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啦。”霜华影声音软软,带着撒娇的味道,还往秦疏怀里蹭了蹭。
忽然他动作一僵,又开始往后挪屁股,试图拉开些距离,结果一下子又被捞了回去,身前直贴着某处。
抬眼对上秦疏幽深的目光,那里面蓬勃的渴望让他心里一荡,霜华影哆嗦着声音:“秦,秦大哥,你悠着点儿啊。”
“放心,肯定把你伺候舒服了。”秦疏的声音消失在两人唇齿间。
霜华影心道:就怕舒服过了头。
年轻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撩拨,炙热的吻夺取着呼吸,而那双如美玉一般的手掌正做着最下流的事,霜华影的眼神开始迷蒙。
云消雨歇,两人又在床上亲昵地说了会儿话,才慢悠悠地起身洗漱。
等到两人出门,已经日上三竿了。
米粮店的掌柜看到了两人,打了声招呼,“两位今天挺早啊。”
“米掌柜早。”秦疏说。
霜华影看了一眼隔壁的牌匾——杨家粮油——和杨掌柜郁闷的脸,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秦大哥真的是太促狭了。
等到两人进了味飨居,小伙计笑着打趣,“掌柜的,秦东家就是故意的,您别往心里去。”
杨德茂哼了一声,“我还能不知道?”就算一次两次不知道,几次三番也听出来了,他一个老人家,不与年轻人计较。
“啧啧。”
“怎么了掌柜的?”小伙计奇怪。
杨德茂感慨一句,“这世道真是不一样了啊,原以为清味斋的内掌柜是楼子里出来的已经够稀奇了,没想到咱们隔壁这位更绝,直接找了个梨园花旦做相好。五子行【注】这是要翻身呐!”
伙计脑海中浮现刚刚过去的那两位,不是别的,只相貌那两位却是极相称的,再想到两人初入毫不避嫌,心中不由生出几许羡慕,“秦东家也是位性情中人呢。”
杨掌柜闻言,似褒似贬地说了一句:“洋派人做洋派事,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不一般啊。”
秦疏和霜华影进了味飨居,里面已经有了几桌食客。
其中一人看到秦疏,眼睛顿时亮了:“哎呦哎呦,我就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秦东家,今个儿您说什么也得做点儿好东西。”
秦疏颔首,说了句“稍等”,便又与霜华影说起了小话,直到被人推了一把,这才不情不愿地进了后厨。
若是旁人这么无礼,主顾肯定要跑光了,偏偏秦疏就有这样的本事,他便是用鼻孔看人,似乎也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味道,食客还得乐呵呵地捧着。
霜华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觉得诧异,在旁的地方可真没见过这么宽容的主顾。
后来还是听到两位食客闲聊,他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秦大哥留过洋,谈吐不俗,容貌出众,气质高贵,这样一个人给他们颠勺做饭,吃到就是福气,不就是稍微冷淡了些吗,又没针对谁。
霜华影深以为然。
王掌柜将账本递给霜华影:“二东家,这是上个月的账,您过目一下。”
霜华影今天过来就是盘账的,对于数字,他有一种天生的敏感,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不过十分钟就将这一个月的账目理清。
“数是对上了,只是这两项支出是什么意思?”霜华影指着其中的两笔账目问。
王掌柜探过去一看,压低了声音道:“二东家,二十五日这个是青鲨帮的保护费,初六这天的这笔是打点侦缉队的钱。”
霜华影可太知道这些人的难缠了,他又细翻了一遍,这上面还有宪兵队的几个小头目和一位前朝遗老没有清账,搞不好会一直这么赊欠下去。
霜华影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味飨居的生意是不错,可也架不住蛀虫太多,这还是他们内部团结,否则,不定哪天这摊子就散了。
王掌柜看他脸色不善,怕他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利害,细细与他分说了。
“各家都是这样,阎王好办,小鬼难缠。”王掌柜往周围看了一圈,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而且东家说了,暂且忍一忍,他有办法解决。”
霜华影蹙眉:秦大哥没权没势,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会是……
霜华影忙将脑海中的血腥场景剔除出去,那事儿过去了,不能再想。
这时,后厨传来一阵霸道的香味,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别说食客了,霜华影也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早晨起来,他还没吃饭呢,之前不觉得,现在被这香味一勾,顿时饿了。
香味顺着门窗飘到大街上,很快又引来了新的食客,店里顿时忙碌起来。
有人问:“什么味这么香?”
堂倌忙上前招呼:“今天的特色是芥末鸭掌和烤羊肉串,鸭掌和肉串都是十个铜元俩,您二位要几份?”
“烤羊肉串?闻着这个香味,不会是博通那边的吃法吧。”
赵小虎忙竖起指头恭维道:“您不愧是老饕,很多人听都没听过呢。”
食客被夸得很高兴,他也只是知道博通那边会用一种叫孜然的香料来烤制肉食,吃却是没有吃过的,兴庆离博通太远,不兴那个。至于芥末是个什么东西,他压根听都没听过。
不过味飨居有什么稀奇货都不奇怪,这家的东家可是留过洋的,祖上又是御厨,门路广着呢。
“今天的主食是什么?”食客又问。
赵小虎:“老几样加羊肉汤面,今个的包子也有羊肉馅的。”
“来碗羊肉汤,两个羊肉馅包子,再来两个芥末鸭掌,五个羊肉串。”
赵小虎唰唰唰几笔,唱道:“一碗羊肉汤,俩羊肉包子,俩鸭掌,五个肉串咧~”
跟他同来的那个一听这里面就没有他的份儿,看来今天这饭是蹭不上了,不过闻着香味也是想得慌,便道:“羊肉汤面多少钱。”
“二十个铜元。”
食客一惊:“这么贵?”
赵小虎十分了解食客的心理,闻言便道:“我们这可是上好的高汤,还带着大肉片,实惠着哩,今日是赶巧买到了羊肉,明天可就不一定能吃到了。”
“行。二十就二十,给我来一碗。”
不只赵小虎忙,其余几个堂倌一样忙了起来。
王掌柜试探霜华影口风,“二东家,咱们是不是得配个专门的账房先生。”
秦疏接手味飨居的时候,发现之前的账房与方大厨沆瀣一气,便将两人都辞了,有与他们关系亲近的,也都没留下。
像他们这样规模的酒楼,掌柜要负责的事情不少,都是有专门的账房的,眼下账房的活都是王掌柜兼着,可他要负责的事情不少,不可能每天都守着算盘珠子。
“我回头跟秦大哥说一声,王掌柜,你看用不用再聘个二掌柜?”霜华影笑问。
“不用不用,我忙得过来。”王掌柜连忙拒绝。
开玩笑,他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呢,再招个二掌柜来分自己的权吗?
后厨,秦疏看卫安几个已经上了手,做了最后一份端着上了楼。
霜华影察觉到熟悉的视线,抬头就对上秦疏的目光。
秦疏示意他上楼,霜华影将账本往王掌柜怀里一塞,颠颠儿地跟了上去。
王掌柜:得,甩手掌柜又多了一个。
楼上雅间,两人一边吃着迟来的早饭,一边闲话家常。
霜华影受不了羊膻味,不过却很喜欢吃羊肉串,秦疏给他做的是清汤面。
霜华影先喝了两口面汤,有一股鸡蛋的鲜味,他翻找了一下,果然在最下面看到了煎鸡蛋。
秦疏将小汤盅打开,霜华影好奇地看了一眼,清亮的汤汁上面浮着几片葱花和香菜。
“尝尝。”
“我不喜欢喝羊汤。”霜华影有些抗拒,虽然这样说,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舀了一口,之后眼睛一亮。
“好喝吗?”
霜华影猛点头,“秦大哥你是怎么弄的啊,味鲜不膻,喝下去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难怪人说秋天适合喝羊汤呢。”
秦疏揉了下他的耳朵,“傻,这是牛肉熬的。”
霜华影被说傻也不生气,笑的眉眼弯弯。
秦疏也跟着勾起嘴角:“傻乐什么呢。”
霜华影看了他一眼,低头吃面。他乐什么?当然是乐秦大哥心里有他呀。被爱的人有恃无恐,他开始提要求:“我要吃土豆炖牛肉。”
“等晚上的,再来个清蒸甲鱼怎么样?”秦疏又把羊肉从竹签子上拆下来,“先吃羊肉串,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吃了五成饱,之后速度才慢下来,霜华影说:“王掌柜说要招个账房先生。”
秦疏见他唇角有香料,顺手给他拭去:“这个简单,回头我和黄荐头说一声。”
霜华影舔了下唇角,提及账目上的问题,有些气愤:“一个人干,八个人分。真是便宜他们了。”
秦疏看他义愤填膺的模样,心头微暖,“这个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解决。”
霜华影惊讶:“你还真有办法解决啊,是找陆三少吗?”
秦疏摇头,“是其他的途径。”在看清了陆三少的本质后,他便不再想与对方有更深的牵扯。
霜华影迟疑了:“侦缉队和宪兵队,不是大帅府的亲戚,就是大帅府的嫡系,不打点真的没关系吗?”
秦疏:“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没交税。”
霜华影觉得秦大哥想问题太简单了,便说起在康义城的一件事:“康义城有家通济粮行,他们祖上几代都是大粮商,之前还开办过钱庄,是个顶顶厉害的经商世家。后来就是被白大帅看中,后来一大家子死的死,残的残,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偌大的家业就便宜了别人。”
秦疏凑过去:“我保证味飨居一直都会是咱们家的,毕竟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万事都会小心。”
秦大哥一靠近,霜华影就知道秦大哥又想亲他了,十分乖巧地抬头闭眼。
如果他此时睁着眼睛,一定能看清秦疏眼底有多温柔。
两人交换了一个充满饭香的亲吻,霜华影便不再纠结,反正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万一哪天味飨居真出了问题,他就去别的戏班子自荐,唱戏养活秦大哥。
至于荣春班,他是绝不会考虑的。
霜华影自问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在离开荣春班后,他也不时会关注一下那边的情况。
在他离开后,荣春班便江河日下,他的戏由芸师姐接手,芸师姐的唱功和台步也是极好的,可审美是一种很唯心的东西,有人爱牡丹的富丽,也有人会觉得它庸俗。
当初荣春班是打着他的名头火起来的,如今他走了,去捧场的戏迷自然会跟着流失。
这些日子,不是没有人过来找过他,霜华影听说宋应生如今的境况只觉得快意。
先如今,皇帝的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宋应生却还拿着原来的规矩说事,活该!
也是巧了,他刚想起荣春班,出了味飨居就看到了吴师兄在不远处发呆。
他踱步走了过去。
吴师兄是特意过来守株待兔的,见到他过来便站直了身子。
他将霜华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他殷红的唇上,目光微闪。
霜华影下意识抿了下唇角,刚才亲的有些过火,吴师兄肯定看出来了。
吴师兄收回目光,“华影,最近可好?”
“挺好的。”他带着些小炫耀,“特别好。”
吴师兄见他眼含桃花,就知道今天的目的不可能达到了,不过来都来了,他还是说道:“班主早就后悔了,华影,回去吧,我们都需要你。”
霜华影冷哼一声:“他要是真后悔,今天来的就不是你了。”
吴师兄试探道:“如果班主过来——”
“谁过来都不好使,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既然出了荣春班的大门,这辈子都不会回去。”霜华影说得斩钉截铁。
吴师兄知道他脾气倔,语重心长道:“华影,我知道你心慕秦东家,只是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对吧?眼下你们正是情浓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可你也得多为以后考虑考虑。”
霜华影不以为然,秦大哥不知道有多稀罕他,吴师兄担心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秦大哥对他总是又抱又捏又揉的,便是睡着了也是如此。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他的屁股在秦大哥眼里都是香的。
吴师兄看霜华影沉默,开始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说中了心思心情低落,可看着对方眼里的桃花晕染到两颊,顿觉自己这通话是白说了。
吴师兄再没想过他会这样糊涂,怒其不争,口气就有些冲:“那你这辈子难道就跟个金丝雀似的,让别人养着了?”
说完他见霜华影变了脸色,这才后悔失言,
霜华影是戏园子出身,被人看轻的同时,又被一众票友追捧,畸形的价值导向,让他整个人自卑又自尊。但又因为戏好,融合成了一种特有的自傲。
在住进东茂街的那处宅子后,他十分自觉地将自己定位在妻子的角色上,只是他又确实是个男子。
是男子,就不会安于后宅。
这些时日,他享受着爱人的柔情蜜意,下意识忽略了今后,现在因为吴师兄的话,他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他不想做金丝雀,可除了唱戏,他好像什么都不会。
今后他要何去何从?霜华影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与吴师兄分开后, 霜华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迷。
不知不觉,他就来到了南园。秋日的湖面上满是残荷败叶,看起来分外凄凉。一阵风吹, 又是几片黄叶落下, 走完了生命的轮回。
霜华影想起了自己, 曾经,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活着。后来有了栖身之地, 他又开始羡慕别人的众星捧月,靓丽光鲜。
今时今日,他的生活是做梦都没有的美好, 却又开始期盼更多。
又是一阵秋风吹过,霜华影瑟缩了一下,他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大衣, 一阵绒绒的暖意透过指尖攀上心头。
霜华影忽然笑了, 这样的好料子,一件就要三百银元, 秦大哥一下子就给他做了两件, 他竟然还搁这伤春悲秋,果然人心不足, 得陇望蜀。
霜华影抛下身后的残荷,转身离开。
到家的时候,他看到秦疏正在书桌前忙活。
秦疏只看了一眼, 就说:“你去南园了?”
霜华影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秦疏目光在他鞋边扫了一眼:“只有南园才有红泥。”
霜华影低头一看,还真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
他换上更舒适的软鞋,俯身趴在秦疏的背上,秦疏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怎么这么凉,也不怕感冒了,一会儿……”
霜华影怕他让自己吃苦药,连忙说道:“就手上有点儿凉,身上暖着呢。”
说完他才看到桌子上的线香和黄纸,有些惊讶:“秦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疏提笔蘸了朱砂,在他眉心点上一抹红。
霜华影正想要抗议,就见他笔走龙蛇,黄纸上随即留下一道流畅的线条,形成了怪异的图案。
秦疏挑眉:“咱们家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霜华影起身走到他旁边,缓缓眨了眨眼,随即双目圆瞪,“秦大哥,你……,你……,你还会这种东西?”
秦疏挑眉,将符纸放在一边晾着,又开始画下一张,“之前我说过的呀,你忘了?”
霜华影想起来了,秦大哥确实说过自己能掐会算。可他选择性地遗忘了。
秦大哥虽然行为举止带着古时的风韵,生活和思想上却是极为新潮的。
入秋前,这处宅子还专门找人进行了改造,装上了抽水马桶和淋浴,这东西他之前听都没听过。
总之,秦大哥在他眼里是顶顶洋派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在他面前摆弄符纸,很难不让他觉得违和。
秦疏最后画了一张平安符,折成漂亮的形状,装进荷包,递给霜华影,“尽量随身带着,保平安的。”
霜华影接过收好,看着桌上另外那厚厚的一沓,问:“那些是什么符?好多啊。”
“倒霉符。”秦疏笑得意味深长。
这还是他在修真世界学到的技能,现在这方天地没有灵气,符箓的效果大打折扣,所以他才画了许多,打算质量不行,数量来凑,势必让某些人敢动歪心思就霉运缠身。
霜华影眼睛亮了,“这个好,谁要是再想打味飨居的主意,就让他倒霉到家。”
秦疏将他抱在怀里一顿揉搓,“华影,你怎么这么可爱。”
霜华影有些脸红,嗔了他一眼:“向着你就是可爱对吧。”
“要是亲亲我就更可爱了,要是能再……”后面的话,消失在霜华影耳畔,把他臊的耳朵尖都红了。
为了避免听到更过分的话,霜华影用嘴将人堵住,秦疏没想到说两句荤话还有这样的福利,深恨自己之前还是太保守。
秦疏有意放水,霜华影第一次主导,慢慢得了趣,等到两人终于分开,他眼睛亮得惊人。
秦疏看着他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心道:历经十世,他早已认定了这个人,便是任务结束,他也势必要从亿万魂灵中将人寻出来。
秦疏的眼神执着又缱绻,霜华影整颗心都被攫住,秦大哥爱他,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的迷雾忽然散开。
他手指无意识地扣弄着秦疏的纽扣,“秦大哥,你说,我以后能做些什么呢?”
秦疏扣住他的后腰,“怎么,在家里待不住啦?”
“我也不能一直在家干待着啊?”霜华影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秋水横波,“秦疏,我想工作。”
秦疏憋笑,这蹩脚的□□,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别说,还挺有趣。
“有想做的行当吗?跟哥哥说,我来想办法。”秦疏将人抱到腿上,嘴唇若有若无地在他光滑白净的侧脸流连。
霜华影心下一喜,吴师兄的话到底还是影响了他,开口之前,他一直担心秦大哥不愿意他抛头露面,没想到秦大哥这么轻易就吐了口。
惊喜之后,他又有些迷茫,“除了唱戏,我什么都不擅长。”
一束阳光刚好打在霜华影的侧脸,就连他耳廓细小的绒毛也染成了金色,秦疏细数上面的绒毛,漫不经心道:“那就继续唱戏。”
霜华影没有发现他在走神,咬了咬下唇说:“我离开了荣春班,这个行当有规矩,像我这种情况,好一点的戏班子是不会接纳的,若是去差一些的……”
霜华影唇角微抿,人往高处走,去差一些的地方实在跌份,还会遭到同行的嘲笑,如非必要,他不想委屈自己。
秦疏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对于华影的将来,他其实是有规划的。
可以去读书,不想读书也可以转行干别的,实在喜欢唱戏可以自己组建班底,当家做主。
可就在刚刚,他忽然改了主意,秦疏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双手扶着霜华影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华影,你想做明星吗?”
“明星?”霜华影想到前两天看的报纸,问,“花白川那样的吗?”
承国目前只有一部电影,就是花白川主演的《卧薪尝胆》,因为意义非凡,兴庆日报也转载了。
霜华影此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电影,当时还问秦疏来着,听完对方的解释,他的疑惑不仅没有解除,反而更多了,没有亲眼见识过,他很难想象胶片是如何将人的影像记录下来的。
秦疏看他一脸的迷糊,继续道:“咱们可以做戏曲明星。华影,你有这样出色的才艺,不该只局限在小小的戏台上,也不必为难去找戏班子接纳你。只要准备好相应的设备,就可以把你唱戏的样子拍摄下来,剪辑胶片,之后就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放映。甚至十年、百年后,人们还能通过胶片看到你的风采。”
霜华影听着秦疏的描述,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开始勾勒出自己的表演通过电影呈现在无数人眼前的画面。
他激动地抓住秦疏的手,“真的可以做到吗?这个会不会很难?”话说出口,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秦疏捏了下他的鼻子,说:“你就说想不想吧。”
霜华影点头如捣蒜,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全国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的表演,这样的诱惑太大,没有哪个登台献唱的人会不动心。
“秦大哥,我想试试,我真的好想试试!我一定要做明星!”霜华影挺胸昂首,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
秦疏看他满血复活,眼底含笑,温声道:“那接下来我就去筹备设备和人手了。”
“那我呢?”霜华影指着自己。
秦疏顺势捉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呀,可以好好琢磨琢磨,将来想要邀请谁跟你搭档。”
霜华影瞬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有这样的机会,他甚至可以邀请到任何一个他想要邀请的人。
霜华影激动地紧紧抱住他,在秦疏的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兴奋地说:“秦大哥,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办法的。”
秦疏拍了下他的屁股,说道:“就口头上谢两句也太敷衍了吧。”
霜华影嗔了他一眼,忍着羞涩,在秦疏耳边将对方之前说的那句下流话重复了一遍。
秦疏眼眸微暗,只想下一刻就是天黑。
霜华影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欲念,心头一颤,连忙跳了下去,将符纸塞进他手里:“秦大哥,别忘了正事。”
秦疏将符纸随意地放在桌上,笑得玩味:“我觉得咱俩的事比这个重要多了。”
霜华影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他轻啐了一声:“大白天的,别胡想八想的。”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找借口:“好几天没见到佳佳了,我去寻她说两句话。”
秦疏却不肯轻易放人离开,起身将人拉到身前,手掌钻入他的衣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霜华影的脖颈处,轻声说:“跟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可说的,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陪陪我。”
霜华影将秦疏的手强拉出来,强撑着推开他,转身就跑:“那我就跟阿翠说话去。”
秦疏看着吱吱呀呀的房门,轻笑出声,华影害羞的模样真是百看不厌,对于今晚的大餐,他更期待了呢。
收回目光,看着桌上散落的符纸,他也懒得收拾,反正这边也没有灵气加持,干脆一次都用光好了。
秦疏点燃线香,将符纸按照一定的方位摆好,之后便起身前往后院,说来他这个兄长实在是不称职,已经好多天没关心妹妹了,亲情还是需要好好维系一下的。
阳池山,暮色如墨,缓缓晕染。一队人马如同蛰伏的野兽,悄然隐匿在枯黄的草丛之中,每一个人都屏气敛息,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进攻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