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安一片赤诚,少年生病正是脆弱的时候,被一个小孩真心以待,心生感动。
没过两天,古拉依尔便将自己父亲病重的消息说了出来,他出来寻药良久未归,唯恐无法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便想要快些回去。
古拉依尔说这话一方面确实是担心父亲,却也未尝没有通过许逸安之口求助的意思。那天救治他的那位大人,很厉害!也许能救父亲还有其他族人也说不定。
许逸安果然将话递到了秦疏的面前。
秦疏问他:“安儿希望我去救他们吗?”
“他们好可怜的,”许逸安眼底闪着亮光,“古拉依尔说他们那每个人都养马,他们家有二十多呢。”许逸安记得大人和兄长曾经提到过关于马的话题。
“你是想说可以用马匹作诊金是吗?”
许逸安点头,神情认真。
秦疏刚好对瓦西人也十分好奇,点头道:“你去告诉古拉依尔,就说我答应了。”
许逸安深深一揖:“安儿谢过大人。”
行过一礼后,他又与兄长打过招呼,然后就去寻古拉依尔了。
秦疏扬眉,对在一旁瞧热闹的妻子道:“不愧是你亲兄弟,小算盘打得可精。”
许逸宁嗔了他一眼:“再精不还是落到了你手里?”
秦疏呼吸一滞,伸手将许逸宁揽入怀中,轻声说道:“可别这么说,为了你,我可是花费了全部的心力呢。”
许逸宁目光掠过秦疏耳尖的薄红,无声地笑了。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阵花香。许逸宁将头靠在秦疏的肩膀上,微微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何其有幸,能够遇到这个人。
他轻声说道:“我都知道的,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秦疏低头轻吻了一下许逸宁的额头,语气温柔:“你值得。”
第146章 落魄少爷的影卫老攻21
时间不等人, 秦疏下了决定后,便决定次日出发,前往瓦西部族。
从古拉依尔口中得知, 此去大约需要半月有余, 若是行程顺利, 往返一次也要四十余日, 很多事情都需要安排。
秦疏将手底下得力的人全部召来, 这些人不只有秦疏的亲卫,还有“被死亡”的官差,甚至还有王家坞的人。
经过几个月的适应, 对于大人用人的不拘一格大家都已经适应了,只要有能力,便会受到重用。
等到人都来齐了, 秦疏才现身, 和他一同过来的还有许逸宁。
众人起身行礼。
“见过大人。”
“见过许少爷。”
许逸宁参加议事不是一次两次了,秦疏的态度摆在那里, 虽然他一次都没有解释, 可是有资格被他叫过来的都是聪明人,也并不需要他解释什么。
但就是在这潜移默化的过程中, 所有人都知道了许逸宁的地位,同时也让许逸宁明白,在秦疏的心里, 他绝不是对方的附属,秦疏在有意提高他在下属心目中的威信。
秦疏与许逸宁坐在上首,见到秦疏点头,众人这才落座。
秦疏开门见山:“我要前往会虞河谷一带,尔等谁愿与我同去?”
李归、肇和、黄烽三人齐齐出列。
“属下愿往。”
秦疏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人选, 当即道:“黄烽。”
“属下在。”
“你点三十人与我同去,明早辰时出发,现在便去安排。”
“是。”黄烽顿首,领命而去。
“肇和负责屯田练兵,李归总领武备事宜,农桑之事周铭负责……”一项项指令迅速发布,众人对秦疏的行事风格早已习惯。
就在这时,秦疏忽然问身边的人:“逸宁,你觉得盐湖交予谁接手合适。”
秦疏说的盐湖可不只是晒盐运盐之事,还有其间的一系列利益牵扯,干系重大,此前一直掌握在秦疏手里,谁都没想到大人竟然会将这条线交给下属,便是许逸宁也没有想到。
他看向秦疏,对方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像一汪深潭,让他难以看清眼底的情绪。
许逸宁收回目光,看向下首坐着的这些人,目光在他们的面上一一掠过,最后又迎上秦疏的目光,吐出两个名字:“严正、李斐。”
许逸宁神情平静,袍袖遮盖下的手指却微微收紧,这两个人选,秦疏会答应吗?
被点名的两人也十分意外,严正是高兴,李斐的眸底却藏着担忧:殿下还是太过年轻,若是——,可如何是好。
其他人也是心思各异。
许少爷与李斐的关系便是从前不清楚,经过这几个月也早已熟知了。李斐的父亲李用是前朝坚定的保皇党,并因此被新帝厌弃,后世子孙终身不得入朝为官。
李家如今不过是白身,因为这段渊源,与许少爷是天然的利益同盟。
至于严正,他如今尚是戴罪之人,能够跻身于此,已是万幸,若是能被委以重任,肝脑涂地亦不为过。
众人心思各异,最后齐齐落在秦疏身上。
秦疏没有丝毫犹豫:“好,此事便由李斐、严正负责,遇事不决,找许少爷拿主意便是。”
秦疏又看向其他人,正色道:“你们也是一样。”
众人心下一凛,齐声应“是”。
许逸宁眼底有些鼓胀,他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他想,他对秦疏的认知还是太狭隘了。虽然秦疏早已将态度亮了出来,但他面对对方的时候却会下意识地温柔小意,小性子是有的,却也会带着揣度的意味。
也许,他可以再大胆一些。许逸宁勾唇浅笑,将手覆在秦疏手上。
秦疏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十分诧异,这还是逸宁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他的亲近。
这个世界,两人的身份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不对等的。秦疏为了上分,追求许逸宁的时候不遗余力,虽然最后证明负分只是个误会,可在外人面前也经常表现出对妻子的爱重。
牵手,搂腰,共乘一骑等等,不一而足,从前他不会主动在外人面前做的事儿,在这里却在一一尝试。
秦疏主动的时候还好,现在面对妻子外露的亲昵却开始不自在起来,他想要抽回手,许逸宁察觉了,直接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屋里还有下属在,秦疏不好继续动作,只是耳根却有些发烫。
许逸宁自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
“难怪秦疏喜欢这样,这感觉属实不错。”许逸宁看着下首的目光,如是想到。
秦疏不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在不需要主动之后,他又要开始被迫秀恩爱的日子了。
事情安排妥当,众人一一离开。
出了院落,大家便向严正道喜。
今日议事,每人都被分配了事务,但若说最大赢家,除了严正,不作他想。
若说职权,自然是李归最大。可就算大人一直在努力发展人手,如今手底下所有的人加一起也不过两千余人,且李归官职在身,有妻有子,被大人坑在这里,不被重用也说不过去。
其他人或是本身就是秦疏亲信,或是与许少爷有旧,只有严正是个例外。或者说,严正能够挤进权力中心,本身就是个例外。
严正谦虚道:“同喜同喜,都是大人和许少爷抬举。”
“严兄,你得了这样的美差,不请兄弟们喝两杯说不过去吧。”有人道。
严正能够脱颖而出,本就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当即看向李斐:“自是要喝上两杯的。李兄,不若你我二人做东?”
李斐欣然应允。
众人又是一番打趣。
严正面上谦逊,心头却已火热。他再没想过自己竟然有这样的造化。其实,严正被流放前曾是定王府中的一等侍卫,也算年轻有为。
那日,他护卫定王爱妾前去寺庙,没想到马匹受惊,虽然他很快便将马儿制住,可那妾室的额角被撞伤,后来治疗的药膏又被人动了手脚,额上落了疤,与定王哭闹不休,一定要讨个说法。
这一切不过是王府中妻妾争锋而已,经了一番“调查”,最后却成了他勾结外人,意图谋害定王,若不是那爱妾为王爷挡灾,定王怕是性命不保。
严正知道利害,却苦于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若是没有友人的奔走,严正被判处的可就不只是流放了。可正因为他被判流放,萱娘才会被迫大着肚子跟他遭罪。
严正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他知道流放路上的龌龊,可是看着某些女眷为了一口吃的委身他人,家里的男人只能闭目塞听的时候,一股浓厚的悲哀凄寒袭上心头。
他受了杖刑,伤势未愈,妻子又大着肚子,路途遥遥,也不知能否挺到生产,便是孩儿顺利出生,又该如何将他顺利养活?
夫妻俩一路说着慰勉的话,心头的愁云却是越积越厚,直到那日暴风雪来袭,他以为是生命的尽头,却没想到是新生的开始。
若是没有许少爷,大人还会让人将马匹让出来吗?
也许会,但他与萱娘夫妻情笃,比起大人善心大发,他更相信是为了许少爷。
至于后来,萱娘不仅不必走路,还有马车可坐。严正也一并将这份恩情算在了许少爷头上。
他没想到,到了勒石城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因为萱娘身子重,他们分到了单独的房子,虽然只有小小的两间屋子,但那是单独的房子啊。
再后来,萱娘生了,肇和特意允她不必做工,严正为了分到更多的口粮,每日都是使出十二分的气力,因为立了两次不大不小的功劳,竟然以罪民之身被大人看入了眼,严正再不敢想还有今日这样的好事。
严正暗自发誓,余生定要好好报答许少爷,以大人马首是瞻。
等到人都散尽,许逸宁扣着秦疏的手,一并举起,晃了两晃,神情愉悦。
秦疏轻笑:“高兴了。”
许逸宁看了眼他仍然泛着绯色的耳根,眼里闪着星光:“是挺高兴的。”
只是想到秦疏明日就走,心头又涌起许多不舍来。之前秦疏说要去瓦西的时候,许逸宁犹豫过要不要一起,只是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这个时节正是庄稼灌浆的时候,许逸宁担心有人搞破坏,只能坐镇后方。
许逸宁起身:“我去给你和安儿收拾东西。”
秦疏手腕轻动,将他拉到腿上:“真把安儿交给我啊,这一路可少不了辛苦。”
许逸宁调整了一下姿势,看着秦疏的眼睛:“秦疏,虽然古拉依尔的话听起来很可信,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要护好安儿。”也要护好自己。
后一句话许逸宁虽然没明说,但是两人都懂。
许逸宁舍得让弟弟吃苦吗?他当然是不舍得的。但他这样做是基于多方面的考量。
弟弟太依赖他,此行一为锻炼;其二,一个队伍中有孩子,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否则他们一行装备精良的人骤然出现在瓦西人的地界,极有可能引发冲突。此外,许逸宁也是想着有安儿在,一旦遇到危险,秦疏定会竭尽所能护好安儿,而不是去和人硬碰硬。
秦疏叹息一声:“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也会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不要太辛苦。”
许逸宁得了他的保证,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虽然秦疏很厉害,但在和青山族等部族打交道的这几个月里,有一点许逸宁不是很能理解,想要迅速扩张势力,死伤在所难免。秦疏的手段却以怀柔为主,对可能造成的伤亡十分在意,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济世感。他这样有所顾忌,很容易吃亏。
许逸宁想着心事,秦疏却是看着他的侧脸愣神,许逸宁回神,却在他的注视下快了心跳,他微微仰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等到分开,彼此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许逸宁看向屏风后面,秦疏会意,抱起他走向那方软榻。
屏风之上,竹影摇动,梅花嫣然,秋菊吐蕊,幽兰翩跹,满室芳菲雅致,直让人飘飘欲仙,忘却尘世烦忧。
第147章 落魄少爷的影卫老攻22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勒石城的大地上。远处的山峦在晨曦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一行车马缓缓离开勒石城, 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清晨中回荡。许逸宁站在高高的城墙上, 他的身影在金色的晨光中有些模糊。城墙下, 秦疏驻足, 与上方的许逸宁相望。
“大人, 该启程了。”黄烽提醒道。
秦疏又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一夹马腹,队伍开拔。
马车里, 少年透过车窗,看着轻车简行,却背负刀箭的精兵, 心头惶惑翻涌。
为何那位大人会如此轻易便答应去救助他的族人, 将这些人带去族人的栖息地,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一只温暖的小手抚上他的眉心, 声音尚且还带着稚气:“古拉依尔, 这是什么图案啊?”
这个问题把古拉依尔难住了,可是面对小孩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他却不想说自己不知道,最后只是道:“这是勇士的象征。”
“每个人都有吗?”
古拉依尔摇头,他父亲就没有, “只有瓦西人才有。”
许逸安看向古拉依尔的大脚板,发现新大陆一般:“古拉依尔,你为什么不穿鞋子?”
“我们瓦西人是天地的子民,不需要穿鞋子。”少年的语气中带着骄傲,只有裸露的脚板才能更加贴近大地母神。当他们死后, 身体会反哺大地,灵魂将回归天际。
许逸安看了眼自己的脚,他还记得去岁赶路,脚趾都要冻掉了,对于古拉依尔十分佩服。
“不穿鞋子,天寒时脚趾不会冻掉吗?”
“河谷不冷的。”古拉依尔回答完也陷入了迷惑,他看向小孩脚上的鞋子,如果天气很冷,似乎也许,穿上鞋子会好过很多吧。
许逸安毕竟才六岁,思维跳跃,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有的时候古拉依尔不想回答,许逸安也不计较,很快又会萌生新的问题。
借由小孩,秦疏也了解到了更多关于瓦西人的情况。与许多早期文明一样,他们有着原始的信仰,自由地驰骋在山野河谷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抗拒与外界的接触。
对于这样的族群,只能智取。
一路疾行,在抵达会虞河谷的时候,古拉依尔的身体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古拉依尔不敢将外人随便带进河谷,却又想让父亲快些得到救治,在他与秦疏说明情况后,秦疏便让黄烽带人驻扎在河谷外,他带着许逸安并两名亲卫随古拉依尔入谷。
走到河谷中段,便是瓦西人的聚居地,沿着河湾,散布着数千匹马儿,它们悠然地吃着苜蓿。
古拉依尔指着其中的一块区域,说:“那些是我家的马儿。”
“额心带着一点白的是头马,是我娘亲自套回来的。”这还是古拉依尔第一次提起他娘,语气十分骄傲。
就在半刻钟后,前方有一个身材健美的妇人跑来,她一把抱住古拉依尔,“古拉依尔,你终于回来了。”
许逸安抬头仰望着相拥的两人,“古拉依尔,你娘亲好高哦!”
乌娅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儿子身边跟着的几人,古拉依尔这次外出找药,却带了陌生人入谷,她问儿子:“他们是你的客人吗?”
古拉依尔:“这位大人是我的救命二人,我祈求他来救治父亲。”
此时,又有几个瓦西人上前,看着秦疏几人有些警惕,当看到好奇张望的许逸安时,似乎就没有那么防备了。
乌娅对族人道:“这几位是我尊贵的客人。”
秦疏直到这时才知道,古拉依尔的母亲是首领的女儿,而在瓦西族,女子也是有继承权的。
至于古拉依尔的父亲,他是丰朝人,虽然丰朝如今已经不在了,他因躲避战乱逃入此地,后来便与乌娅成了亲。
秦疏救了古拉依尔,乌娅十分感激,她忧心丈夫和族人的病情,便将如今族中的情况说了。
她的丈夫是在春天的时候身体开始感到不适的,其他人出现这种症状的时间点也与他差不多。
起初只是有些轻咳,后来越来越严重,巫医大人的赐药和祈福也没有丝毫效果。
族里的人说这一定是天罚!
巫医说,有一种神奇的草药也许可以治疗这种病症,只是谷中没有,古拉依尔这才会出现在千钟山。
秦疏在进谷前,一度以为古拉依尔的父亲得的是肺结核,也就是痨病。可当看到人后,他却否定了这个猜测,虽然患者身体消瘦,还有咳血的症状,但通过观察眼底和肤色,秦疏就知道是中毒了。
再看这里的其他患者,也是类似的症状,从医的经历让秦疏比其他人更容易找出问题的源头——过敏。
他问乌娅等人:“这附近有什么之前没有,今年才出现的草木吗?”
乌娅想了想,提到了一种花:“阿索梅,我带你去看。”
秦疏跟随她,绕过一座土丘,视野瞬间被大片的黄色小花填满。
这是一种水生连根植物,也许是被风吹来了这里,也许是随着河水漂移而来,也许是鸟雀的传播,总之,阿索梅在这里顺利生根。
它的繁殖能力很强,因为容易存活,春天的时候还只有一小丛,如今河道上已经蔓延了好大一片,且花期漫长。秦疏掐断一截花枝,检查之后很快确定,过敏源便是这种被命名为阿索梅的植物。
如果只是普通的花草过敏,情况自然不会这样严重,关键是阿索梅存活在水中,花的汁液含有一种特殊的酶,部族中人日常饮用河水,对这种酶不耐受的人自然会受到影响。
又因为这里的饮用水都出自同一条河道,有的人完全不受影响,所以也没人会怀疑美丽的花竟是杀人的利器。
秦疏本来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在确定源头之后,治疗的方法意外的简单,只需要改变人体的酸碱环境,将这种酶分解掉就可以了。
秦疏就地取材,命人采摘酢浆草,压榨汁液吞服即可。
虽然问题解决了,但已经垮掉的身体却需要长期地养护。
秦疏用科学的手段解决了瓦西人头顶的阴翳,并告知这里的首领,阿索梅需要清理干净,为了避免河水污染,他们也需要寻找新的水源。
秦疏说得轻描淡写,落在瓦西人眼中却堪称神迹,竟然意外地收获了他们的忠诚。
因为在瓦西人看来,他们经受的苦难是上天降下的惩罚,秦疏能够将他们从这种天罚中解救出来,便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能够侍奉神明,是每一个瓦西人的荣耀。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以秦疏的心性竟然也有些不真实感。出发的前一天逸宁还各种担心,担心异族人翻脸无情,兵戈相向,现实却好像他带着小舅子出来游玩一圈,只是出游的地点远些罢了。
秦疏面上十分能稳得住,加之他气度非凡,落在瓦西人眼里更是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秦疏干脆将计就计,端着一副崇高又悲悯的模样。
谷外,黄烽在焦急等待,直到第二日午后,等回了满脸恍惚的赵虎。
黄烽看到他的表情心里就是一咯噔,再去看他身后,“怎么就你一人出来?大人和小少爷呢?”
赵虎抓住他的手臂,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大人,神了!”
黄烽一拳捶在他的胸口:“大人没事?那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吓死我了。”
“黄烽,”赵虎低沉的声音有些尖利,黄烽整个一哆嗦,然后就听赵虎继续道,“你知道吗?大人不仅会医术,且能够起死回生。”
黄烽不期然想到驿站那晚,心中有种优越感,他早就知道大人医术高明了。
黄烽:“人都已经治好了?大人怎么还留在里面?”
赵虎哈哈一笑,“他们生病的不是一个两个,大人怕你们以为里面出了什么意外,让我过来通知一声,快快收拾,随我入谷。”
黄烽等人入谷后,首先见到的是悠闲吃草的马匹,一个个膘肥体壮,分散在整个河谷地带,一眼看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等过了两道石桥后,见到的就是大人被人众星捧月的情景。
至于小少爷的待遇也不遑多让,只不过身边围着的都是幼童和少年。此时他正坐在一匹枣红色的小马的背上,古拉依尔小心地护在他身侧。
秦疏在这里前后逗留了不过五日,等到离开的时候,却带走了两千余人。
日暮时分,一行人进了城门,骑着神骏黑马的正是秦疏。
至于跟在他身后的,却是一群异族壮汉,他们均打着赤膊,人均两米高,实力诠释了什么叫人高马大。他们勒石郡的人个头已经很高了,和他们比起来却也要矮上半头。
两千余人的队伍寂然无声,压迫感十足,城中百姓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俱都安静下来。
秦疏忽然停下,驳杂的马蹄声随之一静。
秦疏和许逸宁两两相望,谁都没有说话,只贪婪地看着对面的人。
不知看到了什么,秦疏唇角的笑忽然一收,他驱马上前,看着许逸宁的额角,问:“怎么伤到的。”
许逸宁抚了一下额头,那里的印记已经很浅了,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没想到秦疏一眼就发现了。
许逸宁给秦疏打了个眼色,意思是回去再说。
秦疏扫过许逸宁身后之人,发现里面少了史云钊,心底怒气翻涌。
史洪恐怕还不知道,他如今已经成了秋后的蚂蚱,竟然还敢往他们跟前蹦跶。
秦疏越是生气,面上便越是平静,让人看不出端倪来。他与许逸宁并辔而行,前面是前来迎接的官员和亲卫,后面是两千壮汉,人人骑着高头大马,气势悍然。
等到车马转过街角,寂静的空气才恢复正常。
也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是战事又要起了吗?”
原本还只是震慑于车骑气势的那些人,闻言心头一跳,兵戈若起,他们要如何应对?
有心者却窥得了些许内幕。都监大人直接带着两千兵马入城,且都是身材剽悍的异族人,他们城中的兵卒都没有这么多。郡守,郡尉对此却集体保持沉默,甚至亲自前来相迎,明显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至于是和谁的共识,总之不会是朝廷就是了。
犹记得旬日前,史校尉的狼狈模样,可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的。后来更是有一队差役直接将史家宅子抄了。
另一边,都监府内,成鼎顶着都监大人周身的低气压,将许逸宁遇到行刺一事说了。
“可有活口?”
“呃,都活着。”
秦疏有些意外,许逸宁轻咳一声,在旁边补充:“人都在咱们府中。”
秦疏回想,当初建造府邸的时候,可没有安排牢房那样晦气的地方。逸宁竟然敢将人刺客放在自家院子里,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儿。
原来,自打秦疏走后,许逸宁直接让影卫由暗转明,充作普通护卫。就在十八那日,许逸宁回城时,遭遇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