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应舟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直直地贴了上去,眼中氤上些兴色:“哦,为何?”
“正好,反正我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还不容易遇到你,不如跟我讲讲我的过去,如何?”他真诚而无辜地看着姬朔,眼中带着些孩子般的期待,
“比如,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又比如,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90章 小爷我解说
“应舟。”姬朔抿紧唇,手也攥成了拳头,自出现起第一次叫出了应舟的名字,“你不要太过分。”
只是,明明是你斥责的话语,应舟听完却依旧眼睛一亮:“你也叫我应舟?那应舟真的是我的名字?”
姬朔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堪其扰,因此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推开他凑到自己面前的脸,然后直接站起了身。
“喂,至少告诉我我们的关系吧。”看着姬朔似乎要离开的模样,应舟有些不甘心地瘫坐在地上朝着他喊了一句。
姬朔脚步一顿,微微别过头,澄澈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波动。
“仇人。”他面无表情地开口,然后看着应舟嬉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不共戴天的仇人。”
说完,他径直走向另一处空地,直接坐下,再也没看应舟一眼。
仇人?姬朔的声音不算小,江曜自然也听见了他的回答。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姬朔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看之前应舟对他的态度,两个人怎么也不像是仇人吧?
“仇人?”应舟也低下头,轻声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然后,就在江曜以为他会沮丧或是失落的时候,他居然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是仇人,原来是仇人啊,哈哈哈哈哈……”他拍着冰冷的雪地,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姬朔,怎么办,我好像对你更感兴趣了。”
他抬起头,蛇一样的阴冷目光扫过姬朔的身体。
虽然隔的老远,但在感知到那目光的一瞬间,姬朔却突然僵住了身子,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攥紧的拳头开始微微颤抖。
但那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
好在,应舟并没有盯着他看多久,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江曜虽然也好奇他俩的事情,但毕竟也与自己无关,因此也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萧池。
萧池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陷入昏迷中静止不动的他比起平常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更多了一丝柔弱。透过那人散落的青灰色长发,江曜才发现这人的样貌虽然偏向阴柔,但实际上长得相当不错。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将头发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江曜正有些无聊地想着,只是突然,一道红芒钻进了江曜的眉心,紧接着,江曜心底响起了玄师的声音。
“小家伙。”他喊道,猝不及防之下吓得江曜一个激灵。
“怎么了师父?”回过神,江曜迅速回答道。
“我在那镯子中的小楼桌子上留了些东西,你待会找个机会取出来。”他开口,“给萧池的。”
“好……啊?”江曜刚想答应,但随即反应过来,
“你说,给谁的?”
“给萧池。”玄师又重复了一遍。
“之前不是已经给了他丹药了吗?”江曜有些不解。
“丹药只是用于应急。毕竟也是我们让他到了北域,如果不答应我们,他本身也不必受这折磨。”玄师叹了口气,“更何况,那孩子虽然表面上吊儿郎当的,但心性其实不错,也就当我赠他一场造化。”
听得出,玄师对于萧池还是有几分欣赏在里面的。
玄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曜自然不好再反驳,虽然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低落,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第二日,萧池刚一睁眼,就看见了江曜那张幽怨的脸。
“怎么了江小少爷……”他本想像往日那样出声调侃,但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惊人。
“没什么,就是师父让我给你拿点东西。”江曜从没身上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和一个吊坠塞到了萧池手中。
两样东西一入手,一阵暖意升起,萧池体内还有些翻滚的毒素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这是……”他有些惊异地看向江曜。
“吊坠是师父用了一点他的本源力量给你做的,师父的灵喾是顶级火属性灵喾,至刚至阳,他说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完全可以抵消北域严寒带给你的影响,甚至还能压制住你体内的毒。”
江曜絮絮叨叨地说着。
那个坠子和江曜身上挂着的,也就是初来北域时玄师给他的那个坠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江曜身上的那个只是单纯的御寒,而给萧池的那个玄师甚至特意用上了朱雀灵喾的力量,凭借着灵喾压制的效果,可以最好地压抑住毒灵喾的毒性。
毕竟,和相对温和的烛照不同,朱雀至烈,本就能算是一切毒灵喾的克星。
“美人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坠子,萧池的表情也有些错愕。
“师父说你心性不错,这些权当是他给你的一场造化。”江曜看着萧池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昨夜听玄师说了不少有关毒灵喾的事情,拥有这类灵喾的人往往最开始都不能很好地控制体内的毒素,害人害己,所以经常会被包括家人朋友所有人在内敬而远之。甚至毒灵喾还被很多灵士视作不祥之兆。
因此,拥有毒灵喾的灵士大都生活凄惨,受尽歧视,所以很多都性格古怪孤僻。而这还算好的,甚至有不少性格扭曲的毒灵喾灵士会刻意报复,屠杀平民或是灵士家族。这也造成恶性循环,导致毒灵喾灵士的名声在大陆上越来越差。
所以,拥有毒灵喾,还能像萧池这样保持还算是善良的本性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萧池微微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他和江曜玄师本就是萍水相逢,平日里喜欢对着玄师一口一个美人也大都是性格使然,虽然并没有真对其有其他的想法,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确是有些不尊敬。所以,他也没想到,即使是对自己这样的路人,甚至是对其有些不敬之人,玄师依旧能这样对待。
“哦,还有那个药方。”江曜转了转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萧池手上的东西。
萧池赶紧将那张纸打开,在阅读玩上面的信息之后,脸上的表情已经全然变成了震撼。
“这……”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江曜。
见状,江曜对着他摊了摊手:“师父说,他曾经有一位友人,也是毒灵喾,其本身也是炼药师。那位友人天赋异禀,但深受毒灵喾其害,因此在后来自创了这个药方,炼制出的丹药只需要一日一粒,便可完全压制体内的毒素,而长期服用,甚至可以根除毒素的副作用,让它彻底为你所用。”
“师父说,虽然你们灵喾不一样,所需要的药材可能有些差异,但是他已经把最重要的药材标注而出,其他的你尽管找克制你灵喾的材料替换就好。你身为五阶炼药师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江曜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但萧池却久久未回过神。
玄师那样的身份没必要对他说谎,而那药方他也看了,那些药材相辅相成,虽然其中有些选材他不太解,但依旧能猜到其大约作用。
身为毒灵喾的拥有者,萧池已经受其折磨多年,因此他更是知道,要根治毒灵喾的影响,那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手上这张薄薄的药方却竟然能够做到!
这样的药方若是拿出去,其价值恐怕能抵得上中域的一个中小型家族的所有财产了,更何况迄今为止还从未有这样的东西出现,很多灵士欲求也无门。而玄师,竟然就这样,将这个药方送给了自己。
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东西,萧池只觉得这两样小玩意似有千斤重。
江曜看着他低头沉思的样子,一时间也没了话江,正准备回过头,却突然听见萧池那边传来一声低笑。
“替我……谢谢前辈……”萧池抬起头,透过散乱的长发,江曜看见他青灰色的眸子里似乎隐隐又多了些东西。
“师父说,不必谢他,你在日后行事之时,能更通透积极些,就算是对得起他给你的那些东西了。”闻言,江曜摇了摇头,转述了玄师的话。
虽然他也不太明白玄师那话到底为何意。
听见这话,萧池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轻轻低下头看了看脚尖,好半天才轻笑着开口:“美人前辈他啊,还真是……”
江曜没听明白他的感慨,只是抬首看了他一眼,面色复杂。
按说,他也并不讨厌萧池,甚至可以说对其很有好感。同样,他也明白身为毒灵喾灵士的萧池,肯定吃了很多苦,如今能因祸得福,得到玄师的帮助,自然是好事。
但不知为何,看着玄师为其精心准备的样子,他的内心却不自觉地升起了一些不满和恐惧,但是,他甚至不知道那一丝不满是针对于谁,更不知道那恐惧从何而来。
这明明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才对。
江曜微皱着眉头,还在那思索,偶然抬眼看着萧池悠哉悠哉的样子,一时间突然有些忍不住,下意识地开口:“师父对你真好。”
此言一出,不光是萧池,他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不是,玄师对谁好是他自己的事情,哪用得着自己一个徒弟来管。更何况,玄师又何时对他不好了?自己怎么会用那样酸溜溜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简直就跟个拈酸吃醋的小媳妇一样。
谁知,听了这话,萧池却并没有反驳,只是转头打量了江曜两眼,看得少年面色通红,恨不得钻进地里。
而就在这时,萧池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用手捂住脸,笑得浑身发颤。
第91章 小爷我心乱
“不是,你笑什么!”江曜被他的举动搞得有些羞恼,轻轻击打了那人肩膀一拳,却见萧池笑得更为放肆,甚至一口气没上来,引得他一阵咳嗽。
无奈,江曜只能收回手,有些无语地看向他,想知道这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萧池笑够了,停下来,转过头来看着闷闷不乐的江曜,面带笑意地开口:“不是,我说江小少爷,你在那吃什么飞醋呢。”
“哈?!”萧池的话让江曜的脸又红了一圈,直直红到了耳朵根,“你,你在那胡说什么啊?”
“哦?难道我说的不对?”萧池看向他的眼神中带了些戏谑,“江小少爷难道不是因为美人前辈对我太好而吃醋了?”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他笑眯眯地接着道。
“不是,那个,我……”江曜有些暴躁地挠了挠头,支吾半天却依旧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师父他是我师父,我,我吃个什么醋?”好半天,他才憋出来这样一句。
谁知,萧池却轻笑摇了摇头:“江小少爷,这吃醋,可不是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事情。”
“友人之间有,亲人之间有,你们师徒之间,自然也会有。”
他笑嘻嘻地凑近江曜,开口道,“江小少爷,要我说,美人前辈他身份特殊,只能时时刻刻和你待在一起,为了不暴露身份,也很难接触其他的什么人,所以迄今为止也往往只是对你一个人好,对不对。”
“这……”虽然不知道萧池为什么会扯到这上面来,但闻言,江曜还是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在过去玄师也曾为自己身边的人炼过器,但那也大都是为了替自己答谢,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自己,所以萧池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看见江曜的点头的样子,萧池便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啊,”他面带笑意地摊了摊手,“如今,你和他之间骤然多出一个我,美人前辈更是直接对我这个人表示了关心,这样一来,你不就不再是他唯一关心过的人了吗?”
“江小少爷,虽然可能你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但长久以来,你早已习惯了自己对于美人前辈的唯一性。你对他来说是唯一的,亦是特殊的,而如今,前辈对我的关心却让你发现,或许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可能对前辈来说,你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受条件所限,他之前关心的人才只有你而已。你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感觉到不安与恐惧。”萧池倒是难得地多了几分正经神色,
“这是人之常情,江小少爷会有这样的心态也是正常之事,不必觉得奇怪。”
“这……”萧池的话听得江曜有些发愣,但细细一想,竟然真的觉察出了几分道来。
“好啦,江小少爷,倒也不必多想,或许在过一阵子,你自己就明白了。”萧池见状,又轻笑了起来,
“况且,明明酸到不行,但还是要装作平常心来对待我的江小少爷,还挺可爱的。”说着,萧池赶紧闪身,躲过了江曜朝着他飞来的拳头。
“我觉得你还是闭嘴比较好。”惊觉自己又被戏弄了,虽然没用上灵力,但江曜还是有些羞恼地朝着萧池挥出力道不大的几拳,然后被那人灵活地躲过,引其那人的又几声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萧池摇了摇头,看着江曜羞愤的样子,突然轻声开口,“对了,江小少爷,我刚刚和你说的话,美人前辈能听见吗。”
闻言,江曜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没感觉到他的灵魂波动,师父现在应该在休息,要我呼唤他才会醒。”
“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他接着问。
然而,萧池却只是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没有,只是趁前辈不在,我正好可以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江曜看向萧池的眼神更加迷惑,他想不出,有什么话是必须要再玄师不在的时候才能跟他说的。
“你想说什么?”他心中突然升起些微微的警惕。
看着他这副模样,萧池轻轻扬了扬嘴角:“又不是什么坏话,江小少爷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好歹是个过来人,所以,也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他突然凑到江曜耳边,轻声开口,
“不要对他动情。”
“你可以将他当做师父,也可以将他当做亲人,甚至是父亲。但是,千万不要对他动情。”
否则,小心撞得头破血流。
说完,他立刻直起身子,也不管因为他的话而突然身体僵住,大脑宕机的江曜,轻笑着转过身子,走向了营地的方向。
“等等!”江曜突然大喊着追了上来,看着萧池,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现在不解也好。”萧池转过头来对着他轻笑着,“若是你日后也依旧不解,那就更好了。”
说着,他再次转过身,一时间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或许,因为和玄师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江曜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于玄师的占有欲,早就超出了正常师徒的范畴。
而萧池同样也清楚地知晓,这过量的占有欲,从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他能做的也只有提点一句,剩下的只能让那傻小子自求多福了。他毕竟把江曜当朋友,因此,萧池一时间还真有些害怕江曜和他踩到一样的坑里去。
毕竟,对一个不该动情的人动情后的痛苦,他可真是再明白不过了。
回到营地之时,昨夜的狼藉已经收拾完毕,但看着人数锐减的队伍,即使是萧池,也依旧有些唏嘘。
江曜还有些魂不守舍,一路上一言不发,直至上了马车才稍微有些回过神来。
夏语竹也明显憔悴了许多。昨夜之事,对她的影响显然是最大的,姬朔也紧锁着眉头,只有应舟,反而是一副兴奋的模样。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周围的人或是事情,从没法对他产生任何印象。当然,姬朔除外。
这家伙,似乎自从姬朔出现开始,就一直是那副兴奋的样子。但江曜现在也无力深究这二人的关系,毕竟他自己的脑子如今都是一团浆糊。
“各位。”最后,还是夏语竹先开了口,“昨夜圣渊教的突袭,小女子在这里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夏小姐客气了。”萧池摆了摆手,“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若是不团结一心,怎么抵抗这圣渊教呢。”
“是啊夏小姐,更何况这圣渊教实在可恶,即使没有这些事情,我也对其恨之入骨,更不要说这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江曜也点了点头。孟家的事情,他绝不会忘。
“圣渊教……”姬朔倒是微微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应舟一眼,然后犹豫着开口,“我避世几年,也是近些日子才回来,竟不知圣渊教已经发展到了如此规模。”
夏家在北域繁盛已久,他自然是知其大名的。只是,在他的印象中,圣渊教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到了能随意对夏家大小姐出手的地步。
“姬朔先生。”听见他开口,夏语竹立刻接话道,“听您之前的意思,似乎对圣渊教极其了解,对吗?”
谁知,姬朔却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我了解的是过去的圣渊教。那时候,这家伙还没失忆,是圣渊教的圣主。”他瞥了应舟一眼,看着那人似乎又想凑过来的样子,赶紧朝旁边挪了挪位置。
不过,这时的他,似乎也确实确定了应舟失忆这一事实,对他也不像是最初那样排斥了,只是依旧一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的模样。
“夏小姐,不如,您先说说,如今的圣渊教变成了什么样子。”姬朔叹了口气,询问道。
夏语竹闻言,倒也不隐瞒,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又和姬朔说了一遍,然后便看着那人抿紧唇,皱紧了眉头。
“怎会如此。”他的脸上也带了些惊异,“如今的圣渊教,怎么会比过去的还要……”
“过去的圣渊教,似乎过于避世和神秘,也并没有太大的危害,只是如今……”夏语竹也摇了摇头,有些忧心忡忡地开口。
只是,他却看着对面的姬朔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夏小姐,你可能误会了。过去的圣渊教,也并非什么善种。”
“州凛城林家,云靖城李家,玉山城郑家……还有好多好多一夜被血洗的家族,都是出自圣渊教的手笔。”他缓慢开口,但说出的话却足以让车内的所有人震惊。
“你是说……”夏语竹这也才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便时常听到某些家族被灭门的传闻。只是,北域城池太多,家族更多,互相之间结仇的也并不少,因此,虽然那种事情发生得频繁了些,但毕竟离他们太远,更何况地点太随机,夏家虽然有心去查,但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最终只能草草了事。
“这些都是……”她看向坐在一旁无聊到玩手指的应舟,脊背突然升上一阵寒意。
“我所知道的,那些年被那家伙吩咐下去的灭门案,就有约莫四五十起。”姬朔的话更是证实了夏语竹的猜测。一时间,车内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除了姬朔以外,其他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应舟。
“嗯,怎么了,看我做什么?”应舟抬起头,看着几人惊愕的目光,竟然只是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朝他们摊了摊手,“都说了,我全部都忘了,回去的记忆,全部。”
“不过,”他眨巴眨巴眼睛,无害的眼神看向姬朔,“既然是你说的,那应该都是真的,对吧。”
“今日若有半分虚言,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死不足惜。”姬朔皱着眉头开口,而虽然依旧有些震撼,但听他如此说,即使是夏语竹,心中也难免信了几分。
只是,她又怎么能想到的,应舟,或者说一开始的“朔”,竟然在过去是这样的大魔头。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捂住嘴,喃喃道,
“那姬朔先生,您过去在那圣渊教中,是……”她看着姬朔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恐惧。
能知道过去的圣渊教这么多的秘辛,那这个姬朔岂不也是……
谁知,刚刚还有问必答的姬朔却突然沉默了,良久,在车上几人的心差点凉透的时候,他这才咬着牙,似乎是用了极大的毅力才缓缓开口:
“我是圣渊教的阶下囚。”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的家族被圣渊教所灭,只有我逃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双手交握着放在了几案上。
闻言,几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震惊,但还没来得及询问,便又听见姬朔接着开口,
“我逃到了我们世交的家族。由于天赋不错,在世伯家暂住的那些年,我的修为也得以快速增长。”
“我一直都想报仇,为了不连累世伯,后来我离开了他们家族,一路自行追查圣渊教的行踪。或许是他们太过自信,又或许是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我找到了他们的总部,想要杀了他们的圣主为家人报仇。”
说到这,他苦笑了一声,“其实说是报仇也并不准确,我又何尝不知道我那样做不过是以卵击石。”
“只是,我的亲人都死在我面前,只剩我一个,那我这样苟延残喘又还有什么意义。与其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不如去寻一个痛快……”说着,他的手握成了拳头,不长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皮肉之中。
他顿了顿,但在场之人即使根据已知的信息也能推断推断出后续。
他想杀的是圣渊教的圣主,而应舟是上一任的圣主,再加上姬朔刚刚自述阶下囚的身份,那么……江曜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应舟。
应舟本来还在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手腕处的红痕看,只是,随着姬朔自叙身世,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直愣愣地看向了姬朔。眼中更是异彩连动。
“这样我还能骗自己,我是为了给他们复仇……”
姬朔话还没说完,但应舟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闪身到了姬朔身边:
“喂喂,姬朔,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他在几人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揪住了姬朔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拉到自己面前,强行让他与自己对视。
“我想起来了,那天你看我的眼神,那么有趣,那么鲜活。”那一刻,应舟像是找到了最为心爱的玩具一般,看着姬朔眼中的惊愕,他眼中却是快要溢出的欣喜,夹杂着堪称残忍的天真。
就好像那些因为觉得有趣而专门拔掉蝴蝶的翅膀与触须,看着它们在地上蠕动挣扎,然后拍着手放声大笑的孩子。
“明明都要死了却还带着那样的生命力,我第一次见到,所以我很好奇你的其他样子。”
“对了,我好像把你关进了地牢中,”应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轻轻歪了歪脑袋,“然后……”
“应……应舟先生!”骤起的异变让夏语竹出声阻止,但应舟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提醒一般,眸光一闪,然后猛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