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彦:……
棠溪彦面无表情地看向赫连雅:“我现在就要出去。”
赫连雅:“……噗嘿嘿、咳嗯!”
姬冰雪的眼睛很细长,像古画中的美人,瞳孔在眼白上下转,打量棠溪彦。她的神情有点纠结,这张惨白的脸因为真情实感的不舍稍微有点人味儿。
半晌,她遗憾摇摇头:“哎,抱歉,本校不招男学员,请回吧。”
“我们俩分不开的!”赫连雅眼珠子咕噜一转,伸手挽着棠溪彦的胳膊,夹子音扭捏地道,“姐姐,您行行好,让他跟我一起吧?我胆子小,没有哥哥陪着,我害怕。”
棠溪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赫连雅嗲起来,比咖啡店“初次见面”还过分。
姬冰雪很明显地露出不满地神情,眼睛扫到赫连雅挽着棠溪彦的胳膊时,嫌恶地皱眉。“你可以,他不行。”
说着,姬冰雪指着校门盯上的半弧形招牌:“没看到吗?男子改造学校的招牌都拆了,现在这里是女子改造学校。”
两人仰头,看向空空荡荡的招牌。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姬冰雪自已说完,察觉自已的话里还有明显的漏洞,补充道:“女子改造学校的招牌还没做好,正在运送过来的路上。”
赫连雅继续忸怩:“那、那招牌不还没送来嘛?反正我们只是参观,只是参观!不限男女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
说不过赫连雅,阴森的指导员盯了她好一会儿,盯得赫连雅快招架不住了,才踏着高跟鞋在前面带路。
“本次参观,我负责讲解。你可以享受一节免费的体验课,提前感受我们女校的教育理念。”
赫连雅指了指自已:“我啊?”
姬冰雪不理她,慢慢地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赫连雅撇嘴,还真是冲自已来的。可是为什么?在学校的范围内,自已几乎使用不了浮力,按理说对这个领域的boss来说,自已应该没有威胁才对。
两人慢吞吞跟在后头,棠溪彦小声提醒:“我好像没有用武之地啊?我去教学楼后面探查?”
赫连雅想起朝教学楼后方飞去的飞虫们,揶揄道:“那里可能有很多腿毛多的小甲虫哦。”
棠溪彦:“……松开松开!”
“抱歉,跟我哥哥弟弟打闹习惯了。”
赫连雅嬉笑着松开,笑完之后意识到,棠溪彦的预知画面就在这个领域里发生,也就是说,自已即将要一个人面对鬼祟,可能马上就要被啃脸了,而自已的异能在学校的范围内没用。
她立马惆怅起来。“完蛋,这次真冲我来了。”
他们略显吃力地前进。两人感觉每一脚都踩得很不真实,不像是走在平地,更像是在游泳池里行走,每一步都有丝丝缕缕的阻力。
可是姬冰雪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阻力,她姿态婀娜,每一步都四平八稳,就是走得很慢,不知道是不是用缓慢的步伐来掩饰行走时的阻力感。
赫连雅想到那些往教学楼后方钻去的飞虫,“飞虫出现的条件是什么?随机的吗?”
“可能吧。”
棠溪彦讨厌虫子,懒得钻研这种问题。
亮黄色的灯光照彻空荡的教室,连带着把校门口的破旧篮球场映衬得有些陈旧的暖意。跟在一个鬼祟后面,赫连雅居然产生一种错觉,自已好像就是这里的学生。
她是这所学校名列前茅、品学兼优……
——不是!
意识到自已在想什么,赫连雅吓得一激灵,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这地方真是可怕,不知不觉会把外人同化,外来者居然会觉得,自已是这所改造学校的一员?
赫连雅悄声:“喂,棠溪,你有没有觉得,自已好像是这里的学生?”
棠溪彦诧异地看着赫连雅:“你在说什么鬼话?你是一鸣的学生副会长,是国家一级运动员,是一鸣高中高二A班的班长。”
赫连雅脊背发寒。“为什么这里对我有影响,你一点事都没有?我脑子里总是冒出强烈的想法,觉得我是这里的学生……”
“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
姬冰雪忽然转过来,那张死人般的惨白面庞上,狭长的眼睛盯着赫连雅,艳红的嘴角扯出冰凉的弧度,尖细的嗓音像是小虫子在耳膜里挠痒:“你们在说什么?想离开吗?”
姬冰雪的用词是‘你们’,可是眼睛死死地盯着赫连雅一人,那股不耐烦的劲儿,仿佛是班主任在忍耐调皮的学生。
赫连雅立马闭嘴。她有强烈的预感,一旦说‘要离开’,自已和棠溪彦肯定会死在这里。
棠溪彦壮起胆子,用尽量平稳的口吻道:“没什么,我们刚刚在想,为什么突然把男子改造学校,变成女子改造学校?合并起来不是更加方便管理吗?”
“哦,你问这个啊。”姬冰雪指向教学楼之后的方向。
“因为男生调皮,总喜欢往后面的坟场跑,死在里面,有麻烦的家长会投诉……女孩子乖,不会乱跑,所以现在只收女学员。”
棠溪彦以为自已听错了:“……坟场?”
现实中,有些地方为了镇压玄学鬼祟,会在坟场附近建学校,用孩子们的阳刚正气压制邪祟。棠溪彦听蓝铭飞说过,但不以为然。上下五千年,哪块地方没死过人。
可真遇上蓝铭飞所说的情况,棠溪彦不淡定了。学校后面居然还有坟场?
棠溪彦紧张得有点肚子疼,目光随姬冰雪所指的方向看去。
教学楼侧方有条小路,尽头黑漆漆的,看不清后面有什么,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照在小路上,尽量不让这条路看上去那么阴森。
“是,坟场。”姬冰雪重复了一遍,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解。
“家长把孩子送来改造,可到最后又责怪学校。教育真的很难。”
说得好像她真的是一位教师。
赫连雅偷偷看她,姬冰雪依旧面容冰冷僵硬,惨白的脸和血红的唇,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她就是鬼祟。
姬冰雪机械地放下手,转向赫连雅,细长的紫红色嘴角扯开一抹笑意。
按理说,她这样动作温吞且轻声细语的人,会带来温柔优雅的印象,可指导员一笑,两人汗毛炸立。短短一段距离,三人穿过破旧的篮球场,到教学楼底下,姬冰雪在楼梯侧方,朝楼梯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古小姐,请跟我来。上过一次体验课,你马上就会喜欢的,”说完,姬冰雪强调了一遍,“只有女生才能上我们的体验课。”
“红先生”被勒令不准踏入教学楼区,于是棠溪彦壮起胆子,立马往飞舞着小萤火虫的小路走去。
他没办法跑,这个空间连走路都吃力,一旦跑起来就会非常消耗体力,万一在坟场遇到什么,棠溪彦怕自已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像是暗夜中潜行的引路者,静默地将棠溪彦指向教学楼后的神秘坟场。
棠溪彦脚步停了下来。
视野中没有想象中的恐怖虫子,很静,非常安静。
棠溪彦差点以为自已遇到鬼打墙,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确定,自已在两栋一模一样的教学楼之间,面前这栋没有开灯的教学楼,和身后散发淡黄色微光的教学楼,一模一样,甚至还有相同的篮球场。
棠溪彦不信邪,跑回校门口的方向看,短短一条小路,他跑起来很费力,像在泳池里奔跑。
两个球场也一模一样,甚至篮筐上断裂的绳子长度都看不出区别。
棠溪彦犹豫地回到后面的教学楼,这就是废弃的男子改造学校?
天上的红月似乎更明亮了,棠溪彦忍不住周身发寒。
面前的这栋教学楼并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很安静,棠溪彦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蛰伏着,每一间教室都黑得看不清内部,但有强烈的视线从教室里传来,直直盯着平地上的棠溪彦。
哪有坟场?
棠溪彦再往前走,发现后面没有路了。这栋教学楼后面,依旧有一条小路指印往后方,没有萤火虫,往后走,居然是断崖,整齐的断壁像是被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齐齐切断。
难道这栋教学楼后面的深渊,就是坟场?
棠溪彦伸长脖子往下看,一阵头晕目眩,他立刻后撤。
[共情净化系统自动触发]
脑海里响起电子音,棠溪彦一愣,那道声音继续说:[察觉您与其他外来人员所在的电子风暴区域危险系数较高,是否启用被动保护模式?]
电子风暴?
棠溪彦整个人愣住。又是电子风暴,这里是电子风暴内?
领域就是‘电子风暴’。棠溪彦不是没看过新闻,电子风暴被归属为某种自然灾害,某一天突然出现,每次出现电子风暴,都会有人口失踪。鲜少有人能从电子风暴中逃离,幸存者们要么疯要么死。太危险了,人们对电子风暴抱着敬畏之心去探测,前往者几乎全军覆没,归来者和那些受害者一样,要么疯,要么死。
近年来,大众对电子风暴有一个共同的观点,认为这是电子时代下自然带来的副作用。
就像是以前的蒸汽时代,人们快速发展工业,自然带来的副作用是严重的环境污染;水俣病到现在都没有痊愈的治疗方案。而现在的时代,人们快速发展电子科技,自然带给人类新的副作用。
这个观点没有确切的依据,人们众说纷纭,对电子风暴的探测依旧在进行,探测者们前赴后继。即使知道前方可能是坟场,人类对电子风暴的探索永不停止。
z市常年的环境指标在全国名列前茅,鲜少出现过电子风暴。最近的一次,要追溯到好几年前。
可如果电子风暴就是黎光远口中的‘领域’……
一股寒意蹿上脊背。俞慎和黎光远可以打开‘领域’,这不是自然灾害,这是人祸,是人类之私,电子风暴只是借口。
那些失踪的人口,就是死在‘领域’中的人吗?
现在来不及想太多关于电子风暴和黎光远的事情,只能出去后问问裴祈。最要紧的是找到破局的方法。
棠溪彦不自觉地伸手抚摸太阳穴。电子音来自脑海深处。
被动保护模式?什么意思,怎么启用?
似是感应到棠溪彦的想法,脑海里的电子音道:[在该模式下,生命受到威胁时将自行上交身体控制权,本系统帮助您脱离危险后,归还控制权。]
身体控制权……和预知中赫连雅的情况类似?
棠溪彦还没搞明白,耳边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响。
“嘶嘶——”
在附近。
棠溪彦警觉,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脚步慢慢朝一楼的某间教室靠近。这声音时远时近,像是有东西在粗粝的地面上擦拭,听不出是什么东西在移动。它好像在刻意引导来者,每当棠溪彦靠近那声音一点,它又出现在更远的地方,棠溪彦被一步步地引导,走进了一楼的第一间教室。
他伸手摸向墙壁,没有找到开关。太暗了,对面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和天上的红月非常耀眼,棠溪彦尽力睁大眼睛,借着外面的光线,能稍微看出教室内的一点轮廓。
没什么特别的,黑板,讲台,桌椅。
“嘶嘶嘶嘶嘶——”
那声音从最后一排传出来,棠溪彦小心翼翼靠近,随手顺走了讲台上的教鞭,挺趁手,防身正合适。
课桌椅只到棠溪彦的大腿位置,但他依旧没看到是什么东西,应该很矮,这次靠近,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在告诉棠溪彦,快到了,目的地就在这儿。
棠溪彦穿过了桌子之间的过道,来到最后一排,小心翼翼伸长脖子。看清那东西时,他整个人一僵,头皮都要炸了,嘴里下意识爆出口。
“我靠!”
赫连雅被带上了教学楼三层。
整栋教学楼灯火通明,从走廊往教室里看,除了空无一人,似乎没什么特别。赫连雅仰头叹气,忽然看着夜空一愣。
学校发生诡异变化的同时,天上的红月也在悄然变化。赫连雅用力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
在荒野小径的时候,夜空中还是玄月,它什么时候变成半圆的?
赫连雅脑海里警铃作响,凭借多次在领域的经验来看,月亮的变化类似沙漏倒计时。一旦半圆的红月涨成满月,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可是,现在似乎来不及做点什么了。赫连雅焦急地瞥了姬冰雪一眼,姬冰雪微笑着,站在教室门口,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进来吧,和学员互相认识。”
赫连雅朝教室内看去,哪有人啊?
她心里发毛,小声道:“体验课多久啊,我还有事儿呢。”
姬冰雪面无表情。“十分钟。”
十分钟?
赫连雅又气又怂,焦虑地抬眼瞟向月亮。
如果自已的异能和卓燃或者裴祈一样方便,她一定要亲手轰了这个声带长倒刺的家伙。
姬冰雪走在前面,赫连雅紧随其后。
踏入敞亮空荡的课室,赫连雅只迈了一步,整个人愣住,身体僵在门坎的位置,不可置信地用力揉眼睛。
踏入教室的瞬间,课室内居然坐了许多人。赫连雅确信,自已根本没有眨眼,这些人是突然出现的!
她心脏剧烈跳动,不安感越发强烈。
对了,姬冰雪第一次出现在一楼教室的门口,也很怪异。静悄悄的,一点预兆都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好像姬冰雪始终在那间教室的门口。
现在,同样的情况,出现在这间三楼教室的同学们身上。她们好像从始至终都乖乖坐在课室没走,姿势整齐划一。
赫连雅额前渗出细汗,悄悄使用浮力,发现自已完全运用不了异能。
打个比方,如果赫连雅平时使用异能就像抽取纸巾,丝毫不费力。
现在的赫连雅动用异能,好像在徒手搬钢琴,很吃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碍自已。
这股阻碍的力量,从踏入校园范围的时候就开始缠住全身了,不知不觉,这股力量竟然已经悄然融入骨血里,按住赫连雅的异能。
赫连雅心底凉飕飕的。
前排的空位全部坐满,只有后排稀稀拉拉地空余着两三个座位。女孩子们安静坐着,如同被规训好的乖顺木偶,一动不动,双手交迭置于课桌上,目不斜视,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人甚至没有脸,沉默得像是雕塑。
窗外依旧黑沉沉,月光很亮,透过脏兮兮的窗户,能从窗户上看到一个模糊的红光,像是有一只恶魔的眼睛从窗外窥视教室。没有人扭头去打量这噩兆般的红色,所有人规矩笔直地端坐,视线望向黑板的方向。
赫连雅忍不住皱眉。
一鸣高中校风开放,有女生做美甲染头发擦口红,也有男生打耳洞抹发胶喷香水。眼前课室的女孩子们和自已常年习惯的校园风气大相径庭,坐得实在是太规整了,像一座座沉默的坟墓。
指导员随手指了一个最后一排的空位,“你就坐这儿吧。”
赫连雅不情不愿地挪步往后排走,越往后走,越是忐忑,她清楚地记得棠溪彦给自已说过的预知画面。
要毁容了。
赫连雅在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这个位置视野很好,赫连雅身高一米七五,在女生里算是比较高的,这个座位既能将前排的同学们尽收眼底,一抬头还会和讲台上的姬冰雪对上视线。
姬冰雪优雅地款步上讲台,从讲台上摸出一根黑色的教鞭。“很好,在我暂时离开的这段时间,所有学员都遵守规则。”
女孩们纹丝不动,依旧沉默。
这比看其他学校的军训视频还难受,赫连雅深深呼吸。现在的自已还能动,身体控制权在自已手上,可一抬眼看到沉默的后脑勺,她有些喘不过气,感觉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强迫自已学着她们的姿势坐好。
姬冰雪声音尖细,站在讲台上讲话时,因距离稍微和赫连雅拉远了,听上去像苍蝇嗡嗡叫。可当她手里的教鞭抽在讲台上时,整个教室回荡出刺耳的巨响。
“啪!”
半臂长的细棍子抽在讲台上,赫连雅感觉耳膜都要穿孔了,连脚底下的地板都跟着巨响微微震动。她被教鞭抽出的声音吓到,前排的后脑勺们同样被吓到,齐齐一颤。
在这里上过课的学生,她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听到教鞭抽讲台。只要姬冰雪举起教鞭一抽,这不起眼的棍子所造成的震慑力依旧能让学生们心惊胆战。
赫连雅心想,原来教鞭这么有威慑力,在一鸣高中……不,在现实中,她还没见过哪个老师上课用这种东西。
姬冰雪缓缓开口,放下教鞭,拍了两下手掌。
“姑娘们,打起精神来,咱们喊一下口号,然后进入上课准备。起立。”
“哗”地一声,所有学员都从椅子上起身。
赫连雅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离开了座椅。
她整个人一惊。
为什么?
赫连雅惊讶地想低头看看手,她发现脖子很僵硬,连低头都做不到,抬手的动作也没法完成。她的身体动不了了!
一点预兆都没有!为什么!
赫连雅瞳孔一缩。
“咱们喊三遍口号,”姬冰雪的声音依然温柔,举起右拳,放在太阳穴位置。
台下的所有学员们跟着台上指导员的动作,右手握拳,放在太阳穴位置,像是宣誓,所有姑娘的动作都整齐划一,像是被姬冰雪牵扯着举起手臂。
赫连雅也不例外。从踏入教室、坐上空位的那一刻起,赫连雅不知不觉成为了这间教室的其中一位学员,其他人举手,她也被迫跟着举手。其他人宣誓喊口号,赫连雅也将会被迫喊口号。
赫连雅嗓子发紧,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心脏噗通噗通地加快速度。
怎么办?
这明明是我自已的身体。
台上的姬冰雪忽然拔高了音量:“作为女人应该温柔贤惠!”
台下的所有人齐齐跟唱:“作为女人应该温柔贤惠!”
赫连雅的嘴巴控制不住地张合,瞳孔惊慌地颤动,喉咙不受控制地跟着唱道:“作为女人应该温柔贤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赫连雅眼眶发酸,嘴巴再次控制不住地一张一合:“作为女人应该贤良淑德!”
闭嘴!闭嘴!闭嘴!
赫连雅听到自已颤抖的声音在铿锵有力地高呼:“作为女人应该勤俭持家!”
这个领域一点逻辑都没有,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搞破坏。
赫连雅太阳穴青筋狂跳,她在用尽全力地控制身体,发现自已连眨眼都做不到,酸涩的眼眶中,生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作为女人不能夜不归宿……”
十分钟后,她就会毁容死掉——
【班长,你在说什么?】
赫连雅愣住。
幻听了?
随即她再次听到棠溪彦波澜不惊的语调,有些迟疑地道:【这宣誓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戏码?】
赫连雅惊讶得呼吸一滞。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确定,棠溪彦在以某种方式和自已沟通。棠溪彦的声音是从脑海里响起的,又恶心又诡异,又那么充满希望。
赫连雅眼眶发酸,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回答棠溪彦,只得在心里咆哮,尽量想象着从脑海里回答对方。
救我!救我!你踏马救我!!!
棠溪彦的声音再次从脑海响起,他嗯了一声,听上去丝毫不慌。【来了。】
棠溪彦话音刚落,赫连雅的视野一黑。
她双眼一直被控制着保持张开的状态,不得已往前看,连闭眼这种简单的动作都没法自主完成,双目早已干涩得模糊不清,赫连雅只看到眼前忽然变暗,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跟前。
赫连雅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心里一紧。她第一个念头是想,这次出现的东西,肯定是和姬冰雪还有满教室女学员一样。
随即赫连雅发现,遮挡在眼前的背影很眼熟,穿着一鸣高中的校服。
棠溪彦!
赫连雅震惊。他怎么会突然出现?他不是在后面的坟场搜罗吗?怎么一眨眼出现在三楼的教室?
棠溪彦背对着赫连雅,右手不知道拿着什么罐子,对着周边一喷。
“呲——”
熏天的呛鼻味道瞬间弥漫开,白色雾气从棠溪彦手里的罐子喷出,形成一圈防护罩。周围的女同学被那白色雾气一碰,人影一个接一个地消失,雾气碰到人影,像是针尖戳到泡泡。
讲台上的姬冰雪则是发出尖利的惨叫,抱着脑袋用力撕扯,像是非常害怕这种味道:“呀啊啊啊啊啊————”
赫连雅整个人一松,身体能动了。
讲台的尖利惨叫实在刺耳。一片雾气和暖黄色的灯光交融,姬冰雪整个人像气球被针扎破,瞬间收缩成一团,变成一小块荧光色的东西,迅速往外逃窜。
赫连雅一指:“啊!原来荧光死肥崽就是她!”
从荒野里把两人吸引到学校,又变化出人形的,一直都是它!
她还来不及对棠溪彦的登场模式诧异,突然回神,用力嗅了嗅空气,赫连雅迷惑了。
“杀、杀虫剂?”
能无形散发压强、甚至能控制人的异能,这么强的领域,居然怕杀虫剂?
“你怎么会想到杀虫剂……”
赫连雅正想问,发现棠溪彦脸色青灰,皱着脸,一副快要被气味呛死过去的样子。他脸色很差,喷完杀虫剂后卸力地撑着桌子,身子微微摇晃。
简直不像人类,像将死之人。
赫连雅如惊弓之鸟,立刻退开,后背贴在天花板上时,她才讶异地发现,异能也可以使用了。
她怀疑棠溪彦是假的。
之前在其他领域,赫连雅不是没碰到过类似的情况。一个预知系异能者,怎么可能瞬间移动,而且脸色白得不正常,像是死人,撑在桌子上的两条胳膊像复健患者一样,哆哆嗦嗦抖得吓人。
棠溪彦手里的杀虫剂“哐”地往课桌上一放,一手捂着眼睛。
刚才他用了系统的瞬间移动,没适应强光下的三楼课室,被激得闭眼,瞎子似的胡乱对着空气喷,还不小心误伤自已,眼睛进了一点杀虫剂,还被呛得咳嗽。
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比打游戏时卡buff还要刺激。棠溪彦眼眶微红,眯着眼,声音哑:“哎呀妈呀,这里的灯太刺眼了。”
“……你能不能帅多两秒。”
听到棠溪彦开口,赫连雅半信半疑地落下,“发生了什么?你是棠溪彦吧?”
“不然呢。”棠溪彦没好气地收起杀虫剂。
“本人?”
赫连雅还是怀疑,她被吓怕了,生怕面前站着的是冒牌货,依旧保持着腾空的姿势,竖起一根手指,“让我考考你,蓝铭飞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棠溪彦沉默地挪开视线。
清了清嗓子,棠溪彦正色道:“我看到了其他人的记忆,领域是人为的,还看到其他探测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