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
呼吸的轻重变了,血液的味道也变了。
杀生丸看去,白发金眸的半妖转瞬换了模样。她体内的妖血消失得一干二净,属于人类的气息填满周身。犬耳消失,两侧生出人的耳朵;金眸不见,只剩黑发黑眸。
半妖、朔夜……
他忽然记起,半妖会在每月中的某一天妖力消失,变成人类的模样。这一天将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也是不少半妖的死期。
只要是半妖,他们会严守这个秘密,不让任何人知晓。但很不巧,平静的生活让眼前的半妖失去了警惕心,居然把最大的弱点暴露在他眼下。
是出于信任,还是猝不及防?
他想,应该是后者。
“半妖,你连‘半妖’都算不上了。”杀生丸平静道,只是没了吃东西的胃口。他随手将串着兔肉的树枝插在地上,靠坐在绒尾中,“彻底变成了人类。”
黑发黑眸,红衣白肤,真是一副又脆弱又让他生厌的模样。他讨厌弱小又不自知的东西,尤其是半妖变成人类后,对他依然是警惕至极的态度。
呵,蠢货,他要是想动手,不会留她到今天。
杀生丸:“如果把你丢在这里,你应该会很快死去。”
犬夜叉没说话,他看看树,再看向胁差,内心莫名安定了下来。要是没记错,冥加说过这把刀可以用灵力灌入,只要他有灵力,在朔夜就不是废物。
顿时,他又抖了起来:“少小看人,我没那么弱。”
想到上辈子死在朔夜,他就没了躲藏和遮掩的心思。干脆坐在火堆边啃肉,浑身写着“谁敢在朔夜招惹我谁特么就去死”的气势。
他想开了,躲是没用的,干架才是最直接的变强途径!
反正已经有灵力了,那就在朔夜把本事开发到最大吧!他何必瞒着朔夜的消息,谁看见谁找茬就跟谁打不就得了,只要他在朔夜肝得勤,黑死牟就无法再杀死他!
当着杀生丸的面,犬夜叉暴风般啃完兔子,将兔骨架往地上一扔,一把抓起胁差。
在平时,他已经开始铺床洗漱准备睡觉了。可今夜不知为何,他战意凛然,只想找妖怪干架。
犬夜叉:“终于到朔夜了,不出去打架就可惜了。”看向胁差,“正好,让我试试人类的躯体能发挥出多大的水准。”
说罢也不顾杀生丸反应,立马朝森林跑去。
杀生丸:……
他活得挺长,但接触过的半妖不多。可即使不多,他也明白一点,大部分半妖并不好斗,尤其是变回人类后。妖血才是让半妖狂躁的根源,人血绝对不是。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半妖是半妖时,压根不想打架,只在狩猎的情况下变得凶暴。可半妖变成人类时,反而抓着刀出去打架了?
难道对她来说,妖血才是“封印”吗?
杀生丸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
作者有话要说:
PS:虚假的半妖:每个月固定一天变回人类,虚弱无比。
真实的半妖:每个月固定一天变回人类,化身狂战士啊啊啊冲鸭!!!
从半妖变成人类, 行动处多有不便。
强大的嗅觉消失了,他无法根据气味判断目标的方位;灵敏的听觉降低了,他不能依靠风声辨别攻击的来源。再加上夜视能力的退化, 獠牙利爪不见, 犬夜叉几乎成了“十项全废”,连路过的老鼠都能踩他几脚。
然而, 但凡是死过一次的人,尤其是生前有战斗基础者, 复生后都不简单。
犬夜叉发现,当人身置于黑暗的环境中时,虽然能体会到实质的五感减弱了,但直觉性的第六感却得到了提升。
这体验很难形容, 仿佛脱离了头脑将一切交给灵魂,有一种“不顾自己死活却怎么也死不了”的松弛感。
譬如当下,他跑到半路忽然随心往右一转,火鼠裘被风吹得鼓起, 划出漂亮的弧度。突兀地,一根长舌擦着他的袖口而过, 第一击落空。
犬夜叉转过头, 他看不清黑暗中的妖怪,却“看清”了一团拥有实体的邪气。那团邪气是人头的形状,脖颈下拖着血管与脏器,还有一条长舌在空中乱舞。
是飞头蛮。
这种妖怪爱吸鲜血和脑髓, 实力不强,可速度很快。它的舌头上滴着麻痹性极强的涎水, 要是不小心被伤到,很快会倒地不起。
通常, 飞头蛮就是靠偷袭和麻痹狩猎,吃的多是实力不如它的小妖或人类。它很有眼力见,绝不会动大妖相中的猎物,可犬夜叉实在是太香了,皮薄肉嫩、灵力充沛,哪怕他沾上杀生丸的气味,也杜绝不了妖怪的觊觎。
飞头蛮想吃他,很迫切!
可惜犬夜叉不是猎物,而是猎手。
五感不行干脆放弃五感,省得被干扰。犬夜叉凭本能跃起,灵力聚于足尖一点,竟是轻盈地拔升了高度,与半妖所发挥的力量不相上下。
他“看”到,邪气刺穿了他所站的地方。草木的力量是“绿”色,在他的感知中摇曳;风的力量是“青”色,会像剑锋一样凝而不散。大地是土黄,石头是灰白,星辰是璀璨……原来,这就是桔梗和戈薇曾感知到的世界,万物有灵,万事有力,而灵力是沟通天地人的媒介。
心中莫名一动,他从心地将灵力灌入胁差,于半空中调整身体,挥手往下一划。
刹那,一击月牙形的刀锋切中飞头蛮,眨眼没入它的体内。飞头蛮呆滞一瞬,一见身体没断血没流,浑身还没痛感,它顿时又抖了起来。
“人类,你伤不到我!”
犬夜叉落在草丛里,吐槽了一句:“蠢货。”
下一秒,飞头蛮正欲进攻,忽然浑身暴涨起来。它面孔扭曲、奋力挣扎,却顶不住灵力在体内的爆裂。很快,无数细小旋转的刀锋化作大片蝴蝶,由内而外地将它切成碎片。
飞头蛮像是变成了礼花,陡然炸出一片绚烂。它虽然长得丑,但死得特别美。临终还得了一次蝴蝶礼赞,也算是至高的殡葬待遇了。
犬夜叉睁开眼,看见万千蝴蝶扑翅而来,又变成灵力消散风中。
大自然仿佛在感谢他的馈赠,花草也好,清风也罢,向他的每一次吐息都回以微薄的灵力。这滋味真是舒服又自在,难怪阴阳师和巫女总喜欢往森林钻。
犬夜叉一身舒泰,神采奕奕地往林深处跑去。而离他不远的后方,大妖怪缓步走来,看着飞头蛮的死地,金眸微沉。
“灵力?”
以灵力施展战技,用一次还没枯竭,甚至有余力往腹地进发、寻找更强的对手,难道这半妖的灵力储备比妖力更强吗?
要是没记错,父亲死了八年,半妖应该只有八岁,而身形一直停留在五岁。凭她的身体力量,遇上飞头蛮能成功逃走已是极限,不料能将之反杀,可见她要么天赋不错,要么……从小就在做战斗相关的训练。
人类不会教她,冥加更是不懂,除了那只不知名的犬妖,杀生丸也是想不到别人了。
至于那只犬妖为何会选半妖,他想他明白了。
他的父亲之所以会选择一个人类的女人,不是为了所谓的爱,而是为了攫取血脉,让白犬的下一代拥有使用灵力的天赋。
半妖生来是女孩,按妖怪的规矩,她是他的第一顺位选择,如果他不拒绝,那么下一代的白犬既能有妖身,还能用灵力,完全能达到质的飞跃。
如此一来,那不知名犬妖接触半妖就是想截胡,截走这一个进化血脉的机会。
呵,下作东西,愚蠢至极!
不知道无论是按妖怪的规矩还是人类的规矩,“公主”都是有资格在自己的领地上挑男人的吗?
他不必把半妖赶走,大可让她继承一片领地做个“姬君”,随她挑选喜欢的妖怪或人类。待到那时,那家伙的希望落空,表情一定很精彩。
事实证明,杀生丸开脑洞的能力跟他的天赋一样强大,即使犬夜叉什么都没说,他也能顺着蛛丝马迹,把所有因果全部圆上,还圆得有模有样。
至此,大妖怪“深藏功与名”,带着“我看穿你了”的诡异自信,踩过飞头蛮的葬身处往密林走去。
那里,已经爆发了第二场战争。
狗子的撒欢时光总是短暂,犬夜叉没能肝上一夜,待夜深时便昏昏欲睡。
没办法,小孩子需要充分的睡眠。他最终还是摸回了营地,打着哈欠铺床,再被子一卷睡觉。恍惚中,有白色的人影落在他身边……哦对,回来没看到杀生丸,他突然想起来。
意识逐渐模糊,犬夜叉的脑子停留在一个点:杀生丸出去干嘛?是去嘘嘘了吗?哦,原来大妖怪也是要嘘嘘的,这不跟他一样嘛。
然后他睡着了。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自己和杀生丸、弥勒、奈落以及黑死牟站在河边,正要比谁尿得更远。
裤腰带还来不及解,戈薇的尖叫由远及近,她大喊“犬夜叉不可以”,再来一句“犬夜叉你给我坐下”——他一个往下栽,直接摔进了河里。
岸上起了争执,戈薇力挫群雄:“你们这群法外狂徒,不准带坏我们犬夜叉!就凭你们也想赢我,我告诉你们,我可以(一箭)射到对岸!”
晨光微亮,妖血在体内生发,犬夜叉硬生生被吓醒了。
一觉睡醒已是半妖身,他吐出浊气,道“还好是梦”。不说戈薇,光是他跟他们几个站一块儿进行“友好互动”就足够恐怖了!真是场噩梦啊。
回过神,他背后的汗毛忽然竖起,猛地扭头,对上了杀生丸的金眸。
“太阳落山后是人类,再出现是半妖?”杀生丸摸清了规律,“朔夜吗?原来如此。”
半妖变回人的时间只在朔夜,满打满算是六个时辰,只有半天。按时长算,半妖果然更趋近妖怪一点,不像别的半妖那样一整天都是人形。
不过,人类之血居然能比妖怪之血更好斗这点,他多少有些介意。仿佛父亲的血脉被比下去了,他总想找回场子。
杀生丸起身:“你还要赖在这里多久?”
犬夜叉一愣,立马反嘴:“一醒来就走,难道你不洗漱吗?”
杀生丸:“妖力可以振去污秽。”
犬夜叉:……
慕了,这种能力他也想要。如果学会了,他的藤筐里能少很多斤两。因此,犬夜叉难得发问:“怎么振?”
犬耳一抖一抖,满脸“我想学但我不想开口求你,你最好识相点无意间透露给我”的表情。
杀生丸:“只有纯血的犬妖才能做到。”
犬夜叉:……
可恶,被这小子装到了!
犬夜叉木着脸收拾东西,阴郁地飘到河边洗漱,再吃几条肉干背起藤筐,迈着拖沓的脚步跟在杀生丸身后。不知为何,今天的包袱格外沉重。
这一走就是半日,犬夜叉习惯了杀生丸漫无目的的“闲逛”,却不料这货也能有目的地,居然把他带进了罴熊的领地。
犬夜叉以为的后续是这样的:杀生丸遭遇拦路的熊怪,说“让开”。熊怪不肯让,他立马找个座位歇着,喝水啃蜂蜜吃肉干,而杀生丸挥舞鞭子转圈圈,一击败熊怪就骂“杂碎”,最终以“半妖,走了”为结尾,此战告一段落。
结果真实的后续是这样的——
罴熊嗅到犬妖的气味,大怒,红着眼跑出来要跟他们决一死战。关键时刻,他连坐在哪儿看风景的位置都找好了,没想到杀生丸让开身形,对他说:“半妖,它是你的了。”
犬夜叉:……
哈?你说什么,啥玩意儿是我的?
罴熊近在咫尺,杀生丸一跃上树。这死狗还有闲心拢起双手,说:“动手,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犬夜叉的表情一秒扭曲,他立马卸掉藤筐,转身上树,麻溜地躲进林叶之间。罴熊见小的气味消失,立马转去大的一边。
伴着“哐当”巨响,杀生丸脚下的树被拦腰撞断。大妖怪抬眼,看向半妖的视线意味不明,正想斥责一句“弱者”,不料林间飞出一个蜂巢,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脚边。
蜂蜜飞溅,沾上绒尾。罴熊兴奋难言,对“甜甜的狗子”毫无抵抗力,扭头就扑了上去。
杀生丸:……
他看向遇到半妖后就多灾多难的绒尾,饶是他并没有找伴侣的念头,也在这一刻产生了微妙的“危机心理”。
罴熊的实力不足为惧,但它对蜂蜜的执着十分疯狂。但凡绒尾被它沾一下,那就不是秃的事了,而是永久失去择偶权的事。
绒尾矮一截,他会成为犬族的笑柄。
很快,毒华爪洞穿了罴熊的心脏!
作者有话:
作者有话要说:
PS:很久很久以后——
杀生丸:这是人见城的少主,这是继国家的双子,这是奴良的首领,这是……你自己挑一个吧。
犬夜叉: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杀生丸:你说。
犬夜叉:其实,我喜欢女人。这些男人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杀生丸:……???
一般来讲, 被毒华爪杀死的猎物是不能用了。
杀生丸释放的猛毒跟他的性格一样霸道,用少了药石无医,用多了尸骨无存, 主打一个“没救”。
但凡在对敌时沾上一点, 猛毒就会腐蚀皮肤,扩散到血液之中。
接着, 血液流转全身,触者毒发身亡。腐烂后更是能将周围毒得寸草不生, 就算有新的植被长出来,那也是浸透了毒素的毒物,照样危险。
是以,一见杀生丸用毒华爪, 犬夜叉就暗叹浪费了一堆好肉。
谁知,杀生丸留了手,仅是用猛毒溶了心脏,别处并没有动。少顷, 他看向犬夜叉藏身处,命令道:“出来, 半妖, 把猎物处理掉。”
他没听错吧,杀生丸的猎物让他来处理……
他一出力,猎物就不算杀生丸个人的了,这跟“分享猎物”有什么区别?他们兄弟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
拉倒吧, 即使他没受过犬族的教育,也懂一些雄性白犬的习性。无论父子还是兄弟, 狩猎从来是各管各的,必须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不巧看上了同一只猎物, 比如驾驭刀鬼的丛云牙,他们兄弟就各凭本事争抢,谁也不让谁。就算偶尔联手,那也是“被迫”,说白了他俩就是竞争关系,“护食”护得很纯粹。
在犬夜叉的记忆中,杀生丸唯一一次对猎物的破例,是带走了他杀死的悟心鬼。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悟心鬼的牙能咬断铁碎牙,他看上了这份力量,想要锻一把属于自己的刀而已。
所以,没有“力量”这块砝码的加持,杀生丸不会破坏规矩。那么问题来了,这家伙突然破例又是为了什么?
犬夜叉警觉:“那是你的猎物,你允许我碰?”
不会他一过去就揍他吧?
杀生丸直言:“半妖,我留给你处理猎物的时间不多。”
简言之,爱要不要,不要烂在那儿。
犬夜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秉着“不要白不要”的念头,他还是下了树。
先是试探性靠近,再是小心挪到猎物身边,最后伸出手摸上熊掌,还警惕地观察着杀生丸的反应。
待发现大妖怪没驴他,真把一整块肉给他时,他兴奋地犬耳一竖,立马肝了起来。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把熊拖到河边。剥皮拆骨卸肉生火,他忙得脚不沾地,干得累成死狗。
百忙之中,他还要抽空瞅一眼杀生丸,看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原以为这货会催他走,没想到他还算“贴心”,半点不催,只挑了个地方坐下看他干活。
挺好的,没人打扰,犬夜叉的发挥如虎添翼,前后共忙活了两个时辰,待日头西斜才终于完工。
趴下大喘气,他想今晚就在这儿过夜了,不料杀生丸传来恶魔低语:“半妖,你扔的蜂蜜弄脏了我的绒尾。”
犬夜叉:……
找茬是吧!你不是说妖力能振去污秽吗?
可想到一整头熊的肉量,他终是闭嘴,本着不欠人情、吃人嘴短的念头,苦兮兮地拖过绒尾去河边清洗。
等完工交差,他正想躺平,杀生丸却站起身说出丧心病狂的话:“半妖,走了。”
犬夜叉:……
其实你就是捉弄我是吧?
大妖怪转身就走,熊肉还堆在后头。犬夜叉对便宜哥毫不挽留,只想跟烤肉贴贴,好梦到天明——
杀生丸的声音飘来:“这头杂碎死了,更弱的杂碎会向这里集聚。”
失去主人的领地会被瓜分,这是妖界的共识。罴熊已死,肉香传出十里,妖怪们不躁动才怪。他要是不走,等会儿就别想走了。
犬夜叉:……你就是故意的吧!
还能咋?他只能摊开熊皮,裹起巨大的肉山走。
步履沉重,他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压!
翌日,犬夜叉好运地发现了一个规模较大的村落,赶紧跑去卖熊肉。
连卖带送,以物换物,他有了新的皮子与背筐,还多了粗盐和铜钱,可谓满载而归。
是夜,篝火边。犬夜叉抱着一个陶罐,坐在火堆边数钱。
“六七八……十八十九……”他把钱码在皮子上,摊得整整齐齐,“四十九!”
总共四十九枚铜板,看来那个村落还挺富裕。只要能避过强盗和妖怪的祸害,估计再过几十年就能变成一座小城了。
他将铜板装进陶罐,封起盖子,塞进背筐的最底下。这点钱是起不了大用,但半妖活得长,哪怕他每年攒五十个铜板,两百年后也有了……额,有了几枚?
犬夜叉开始掰手指,很快连脚趾都算上了。
见半妖又在犯蠢,杀生丸不禁蹙眉:“你在做什么?”
犬夜叉喃喃道:“如果我每年攒五十个铜板,两百年后我有多少个铜板?”
杀生丸:……
他回过神,一听便宜哥没吱声,顿时抖了起来:“哈,你也不会啊!”他找到杀生丸不会的东西了,“我一定比你先数出来!”
“一万。”杀生丸吐出一个数。
“啊?”
“蠢货。”杀生丸如实评价,这半妖连数算也不会,人类到底教了她什么?就这水准,不论以后跟妖怪生活,还是与人类生活,连族中事务都管不了吧?
犬夜叉立刻跳起来:“你!”
还是个一点就爆的脾气。
杀生丸今晚不想吵架,直接转移话题:“你要这些铜板做什么?”
“攒着以后用。”犬夜叉道,“你看不上的东西,对我来说是好东西。它能给我换到盐、布和柴,能让我养活自己,或许还能养活母亲。”
“等以后的以后,我要渡海到另一边去,去西方找咒泉乡……”
扶桑岛的铜板是从大洲流通到此的,追溯历史,还要从飞鸟时代的遣隋使与大洲渔民做交易说起。
而打从铜板流入扶桑开始,扶桑的基础货币就向大洲看齐。之后七百多年,大洲从隋变更至宋,而铜板也通过馈赠和交易大量流入扶桑岛。
它们花纹一致,重量相同,直到两百年后的战国都在流通——所以,只要他好好攒钱,成年后还可以靠积蓄去大洲混,总能混到咒泉乡。
咒泉乡?
相关的传说杀生丸听过,只是不知道半妖去那儿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找咒泉乡?”
“当然是……”犬夜叉欲言又止,“去看看。”
杀生丸没有追问,只觉得半妖的想法很幼稚。区区一万铜板能做什么,估计半妖还没走出武藏国,一陶罐钱就被人类骗得一个不留。
犬夜叉铺了床,盖上皮褥,思维开始发散。大概是许久没跟人好好交流了,哪怕说话的是杀生丸,他居然也能说下去。
“这都是后面的计划了,现在,我想把妈妈接出藤原家,放在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最好是一座山,山上要种满紫藤花……”
渐渐地,犬夜叉的自言自语成了模糊的呓语,最后淹没于唇齿间。
火光摇曳,昏黄打亮了大妖怪一半的脸。他注视着半妖,眼神带着不解。看到半妖在朔夜的疯劲,他以为她追求的也是强大,没想到场景一转,她的追求是保护母亲和寻找咒泉乡?
几乎是微不足道的追求,是他动动手指就能帮她实现的愿望,可落在她身上,居然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还真是……弱得可怜。
如此一月又一月,眼见不知名犬妖仍未出现,而无惨又遍寻不见,杀生丸终于“大发慈悲”地允许半妖回到结城,去探望她那更弱小的母亲。
只是,出于一种试探心理,杀生丸飞上云端尾随,并未离半妖太远。他怀疑半妖落单之后,那只不知名犬妖应该会跑出来见她。
可惜没有。
一直到半妖进入结城的藤原家,那犬妖都没有出现,反倒是不知名的人类幼崽围住了半妖,无论男女都开始嘘寒问暖。
天很快黑了,西造院的人来了三波,一听说犬夜叉只是回来报个平安,马上就走不吃一粒米——造访的人分分钟走,还长舒了一口气。
犬夜叉背起大锅长勺,带了几册书籍,正准备翻墙就走。谁知矮墙下蹲着藤原太郎,这孩子一见他就招手,做出“跟我来”的手势。
犬夜叉:“干嘛啊太郎?”
“你跟我来!”太郎一把抓过他的手,拖着他往侧门跑。
待到庭院偏僻处,就见太郎牵出一只狼犬,兴高采烈地把狗绳递给犬夜叉:“它叫‘庆次’,很温顺,又会驮东西,你带着它一起出行吧犬夜叉!”
犬夜叉一愣:“给我的?”
“是啊!”太郎笑道,“你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马和牛都太贵了,我的年玉买不起,只能养一只庆次帮帮你。要背这些很重吧,交给庆次就好。”
犬夜叉听得感动极了,觉得太郎比七宝靠谱,救一次就晓得回报他,不像七宝,救他无数次居然还捉弄他!
他正想说谢谢,然后把包袱交给狼犬,不料身后忽然起了一阵风,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是杀生丸。
犬夜叉回首,太郎仰头,就见杀生丸拢手入袖,出言嘲讽:“半妖,你连一点负重都背不动了吗?居然还要一只杂碎都不如的东西帮你。”
犬夜叉:“这是朋友的馈赠,跟你无关。”
殊不知“朋友”刚出口,太郎的掉链子随之而来。他上前一步挡在犬夜叉身前,仰起头直视杀生丸,中气十足道:“请问你就是犬夜叉的兄长吗?”
一句话搞得两只狗都下不来台。
杀生丸低沉道:“你想说什么,人类?”
太郎眼睛一亮,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是这样的,犬夜叉她……有一天闯进我的房间救了我!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而且作为男子汉,有些事一定要负责到底!所以——”
太郎五体投地,给杀生丸行了个大礼:“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说,兄长大人,请您把犬夜叉交给我吧!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