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不动如山, 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开口反问道:“温泉小镇的张得道,是你替她延的寿?”
听到张得道三个字, 吴长生一开始有些迷茫,显然是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
后来才回过神来张得道就是前段时间死而复生的张奶奶, 恍然大悟地看向李乘风:“您也是听说了死人复活的传闻才找上门来的吧。”他对着李乘风点头道:“没错, 是我替她延的寿,她老伴求到我这里来,愿意用自己的阳寿换给她。”
只是他没想到, 张奶奶那个时候已经快不行了, 而他因为接待一个重要贵宾暂时将替她延寿的事情拖延了两天,这才导致了死人复生这么一个乌龙。
李乘风真正想问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你把张得道的阳寿卖给了谁?”
此话一出,吴长生一愣,靠在椅背上的背瞬间坐直了几分。
他装傻道:“您说什么呢?什么卖给了谁?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李乘风淡淡道:“张得道阳寿未尽而亡,多的寿命去哪了?”
多的寿命去哪了?自然是转移到了别的人身上了。
吴长生脸色变幻数次,突然哈哈一笑, 竖起大拇指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他更加确定面前的李乘风是一位高人, 于是不再隐瞒,坦诚道:“没错,确实是我将她的寿命借给了他人, 至于借给了谁,我也不瞒您,正是华国最著名的外科圣手刘旻。”
听到这个名字,李乘风眉头微动,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吴长生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继续开口道:“想必前段时间上了热搜的新闻您也有所耳闻,刘医生他一生救人无数,却因为医患纠纷,坐诊的时候被病人家属连捅八刀,送进了ICU,性命垂危。”
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不甚唏嘘道:“也是天妒英才,刘医生今年才刚满四十岁,正是一个外科医生的黄金年龄,没想到遭此横难,真是可怜可叹。”
李乘风打断了他的叹息道:“所以是他的家人来找你为他延寿?”
没想到吴长生却摇头道:“这倒不是,他的家人全是学医的,对生死倒看得开,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李乘风:“那是谁?”
吴长生的话第二次被打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强行压了下去,回答道:“是他的病人。”接着又补充道:“你知道的,这些病人等着他开刀治病,结果人突然没了,他们自然着急了。”
这些病人里有些非富即贵的存在,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吴长生的存在,于是找上门来,求他为刘医生延寿。
李乘风抬起眼,这倒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可是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个疑点,“他们为何不找你为他们自己延寿?”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给刘医生延寿,最终不还是想要刘医生救他们的性命吗?
那直接找吴长生为自己延寿不就好了。
吴长生答道:“寿自然是延了的,可寿命延长,不代表病痛全消呀,有病不还是得找医生治嘛。”
这下李乘风终于明白了。
原来如此。
这群人不光想要长久的活着,还想要高质量的活下去。
因为是病人要求为刘医生延寿,自然不会像张爷爷那样,情愿用自己的阳寿去交换,所以吴长生就选定了张奶奶作为刘医生的借寿之人。
只是,按照吴长生之前的说法,他施展借寿之术,借寿之人需要与他达成契约,心甘情愿将寿命借出才可。
张奶奶为何会同意这场借寿呢?
很快,李乘风就知道了答案。
吴长生递给李乘风一张手术排班表,上面赫然写着张爷爷的名字。
原来张爷爷患有严重的白内障,几乎已经失明,以他这样的高龄,医院都是拒绝开刀,采取的保守治疗的方案。
可是在保守方案的治疗下,张爷爷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终于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直到他们找到刘医生,在刘医生的多方奔走下,最后请到了一位业内知名教授,答应替张爷爷动刀。
手术结果很成功,张爷爷也恢复了基本的视力,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刘医生遭遇不测的消息。
所以一听说是为刘医生延寿,张奶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在她心中,刘医生是恩人,也是更值得活下去的人。
所以她为了报恩,接受了借寿的交易。
吴长生道:“其实张奶奶也不亏,借寿之后,她儿子半死不活的小旅社也盘活了,孙子想要的学区房也买上了。”
“一家人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这样的结局,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李乘风反问一句:“你觉得这是皆大欢喜?”
“当然了。”吴长生点头道:“让更需要寿命的人延长了命,让更需要钱的人获得了钱,这可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他身体愈发放松,斜靠在背后的椅背上,高谈阔论道:“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有些人的生命是有价值的,有些是没有价值的。为了整个人类能够进步,应该要牺牲那些没有价值的人的寿命,来延长那些有价值的人的寿命。”
吴长生觉得,他可是在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善事,是可以累积功德,得道成仙的。
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他的道。
李乘风笑了,是被气笑的,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他对着吴长生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的生命才算有价值的?”
吴长生振振有词道:“比如刘医生这样的人的生命,就是有价值的,而这座温泉小镇上的镇民的生命,就是没有价值的。”
他摇头叹道:“可惜天道不公,张爷爷张奶奶这对老夫妇,一辈子浑浑噩噩生活在小镇上,如同井底之蛙,却可以活上一百年,而整个华国最厉害的外科圣手,年仅四十岁,就阳寿将尽,这实在是太遗憾了。”
李乘风:“遗憾?”
“当然遗憾了。”吴长生道:“那两位老人活着,仅仅只是活两个人,可刘医生活得越久,救的人越多。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生病吗?你能保证你的家人一辈子不生病吗?我这是在救人。”
“救人?”李乘风笑了笑,“你管这叫救人?”
吴长生点头道:“我不过是让阳寿流向更需要它的人而已。生命的重量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的生命轻于鸿毛,有些人的生命重于泰山。”他举起手臂振臂一呼,“我不过是用轻于鸿毛之人的死换来重于泰山之人的生罢了。”
李乘风摇头叹道:“在你眼里,张爷爷张奶奶的生命轻于鸿毛,可是在他们的家人眼里,他们的生命重于泰山。”
“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如此随意蔑视别人的生命?”
“你以神明自封吗?”
“你凭什么用你的道德标准来评价他人的价值?”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都有活得好的权利,没有任何人可以审判谁是废人,谁是多余人。”
听到这里,吴长生的脸色彻底变了,阴沉着脸开口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来借寿的,你是来干嘛的?”
李乘风抬眼看向面前如临大敌的吴长生,淡淡开口道:“我谁也不是,我只是一个在你眼中,轻于鸿毛的人。”
吴长生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李乘风坐在原处,看着他推开门走出去,并不拦他,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啧”了一声。
茶杯还没放下,下一秒,推门出去的吴长生又重新从门外推门而入。
看到李乘风,他显然有些懵逼。
“你、你怎么在这?”他指着李乘风,又猛地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大门,脸色一下精彩了起来。
吴长生不信邪地又试了几次,每次都如同鬼打墙一般,推门出去后又重新返回了门内。
如此这般数次,把他折磨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终于放弃了出门的想法。
他扭过头,脸色狰狞地扑向李乘风的方向,“是你搞得鬼对不对?”
没想到还没迈出一步,整个人就像是被困在泥沼中一样,寸步难行。
更恐怖的是,除了身体被禁锢,他整个人的心脏和呼吸仿佛也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脸胀得通红,而后慢慢发紫,泛出一种将死的惨白。
就在他以为他要被活活憋死的下一秒,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吴长生两腿一软,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看向李乘风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恐惧。
自从有了借寿的能力,他天不怕地不怕,他不怕治安所,也不怕权贵,更不怕死。
天大的事情在他看来,大不了一跑了之。
可是对上李乘风,跑又跑不了,打也打不过,这个男人的手段,他永远猜不透。
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他彻底怂了,老老实实地坐回了李乘风的对面。
“您……”他带着哭腔开口道:“您到底想要怎么样?”
李乘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跑了?”
吴长生头摇得像拨浪鼓,带着一丝忐忑,开口问道:“您是不是对张家奶奶的事情有些介怀,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不然我把她的寿命还给她您看怎么样?”
怎么样?
不怎么样。
李乘风淡淡道:“除了张得道,所有人的寿命你需得都还回去。”
听到这个要求,吴长生顿时傻了。
要是把所有人的寿命都物归原主,那他抽成的部分也得还回去,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时间不停向前,已经过去的时间是无法重新追溯的,已经被借寿之人消耗的阳寿也是要不回来的。
他对着李乘风哭丧着脸道:“不是贫道不愿意,实在是贫道做不到啊。”
他把难处跟李乘风讲述一番,满心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没想到这个问题在李乘风眼里却压根不算问题。
李乘风道:“这个简单,这辈子还不了的阳寿,就用下辈子还呗。”
吴长生彻底傻眼了,还能这样?!
那要是这样算,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岂不都要做个短命鬼?
他本来张口就想反驳李乘风的要求,可随后眼珠一转,又把嘴巴闭上了。
李乘风想的很好,但转移阳寿的能力是只存在于他身上的,还多还少还不是他说了算。
只要他骗李乘风说已经把阳寿全都还回去了,他难道还真能追到下辈子来跟他算账?
不妨先按对方的要求,把阳寿先还一部分回去,过了眼前这一劫。
逃出这里之后,他自然有办法再去发展新的信徒,割新的韭菜。
世界这么大,他就不信他这么倒霉,还能碰上第二个李乘风。
于是在李乘风的监督下,吴长生恋恋不舍地拿出了所有过往借寿之人与他签订的契约,当着他的面,一一撕毁。
每撕毁一张契约,吴长生的容颜就苍老几分。
直到最后所有的契约都撕毁后,站在李乘风面前的,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头。
失去了不属于自己的阳寿之后,吴长生终于变回了原本属于他的模样。
他颤颤巍巍地站在李乘风面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询问道:“现在所有的阳寿都已经归还到位,您如今满意了吗?”
李乘风摇了摇头,还有一样东西,没有物归原位。
吴长生:“是什么?”
“人的感情。”
“人的感情?”
李乘风站起身来,直视他的眼睛,“唯有让你亲身体会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和惧怕死亡的恐惧,你方可真正明白,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他伸出手,黑气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于他的手心。
那是无数失去亲人后产生的痛苦、悲伤、遗憾的情绪。
那一瞬间,吴长生感受到了一股无言的恐惧。
他想逃,可是老迈的身躯却不听他的使唤,抬起的脚被绊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到在地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爬去,却逃不过身后呼啸而来的黑气。
“啊啊啊啊啊——”
居民楼里响起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惊起门外停放的汽车响起报警的笛声,而往日热闹的居民楼,却仿佛被按下静止键,如此大的声响,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
不久后,吼叫声和汽车的鸣笛声停止,小区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同一时间,温泉酒店的房间内,李平安正在收拾回去的行李。
李乘风出去办事去了,李平安贴心地帮舅舅把衣服收拾好,事情都干完了之后,开始翻出了这次的社会实践记录。
这一次的社会实践很成功,回去以后好好整理下资料,他们小组肯定能在开学的评比上大放异彩。
她认真地翻看社会实践记录表,突然眉头皱起来。
她拿着实践表走出房间,来到隔壁房门口,敲了敲门,想要跟齐羽还有张东阳讨论一下记录表上的问题。
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房间里却非常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齐羽和张东阳两个人居然都不在?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跟她一样,在房间里收拾回去的行李才对,他们哪去了?
李平安有些疑惑。
她环视整个房间一圈,被茶几上的一张纸条吸引了目光。
她走上前,拿起那张纸条,只见上面用潦草的画笔写着两个字——
【快跑!】
李平安拿着纸条, 有些疑惑。
看笔迹,有点像是齐羽的字迹,可是他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张奇怪的纸条呢?
就在她专心致志想问题的时候, 房门悄无声息地被人推开,一个身影从门外无声地靠近。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走到李平安背后, 将她所有退路都封死,她才猛地回头来:“是谁!?”
站在李平安身后之人冲她莞尔一笑,“是我, 平安。”
李平安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舅舅啊。”
“舅舅, 你回来了,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差点把我吓一跳。”
李乘风闻言好奇问道:“你看什么这么出神, 连我进门来都没发觉?”
“没什么。”李平安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他看:“我本来想来找齐羽和张东阳讨论一下社会实践的事情, 没想到他们两个都不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都不带我。”
“跑出去玩了?”李乘风接过她手里的纸条,皱眉道:“快跑?什么意思?”
李平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随即又有些紧张道:“他们两个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李乘风环顾房间一圈,摇头道:“应该不会,如果他们两个出事了, 房间不会这么整齐。”
看着李平安担忧的眼神, 他开口道:“别着急,你要是实在担心他们,我们去找酒店保安看下监控可以吗?”
李平安点点头。
李乘风带着她到酒店一楼前台调取监控, 结果却并没有在监控里看到齐羽两人离开酒店的身影。
那就意味着,齐羽和张东阳现在还留在酒店里。
那他们为什么不在房间,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李平安小脸皱成一团。
李乘风笑着安慰她道:“说不定他们在跟你玩捉迷藏呢。”
“捉迷藏?”李平安叉着腰,气鼓鼓道:“那等我找到他们两个,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不过酒店就这么大,即便是玩捉迷藏,又能藏到哪里去呢?
甥舅两个找遍了酒店也没找到两人。
李平安奇怪道:“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两个长翅膀,飞出去了?”
李乘风想了想,开口道:“不是走天上,也可能是走的地下。”
“地下?”李平安睁大眼睛看着他:“什么意思?”
李乘风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眺望远方,开口道:“这里的温泉四通八达,善泳者,完全可以通过水路在整个小镇中穿行。”
李平安:“舅舅的意思是他们两个通过温泉游到别的地方去了?”
“只是有这种可能。”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呀?”
“或许他们是在跟你开玩笑。”李乘风沉吟道:“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泡温泉的地方看一下,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
李平安点点头,乖乖跟在李乘风后面,往温泉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捂住肚子,“哎呀”一声。
李乘风回头:“平安,怎么了?”
李平安面露尴尬道:“可能是今天早上吃的太多了,肚子有点疼,舅舅我想去上个卫生间,你先去温泉等我可以吗?”
李乘风关心道:“你要不要紧,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平安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不用麻烦舅舅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李乘风却很坚持,陪她走到卫生间门口,叮嘱道:“我就在门口等你,有事情随时叫我。”
李平安点点头,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里。
等她进去后,李乘风脸上关切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阴沉。
他阴暗地盯着卫生间的门口,口中喃喃自语道:“居然被发现了么?还真是麻烦。”
一进卫生间,李平安捂着肚子的手立马松开了。
她环顾卫生间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在一人高的窗户上,翻过这扇窗户,就可以逃到外面去。
之所以要逃跑,是因为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舅舅跟她说齐羽和张东阳在跟她开玩笑,但她却知道齐羽和张东阳绝对不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也不会一声不吭就跟她玩捉迷藏的游戏。
他们在房间里留下【快跑!】的纸条,而不是当面来通知只有一墙之隔的自己,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而为什么他们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遭遇了危险,在来不及通知自己的情况下,紧急逃走,所以只能以留纸条的方式来向她预警。
可是,是多么危急的情况,才能让他们只来得及给自己留下两个字?
李平安一边思索着目前的困境,一边努力爬上卫生间的窗台。
推开窗户,她一跃而下。
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还没来及松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平安,你跑什么?”
那声音如此的熟悉,可却又如此的陌生,在此刻的李平安耳中听来,仿佛如毒蛇张开滴着毒液的獠牙,向她一步步逼近。
李平安头也不回,往前跑去。
还没跑几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她转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李乘风’,立马挣扎了起来。
“你放开我!”
‘李乘风’的手如铁钳一般控制住她,微笑道:“平安,你怎么了?是舅舅啊。”
“你才不是我舅舅!”李平安大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舅舅?”
被戳破真面目,来人也不再伪装,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你是怎么发现我是假冒的?”
李平安一把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道:“舅舅身体里有大剑,你没有,你是假的。”
“大剑?”来人歪着脑袋思索片刻,一拍手掌道:“原来如此,这就是天生异瞳的神奇之处么?”
他眼中泛着奇异的光,看着李平安问道:“你的异瞳还有什么作用?”
李平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掐起一套手诀,口中快速念道:“急急如律令,舅舅——”
口诀还没有念完,话语声戛然而止。
她从对方的手机里,看到了齐羽和张东阳的照片。
举着手机的人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响起:“不要报警也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否则你看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
李平安掐着手诀的双手,彻底垂落到了身体两侧。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眼眶泛红道:“他们在哪里?你把他们怎么了?”
来人见她彻底放弃了反抗,将手机收起,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想知道他们两个在哪里是吗?跟我来吧,我带你一起去找他们。”
他走了几步,发现李平安没有跟上,又回过头,挑眉道:“怎么?你不想见到你的小伙伴么?”
李平安沉默地看着他良久,终于抬起脚步,跟上前去。
长生俱乐部,李乘风把所有负面情绪倾灌到吴长生的脑海中,令其活生生体验了一番人世间最苦痛的生离死别之感。
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着“让我死吧!”的吴长生,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出去。
“你怎么能现在就死呢?”他把手机举到对方面前,摇头道:“起码也要等自首完,将你的罪行都跟治安所交代了才能死吧。”
杀人诛心呐!
让一个神棍当着所有信徒的面承认自己是骗人的,这是彻底绝了他以后发展下线的机会了。
吴长生听完李乘风的话,更加生不如死了。
“您就饶了我吧……”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齐翔的声音:“大叔,什么事?”
李乘风示意吴长生:“自首吧。”
胳膊拗不过大腿,吴长生只能惨兮兮地对着齐翔一五一十交代了他的罪行。
听完这桩离奇的事件,电话那头的齐翔整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道:“大叔,你是怎么让他自首的?”
这又是借寿,又是传销,又是宗教,也亏李乘风这么快就能找到幕后主使,一网打尽。
李乘风淡淡道:“就跟他谈了谈。”
齐翔:“……”
不愧是人民公仆,短暂的冲击之后,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有条不紊地通知当地治安所拘留吴长生,然后把他今天所说的一切当做证据保留。
其实这个案件已经没什么好审的,事实清晰,动机明确,嫌疑人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他简直就是躺着就把功劳给拿了。
等等,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齐翔突然想到了当初天使之家儿童福利院的那个案件,也是由李乘风报案,出奇地顺利把案件给结了。
难不成李乘风天生自带‘破案buff’?
齐翔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抛到一边,郑重其事地对着李乘风道:“大叔,你是不是还在温泉小镇?你带着平安他们赶紧走吧,那个温泉小镇有问题。”
“温泉小镇有问题?什么意思?”李乘风问道。
齐翔严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其实你今天不给我打电话, 我也会给你打电话。”
他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温泉小镇有问题,我们查到, 这个长生俱乐部和上次被你举报的天使之家福利院一样,或许涉及到儿童拐卖相关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