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长宇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小垒,把东西收拾一下,这边的房子月底就要退了,咱们回别墅那边。”
佟垒应了声好,回屋又探出头来,“爸,妈,我跟秦疏说好了,高考完就去旅行。”
夫妻俩:“……”
这还没回家呢,就这么散了?
毕业季, 选择旅行的学生不少。
秦疏和佟垒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避开那些热门景点,选了邻省的一个小众景点。
说是景点, 其实是个三面环山的村寨, 这几年网络发达, 乐山村里的年轻人将日常发布出来, 山清水秀的风景和慢节奏的生活倒是吸引了一些网友探村, 这里没有经过商业化的开发,不过接待游客已经十分成熟,正适合去放松。
秦疏和佟垒没准备太多的东西, 一人一个旅行包,从恒城坐高铁到邻省,再坐客车到乐山寨, 到地方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一进村口,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顿时让人耳清目明。
佟垒几个深呼吸, “终于活过来了。”
到乐山寨有一段路特别颠簸,偏偏司机像是喝了假酒, 压根没有减速的概念,客车上蹿下跳,吱吱嘎嘎, 轮子好悬没颠跑路,以至于下了车还觉得地面不稳。
两人缓了一会儿,沿路前行。道路两边是错落有致的古朴民居,大多是二层小楼,房顶是黑色的瓦片, 院外是石头墙,木制的大门上倒挂着辟邪的仙人掌,很有生活的味道。
顺着简易的指示牌,他们一路来到了一家民宿。
这个时节过来游玩的人不多,他们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秦疏和佟垒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会清静成这样,连老板都不在。
秦疏询问佟垒的意见:“要不要换一家?”
佟垒将背包往旁边一放,在窗边坐了,“就这吧,我看收拾得还挺干净的。”
佟垒说得不错,这家看着确实干净,而且布置得很有格调,野趣中带着温馨。
秦疏之前做攻略的时候知道这家是主人房加盖的,口碑也比其他民宿要好些。
两人等了大概十分钟,老板娘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个小子,两人各捧着一笸箩的鱼干。
见到家里有人,老板娘脸上立马挂上笑容,“是要住宿吗?”她说话慢悠悠的,腔调听着让人很舒服。
老板娘将鱼干递给儿子,上前招呼客人,离得近了,才看清两人的相貌,心中暗道:“好俊俏的少年郎。”
这边房费一天一百,提供一日三餐,很实惠的价格。
老板娘得知他们要在这边玩半个月,当即笑得合不拢嘴,带着一串钥匙,让他们随便选房间,两人选了相邻的房间。
老板娘下楼去准备午饭了,两人的东西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休息了一会儿,饭菜就已经准备好了,标准的三菜一汤,其中一道就是自家晒的鱼干,鱼干用盐渍了,齁咸,却又带着一股特别的鲜,特别下饭。
佟垒吃了两条,秦疏就不让他吃了:“咸鱼吃多了影响味觉,尝尝这道竹笋肉,挺好吃的。”
佟垒很听劝,他吃了一口,顿觉眼前一亮,说:“之前我还以为是萝卜呢,没想到是竹笋。”
主要是这道竹笋肉卖相不佳,看着不像好吃的样儿,没想到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
两人都是半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老板娘收拾东西时看到四个盘子空了三个,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主动道:“你们有啥子要吃的吗?晚上我给你们做。”
“我俩不挑食,挑着新鲜的就行。”
老板娘听到,对这两位省心的游客更满意了,还热情地推荐了外地人常去的景点。
下午,两人溜溜达达地闲逛。乐山寨地方不小,人口却不多,再美的景色也挡不住年轻人的外流。
一路上,有做活的当地人,也有明显过来游玩的外来游客。他们代表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
如果不是在网上有了点热度,恐怕过几十年,等到老一辈故去,这里就会成为一处荒村。
山脚下,是一处小河,河水最深处也不到两米。阳光下,河水清澈,能够清晰地看到水面下潜游的鱼。
佟垒来了兴致,“等我给你露一手。”
秦疏自然不会扫兴,含笑看着他,说:“晚饭就拜托你了。”
他在河边捡了一根树枝,留下鱼叉型的枝杈,然后脱了鞋袜,挽起裤脚,静静地站在河水里,如同一座雕像,只有眼睛灵活地追着鱼儿,伺机而动。
某一刻,他双手用力向下。
鱼叉擦着鱼尾滑过,失败了。
佟垒十分有耐心,如此几次,他的眼神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气馁,反而越发坚定。秦疏站在岸边,看着佟垒专注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阳光洒在佟垒的身上,他的额头微微汗湿着。他再次举起鱼叉,一条大鱼悠闲地游了过来。佟垒屏住呼吸,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当鱼儿游到他的身前,他猛地用力向下插去,溅起一片水花。佟垒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他提起鱼叉,只见一条大鱼在鱼叉上挣扎着。
“看,我成功了!”佟垒向秦疏挥舞着手中的鱼叉,满脸的自豪。
秦疏对着他翘起大拇指。
佟垒更骄傲了,笑着说:“晚上给你烤个鱼,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秦疏说。
他长臂一伸,拉佟垒上岸。又从他的手中接过战利品,扯了根柳条从两鳃穿了,寻了个背阴的水洼放着。
佟垒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石头经过太阳的炙烤,其实是有些烫的,佟垒却没动。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开口道:“其实,这里跟甘县很像。”
秦疏回想他刚才叉鱼的动作,十分熟练。这样的技能,绝不是为了好玩。
秦疏挨着他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佟垒从未在意过甘县的景色,为了吃喝谋划的人没心情享受生活。那种焦灼已经铭刻在他的记忆中,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滑落到腰间的手打断了佟垒的回忆,他看向身边的少年。
此时的秦疏直视着河面,十分专注的样子。佟垒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搭在腰间的手指有一瞬的蜷缩,复有伸展,就跟长在了他腰上一样,不仅没移开,反而像藤蔓一样延伸,直至落在他的腹部。
真够闷骚的。
佟垒下巴垫着秦疏的肩膀,盯着秦疏的耳朵看,眼看着那里变了颜色,唇角勾起。
秦疏终于受不了了,他转头对上佟垒的目光,两人此时离得很近,呼吸可闻。
佟垒呼吸都放轻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才撩了一把。佟垒忽然有些口干舌燥,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唇瓣,然后,眼前的俊脸忽然放大,唇上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触感。
他们接吻了。
不是之前的纯情贴贴,而是一种更热烈的亲密。
秦疏的唇紧紧地贴着佟垒的,带着些许急切与渴望。他的舌尖轻轻撬开佟垒的唇齿,试探着探入其中。佟垒先是一怔,随后便顺从地微微张开嘴,任由秦疏的舌尖在自己口中探索。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炽热而紊乱。秦疏的手紧紧地搂着佟垒的腰,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佟垒的手也不自觉地攀上秦疏的脖颈,回应着他的吻。
他们的舌尖相互追逐、缠绕,彼此交换着气息和温度。这个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热烈,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都吞噬进去。
漫长的一吻结束,佟垒静静地靠在秦疏怀里,平复着呼吸。
他想到陈晨昨天跟他的对话,哑然失笑。
陈晨得知秦疏已经登堂入室,十分八卦:“你们亲嘴了吗?”
佟垒:“我俩还没谈恋爱。”
陈晨困惑表情包:“啊?为啥啊。”
佟垒:“未成年的自我修养,懂?”
陈晨:“你们都已经提前高考了,还在乎这个,而且你俩这么纯情给谁看啊,说出去都没人信。”
佟垒当时是愣了一下的,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
大概因为他自认重活一次,比秦疏大,身为年长者的职责吧。
可就在刚刚,什么年长年幼的,统统在脑子里消失,静水流深,纯情男高的杀伤力,他根本抵挡不了,一切都那么的水到渠成。
想亲,就亲了。
“啪-啪-”
佟垒循声望去,没想到鱼竟然还没死透。
看着它在那垂死挣扎,佟垒忽然庆幸,幸好是在外面,否则他怕是也得跟这条鱼一样了。
傍晚,这条鱼被端上了餐桌。
之前承诺要露一手的人选择摆烂,好像这样就能摆脱某种任人宰割的命运。
秦疏跟老板娘借了厨房,佟垒不做,他做也是一样,而且他自忖做鱼的手艺更好,绝对能把这条鱼做得香掉舌头。
晚饭十分丰盛,笋丝汤、山菇拼盘、农家腊肉,还有秘制烤鱼,老板娘还拿出了家酿的米酒。
米酒很好喝,甜丝丝的,不辣。烤鱼很好吃,果然能香掉舌头。佟垒顿时将某种莫名的象征丢开,遵从味蕾,大快朵颐。
饭后,他们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山里的夜空是静谧的深蓝色,月光皎洁,群星闪烁,连云都能看出本色的白。关于甘县的一切终将沉淀在时间的洪流中,被静谧的美好驱逐。
看着看着,星星好像出现了重影。
佟垒抬起手指,似乎想要看得清楚些。
秦疏察觉出他的异常,起身一看,笑了,“酒量这么差,竟然还敢喝那么多。”
秦疏将人扶回房间,伺候着人洗脸洗脚,直到看着佟垒入睡才离开。
佟垒做梦了。
梦到他和秦疏仍然坐在那辆客车上,两人坐在后排,一颠一颠的,直要将他整个人都颠散架子。
秦疏搂着他的腰,似乎想要帮他稳住身体,只是这人实在没用,费劲巴力也没有将他扶住。
佟垒决定自食其力,爬到了秦疏身上,那种颠簸感果然减轻很多。
第二天,佟垒睁开眼,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腿间的凉意并不陌生,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
“操,没出息!”
第237章 重生黑莲花的声优老攻23
佟垒将所有的窗户打开, 凉风习习,吹散了屋里残留的味道。佟垒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就是不出门。
整个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他听到了秦疏上下楼的声音, 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如此又在房间里窝了半个小时, 佟垒终于打开房门。
然后就看到秦疏守在门口, 佟垒没防备, 吓了一跳。
“做什么不出声站在这里?”佟垒抱怨道。
然后就听秦疏用标准的客房服务声音说:“先生您好,需要帮您洗床单吗?”
佟垒的脸顿时黑了。
这就是找了一个狗鼻子男朋友的坏处了。
佟垒一早晨的纠结彻底破功,用手戳着秦疏胸口:“洗洗洗, 一辈子都归你洗。”
秦疏捉住他的手指,牵起放到唇边香了一口:“乐意之至。”如最忠诚可靠的执事。
佟垒被他的肉麻劲弄得一哆嗦,脸上热度攀升, 连忙抽出手指, 别别扭扭道:“差不多行了啊,年纪轻轻, 别油乎乎的。”
秦疏也不戳破, 两人吃过早饭,问老板娘:“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去处吗?本地人喜欢去的。”
老板娘想了想, “山里人家平时也没什么玩乐心思,要说去处,还真有一个, 山里有一处道观,里面住着承平道长,他解签很灵的,大家遇到什么难事,都会去求签解惑。”
秦疏问:“远吗?”
老板娘一摆手:“不远不远, 也就两个小时吧。”
佟垒在甘县时出行基本靠腿,两个小时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他问秦疏:“你行吗?”
秦疏微笑。
见两人想去,老板娘直接叫来儿子:“东来,你带两位游客去文心观走一趟。”
“地方不太好找,东来自小在山里跑惯了的,让他带你们去。”
东来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十分热情健谈,说话却又十分有分寸,不该问的一句不问。
他在前头带路,秦疏和佟垒跟在后面。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一路上鸟鸣清脆,绿树成荫,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气息。
佟垒原本还担心秦疏走不惯山路,结果发现这人气息平稳,跟没事儿人一样。
秦疏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佟垒轻哼:“体力不错。”
秦疏站定:“要我背你上山吗?”
佟垒斜眼笑他:“夸你还喘上了,等我七老八十走不动路那天,你还能背动我才是真能耐。”
秦疏被他话里的意思取悦到,牵住他的手,“好的,男朋友。”
佟垒眼神轻闪,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的美妙。
他手指轻拢,回握住秦疏的,没有迟疑,没有犹豫,默认了这个称呼。
山村的景色总有其相似之处,佟垒早就看得厌烦了,高楼大厦远比绿水青山对他有吸引力,这次却看出些不同来。
树林青森森的,在阳光下蒸腾,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特有的清香,树下、草丛里,点缀着不知名的花草,与蜂蝶一道曼舞轻歌。
有些浆果已经成熟,引着人不停嗅着。
秦疏看他挺翘的鼻子一耸一耸,觉得有趣。
灌木下,几支龙葵长得粗壮,上面缀满黑压压的果子。秦疏折了两根枝条给他。
“黑天天啊。”佟垒的声音中带着怀念,对于乡下孩子来说,这是扎根在记忆里的美味。
佟垒揪着果子吃,说起了小时候各种刨食的经历。
桑椹、马齿苋、天麻、车前草……
秦疏听着佟垒的讲述,仿佛看到了那段没有他的日子,小小的佟垒是如何艰难地养活自己。
有些苦难,是成长中无法回避的因素,佟垒早已习惯。而今,那些过去的艰难,因为有了可以分享倾听的人,似乎也不再沉重。
佟垒第一次跟秦疏提起了养父母。
“我都不知道我爸妈去找他们算账了,我如果知道——”
佟垒停顿一下。
秦疏问:“如果知道,你会怎么样?”
“如果知道,我高低得掺上一脚。”
佟垒话中的意思好像很遗憾,秦疏却能看出,因为佟叔叔他们的出面,佟垒是高兴的。
有些缺憾,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弥补。
秦疏看着他闪光的眼,深藏功与名。
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眼前出现了大片的芦苇荡,铺在湖面上,绿茫茫一片,远远望去,有水鸟在湖面游弋。
起初,佟垒以为是天鹅,等到了近前,发现那竟然是一大群鸭子。
大鸭子带着小鸭子,排兵布阵似的,见到人来就是一顿嘎嘎嘎,却没有丝毫要逃走的意思。
佟垒长见识了,“看来这里和甘县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秦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穷山恶水,甘县那地方,别说一群鸭子,连根鸭毛都别想看见。
秦疏问东来:“这是谁家的鸭子,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这是问心观的鸭子,没有人会动。”东来提起问心观时,眼里带着尊敬。
“道观养鸭子?”
东来点头:“问心观的鸭子特别好吃。”
秦疏和佟垒对视一眼,这个问心观和他们以为的好像不大一样。
几人继续走,等走到道观的山门前,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佟垒看着道观的大门有些傻眼。他以为的道观,云雾缭绕,古朴庄重。实际的道观,大门陈旧,红漆剥落。
门匾上的“问心观”三个字虽苍劲有力,却也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斑驳。破损的台阶缝隙,几株顽强的小草正迎风飘摇。
秦疏看佟垒失望得跟缩水的小白菜似的,哄道:“来都来了,进去吃了鸭子再说。”
东来显然见多了类似的反应,解释道:“地方是破了点,不过承平道长是有真本事的。”
“带路吧。”佟垒很快调整好心态,换个角度想,这也算长见识了。天下道观千千万,谁又规定观宇一定要是那样,而不能是这样?
东来对这里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穿过前面的大殿,一路来到后厢。
还没见到人,就听一道浑厚的声音重复:“老婆我错了,老婆我错了……”
“那是我老婆,你跟着添什么乱啊,真是个傻鸟。”
佟垒和东来停住脚步,现在进去打扰,好像不太合适。
佟垒小声问东来:“这位道长结婚了啊。”
东来也跟着小声:“嗯,承平道长跟清风道长是一对。清风道长”
佟垒顿时脑补出一出道童和师尊二三事,他连忙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好奇地询问:“不会还有一位明月道长吧。”
东来一摆手:“那没有。清风道长本名就叫李清风。”
秦疏一心二用,听出了些门道,惊讶挑眉,看来这里还是个有趣的地方。他抬起脚步,循着声音往里走。
这里花木扶疏,有破败的山门,倔强的杂草在前,竟然意外的雅致。
佟垒正准备叫住秦疏,然后就听到一道声音机械地重复:
“你是傻鸟”
“你是傻鸟”
好像有什么不对,过去看看。
转过拐角,看清眼前的一幕,佟垒有些惊讶:“原来是鹦鹉啊。”
在鹦鹉旁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道士,与想象中的清癯不同,这位道长面容刚毅,身材魁梧。
东来领着两人上前,恭敬地向道长问好。
承平道长看清东来身后的两人,面容一肃,命运如此极端的两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真是奇怪也哉!
承平道长很快恢复如常,主动上前迎接,爽朗笑道:“我说怎么早起有喜鹊在叫,原来是有朋自远方来啊。”
说话间,承平道长已经来到几人面前,看着秦疏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打量。
秦疏任他打量:“道门之中讲儒学,道祖不会怪罪吗?”
“都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我这样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对吧,小友?”
“道长所言有理。”
佟垒有些看不明白这个走向了,这位道长未免也太没有距离感了吧。
东来也有些看不明白,只觉得今天的道长有些奇怪,他谨记自己的职责,表明来意:“道长,这两位是住在我家的游客,他们得知道长的威望,特意前来求签。”
承平道长微微颔首,勉强有了些道士该有的味道。
他把睁着一双豆豆眼好奇张望的鹦鹉推到一边,鹦鹉不乐意地嘎嘎乱叫两声,跟之前那群水鸭子没什么区别。
等到鹦鹉挪开,佟垒这才发现,原来之前鹦鹉竟然是站在一个签筒上。
佟垒从承平道长手中接过签筒。佟垒闭上眼睛,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等到一颗心平静下来,佟垒轻轻摇动签筒。不一会儿,一支签掉了出来。
秦疏将竹签从地上捡起,看到上面的标识,当即给承平道长递了个眼色。
承平道长接过,顺手将竹签扔回到签筒里,“这次就当试手感了,重来。”
佟垒直觉这件事和秦疏有关,他给了秦疏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再次摇动签筒。
承平道长看着上面的文字,拾起签文:“这次不算,重来。”随手就想将签文再扔回签筒。
佟垒:“……”那么大个“下下签”,当他是瞎的吗?
他拦住对方的动作,指着承平道长手中的签文道:“就按这个解。”反正不好听的话反着理解就对了。大家都这么干,也不差他一个。
承平道长没看签文,看着佟垒道:“这位小友,知足常乐,做人不能太贪心,最好的上上签早就已经握在你手里了。若是得陇望蜀,恐怕终将有追悔莫及的那一日。”
最好的上上签吗?
佟垒看着身边的人,说,“感谢道长指点迷津。”
不过很可惜,他从来不是一个懂得知足的人。
承平道长的话很中肯。
见到佟垒第一眼, 他就看出这个人是个命比纸薄的死心眼,一个想不开就能把自己憋屈死,好在月老垂怜, 竟赐了百年难遇的好姻缘, 所以才多提点两句, 是想要对方宽心的意思。
只是他再如何也想不到, 眼前这个竟是个重生的。
他一句话不仅没有开解得了对方, 反而戳了人的肺管子。
承平道长常年和人打交道,自然看出眼前年轻人的不悦。
他给了秦疏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虽然这位十有八九是他的同行, 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秦疏压根没注意承平的眼神,他也没想到佟垒手气竟然这么差,连着两次都抽到了下下签, 要么就是道士搞鬼, 签筒里全是下下签,目的就是为了香火钱。
他想了想, 轻笑着开口:“按道长的话, 那我不就是人形外挂了?”
“咱们再抽一次,如果这次能抽到个好签, 就给问心观捐个山门。”
秦疏说到这的时候,看了一眼承平道长,眼里暗示意味十足。
承平道长有些无语, 这是拿他当天桥底下的大忽悠了。刚还以为这位是同道中人,现在看对方这个反应,难道他看走眼了?
承平心下吐槽不已,不过对换个大门还是很感兴趣的。卦象显示他今日要交好运,所以对于结果并不担心。听到秦疏这样说, 就将签筒往两人面前推了推。
秦疏自觉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暗示,心下再无顾虑,拿起签筒塞进佟垒手里,然后站在佟垒身后,合掌包住对方的手。
佟垒之前还在不爽,心里全是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命由我不由天,现在整个人被秦疏拥在怀里,全部的感官都被身后之人占据。
灵签相互碰撞,发出有规律的响声。
“啪嗒~”一支灵签脱颖而出。
承平低头一看,夸张道:“‘福星高照,所求皆遂’,上上大吉,上上大吉啊!”
秦疏觉得对方演得太夸张了,不过结果是好的,他见佟垒高兴的小脸红扑扑,对于这个结果倒是满意。
承平道长还在那拿着灵签啧啧称奇,他这签筒里的上上签不少,可谶语这般直白的仅此一支,果然是天赐的好姻缘,能够遇到这样一对,只是看着也跟着高兴。
秦疏从他手里接过灵签,看着上面的文字,问:“道长,这个我们可以拿回去做纪念吗?”
承平道长十分大方地允了。他有些好奇地询问:“你二人所求的是什么?”
秦疏去看佟垒,佟垒也正好看向他,秦疏揽住他的肩膀,说:“陪着他长命百岁。”
佟垒看他说的认真,心下感动,嘴上却道:“七八十胳膊腿都不中用了,真活到一百岁岂不是老得要掉骨头渣儿?”
秦疏却是听不得他说这话,“七八十岁还年轻得很,道祖有灵,肯定能保咱们身康体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