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跟死去的颜氏有五分相似。
顾成言见到她们俩的第一眼,就瞧见皇帝痴迷的眼神,然后便再不主动直视那姐妹俩。
巧的是,那姐妹俩对清俊年轻的顾成言似乎也并不感兴趣,反而对他们之中的皇帝目送秋波。
才一个下午而已,皇帝就决定要带她们俩回宫。
赐了同样的昭仪位,分别称为大燕昭仪、小燕昭仪。
“燕”与“颜”同音,顾成言大致能猜出皇帝对她们宠爱的缘由。
无非是正主没了,找了两个有几分相似的替身陪伴身侧,聊表慰藉。
这对昭仪娘娘,虽然出身不高,但手段了得,自她们俩入宫后,后宫之中的其他嫔妃纷纷失去了颜色,陛下更是连早朝都时不时不上了。
皇帝年迈且逐渐昏庸,身为一国之君却不理朝政,整日耽于享乐,满朝文武上下同心,请奏立太子。
皇帝懒理朝政,但被大臣们群起逼之,心中不快。
一连摔了十几本奏折。
“放肆!朕还没死呢!这帮大臣就催着朕立太子!”
两位昭仪瞥了一眼地上的奏折,一左一右娇笑着倚在皇帝身边。
“陛下,不过是册立一位太子罢了,您才是真正的帝王,能立自然就能废,也不打紧!”
另一位紧接着说:“是啊,陛下,就算有太子替您处理朝政,这最后的决策定然还是由您定夺,这样您也可以多谢时间,陪陪我们姐妹了~”
温香软玉在怀,皇帝有些飘飘然。
“两位爱妃所言甚是有理!来人!拟旨!”
当日,恭王府迎来了传旨太监。
“恭王林舒玄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兢兢勤政,凡军国重务,皆不敢自逸;朕之嫡皇子林舒玄,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传旨太监正是陛下身边的杨公公,他笑的极为殷勤。
“殿下,这是您的宝印宝册,还请收好,陛下说了,即日起,由太子在太清殿处理百官上奏的庶政,遇难以抉择的重大事务再去请陛下定夺。”
太子林舒玄笑着说:“儿臣领旨,定勤于政务,不负父皇重望!”
册封礼一月后进行,届时太子也要从恭王府迁至东宫。
这颇为奢华的恭王府,只被住了短短几个月而已。
恭王被册为太子,文武百官自然是要送上贺礼的,毕竟这可是板上钉钉的储君,未来的帝王。
顾成言也不例外,他送的除了明面礼单上所写的一对汉白玉麒麟,还有一枚他亲手打磨的翡翠扳指。
这枚扳指,林舒玄戴上的时候,大小正好,衬托得他更加的沉稳。
卫公公见他打算就这么戴着,也不说话,反正也没人知道,这扳指的来龙去脉。
朝上俩人时有摩擦,但顾成言每每瞧着他手上的那枚扳指,总有一种类似偷情般的奇怪感觉,好似他们俩的感情十分见不得光似的,不过事实好像也确实如此。
皇帝最初还看的比较紧,事事都要亲自盯着,越到后来,见太子并未出错,无功无过的,渐渐地放了权。
整日陪着两位年轻貌美,活泼生动的昭仪娘娘玩乐,问顾成言要那隐秘之药的频率也渐渐多了,他知道不该给,也亲自劝诫过皇帝,皇帝嘴上答应着,扭头命太医院掌院陈太医给他配制壮阳的药丸。
顾成言每次见到皇帝,都发现他的状况愈发不好,眼袋青黑,面部虚浮,一看就是精气过度消耗之故,他如今知道,劝说无用,只能写下方子交给那杨公公,让他盯着皇帝按时服用,缓解症状。
后来,皇帝渐渐不召见他了,他想进宫为陛下瞧一瞧,屡屡被太子阻拦。
顾成言忍不了了。
深夜潜入了东宫。
太子在书房点着灯批阅奏折。
顾成言现身时,卫公公瞧见了,他知道这两位关系不一般,轻咳了一声提醒太子。
太子抬眼,唇角上扬,挥手屏退侍从。
“顾大人今晚怎么过来了?可是心中想念孤想念的紧了?”
顾成言无奈摇头,替他将灯盏挪到更近的地方,又细心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所处之处光线更加明亮。
“晚上少看折子,这烛火昏暗,仔细伤了眼睛,你这时候年轻,尚不觉得有何不妥,等到老了,两眼昏花,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林舒玄很喜欢他关心自己的模样,“顾大人这是要与孤相伴到老的意思?”
“你若想,我自然会一直都在你身旁。”顾成言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笑的十分满意的林舒玄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皱着眉头说:“怎么是水?让他们沏一壶茶上来。”
顾成言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他的双唇之上。
“不必了,晚上喝茶影响睡眠,不如清水养生,你日后也要少喝。”
林舒玄心中一跳,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点头答应了。
顾成言收回手,林舒玄将注意力收回到奏折上。
但这心绪始终有些烦乱,处理完手上这份,索性停了笔。
“你难得亲自来找我,这东宫你还是头一回来,走,我带你逛一逛!”
说完便主动拉着他的手往屋外走去。
顾成言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左手,勾唇温和一笑。
东宫还是挺大的,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凌辰先太子,算起来,林舒玄该叫他一声皇伯伯。
“你看,这是一棵生长了百年的相思树,据说是凌辰先太子特意从别处运回来,栽种于此的,据宫中的嬷嬷说,我母妃喜欢用它制作香料,我倒是挺喜欢它开的花,颜色是淡淡的浅黄,香气也清淡。”
顾成言抬头看着,道:“相思树的花期很长,通常从春末一直持续到初秋,差不多有六个月的时间都在开花,一年中它可伴殿下半年之久呢。”
林舒玄眉眼含笑,调戏他道:“怎么感觉顾大人嘴里一股醋味儿,酸得很,顾大人还羡慕这树了?”
“是啊,臣不仅羡慕它,还嫉妒它,恨不得取而代之呢。”
相比之下,这棵树跟林舒玄见面的时间以后确实是比顾成言高上不少。
林舒玄接着说:“这有何难!孤将入宫的令牌赐你,今后只要你想见孤,随时都可以!”
顾成言从这句话中,便已经知道,整个皇宫如今都在太子林舒玄的掌控之下,那身处其中的皇帝,是生是死,也不过在林舒玄本人的一念之间。
“这令牌只能见你吗?那陛下呢?”
林舒玄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他松开了握着顾成言的右手,隐藏在宽大的袖摆中,双手背在身后。
声音清冷而威严,让顾成言瞬间想到了皇帝的样子。
“顾成言,不要跟孤作对,我们一直相处的很愉快,希望你不要轻易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成言只是不想让他背上弑父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名。
“你知道我是为你好,你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就不能再等几年吗?”
“顾成言,你那么聪明,应该听说过一个词,叫夜长梦多吧。”
林舒玄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他。
“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顾成言定定地看着他说。
“可他害死了孤的生母,任由孤被颜氏那个毒妇百般虐待,顾成言你是个大善人,孤知道,你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但是孤受的那些罪,你没有经历过,总之,孤是一定要让他偿还的!”
林舒玄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疏离,语气平淡。
“时候不早了,顾大人请回吧。”林舒玄拂袖而去,华贵的太子制服穿在他的身上,略有些宽大,衬得他背影十分孤独。
顾成言眼中浮现对他的心疼,内心知道,他这是怨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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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掌院陈太医派人给他递了个消息,说是马上风。
昨晚皇帝召见了一批年轻的低阶妃嫔,在宫殿中玩的花样比较多,吃了过量的那刺激性的药丸,经受不住刺激,如今起不来身了。
其实顾成言也并非林舒玄所说的菩萨,他只是因为上辈子自己身患重疾,明白生命的珍贵,所以对于威胁不了自己的生命以及他在乎之人生命的弱者,他抱有更多的同情心。
皇帝已经年迈了,如今林舒玄这个太子已经是南凌实际的掌权者,朝臣们也都是信服的,皇帝根本无法威胁到他,如果真的谋害了皇帝,那便真的是父子相残,他是怕林舒玄以后回忆起这件事,后悔。
做人做事都是需要给他人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的。
皇帝如今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且口不能言,好几次他想召见顾成言进宫,但却无人领会他转动的眼珠所代表的意思。
太子从皇帝病倒后,就以未好生规劝陛下,导致陛下龙体受损为由,将他身边的侍从换了一批。
每日亲自侍奉汤药,关心皇帝的病情,询问太医每日诊治的状况。
太医院掌院陈太医跪在皇帝的龙榻前,道:“启禀太子殿下,陛下此症微臣已经与太医院的诸位太医讨论过了,配合汤药,艾灸,慢慢地诊治一段时间后,陛下是可以恢复行动的,只不过到底不可能如以往一般灵便。”
皇帝自己也是听见了的,林舒玄瞧他的眼睛,便知道他内心的狂喜。
“如此便已经很好了,有劳诸位太医费心,孤也希望父皇能够早日好起来。”
这句话,林舒玄说的真心实意。
一旁的卫公公心下一动,不经意地看了主子一眼。
几位太医本来还有些担心太子的态度,毕竟若是放弃诊治,太子马上就能翻身做上龙椅了,没想到,太子果然看重亲情。
晚些时候,东宫迎来了两位娇客。
不是别人,正是宠冠六宫的两位昭仪娘娘,二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东宫。
“主子!”
二女齐齐跪在太子跟前。
“起吧,你们俩倒是聪明,把事情推给了那批低级的宫妃,这几个月委屈你们了,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你们即日起,不必再去陛下跟前侍奉,乖乖地待在自己宫里,等陛下驾崩后,孤会安排你们离开。”
两姐妹心中十分畏惧林舒玄。
“全凭主子做主!”
自从皇帝中风后,林舒玄便禁止后宫的妃嫔靠近皇帝的寝殿,一来,是怕皇帝有什么后招,通过她们传递什么消息出去,二来,是防止某些人杀了皇帝,嫁祸给自己。
所以两位昭仪就算不出现在皇帝跟前,也无人质疑。
“主子,为何还要让太医费心诊治?陛下早日驾崩,您不就可以早日登上皇位吗?”
其中一位昭仪十分不解地问道。
“因为”顾成言昨夜的那段话在林舒玄的脑海中重现。
林舒玄背过身,看向窗外的那颗高大的相思树。
“因为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让他死了,也太便宜他了,孤要他慢慢体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恐惧。”
两位昭仪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惧,看来主子对皇帝的恨是深入骨髓了。
没多久,两位昭仪就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东宫的大门,看样子是闹得十分不愉快。
自此,太子对外便宣称她们要待在自己的宫中寸步不出,每日跪在佛祖跟前替陛下祈福。
看样子,两位昭仪是彻底惹怒了太子,遭到了太子的禁锢。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边皇帝中风动弹不得,那边南边遭了水灾,一连下了一个月的瓢泊大雨,地里的水稻全都泡的发了霉,颗粒无收。
“孤觉着户部尚书对南方的情况更为熟悉,且他曾与孤一同去过江浙一带,那边的民众也对他更为熟知,如此,便由顾成言前去治理水患,事不宜迟,即刻便动身吧!”
尽管太子说的理由再合理,诸位大臣还是瞧出了不对劲,治理水患,一向是工部负责的,如今竟然派给了户部,顾成言是陛下的亲信,看来太子这是在为自己日后登基扫清障碍了。
顾成言依旧是那副清俊温和的表情,他跪下道:“臣领命。”
这不是顾成言第一次跪在他面前,林舒玄这次却觉得无比烦躁,他下意识转动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虽然是让顾成言亲自前往,但太子还是从工部拨划了一批有经验的人给他带走。
顾成言走的时候,林舒玄不在东宫。
此时是春夏相交之际,南方正是多雨的时节,顾成言到的时候,道路十分泥泞,沿途的田地里全是雨水,淹没了种着的庄稼。
此间的知府还是顾成言举荐的,是个好官。
水患上报的时机较早,只是这水患来势汹汹,如今已经造成了极大地损失,路上躺着的灾民不少,大多是居所被大水冲垮,无处可归的。
顾成言到了之后,并未过多寒暄,直接让人领着去了受灾严重的区域亲自查看。
他深知如今的状况,堵不如疏。
“诸位,此地是平原,地势平坦,这洪水排不走,所以需要修一条足够深,足够宽的河道,将上流的河水一分为二,减缓流速,避免决堤,如此不仅解决了水患,还可以便利更多的农民灌溉田地,你们以为呢?此法是否可行?”
他的提议得到了工部众人的一致看好。
“大人此法甚妙,遭遇水患,百姓颗粒无收,最怕活不下去,往年水患过后,紧接着就是饥荒,往往要死不少人,倒是可以让家中无粮之人以工代赈。”
说话的是此间的知府肖水堂,他出身寒门,是真心为民众考虑的。
顾成言眼中有对他的认可。
“肖大人与本官想到一块儿去了,本官会奏请太子,请太子免去受灾地区的百姓今年的税赋,太子仁善,自然会体谅百姓的艰难。”
肖水堂知道如今是太子监国,以往陛下在位期间,可从未有过这种政策,看来这位太子比之陛下要更为宽厚。
“如此便已经极好了!”
但也有人提出了现实面对的难题,“顾大人跟肖大人方才说以工代赈一事,确实是个好办法,可这征召来的人总得吃饭,要是像您二位所说,还给他们发钱,可这钱粮从何而来啊?”
这时候顾成言率先回答他:“钱粮一事,本官会想办法,如今先用当地的税银抵一阵子。”
众人都以为顾成言是上报朝廷,让朝廷拨款,毕竟他自己就管着户部,南凌的钱都在他手里攥着,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没有深究。
顾成言的提议回去后立马就被细化了,当天各级官府便张榜了招工令。
识字的人守在榜前,替百姓们用大白话解释这其中的条例。
一位壮汉惊讶的说:“竟好有这样的好事?以往不都是强行征召咱们去做工的,如今去了,还能包吃包住,发工钱哩!”
“是啊是啊,真的假的?你可不要诓骗我们不识字!”跟着说话的是一位老大爷。
那识字的年轻人着急地说:“我骗你们作甚!这黑子白纸都清清楚楚写着呢!不信你们就去衙门问问么!”
一位老大娘眼珠子一转,“那我老婆子可得先去瞅瞅,我家五个儿子,那得不少钱呢!如今地里泡着,都闲着无事可做,这吃公粮的机会以前可没听说过!我这就替他们报名去!”
一传十十传百,精壮年很快就召到了不少。
顾成言身着便装去视察的时候,发现有妇人也在询问。
“您看我可不可以报名入召?因为我家中没有男人,病死了,但一家子还得养活,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们能干的重活,我也可以!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那负责登基的府衙训斥道:“不要女的!赶紧走赶紧走!别耽误后边的人!”
那妇人没了法子,只能一脸愁苦,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顾成言上前拦下了她。
“请等一等!”
那妇人瞧见如此玉树临风的年轻人,有些畏缩。
“公子是在喊我吗?”
顾成言温和一笑,上前道:“是在喊你,妇人也可以报名,不过是做些替大家做饭洗衣的活计,你可愿意?”
那妇人面露惊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愿意愿意!”
顾成言让闻音上前扶她起来。
之后官府的征兆又多了一条:征召妇人负责后勤,凡家中无男丁的优先征召。
这样一来,不少家中没有丈夫的女子也能挣得一口饭吃。
虽然雨还在下,但随着河道工程的有序进行,大家心中都有了着落,倒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顾成言自己就是户部尚书,他太清楚,现在南凌并没有多余的银钱可以用来赈灾,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冒险挪用为打战所准备的粮饷的。
针对物资一事,顾成言想到了一个人,他的好友万华阁少阁主——万易诚!他是生意人,还是在南凌的商界都赫赫有名的,所以通过他牵头,去联络富商,是最合适的。
顾成言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万易诚,一封寄往医谷。
接连下雨,普通百姓到底还是缺衣少食,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人生病了,不少人打着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的念头,开始四处抢劫。
如今家里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雇了人护卫着,以防不测。
这些个富商啊,全都躲在家里不出门了,生怕自己出门就被人乱刀砍死。
幸好朝廷免征税赋的令文这时候批示下来了,顾成言命各个官府张榜公告,让百姓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也算是告诉他们,朝廷是记挂着他们的,连税赋都全免了。
有人贼心不死,还想继续鼓动百姓与官府作对,这时候就有人站出来替官府说话了。
“你这人,心太坏了!如今朝廷派了高官来咱们这儿赈灾不说,还免了咱们一年的赋税!你这有手有脚的,不想着养活自己,尽想投机取巧,坐享其成!”
“就是!现在就算地里被洪水淹了,你还可以去报名入召!每天管饭不说,还给你发工钱呢!”
“那好些女人都去报名了,累是累了点,但好歹能养活自己,省一省,还能给家里人带点口粮回去,你一个大小伙子,不会连女人和老人都比不上吧?”
百姓的怨念得到了缓释,再加上官府的镇压,总算是暂时平息了这次的躁动。
但顾成言深知,若是之后拿不出粮食和银两,这样的事情还会再次上演,而且会愈演愈烈,最后甚至会发生□□。
那样的话,南凌就真的是风雨飘摇了,外头有北燕跟离国的觊觎,内里有不臣之人聚众起义,南凌撑不了多久就会四分五裂,最终逃不过被其他两国吞并的命运。
战争死的最多的人,从来都是无辜的百姓,顾成言不愿看到那样的现实发生。
万易诚到的很快,他本就在南边的码头跟外邦人做海上的生意,离得不愿,两三天的功夫,就跟顾成言会面了。
“第一次见你在信中言辞如此恳切,都求上我了,说吧,要我怎么帮你?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绝不推辞!”
顾成言让闻音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股爽快劲,好了,这次是真的要拜托你,不仅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这成千上万的受灾百姓,这一路上的情形,你也都看见了,我现在需要粮食,需要钱。”
万易诚端起杯子,想了想,道:“我也不瞒你,万华阁如今刚刚开拓海上的生意,按照你给我的图纸,我做了二十艘船,耗费了不少钱,你若是早上半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拿出一笔钱来,如今,万华阁是真的没多少现银,我最多也就能给你十万两。”
十万两已经很多了,顾成言心中清楚,南凌一年的税收也不过才四百多万两白银。
“谢了。”这十万两,估计还是要卖掉一些资产才能凑齐的,顾成言从心底里感激他。
万易诚摆了摆手,“嗐!我们俩的关系,你还跟我客气呢!都是自家人!这万华阁还有一半是靠你才发展起来的呢!”
“你也说了,都是自家人,万华阁有一半还是我的呢,所以我当然不会坑你,我是想让你出面帮我联络那些富商,他们手里有粮也有钱,放着也没用,倒不如先拿出来赈灾。”
“话虽如此,但从商人手中夺利可不那么容易,他们可不是像你这般关心百姓的死活。”
顾成言谦和一笑,“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才找你,想让你配合我演一出戏。”
万易诚喝了口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哦?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俩人聊的很晚,万易诚才从顾成言的房间出来。
过了几日,万华阁大张旗鼓跟官府搞了个热闹的签约仪式,围观的百姓里里外外好几圈。
“什么事啊?这么热闹?”新来的人问道。
一个看了好一会儿的百姓说:“说是投资了咱们当地的河道建设,以后可是要建立码头的,这来往各地的货船都从这个码头过,这万华阁不但不用给官府交钱,还有分红领呢!”
普通百姓一时只觉得这万华阁气大财粗,十万两白银说投就投了,但商人逐利,回去就细想其中的门道,万华阁是出了名的会做生意,人家从沙漠到海上都有营生。
“跟着万华阁做生意基本亏不了!赶紧递个帖子,人家既然来了咱们这儿,不得尽尽地主之谊!顺便也好打听一下,这个签约究竟是怎么了章程。”
当地最有钱的二十几个商人围在一起,为首的商会会长拍板丢下这么一句话。
第二日,万华阁少阁主万易诚现身了。
众人陪着他吃喝赏玩了一整日,这人既有眼力,又挑剔,一般的东西他看不上,嘴上也不留面儿,该说你就说你。
不过将他哄高兴了,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这不,商会众人送了一幅极其珍贵的双面绣绣品,采用的是当地一种特殊的针法,两个技艺成熟又心灵相通的双胞胎绣娘,耗时一年多才完成的,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件。
万易诚这才给他们说起了这签约的细节和背后隐藏的巨大利益,这都是外人根本打听不到的秘密。
“往后参与了这投资的商户,可以占得码头收入一定的分红,当然,这分红肯定是不能由官府发给你的,但是,可以用来抵税!分红要是多出来了,你还可以帮其他人抵,这就意味着,它可以变成现银!
这都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咱们可以直接跟官府搭上线了,在场的都是做生意的,每年疏通关系的孝敬不知道递出去多少,不少还打了水漂,连个响都听不着,你还拿人家没办法,笑脸相待,该给还得给,谁让咱们商人的地位最低呢!
就比方说我这次吧,机缘巧合,跟户部的一个大人有点交情,这次尚书大人亲自来此地赈灾,我才得了机会,跟他见上了一面,人家可是朝中正二品的高官!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文曲星下凡呢!寻常人哪有机会见着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