请尽快秘密修复一下，一直漏风漏电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整座大楼。”
“可是......”
“听从上级，无论正确抑或错误，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少年再度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完全敛去的笑意将那抹明亮的湛蓝衬得暗沉了几分，丝丝缕缕的危险气息随之在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中弥漫开来。
梶谷川不禁咽了咽口水。
因为多年以来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得来的经验，梶谷川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警告，仁慈的首领，依然是首领。
他对首领了解不深，但按照目前的了解，首领心中自有丘壑，特意说明没有遇袭，又特意编造一个类似童话的故事，想来是因为有着暂时想要隐瞒外界的信息。
同时，出于信任，向他透露了一些口风。
隐瞒外界......
他心中骤然升起了一阵恐慌。
然而，很快，庆幸取代了恐慌，毕竟先代早已死去，如今的首领名叫竹之内雅。
没准，那位大人，在临死前，给首领留下了一些藏于暗中的部下，而那个缺口则和那些藏于暗中的部下有关。
这么想着，他深深弯腰，异常恭敬地说道：“是。”
看着眼前的头顶，竹之内雅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他原本以为还要劝说两句。
而后，就在那个“头顶”转身欲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敛去了笑意。
果然，太累了，累到连他爷爷的嘱咐都忘记了。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表情。
因为不笑过于冷淡，很难正常交流交友，除非实在无力调整，比如正在“犯病”或者正在对战，否则他其他时候基本都会尽量温和眉眼。
他不在乎交流交友，也不在乎是否受到喜爱，但这是唯一的亲人的嘱咐。
调整结束，他抬眼看去，发现梶谷川依然站在原地。
“有事要说？”
“不是什么大事，”梶谷川面露犹豫，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顺手的话，帮我拉下窗帘，遮住那块墙面。”竹之内雅随口说了句。
梶谷川照做了。
不过，做完一切，临走之前，他那派纠结模样反倒更加严重了。
竹之内雅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向书桌，边走边说：“梶谷，有事就说，大佐干部一会还要过来，说是有些文件需要签字。”
“这……既然如此，”梶谷川问出了心头的疑问，“您就打算这样养着他吗？”
“养着谁？”在书桌，也就是办公桌旁，竹之内雅有些茫然地停下了动作。
“您亲自选择的左膀右臂。”
他亲自选择？难道说……太宰？
“太宰？”他不太确定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紧接着，对于梶谷川肯定的回答，他趁坐下低头之机掩去了脸上奇怪的表情。
抛开莫名其妙的左膀右臂不谈，他确实就打算这样养着，养到他死。
毕竟，他死了，也就无需太宰的帮助了，但这件事情不能跟梶谷，或者任何一个包括太宰在内的人明说。
这是他的秘密。
想到这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再度想起了Reborn关于黑夜的说法。
根据他的解，比起他是黑夜的伙伴，Reborn应该更加倾向他是黑夜，不过黑夜怎么可能拥有伙伴呢？
伙伴，至少也该互换秘密、生死相托才能称得上伙伴，而哪怕不提生死相托现实与否，这个秘密他恐怕也永远不会互换出去。
“您当场邀请却没有给那个孩子职位，那个孩子眼下在港口Mafia的处境非常尴尬......属下猜测，您当场邀请，想必相当重视，这样的做法可能是因为对港口Mafia的惯例不太了解......一来，他需要职位，二来，他需要在职位上积累声望，属下准备了几个适合慢慢往上爬的职位......”
思绪翻涌，情绪波动，耳边又絮絮叨叨，刺痛之感再度袭来，而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忍耐片刻，他打断道：“我能直接给的最高的职位是什么？”
他大致知道港口Mafia的情况，底层非常容易受伤甚至死亡，所以决定尽量往高处给。
然而，此时此刻，因为疼痛的干扰，加上对方一直在讲拥有实权的职位，或者最终能够通向拥有实权的职位，他完全忘记了可以给予一份安全稳定的文职工作。
梶谷川当即卡壳。
半晌，他说：“准干部。”
最高的职位是干部。
但是，任命干部，必须召开五大干部会议，并且由所有在任干部通过。
一般来说，首领的任命，干部不会反对，但如果任命的对象过于离谱，比如没有任何能力或者声望，也不是没有干部反对的可能，所以能直接给的最高的职位是准干部。
“好，那他就是准干部。”竹之内雅说。
梶谷川再度卡壳。
见梶谷川沉默，迟迟不作回应，此时只想结束对话、尽早独处的竹之内雅主动询问：“任命准干部需要什么委任状之类的东西吗？”
“......需要。”
梶谷川最终咽下了那句“会不会升得太狠了”。
一次、两次的质疑，尚且还能原谅，三次就是忤逆了，既然相信首领心中自有丘壑，那就不该抱有这些带着个人意志的质疑，何况首领迄今为止做出的决定从未有过差错。
他确实不太聪明，但不太聪明并不等于愚蠢，在过去这么长这么长的时间后，他已然发觉首领当初找上警局没有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