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二品以上的棋士虽然不少,但是年轻的棋士达到二品以上的,却不是很多。
徐广齐决定先不管了,下完这局棋再说。
徐广齐不喜欢思考,他落子很快,一切全凭直接。而对面的穷书生,似乎跟着他的速度,他落子后,那穷书生,也落下了一子。
很快,两人到了收官的时候。
收官之战也挺迅速,毫无拖拉就到了尾声。徐广齐一边看着棋盘上交错的黑白棋子,一边整地,他自以为自己是赢定了,正准备开口说两句时,就听见一旁观棋的人说道:“徐将军您好厉害,竟然和这穷书生下成平局。”
徐广齐突然想起了刚才,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棋盘上已经整好的地,还真是平局。
如果不是在对弈时他有所擦觉,他甚至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实力与面前这穷书生下成了平局。
“呵呵……”穷书生突然笑了,他的笑声清丽,即便是看不见他的容颜,却也知道他应该是一位风光霁月的人。“既然是平局,我就不能收钱了,可是我今日还未赚钱棋牌钱,不如您好心给我十文。”
“哦……好。”
徐广齐刚一答应,那穷书生笑着拿起了一旁的那吊钱,解开后取下来了十文钱。
徐广齐知道他还要与其他人下棋,便让了位置坐在一旁。很快一个捏着山羊胡的老头坐在了穷书生的面前,他是益州衙门的主簿,看着很精明算计不像好人,其实是老好人性子。
那主簿的棋艺一般,只是人菜瘾大,昨天前天都与这穷书生下过棋,今日又来了。
今日的对局依旧很快,只是……
“哟,侯主簿,这几天不见,棋艺见长啊,竟然是平局。”
“看不出来,侯主簿还是高手啊。”
侯主簿也不相信自己能下成平局,前几日对弈,他深知这穷书生的棋艺了得,他只想今日少输几个子,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下了平局。
侯主簿很是高兴,也主动摸出钱包,递给了穷书生十文钱,“那啥,老夫虽然是平局,也给你十文钱。”
穷书生接过铜钱笑着道谢,他眼睛余光看见了坐在一旁的徐广齐。
只见徐广齐不似刚才那般大大咧咧的坐着看棋,而是面色严肃,正襟危坐。
随后又有几人与那穷书生对弈,只是对弈的结果都是平局。
这下子整个金麒麟棋馆的人都愣住了。
如果说两三场对弈结果是平局,可能是巧合,但是今日与这穷书生对弈的人,最后都是平局,那就绝对不会是偶然了。
刚与穷书生对弈的人,震惊的看着面前棋盘上的整地,他自认为棋艺不差,但是在对局中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最后的结果,与之前那些人一样,都是平局。
“啪啪啪……”
徐广齐鼓起了掌。
“真是好棋。”不动声色的计算着,又不动声色的让棋。这人的棋艺恐怕不止是二品坐照,可能达到了一品入神。
“不知阁下姓名。”徐广齐问道。
穷书生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淡淡开口道:“我只是一个无名的下棋人。”
“总不可能真是无名吧。”徐广齐自然是不信的。他回想他所知道的大周一品入神的棋士,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那您就当我的贱名不足挂齿吧。”穷书生将黑子放进了棋盅里,见对面那人没有收拾白子就离开,他也将对面的棋盅拿了起来,把白子放了进去。
徐广齐还想在问时,就见又来一人,坐在了穷书生的对面。
那人一副寻常书生打扮,头上还戴着玄色福巾,手上拿着一柄折扇,面若冠玉,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即便是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更何况他还在笑着。
那寻常打扮的书生笑看着面前的穷书生,他眼中好像含着缱绻情意一般。
而一直气定神闲下着平局的穷书生,在此刻好像被人定住了一般,他僵直着身子捧着棋盅,只有肩膀在微微发颤。
“可否,与我对弈一句。”那寻常装扮的书生缓缓开口,声音好听的好像是山间的潺潺流水,脸上依旧带着笑靥。他目光款款的望着面前的穷书生,好像是看着某种珍宝一样。
终于,找到你了。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局:今天就当我们洞房花烛夜吧
“可否,与我对弈一局。”说话之人目光缱绻,带着万般柔情。虽然他穿着朴素,并非绫罗绸缎,头上也只是戴着玄色福巾,看起来好像是教书的先生,或者是赶考的举人。
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如春风,如旭日,让人不由的想起了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众人都不由被那人的笑容吸引,只有徐广齐,他目光深邃的盯着那人。
凌陌轩!
他怎么在这?
徐广齐本是赵炎手下神策军的右护军,后来调到了益州,成了益州的守备。他在京城时见过凌陌轩,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面前这寻常书生装扮,笑容殷切的男子就是凌陌轩。
凌陌轩不是成为了棋圣吗?他怎么会出现在益州?
徐广齐虽然好奇,却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看着面前的两人。
他刚才与那穷书生对弈过,一局他认为没有发生任何事的对局,最后的结果是平局。
但是他知道这局棋的平局不是偶然,一切都在那穷书生的算计之中。
这般悄无声息的算计,让人难以察觉,只能说明那人的棋艺比自己好太多了。
凌陌轩坐在了对面,那穷书生的身子明显一僵。轻纱斗笠挡住了面容,不知他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或者是疑惑,或者是震惊,但是很明显,这个穷书生认识凌陌轩。
徐广齐随即暗自笑了起来,凌陌轩是棋圣,那穷书生棋艺如此好,认识棋圣也不足为奇。
凌陌轩微微抬眸,目光深情的望着面前的人,见那人似乎有些紧张,亦或者说是吃惊,便又微微一笑。
“别怕。”凌陌轩柔声开口。“我只想与你对弈一局。”
那穷书生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半晌,他松开了手。他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两人猜先的结果,凌陌轩执黑,穷书生执白。
徐广齐并不是很感兴趣,毕竟其中一人是棋圣凌陌轩,这局棋几乎是毫无悬念。
观棋的众人中,也有几个人认出来了凌陌轩,吃惊之余,他们相近的几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说着。
当凌陌轩的名字出来时,众人皆与徐广齐想的一样。
这局棋,毫无悬念。
可是……
随着时间的推进,棋盘上的落子越来越多,众人都讶异的看着面前的棋局。
从一开始,白子与黑子就旗鼓相当,黑子的先手并没有在白子这里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有几处还被白子算计。
不过黑子开局很稳,可以说是教科书般的开局,即便是被白子算计,却也损失不了什么。
白子的开局不同于黑子的稳健,他似乎在告诉众人,他要赢。
他要赢过凌陌轩。
本来初观棋局,众人只认为那白子是痴心妄想,但是到了现在,再观棋局,白子有赢的实力。
这穷书生的棋艺一点都不比凌陌轩差。
这样的对局让凌陌轩很高兴,他斗志一下子也提了起来,黑子在他手下开始变化,宛如蛟龙飞天,要将白日吞尽。
只是他也知道,面前这人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在那蛟龙冲破天际之时,白光乍现,犹如手持书卷的神妃仙子。那神妃仙子并没有直接与蛟龙正面交锋,似乎有意等那蛟龙冲天,只是在那蛟龙的身后之处,不知何时,落下一枚白子。
那白子就像是黑夜里的一轮明月,在那神妃仙子抬手间,化作清风散落在蛟龙两侧。
众人一时间都未反应过来,他们只知道黑子即将占据着棋盘上大半位置时,却发现关键的几处黑子被白子困住。
白子什么时候出的手?
众人不觉,凌陌轩却是知道。
在之前那几处位置。
当时白子的定式,凌陌轩很是熟悉,是尹爸最喜欢用的定式。凌陌轩开始以为他的目标是自己背后的位置,只是没想到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
蛟龙冲天,吞并浩瀚苍穹。
只有他,才这么了解自己。
凌陌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正巧这时,对面的穷书生见黑子一直未落,不禁抬头看去,就看见凌陌轩脸上浓浓的笑意。
穷书生心头咯噔一声,他知道自己与凌陌轩对弈,凌陌轩定会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接下来的对局不像刚才那般剑拔弩张,白子老老实实的巩固自己地势,偶尔还是算计黑子一下,而黑子就像调情一般,时不时去撩拨一下白子。
徐广齐见此,起先有些不解,但是想着那人是棋圣,这么下总有他的道理。
只是没想到……
黑子此时无心对局,白子落下,也有些显得心不在焉,于是到了尾声,两方整地后发现竟然也是平局!
这下子金麒麟棋馆观棋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都笑了起来。
就连徐广齐都说:“有意思了。”
徐广齐起身来到了凌陌轩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一抱拳,说道:“凌棋圣,在下原神策军右护军,现任益州城守备徐广齐。”
凌陌轩也抱拳道:“徐将军客气了。”
能见到凌陌轩,徐广齐很是高兴,他们习武之人本就豪迈,直接要请凌陌轩去益州城最好的酒楼喝一顿。
凌陌轩连忙婉拒道:“徐将军有请凌某十分荣幸,只是凌某来此还有事,只得辜负徐将军的一番好意。”
两人说话间,穷书生拽了拽斗笠,悄然的站起身,准备偷偷离开。
徐广齐是直性子的人,直接问凌陌轩有什么事,他在益州城认识的人多,可以帮忙。
只是他刚问完,就看见凌陌轩一把抓住那要偷偷离开的穷书生的手腕。
凌陌轩朗声道:“追妻。”
这下子,金麒麟棋馆瞬间鸦雀无声。
等凌陌轩直接拽着穷书生离开了金麒麟棋馆,一众看客才反应过来。
只是他们不懂凌陌轩口中的追妻是什么意思。
徐广齐倒是听说凌陌轩有一妻子,是尹棋圣的次女,围棋造诣丝毫不比他差。
想到这,徐广齐笑了,只是暗自说道:“还真是有意思了。”
这边穷书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凌陌轩拽着手腕,拉着他离开了金麒麟棋馆。他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掉凌陌轩握着他手腕的手,却见那人突然驻足,回头望向自己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穷书生一下子顿住了。
见穷书生不自在挣扎,凌陌轩拉着他来到了一处岔路。
凌陌轩熟悉的走进岔路,只见尽头一座干净的小院落。
凌陌轩停下了脚步,穷书生将手从他手心中抽/了出来。
凌陌轩虽然紧紧抓着穷书生的手腕,但是他注意手中力度,只是让穷书生难以挣脱,并没有伤到什么。
“凌棋圣,带小的来这里作甚?”穷书生揉着手腕,没好气的说道。
“你在胡诌,我亲你了。”凌陌轩直接一把掀开穷书生戴着的轻纱斗笠,露出一张他思念多日的容颜。“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哥哥”两个字一出口,尹卿臣顿时气焰弱了下来。
他垂着头,并不敢看着凌陌轩。
凌陌轩又牵起他的手,另一只手推开小院的木门,牵着尹卿臣走进了小院里。
尹卿臣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一座古朴的小院,院中放着锄头犁耙这些农用具,一旁还种着一棵偌大的枫树。
益州城处于南方,虽然入秋了,白日里的天气还是有些热,就连这棵枫树的树叶都还是绿色。
“这里?”尹卿臣问道。
“凌阳是益州人,这里是他曾经的家。”凌陌轩解释道。“他在来凌府前,益州侯府的文书,后来益州侯府受贿被抄家,侯府中人都被发卖,我父亲买了凌阳和李媚儿。”
提起李媚儿,尹卿臣连忙问道:“李媚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本来小别初见,凌陌轩有说不完的话,谁知道尹卿臣却问其他。凌陌轩本想冲着尹卿臣委屈一下,只是抬眸间,看见尹卿臣一脸担心,眼中似乎还透着紧张,又想起李媚儿的惨状,凌陌轩一时间也有些哽咽。
凌陌轩微微叹气道:“去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确认这一刻,尹卿臣只觉得心口疼。那本来娇蛮明媚又有些白莲花的女孩,最后在那座山神庙里,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她救了自己。
凌陌轩轻轻将尹卿臣拥在怀中,鼻尖嗅着他的发丝,宽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尹卿臣没有说话,头埋在他的怀中,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细微的抽泣声响起。
他哭了。
秋风拂动院中的枫树,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偶尔有几只还未沉睡的萤火虫飞过,似乎在等夜色降临,点亮人生中最后的一点光。
秋月高挂,夜凉如水。
小院也点起了灯,几只飞蛾飞来,本想扑火重生,却被薄如蝉翼的灯笼纸挡住,只得急的在四周胡乱飞着。
尹卿臣坐在堂屋中,身上还是那带着补丁的旧衣服,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家常菜,凌陌轩又烫了一壶酒。
尹卿臣以为凌陌轩会问自己为什么活着,却不回盛京,谁知道凌陌轩只是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尹卿臣不解的接过酒,嗅了嗅,是新酿的米酒,入口微甜。
凌陌轩道:“今天就当我们洞房花烛夜吧……”
“噗……”尹卿臣刚喝的酒直接喷了出来。
“今天就当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吧……”
凌陌轩话音一落,尹卿臣一口酒喷了出来。凌陌轩淡定的用衣袖擦着脸上的酒渍,那双桃花眼半阖着,委屈巴巴的瞧着尹卿臣。
尹卿臣顿时被他那双眼睛看的不自在,干笑了两声,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些菜,“先吃饭先吃饭。”
凌陌轩吃着菜,目光依旧看着尹卿臣。本来尹卿臣有些饿了,看着桌子上的家常菜他食指大动,但是被凌陌轩瞅着,他只觉得没了胃口,胡乱的扒着饭。
见尹卿臣只顾着扒饭,他也不在看着人家,柔声说道:“我不逗你了,你慢点吃。”
“嗯。”尹卿臣嘴里包着饭,眼睛余光悄悄打量着凌陌轩。
他们有半年未见了,两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凌陌轩身上的气质变了。他之前有些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气质在身上,也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如今,他平淡了许多,更像是一块千锤百炼的铸铁,多了时间的沉淀。
尹卿臣自觉有愧,老实的吃着饭,吃完了,把碗筷都拿到外面的院子,端了盆水洗干净。
益州城不如盛京繁华,这夜色降临后,城里就静悄悄的,偶尔有车轱辘声音响起,应该是谁家收摊晚了才回家。
凌陌轩烧好了水,尹卿臣舀了一盆,简单洗漱干净后,回到了东厢房。
东厢房在灶房旁边,他刚好能从未关上的窗户看见在院中擦拭身体的凌陌轩。
想起刚才凌陌轩说的“洞房花烛夜”,尹卿臣瞬间心跳加速。
凌陌轩擦好了身子,就将衣服披上,察觉出有人在看自己,他嘴角不由的扬起,穿上的衣服也不系,就这样敞着来到了窗户前。
“夫人,共寝吗?”凌陌轩慵懒的依着窗户,又故作忧愁的举头望明月。
本是随意问一句,逗弄一下尹卿臣,他以为尹卿臣会羞着脸怒骂他不要脸,可是等了半晌,却没有听见尹卿臣的声音。
凌陌轩好奇看去,尹卿臣穿着白色里衣,安静的坐着床边。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是也不见凌陌轩的声音,尹卿臣抬起头来 ,眼神在一瞬间交错,似乎隔着屋子,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尹卿臣又连忙垂下了头,凌陌轩直接翻身越过窗户,来到了尹卿臣的跟前。
“夫人……”轻声的试探在耳边,尹卿臣依旧垂头不语。
“夫人,我……”凌陌轩顺势坐在了尹卿臣的身边,一手揽住那纤细的腰身,头靠在他的颈窝处,说话时,呼吸都吐在了他的身上。
尹卿臣穿的很薄,只有一层白色里衣,他能感觉到身边人的体温,还有那淡淡的气息。
本就心悦于他,尹卿臣自己也不由期待和紧张,只是脸皮略薄,等着心上人在进一步,将自己心头的羞耻掩盖。
可是过了好久,凌陌轩只是靠在尹卿臣的怀中,手虽然揽着他的腰,却是十分老实,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尹卿臣顿时脑子里蹦出一句话——烂泥扶不上墙!
“凌陌轩!”尹卿臣突然站起身来,靠在他的凌陌轩则是一下子顺势就躺在了床榻之上。
凌陌轩望着尹卿臣,那双桃花眼里带着不解,只是桃花眼天生带笑,那不解落在尹卿臣眼中却是促狭。
尹卿臣冷冷的看着他。
凌陌轩心头瞬间咯噔一声,心里想着自己也没有霸王硬上弓,他怎么生气了。
尹卿臣的目光太过于赤.裸和打量,凌陌轩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自己的脸上,随后往下,在胸口处微微停了些许。
凌陌轩衣裳敞开,胸前景色一览无遗,他下意识的要将衣服系上,却听见尹卿臣冷声呵斥道:“住手。”
凌陌轩手一顿,尹卿臣已经欺身上前,他一把拽住凌陌轩的衣襟。
尹卿臣背对着身后的烛光,凌陌轩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加快的心跳和呼吸声。
这一瞬间,凌陌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笑了。
眸色深邃,嘴角轻轻勾起,朱唇轻启,声音带着诱/惑道:“任君采撷。”
任君采撷?
任君采撷!
说好的任君采撷呢!
尹卿臣揉着自己的腰,躺在床榻上,望着上方的蚊帐顶,一时间无语凝噎。
身边并没有人,显然罪魁祸首已经起床离开,不过一般都说“凶手”会再次出现在“犯罪现场”,不一会儿,就看见凌陌轩端着一个榉木托盘,上面有一碗清粥和一碟酱菜。
尹卿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将头埋进被子里,不搭理他。
凌陌轩坐在床边,拽了拽尹卿臣身上的被子,柔声哄道:“吃了再睡。”
“凌陌轩,你给老子记住了,晚上睡觉最好别闭眼,否则有你好看……嘶……”尹卿臣坐起来要威胁他,却不料动作太大,扯到了身后。尹卿臣顿时一脸苦相,抓着凌陌轩的衣袖,嘴里说着。“你别动,让我缓缓……”
凌陌轩知道自己昨夜过分了,一只手扶着尹卿臣的身子,另一只手帮他揉着腰。
只是当凌陌轩的手逐渐往下时,尹卿臣的身子瞬间僵住了。凌陌轩垂头看去,就瞧着尹卿臣红着脸颊,阴沉沉的看着自己。
凌陌轩立马说道:“我就是帮你揉揉,那里……”
尹卿臣明显不信,他嘴里嘟囔着:“我防着你呢。”
凌陌轩笑了,他突然有些坏心眼的说:“如果我硬来,你也防不住啊。”
“你敢?”尹卿臣一下子想到了昨夜,本来凌陌轩说出“任君采撷”后,尹卿臣觉得自己可以振夫纲了,结果……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天旋地转后,他就被吃干抹净了。
“好好好,我不敢。”吃饱的人,自然是声音愉悦。“乖,先吃点稀粥。”
“喂我。”
“好……”
随后日子里,益州城里那衣着补丁的穷书生不见了,倒是可以看见凌陌轩经常在棋馆中下棋。
凌陌轩虽为棋圣,却没有什么架子,与他对弈也不需要一掷千金,只要有空,他就会与人对弈。
不过找他下棋的人太多了,多半时间他都没有空。好在他还有一友人,那人的棋艺也是十分高超,可以说与凌陌轩不相上下。
最初众人见到那人时,都不相信他围棋会与凌陌轩不相上下。
主要是他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
一身白衣,腰间系着的腰带上挂着一枚带着青色流苏的白玉棋子,他的头发梳着一个马尾,并未戴发冠,五官精致美丽,却又不失英气,眉眼如画,杏眸含情,嘴角带着笑意,好似吸取了山川毓秀,仿如月中仙君,不染尘埃。
这么好看又干净的男子,众人还是第一次见,而且他也太过于乖巧,乖巧到不像是会算计下棋的人。
只是没想到……
“我输了。”
对面投子认输,尹卿臣道了一句“承让”,随后他收拾了棋子,得意的来到凌陌轩跟前。
凌陌轩也在与人对弈,看棋局,那人已经回天乏术,却不愿认输,凌陌轩也乐意陪他下到最后。
只是即便是到了最后,那人还是输了。
那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听他说话的口音,也不像是益州人。他双拳紧紧攥着,不甘心的说道:“你很厉害,我输了。”
一旁有人起哄道:“你这孩子也是,有什么委屈的,人家是棋圣,他要是输了,那才是委屈。”
那孩子却道:“棋圣有什么了不起的,谁都可以是棋圣。”
闻此,棋馆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孩子见众人都取笑他,他是又气又恼,最后愤愤说道:“大而化之之谓圣!”
众人听见他这样说,也都还在笑着。那小孩一下子就红了眼,他还想再说什么,就感觉头上一暖,抬头就看见那长得十分好看的大哥哥正摸着自己的头。
尹卿臣摸着他的头,说道:“你说的没错。”
那小孩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正在这时,有一个书童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他来到那孩子面前,一脸完蛋的表情,对那小孩说道:“少爷,舅老爷知道您溜出来了。”
那小孩撇了撇嘴道:“我才不怕舅舅。”
“哦?不怕我?”
听见这声音,刚才还说不怕的小孩,一下子吓住了。
尹卿臣和凌陌轩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寻声看去,就见王英走了进来。王英见到尹卿臣和凌陌轩时,也是愣住,特别是他看见男装的尹卿臣。
他似乎只是为了抓这个小孩,他冲着左右使了一个眼色,他们直接上前将那小孩抓住。
在小孩的挣扎怒骂中,王英带来的人将他抓了出去。
王英朝着凌陌轩和尹卿臣抱了抱拳,道:“凌棋圣,尹……公子,有空再叙。”
华灯初上,小院里的枫树已经染了秋色,凌陌轩端着下午出门前就煨着的鸡汤进了堂屋。
尹卿臣这些日子犯懒了,自从知道凌陌轩也会做饭后,他就天天吃现成的。
端着碗喝了一口鸡汤,尹卿臣冲着凌陌轩竖大拇指道:“这汤够味。”
“喜欢就多喝一点。”凌陌轩又给尹卿臣舀了一碗。
他给尹卿臣舀了汤,也给自己舀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