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铎尔没吭声。
其实他只想建个温暖的小屋替自己的兽侣遮风挡雨,屋内有吃不完的食物,把人养好喂好,不用去操心其他兽人。
但余白不可能做那种被养在屋子里的兽人。
三日后的傍晚,天空又飘起了细密绵绵的小雨。
余白正在屋内择菜叶子,忽然听到小狼发出长长的呼啸,带着警惕和戾气。
他放下菜叶子,黑沉沉的天幕上飘着一股黑色烟雾,那是瞭望塔发出的狼烟信号。
有外族袭击部落。
小狼跃到他脚边,没有像往时那样蹭他拱他,而是警惕地竖起耳朵,余白往哪里走都紧紧跟随。
门外来了兽人拍门,余白将门栓拉开,是巡逻的鹫。
鹫说道:“发现褐族和耀族的兽人偷袭外城,霍大赶过去了。”
鹫则留守内城防护。
骨哨声一阵接一阵,听到信号的羱族兽人,无论雄兽,亚雌兽还是兽崽,都把木茅和弓箭拿上,余白也带了把木茅,小狼紧跟着他,一直警惕地打量周围。
兽人都往广场集合,酋长正在指挥兽人,一部分继续去外城支援,一部分留在内城防守。
城内吵嚷不断,余白和旁的雌兽齐齐抬头,只见外城方向黑烟滚滚,雨水都穿不透这股蔓延的黑雾。
不是狼烟,而是人为纵火。
隔着坚固的城墙,隐约听到交战的嘶吼,守在内城的雄兽焦灼难耐,纷纷开口。
“酋长,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打跑这群褐族!”
“我也要出城!”
“还有我——!”
酋长呵斥:“胡闹,都出去了被褐族袭进内城怎么办?”
争得不可开交之际,兽人之中忽然有人倒地痛哼,接着一部分兽人持茅瞄准羱族兽人。
领头动手的雄兽指着酋长喊:“杀了他——他是羱族的酋长——!”
广场动乱,兽人全部缠斗在一块。
又有人指向被鹫护住的余白:“别管那个祭司,去杀那个亚雌兽——!杀了他羱族就失去了传承——!”
鹫挥着翅膀扇飞袭击的兽人,他抱起身后的余白躲开袭击,小狼张嘴扑咬偷袭余白的兽人,咔一声直接咬断喉管!
飘进内城的浓烟落了许多灰尘,余白睁不开眼睛,瞥见城墙高处有箭头射来,他心口骤缩,抬起木茅想挡开。
“鹫,有暗箭!”
鹫侧身,利箭擦过他的翅翼,掉了几根长羽。
余白的木茅恰好挡中了支箭,虽然没完全挥开,却使得箭头改变了方向,否则就不是擦过鹫的翅膀,而是射到他的身上。
此情此景,很有可能是羱族内有兽人叛变,投入了褐族,此刻内外联合,找机会尽可能把酋长和祭司都杀了。
余白咬咬牙:“鹫,你把我放到角落里藏着,你去救人,救更多的人!”
“白……”
鹫皱眉:“霍大让我好好守着你。”
余白难得吼人:“别啰嗦了,多耽搁一刻就多一个人受伤!”
他指了指一道角落:“就把我放在那。”
说着,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骨哨,哨声响起,小狼便寻着哨声奔向他的位置。
余白半蹲下,藏在小狼厚实的皮毛里,墙角卡着背,又有浓烟遮挡视野,只要小心点,就很少有兽人发现这个角落。
见鹫犹豫,余白推了推对方:“快去吧,谁接近我就让小狼咬谁!”
鹫咬咬牙,加入战斗,
但他不敢走远,只在余白周围打退偷袭的兽人。
动乱之中,城门打开,余白望着浓烟卷进来的方向,与此同时,小狼飞扑跃起,往试图靠近的兽人咬去。
余白在烟雾中紧盯小狼和鹫的影子,没注意角落里有兽人抛出麻绳,正正套中了他。
“……!”
“小狼,回来——”余白喊着小狼,同时抽出石刀,努力割开越收越紧的麻绳。
一股烟雾了进来,浓烟后飞进漫天的树叶,整个广场上下震动,泥土砂砾随风卷起。
套在余白身上的麻绳被刀片一样锋利树叶的割开,又从泥里冒出许多藤条,它们转动合拢,完全将余白罩在了里面。
霍铎尔带着外城的少部分兽人回来支援,和他进城的还有貅和阿燎。
城内叛变的兽人数量不算多,五十个兽人死的死,伤的伤,没死的也迅速被制伏起来。
暴乱很快平息,但广场也被毁了大半,
战斗平熄,小狼围着藤蔓罩子嚎,抬起爪子使劲抓了抓。
嗷嗷嗷!
小两脚兽!
余白拍了拍罩子,在他身后还有一张藤蔓形成的椅子。
他隔着罩子安抚小狼:“没什麽事,这是霍铎尔保护我弄出来的,别紧张。”
小狼:嗷嗷嗷呜
待清点人数,被杀的兽人尸首一具一具摆在广场清点,确定都安全了,霍铎尔这才撤开藤蔓罩子。
余白坐着的椅子移动,藤蔓把他送到霍铎尔面前。
余白:“没受伤吧?!”
霍铎尔盯着他,把他从藤蔓椅子上抱起来从头到脚的检查。
余白也借机撩开对方的兽袍检查。
四目相对,余白松了口气。
他虽然心有余悸,却也乖乖地,努力保持镇定。
“知道是你落下的保护罩,我就没乱动了,就在里头安静待着。”
他轻声道:“我会尽量保护自己,不给你们添麻烦。”
霍铎尔“嗯”一声,抱紧他站起:“白从来就不是麻烦。”
又道:“白做得很好。”
因为要处理没死的叛徒,手段难免残忍血腥,霍铎尔不想余白看到,便带他离开。
鹫望着被抱走的亚雌兽,想起方才紧急时刻自己也抱了对方,目光暗了暗,有些失落,但也庆幸自己能站在余白身边护着。
另一头,瞥见兽侣悄悄抬眼望着摆满尸首的广场,霍铎尔遮住他的眼睫。
余白赶忙保证:“我不偷看……”
天色灰蒙蒙,空气里飘着断断续续的小雨,余白正在院门前和霍铎尔说悄悄话。
褐族联合耀族偷袭部落已经是前几日的事情了。
霍铎尔带人回防及时,羱族兽人损伤的情况不算严重,只广场和外城场地有多处毁坏的痕迹,除了救治伤患,这几天酋长一直带人重建毁坏的设施。
除了羱族,居住在周边的外族小部落也自发组成了防御队伍,这次能顺利击退袭击者,也多亏了他们的配合。
外族部落好些兽人落了伤,余白带几个帮手出去给他们治伤,棉则带着另外一群雌兽给部落内的伤患医治。
总而言之,遭遇袭击的部落在平稳的秩序中慢慢恢复。
霍铎尔半蹲着,掌心来回抚摸他的脸颊。
“辛苦白了。”
余白浅笑,又晃了晃脑袋。
“有莲她们帮忙不算累。”
说着,抱住霍铎尔的脖颈,软软的脸颊贴了过去,胳膊轻轻环住兽人宽阔的肩背。
“我傍晚前就能回来,倒是你,这几天天黑了才到家。”
毁坏的地方逐步重建,领地边缘的防御工事也要修缮,霍铎尔每天都要带人巡逻,重修加固。
门前温存片刻,眼看天就要亮了。
霍铎尔拿起斗笠给余白戴好,随即拎起麻布包。
余白背过身,彼此都没开口,但一个专注,一个乖巧,有着说不出的默契。
余白配合地展开胳膊,像背书包一样,霍铎尔把麻布包的带子穿进他肩膀两侧,理了理斗笠下的发丝,还送他走了一段路。
“好了,就送到这里。”
余白挣开包着手的大掌,他和霍铎尔不同方向,现在都各自有活儿要忙,就不让对方送他出城了。
旁的院子门口被兽人打开,笑呵呵道:“霍大和白感情真好!”
分开一会儿都要黏黏糊糊的,给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又莫名的羡慕。
很多兽人在一起结契都是为了繁衍,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感情,如果一方死了,另一方也会再找,不找的也有,就是很少有这样的兽人。
余白耳朵一热,攥紧麻布包的带子往前跑远几步,朝霍铎尔挥挥手:“我出去了。”
蹲在地上的小狼也跟着他轻快地跑起来,嗷嗷长啸,天亮了。
迎着清凉细密的雨丝,余白在空地上用兽皮搭了帐篷看诊。
小部落的兽人们有序排队,想插队的,余白抬头瞅一眼,目光温温和和的,也不骂人,但被他盯着的兽人自觉缩回脚步退回去,挠了挠后脑勺,黑黝黝脸爬上尴尬,耳朵也悄悄热了。
小狼昂着脖子嚎一声,往地上蹲坐,蓝色的眼睛射出凶光。
嗷嗷嗷嗷嗷嗷~!
谁不听白的话咬谁嗷~!
外族兽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头牦狼居然那么听话,全都老实了。
余白给腿伤的雄兽包扎,对方为了抵御褐族偷袭,被木茅刺伤大腿。
小部落的兽人平日被羱族雇着耕种田地,又或者跟随羱族的队伍出去狩猎,一方面可以保证安全,还能跟在羱族屁股后捡些好处。
他们只求平安生存,不被大部落侵吞,平日能吃饱两顿饭,住的房屋能遮风避雨就心满意足了。
这次敢站出来抵抗褐族,也是怕安稳居住了一年的地方被毁坏了。
抵御成功后,更是涨了一波士气,谁都没想到弱小的部族居然能有打赢大部族的一天。
腿伤的兽人夹着嗓子磕磕巴巴,说道:“我都不敢想还有祭司能替我们治伤……”
小部族别说祭司,连巫医都没有,平时受伤就用木炭灰或者从周围薅些草揉碎了往伤口捂,不管药效对不对症,起码有个心理安慰。
余白看着眼前的雄兽眼眶通红,道:“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安排一些人来听课。”
雄兽:“啊?”
他好声解释:“每隔七天,我会在羱族广场旁边的大殿里授课,教大伙儿一些常见外伤和急症的处理手段,认一认药草。”
“这、这我们也能学吗?”
别族恨不得将医术藏得严严实实,余白却把兽神的传承往外教……
余白:“可以的。”
雄兽兴奋地捏紧拳头,努力弯下受伤的腿想给他跪下表示感谢。
“不用这样……”余白抬手阻止,现场还有好些兽人等着包扎,便劝雄兽先去休息。
排队的兽人眼巴巴地瞅着,刚才余白让雄兽安排几个族人去听课的话他们都听见了,满心羡慕,但不好意思开口。
余白被那么双眼睛盯着,微微垂眸,有些羞赧。
他道:“你们也可以安排一些族人来听课。”
常用的知识在羱族里已经不是秘密了,而且大部分兽人只能学到一些简单的皮毛,往深一层方面钻研并且掌握的,只棉和部落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兽人掌握得不错。
余白每周只教一课,棉和几位老兽人也会轮流教一课。
兽人习惯狩猎为生,能坚持学下去的很少,开课至今,也就二三十个兽人坚持每周去听课。
剩下的只要听从指挥,完成狩猎,耕种,和巩固防御工事的活儿就好了。
这也是许多小部落愿意投靠羱族的原因,他们分布在羱族领地外层居住,形成小部落圈子。
只一年光阴,就在羱族领地外形成了一圈防御线,如果遇到其他中大型兽族或者野兽群袭击,只要向羱族求助,便会获得支援。
在领地外给小部族兽人治了几天伤,送走最后一名伤患,余白抻了抻懒腰,站在棚子外活动手脚。
还没走远兽人回头看着他,满眼倾慕。
余白朝呆愣愣地兽人们挥了挥胳膊,他们挠头傻笑,同手同脚地离开了。
傍晚,余白回城,听到正在广场干活的羱族兽人闲聊。
这几天羱族内外城逐渐恢复宁静,褐族和耀族就过得不太安稳了。
褐族偷袭羱族当天,巨人族只来了貅和阿燎支援,蛮和阿明各带两支小队,去褐族耀族的部落干扰。
他们从后方潜入,操控泥土和山石,将褐族老巢搅得沙石乱飞天昏地暗。
又趁乱从褐族的大仓里抢了一批粮食和兽皮回来,还放了把火。
食物对兽人而言太重要了,褐族勇士带着人急忙救火,好不容易把火扑灭,蛮早就带着族人拍拍屁股扛着粮食离开,跟阿明在约定的地方碰面,一起返回新领地。
余白听完露出浅笑,薅了一把小狼的脑袋。
“回家。”
小狼晃晃尾巴,脖子上挂着小两脚兽的麻布包,屁颠屁颠地跟上了。
七月,部落迎来雨期。
雨水如豆,浩浩荡荡地冲刷着羱族部落,山野一片新绿,到处积聚着水坑。
河流暴涨,许多兽人趁着雨势弱小时去岸边捡些虾蟹河螺。
原本兽人不爱吃这些东西,和彘猪,牦羊牦牛这些野兽相比,肉太少,味道又腥。
自从从余白那里学会怎么烹煮河鲜后,就对这种肉少的河鲜上瘾了,不狩猎耕种的时候都去河边捕鱼捉虾。
大多数兽人都不会游水,碰上河流暴涨的雨季,往岸边一杵,能等到许多被水流冲上岸的河鲜,乐此不疲地拾捡。
水珠淅淅沥沥地沿着屋檐规律滴落,霍铎尔狩猎回来,洗了手悄悄进屋。
床上,微微隆起一抹影子。
余白忙碌一阵,这几天都在补觉。
午时下了雨,赶着这股清凉和雨声的催眠,他睡得极沉,霍铎尔走到床边坐下,握着他的手摸了会儿都没有睁眼的迹象。
屋檐下玩水的小狼跟着进屋,被霍铎尔驱赶到院子里。
接着门一关,隔绝小狼挠门的爪子。
霍铎尔褪去上身的麻布短衣,将余白往胸膛一揽,长腿曲进余白合拢的膝盖之间,完全拥抱着自己的兽侣入睡。
午后的沉眠在一声惊雷中停止,余白迷迷糊糊地掀开睫翼,颈边有袭来濡湿的触碰,他唔一声,下意识并起膝盖,却被打开。
霍铎尔头颅钻得很深,面颊用力凹陷。,
轰隆——
又一道雷鸣惊响。
趁余白恍神,霍铎尔重新俯上身躯,唇舌带着温度,不断亲吻。
余白红着脸推了推,只见霍铎尔吞咽喉嗓:“白,白……”
余白膝盖拉得更开了,他触摸霍铎尔滚动的硕大喉结,忽然艰难地翻身。
青年此刻红着耳眼,脚踝往后膝盖弯折,慢慢地往下滑坐。
霍铎尔抱紧他,喉间粗吼。
余白浑身一颤,濡湿的眼睫颤巍巍的。
他亲眼看着肚子撑了起来,很是夸张。
这会儿想用手按下去,却见夸张地弹了弹。
停了一阵的雨势渐渐浩盛,霍铎尔抱起满身热汗的兽侣,来到窗边站着。
小狼听着咚咚声走到窗后的位置,兽帘落下,看不见里面的大小两脚兽,撞击的声音倒是一丝不掩地传出。
霍铎尔看余白快滑了下去,臂弯撑着,将人完全拢在怀里。
余白喃喃:“累……”
霍铎尔抱着他回到床上,角度转了转,余白仰颈尖叫,可怜兮兮的。
泪水很快被舔干净,霍铎尔怜惜归怜惜,可前阵子太忙了,腰背耸动,此刻也停不下来。
一条露着脚踝的细白小腿刚迈出门,惊雷震响,便又颤颤地往檐下缩了回去。
余白垂眸捂耳,待雷鸣隐去,心有余悸地望着天幕裂开的电光。
雨水浩荡,头顶就像漏了个大口不停地泼水,水珠在院子里飞溅跳跃,角落的菜地上搭起了木棚和树皮,耳膜充斥着哗哗的水声,听得心里又凉又乱。
小狼在外转了一圈,大尾巴连着屁股全都湿透了,这会儿蹲在门后舔毛,雷声一阵接一阵的炸,它甩了甩脖子,使劲将小两脚兽往屋内拱。
小狼天不怕地不怕,倒是挺怕打雷的。
它见过电光从天上射下来击在别的两脚兽身上,那些两脚兽没多久就躺地上不动了,死了。
所以它潜意识里记得要避开从天上发出来的亮光,很担心自己的小两脚兽被劈中。
余白揉揉它的脑袋,拖了张椅子坐在门后,趁这会儿没响雷声,抻着颈子面朝灶房喊了几声。
霍铎尔从灶屋门口探出半个身躯,花臂还拿着勺子。
隔着雨帘,四目相对,余白张着嘴,霍铎尔也在应他,只是雨水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他们无法听见彼此的声音。
此情此景,余白兀自浅笑,指尖往外挥了挥,示意对方继续忙着。
他起身按揉还有几分酸痛的腰臀,在椅子坐了片刻,就有点不太舒服了。
余白往床上一趴,细腻光洁的下巴枕在交叠的胳膊上,不消半晌,漆黑的长睫坠落,又睡了个浅浅的觉。
他觉不沉,能依稀听到霍铎尔进屋时的脚步。
对方将饭菜摆好,来到床头坐下,看了会儿,没等他出声,余白先睁开眼睛,笑着问:“干嘛不叫我?”
他手伸了出去,被霍铎尔包在大掌搓揉。
揉着揉着,位置从胳膊滑到臀后:“还累吗?”
余白“唔”一声,脸蛋微红的贴着枕头蹭了蹭。
现在日子还算安稳,他外出的频率低了,每逢霍铎尔休息,总会热衷于和他做那件事。
他们做的并不频繁,只是休息的时候都会做。
余白本来就性子温软,看霍铎尔情难自禁,他也就不会拒绝了,害羞归害羞,却很能忍耐,很多时候实在受不住了,直到眼泪流得湿湿的,嗓子叫不出声,霍铎尔这才意识到弄得狠了,抱着他休息。
日子过得平静平淡,偶尔有点难为情,余白却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贴在腰后的大掌力度适中地按揉,他眯着眼轻声哼哼,休息够了,被霍铎尔扶着腰慢吞吞地挪去桌前用午饭。
沙漏的刻度走向正午,此刻的天显得阴沉沉的。
伴着几阵雷鸣,余白幽幽叹了口气。
“白,”霍铎尔目色担忧,“有心事?”
“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有点慌。”
余白啜着碗里的汤,下意识舔了舔唇角的汤渍:“今年的气候会不会太奇怪了,往年从没有哪一年像现在这样频繁下雨。”
从开春到入夏,雨水落个不停,部落的耕地被泡废不少,年初种下的粮食更是坏了大半。
人口基数摆在那,粮食泡坏一半,派出去狩猎的队伍又多了起来,霍铎尔每个月只有两三天休息的时间,其他日子朝出暮归。
余白看在眼里,心里虽然急,可他忙不上什么忙。
霍铎尔沉默,低声安慰:“别太担心。”
余白心不在焉地:“希望是我多想了。”
暴雨如注,院子大门紧闭,饭后两人哪都没去。
霍铎尔将余白揽在怀里,青年柔软微卷的发丝贴着脸颊,间或抬眸,目光交接,低声说几句悄悄话。
霍铎尔话少,偶尔会蹦出很冷又招余白笑的话。
此刻他听了霍铎尔式的冷笑话,轻抿的唇浅浅勾起,胳膊环上兽人窄健的腰身,笑得身子直颤。
“白……”
霍铎尔声音暗哑,银灰色双眼涌动出几分炙热的情绪。
他咽了咽嗓子,粗粝的指腹抬起余白的下巴,舌头贴着柔软温暖的唇缝往里钻。
“白,给我亲一亲。”
余白从鼻尖“唔”了一声,唇开启,顺从地接纳扫进嘴里的舌头。
这个亲吻让他透不过气,连带着浑身被揉得又乱又软。
雨帘在屋外交织,午后,趴在角落的小狼挠挠耳朵,听着木床震动的声音,背过身,转到屋檐下对着雨水长啸。
它觉得大两脚兽太坏了,每次休息都没让小两脚兽出过房门。
狼啸不绝,余白下意识夹紧。
霍铎尔喉头一热,拥着他汗湿的脊背,额头筋脉跳动不止。
余白被压在发顶的手指胡乱抓了抓,霍铎尔握起稳上,哑道:“白,松一松。”
将过傍晚,雨停了,霍铎尔揉了揉兽侣涨起的腹部,忍不住亲吻那双濡湿的眼睫,悄然抽身,去灶屋接了盆热水进屋。
八月初,霍铎尔忙着狩猎,余白也有自己的事情做。
外出采集物资的兽人返回羱族部落,这次采集到了一种新的药草。
药草呈蓝色,比普通药植小一倍,不知药效,可凭借老兽人多年累积的经验,直觉蓝色药草不普通。
余白和几名老兽人专心研究,用灰色小鼠进行实验,他发现这种蓝色的植物具有麻醉的效果。
一名叫做乌的老兽人问:“什么是麻醉?”
余白解释了麻醉的效果,不止可以拿来医疗使用,还能涂在武器上。
乌精神一震,几个老伙伴面面相觑:“的确是个好东西。”
蓝色药草这日被命名为麻麻药草,因为采集的数量不算多,酋长又安排了几个兽人出发专程采集,争取赶在秋季结束前回到部落。
上旬,阳光明朗,树海连绵,各兽族交易的集市开放。
余白和霍铎尔一起出发,阿力,塔塔三兄弟,棉和几个学习医疗的雌兽也跟着凑了热闹。
蛮带着阿燎几名巨人族启程,混入羱族的队伍,一起前往交易地点。
巨人族出现在交易会,着实让别族兽人吃惊,尤其还和羱族一块来的。
羱族今年击退褐族的消息传遍了北方兽族各部落,第一部 落的名声已经坐实,和巨人族来往又密切,谁都不敢招惹。
中小型部落趁着机会和羱族打交道,羱族也不摆面子,只要诚心,都愿意结交。
至于为什么找机会和羱族结交而不是巨人族,实在是因为巨人族看起来太蛮横可怕了,本身又有着特殊的山神之力。
兽族崇尚这股与生俱来的力量,可更多的则是畏惧,不敢轻易靠近。
褐族长老杵在边上咬牙,怒视霍铎尔和蛮那几个巨人族,敢怒不敢言。
羱族今年带来了细盐和轻易运送的各类布料,巨人族也带了细盐。
西山盐地如今依旧只有羱族和巨人族的部分兽人知晓,为了避免发生争执,他们分开各自交易。
月色倒入丛林,繁星闪烁,山里晚风穿过,挲响不断。
交易会四周燃起篝火,余白在帐篷前烹煮食物,霍铎尔安排了毛毛到附近值守,后半夜再让泽和他轮岗交换。
眼下兽族齐聚,到处闹闹嚷嚷,各个领头你一嘴我一嘴的商量,决定趁兴举办勇士比赛。
胜利的勇士可以选择场上的单身雌兽表示心意,如果雌兽愿意,就结为兽侣过日子。
雌兽稀少,在场的单身雄兽一听,很快热血沸腾,撩开膀子跃跃欲试。
余白分给霍铎尔一碗菌菇肉汤,他抻着颈子看热闹,个头不够,很快被对方抱起来放在肩膀。
旁的羱族兽人起哄,余白脸热,面上呆呆地笑了笑。
他拍拍始终沉默的霍铎尔:“蛮也上场了?”
霍铎尔沉吟:“蛮很想有个家。”
可惜巨人族除了阿月就没有别的雌兽可,今年又忙着建设新领地,便没有机会寻找兽侣。
蛮光着膀子上场,力大无比,能将成年雄兽抡向树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