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FBI工资又不低,别这么惊讶啊艾迪(Eddie)。”亚麻色头发的大男孩终于笑起来,短促的音阶依然如初识般活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任务结束了?我怎么一直都没见过你——过得还好吧?”他第一时间上去给了个拥抱,这片暂时空旷的小角落里还能容忍他们的久别重逢。
“是的,任务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爱德华无声地加深这个拥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完整句谎言。他第一次发现曾经在报告里重复过一万遍的经历竟然这样难出口。在友人热切的眼神里,所有不幸都如此艰涩而罪恶——弗朗索瓦不是傻子,如果他执意要问,自己要编出多高超的假象才能骗过?
组织的事连知晓都是罪恶。
然而弗朗索瓦没有问假死的任何一个字,他只是难得郑重而诚恳地锤了锤对方的肩:“欢迎回来,弗利斯特探员。”
泰吉对着金发男人露出最标准最灿烂的笑容。
原来你竟然还活着啊,君度。
踏入电梯的那一刻弗朗索瓦几乎无法维持那副轻松的笑脸,背对着镜头的十指快要掐进肉里。君度在组织的登记上是打着问号的死亡状态。但一般认为是死在伦敦码头的那场滔天大火中,可现在有个货真价实的活人刚刚和他拥抱过,只能说明有人偷偷捞走了他……这种能力和洞察,会是谁?
假死,FBI,这两个名词很难让他不去想到另一个人,那个被冠以银色子弹之称的男人,组织曾经堪与琴酒并肩的狙击手——
赤井秀一,会是你吗?
尽管脑子里塞进了一大团问题,接下来的汇报弗朗索瓦还是出乎意料地高效完成了,出席人没有工藤优作,代替他一起做汇报竟然是茱蒂。她熟练地陈述各项条例,掌控着会议走向——只有极短暂的休息间隙里,会对身边的朋友投以一刹那关切而担忧的眼神。
他忽然明悟,三人小组里,或许被隐瞒爱德华假死的人只有他自己。
哈,被隐瞒的人可是天生的受害者,兴师问罪的好借口。弗朗索瓦瞬间规划好套话的新路数,只要等会议结束,他大可以向茱蒂顺便再套套赤井秀一的故事。虽然感觉那个莱伊不见得会告诉茱蒂假死真相……可惜一只手机的震动就破坏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眼睁睁看着茱蒂的脸色因为那一封短信而苍白。但她仍自如地坚持着会议,直到结束的那一刻,金发的FBI踩着高跟鞋也闪电般消失在了门口。
某种变故在他们感知和预料之外的地方发生了。弗朗索瓦平静地离开会议室,没有跟上询问遇到了什么麻烦。毕竟知趣的人向来懂得不要立刻上去打扰,而是过一段时间再去查查她手机定位在哪——等等,医院?
不详的预感轻柔地滑过大脑皮层,弗朗索瓦沉着脸在卫生间里黑进了所在地的系统,缩小地区,根据路线判别,终点是最高级别的ICU,而随手调取一个正对着病床的监控——
“赤井秀一?”他差点难以抑制地发声,微弱的气音吞进喉间。
交代情况的护士刚刚离开,观察窗外站着茱蒂和她的上司詹姆斯,他们在讨论着什么,情绪异常激烈……弗朗索瓦迅速放大屏幕,高速识别着唇语。
“什么情况,在哪里出事的……袭击秀的反应力,不可能是一般犯人!”
“那片街区的监控都被毁掉了……锐器,重要器官破裂……就在十字街头的人群中心……”
“凶手呢?”
“联系FBI和急救车都是同一个人……留言声称是警告……电子合成音暂时没有信息。”
“十字街头,目击者数量不低……FBI有资格调取询问结果……别想着拖延,我已经二十八了詹姆斯!”
赤井秀一竟然能被街头的刺杀重伤到进重症病房,而不杀他仅是种警告?
后面的交谈已经背对了镜头,弗朗索瓦没有强求,而是当机立断把案发街区的监控都拷了一份,病毒的确在扰乱着视频,好在信息组对这方面称得上专业人士,这种级别的程序对他来说最多算是棘手——而半个小时后,技术过关的情报员欢呼着打开了恢复到最大程度的成品。虽然画质和清晰度依然感人得模糊不清。
四倍速倒放,人流与车影飞逝而过,好在没过多久那惊心动魄的一刹那就撞入眼眸,弗朗索瓦紧急恢复了正常顺叙顺便慢速播放——
平平无奇的纽约街头,不同口音和肤色交错着,戴着针织帽的赤井秀一站在人行道的红灯前,低头正在浏览什么信息。三秒,两秒,一秒,绿灯刚好亮起,人群开始松松垮垮地向前移动,他随手把手机塞回兜里,大步向前,走出第三步时突然若有所觉般扫视……难道他发现了那个人?
那将是精妙的较量,弗朗索瓦屏住了呼吸,每一帧都是预警,每一个落步都是心跳,没有人知道那个刺客将从什么角度刺出那一刀——
赤井秀一忽然倒下了。
毫无预警,自然而然,胸口衬衫漫出血迹,捂住心口的男人倒在斑马线上,掀起人群惊恐的尖叫……弗朗索瓦迅速前调,终于在逐帧分解中发现了那一刀,来自于混乱的人群中一个趁机逆行赶路的人。
他迎面和赤井秀一擦肩而过,却在路过的瞬间将臂刃送进了他的胸膛!
接下来是第二遍无趣的回放,依然是倒下,尖叫,更加慌乱的堵塞,弗朗索瓦沉浸在强硬直接的那一刀,抬眸时却发现放大的屏幕上有一双眼睛在和他对视!
琥珀色的眼睛,毫不在意的眼睛,属于那个杀人者的眼睛,他在送赤井秀一去地狱边境的同时还有余裕看一眼镜头,心知肚明有关人士的追溯,却连掩饰都敷衍,一个口罩打发了全部,那头扎着高马尾的黑发如此显眼……
泰吉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弗朗索瓦的父母也是组织成员,他以前见过布尔盖所以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时间久远又只有一面所以暂时想不起来
*鹤见业的身体是数据产物,可以理解为非人类了,和赤井秀一跨物种衡量武力值没什么意义(望天)
◎刺杀只需一瞬◎
但赤井秀一不管是活着还是躺进ICU都一样是绝密。至少,对FBI表面的日常工作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弗朗索瓦该加的班并不会因此减少,而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如期执行——共和党候选人乔治·格兰特申请的保护工作可没到期,在体育场进行的演讲仍然由FBI们负责护卫。而弗朗索瓦这种信息组的得力干将当然溜不掉指派的任务。
“Q53,确认完毕,安全。”
“M21,确认完毕,安全。”
“H07,确认完毕,安全。”
“F岗收到。”
流水般的指令从电子荧屏上滑过,耳麦里此起彼伏着精英们的汇报,总控室内的技术员们的注意力分给了每一块屏幕,指示灯闪了又闪,弗朗索瓦嚼着口香糖视线随意地扫过人群中的每一张脸,暗自期待着认出随便哪个熟人——当然,他的熟人们都是组织成员,能见到他们只能意味着骚动和案件的开始。
那也没关系,亚麻色头发的男人偷偷吹出一个糖泡,他最近实在缺点乐子。
赤井秀一的谜团虽然等着他去解开,但这种级别的问题在上层发出指令前他都不能轻举妄动,也就是只能维持着最基础和谨慎地情报收集,连粘个窃听器都得小心会不会打草惊蛇……真是烦死了,早知道去参加组织在美国的新计划了,只要站在这里的不是他们的人,而是敌对党派的威廉·约翰逊,他就可以坐在这里按下随便哪个起爆键,快快乐乐地假死回组织——
“A14,确认完毕,安全。”温和的汇报声提醒他自己还坐在FBI的总控室里,弗朗索瓦可惜地收回那些痛快而简单的妄想,回以收到的时候还下意识瞥了眼A14的镜头,不同于其它专员的干脆利落,这个人的声音有种独特的舒缓感……
泰吉眯起了眼。
熟悉的背影,一瞬间的错觉,他差点以为站在那里持枪警戒的人是那位赤井秀一。然而浅茶色的头发和眼镜下的脸都是显而易见的无关,加上声音毫不相似——但直觉仍在在叫嚣,泰吉笑着把A14的镜头移到最前面,而弗朗索瓦严谨地继续其它项目的确认。演讲已即将开始。
晴风朗日的五月,秒针无可抗拒地指向那一刻,乔治·格兰特微笑着整理完着装准备上台,密密麻麻的长枪短炮对准那个象征着身份的演讲台,闪亮的大灯笔直地指向正中——
弗朗索瓦在微笑,魅影在微笑,而池青也在微笑。
但微笑的乔治失去了他的上半身。
原本单纯的打光灯在那一瞬间功率高到恐怖的程度,刹那里的高温直接汽化了半边身体,干净,无害,没有丝毫血液被留下。而剩下的半具尸体实在抵不过地心引力的拉扯,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中滑稽地倒在了地上。一声可怜的闷响。
“啊啊啊!”迟来的尖叫终于掀翻了天空。
屏幕里已经是混乱一片,FBI们第一时间试图维持着秩序,顺便避免了两盏打光灯的二次杀人。但堂而皇之的猎奇场面仍然使这场骚动难以平定,连不少FBI都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往日里的尸体可没有这种款式的经验,总控室里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在打量里掺入了怀疑。毕竟要么是负责检查的探员有问题……要么是负责汇报的技术员隐瞒了问题。
但弗朗索瓦不在乎这个,他只注意到,A14在笑。
这个人在笑,对着刺杀和尸体满意。尽管他的嘴角只是略微上扬了那么一点。但和其他人比起来已经是无法遮掩地讥讽,泰吉试图用其它镜头锁定他的眼睛,却只能在镜片的反光下放弃……然后他看着这个男人持枪的左手下意识摸了摸裤兜边缘。
【“苏格兰,你的打火机带了吗。”战斗,或者说一面倒的屠杀结束了,戴着针织帽的男人第一时间摸向了口袋,停滞两秒后转向了身边拖着尸体正走向码头的人,他们是一个小组的行动成员,唯一的情报员波本在和他交接情报,需要按暗号前后脚进出那间仓库,那时他在百无聊赖地等波本出来。
“注意时间,莱伊,你还有最多五分钟——然后波本就要回来了。”被称为苏格兰的人抹掉额角的血,反手把打火机扔了过去,“所以你就不能不抽吗?”他把那具流着血的尸体扔进纽约湾里,扑通一声,在这个安静的晚上清晰无比。
“或许你可以试着让波本待会不要把车速飙上100码,正确的做法是一开始就降低车速,而不是继续提速甩掉交警。”莱伊贯彻了耳旁风的精髓,自顾自地开始点上那根烟,他抽得很凶,或许五分钟对这个人而言真的够了。
苏格兰没有接话,他等得又有点无聊了。
五分钟后波本行色匆匆地走出了仓库,莱伊和苏格兰把尸体都扔得差不多了,轮到他该工作的时间——而转过身后,他对那三个人最后的印象是莱伊补上的后半句话。
“总之别在意,苏格兰,你就当我是在为自己又一次活下来了……而庆祝吧。”】
回忆消散了。
哈,左撇子,哈,摸打火机的前置动作……如果笑看国家总统候选人灰飞烟灭的是赤井秀一,那ICU里那个又是谁呢?泰吉几乎是难以抑制地想嘲笑点什么。虽然他感到荒唐可笑的对象并无具体目标,这一切都像是愚蠢的滑稽剧。而赤井秀一或许就是那个终于忍无可忍而反叛的小丑——A14忽然看向了镜头。
他伸手朝这里挥了挥,比划出一个口型。弗朗索瓦,我看见你了,他这么笃定地说到。
技术员的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一声,弗朗索瓦低头瞬间滑开屏幕,邮箱里跳动着短短的一封邀请函:“十三楼茶水间的饼干是全FBI最优秀的小饼干,明天有兴趣一起去尝尝吗?”留言人写的是莱伊。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把之前调出来的那一大堆医院资料翻找了遍,出任务前他还复制了组织曾经的记录做对比,对比的程序已经完成了工作……果然,医院里没有赤井秀一的信息,进ICU的那个人登记的是诸星大。而所有的生物信息都这样肆无忌惮地摆在明面上,却和组织里当年的数据相差甚远。
赤井秀一的立场竟然也能如此模糊,那躺在病床上顶着那张脸的人又是谁呢?
泰吉冷静地输入了Sure,而对方的回信是秒回。即使A14手上并不存在手机之类的设备,只有那柄卡宾:“最后事先确认,你能代表组织的多少话语权。”毫无疑问,赤井秀一有同伙,可是哪个组织能说服FBI的王牌搜查官叛变和服从?
“莱伊,我想我的资历还是高于你的。”他缓慢地敲下字符,熄灭屏幕,眼睛却紧盯着那个貌似在维持秩序的人。
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鹤见业拎着水果走进ICU的时候床上的伤患还在看文件,那些装备精良的仪器都被当成了置物架,一摞摞印着血红机密的报告堆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而虽然在推门的同时就识别了来人的身份,赤井秀一却根本懒得抬头。
“凳子在那边,对,角落。”FBI的王牌搜查官随手一指示意他别碍着光,一边痛苦地拿起新一份报告开始浏览,漩涡计划正值关键,就算他卧床修养工作量也跑不掉。
“查出来几个了?”鹤见业举着茱蒂拜托的水果扫视了两圈,最后找出了呼吸机上有个空位置,“虽然没有伤到脏器,但还是建议你好好休养。”不然高端战力平白无故损失一个,哪怕是池青也会心疼的。
为了演好这出戏,赤井秀一可是下了血本——字面意思上的血本。那一刀是真的,流出的血也是真的,急救和手术室是真的。虽然剩下来的部分也没有多少含金量了,赤井秀一赌上了自己的命来完成这一幕,而鹤见业的快刀巧妙地避开了脏器和骨骼,双人舞般的完美合作。不然这位受害人还得在真正的ICU里继续无知无觉地躺着。
“六个。”赤井秀一难得没戴针织帽,一头微卷的头发乱糟糟的,但算起来没他的心情糟糕,“这些家伙,Old Money出来的人……都是惯例的墙头草。”利益驱动生物,向来是组织最好的腐蚀对象。
鹤见业随手拿起一份没有机密封的报告,还带着打印机的热度,是最新情报:“一个下午不到,魅影已经被挂上通缉令了。”看来工藤优作他们的速度很快,不过有工藤新一和羽田秀吉的辅助,加上FBI的技术和权限,抓出一个魅影对他来说的确不难。
“不过正是因为乔治·格兰特的死亡——”他看向凝神于情报的搜查官,“那些老家伙也会为了政治遗产而蠢蠢欲动了吧?”
敢伸手的,必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A14是冲矢昴,真正的赤井秀一还躺在病床上加班中。虽然不至于真的重伤濒死但也的确是生吃了一刀
*工藤新一举报弗朗索瓦后他就变成了重点观察对象了,乔治·格兰特是妥协产物,杀了这一个池青不会再强求收拾掉FBI的高层
◎最新评论:
【WC吓我一跳】
【好家伙真的是狠人…阿卡伊扮猫哥现在猫哥扮阿卡伊了hhh有点好奇原着安室能认出来谁才是真正的阿卡伊吗hhh】
【怎么泰吉回忆里没有他自己出场?他是在监视威士忌组做任务吗?】
◎别忘了微型爆炸专家君度◎
熬过连夜的审查和反复询问,弗朗索瓦走出审讯室时第一个瞟了眼表,快到八点了,是赴约的时间,他不得不脚步一转打着哈欠摁下了十三楼的电梯。那封邮件里没明写时间,只是用组织常用的暗码形式加密成了凌乱的字符……莱伊的谨慎倒是一如既往。
十三楼的茶水间里空无一人,速溶咖啡和饼干的芳香笼罩着这片小空间,弗朗索瓦慢悠悠喝着那杯已经喝了四年的咖啡,估算着外勤组的赤井秀一什么时候能结束审查到达。如果把FBI比作机器,那这台机器正为昨天的死人而高速运转,探员们现在不仅要内查还得应付舆论。不然茶水间可是一条走廊里最热闹的部分。
咚咚。毫无意义的敲门声,第二个人踏进了这里。
依然是完美的伪装,浅茶色的头发和眼镜不是决定性因素,那副笑眯眯的邻家感才是最大的骗局。这个在FBI本部顶着易容的叛徒坦然自若地开口:“弗朗索瓦·贝尔?”不再是昨天的温和,这种低沉沙哑是莱伊的本音。
“赤井秀一?”脸上轻松的笑容浅淡了下去,弗朗索瓦针锋相对地反问,靠在吧台边的身体悄无声息地站直,他踱步到了更遥远的位置上,而在另一个人踏前一步前,鹰隼般的目光已经在对方身上逡巡。
为什么,这不对,这完全不够。这个男人没有他想得那么堕落,他还不够疯狂,不够仇恨,不够肆无忌惮和绝望。哪怕是一个决意背叛和报复FBI的搜查官,他站在FBI总部时也不可能这么游刃有余,仿佛背后有着绝对的支撑,但他的确清楚组织的暗号没错……
“你在想什么?”赤井秀一微笑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敏锐而厌倦的绿眼睛一扫而过,暗沉如风暴,“别搞错对象了,弗朗索瓦,和你做交易的是莱伊——该拿出资格的你,这才是五五开的公平。”
是的,那个方向,请往右再移动三十厘米,那将是最佳的处刑地。
他没说错,这种割喉般的杀气应该属于莱伊。弗朗索瓦勾起最擅长的欢快弧度,并以示友好般往更远处平移了两步:“那么,就由我先做自我介绍,泰吉,这就是我的代号——”
一瞬间,整块玻璃崩裂成碎片四射!
如果命中,人体会如碎布娃娃般开裂成几段,然而现场甚至没留下一点血迹——因为弗朗索瓦在说后半句话前就闪避了,他躲到了背后的吧台之下,那枚子弹在他眼前螺旋着钻入地面,强烈旋转着的气流宛若风割的。
冲矢昴果断扑上去,完全无视了那半空中飞溅的玻璃碎片,FBI内部审查保证了每个人都暂时失去了持枪许可。不管是他还是泰吉,所有人都得一视同仁!
很可惜,弗朗索瓦做信息组工作不代表他近战水平不行,至少在障碍物和距离的加持下,冲矢昴无法阻止他冲上了走廊——十三楼整层都已经空无一人,亚麻色头发的男人罕见地面无表情,反身撞碎了隔间玻璃后直接踩着办公桌冲刺,他的目标是消防通道。
FBI布的局?不,审查是认真的,那就是赤井秀一私下的行动,所谓的银色子弹……身份泄露了,弗朗索瓦的经历也不能用了。如果呼叫组织支援的话纽约现在还有谁在活动,琴酒?他好像有事回日本了,难不成是贝尔摩德?
思维的高速运转不影响肢体的灵活,泰吉踩着墙壁起跳避开身后人的飞踢。但凡被拖延住半点,说不定就是送命给窥伺的狙击手。十二楼到了,为了保证面上的稳定他们不可能清空每一层的人。何况十二楼有直达一楼的特快电梯,泰吉踹开半掩着的消防门,冲过又一个拐角时是几个抱着文件匆匆而过的人——
“赤井秀一!”他厉声喊道,遵循直觉摁倒了队尾的人后拎起来,正好挡住了玻璃窗外的所有视角,这个人竟然不在FBI的安检范围之内,身上还揣了把小型军刀。匆匆瞥了眼脸,泰吉忽然意识到这是工藤优作的助手星俊介。
背后如影随形的人被迫停住了脚步,凝视着那截雪亮的刀锋:“那可不是我的名字,泰吉,这句话你应该和窗户外的那位说去。”该死,FBI搜身都搜不干净的吗,还是谁开了特权……到底是谁给他的军刀?
这就是泰吉所需要的喘息和僵持。
其他人已经迅速撤离,而冲矢昴仍然站在原地无法轻举妄动。如果让工藤新一就这样死在这里,冲矢昴可没办法向很多人交代——毫无疑问,这个少年的死会影响他们脆弱而摇晃着的合作,蝴蝶效应,死亡是那只蝴蝶翅膀。
“弗朗索瓦·贝尔。”被挟持的青年镇定出声,“我建议你最好赶快带我走,别走电梯,FBI能直接断掉所有电力系统,走楼梯,我的背带是速降绳索,十楼以内都能保证安全降落,左拐十一点方向是停车场,你可以撬走随便哪辆车——”
“安静。”
泰吉冷冷地扫视了半圈环境,模拟出了新一轮行动计划,忽然又挑起了属于弗朗索瓦的烂漫笑容,“为什么要帮我,朋友?因为你想活下去,甚至不问我被追捕的原因?”
而这个声音一直在微微打颤的青年艰难地点头,毫不掩饰自己活下去的渴望:“是的,先生,我以为这是最真诚的理由了,我反正不是编制内的FBI不会受什么处罚,福尔摩斯探案集还在等着我咳咳咳——”
他的陈述再一次被喉间收紧的手截断,只能挤出支离破碎的气音,刀锋无情地蹭出浅浅的血痕。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工藤新一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定,朝窗外眨了眨眼,遥远和刺目的日光里,有个人皱着眉放下了冒险的手。
不过是濒死,不过是刀口已经架在了生命之上,不过是……他的大脑早就习惯了这些待遇,紧急情况下反而比日常还活跃。
泰吉会喜欢他们在停车场留的礼物的。
最终泰吉采取了星俊介提供的计划的折衷版,具体表现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多了一道贯穿伤。这是中途不听话的惩罚,也是某种破局者的戏谑,而在到达停车场的路上,一连串点点滴滴的血——不过工藤新一也疼不了多久了,毕竟泰吉跑路时不可能还带上这个累赘,他直接把这位倒霉的助手先生再放了一刀血,扔在偏僻的逃生通道里无人问津。
这会是分散注意力的好诱饵。
FBI的车库里的确应有尽有,泰吉飞速撬了辆防弹车,高级的系统等于方便的入侵。而等FBI真正追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防弹车随手一扔,打辆出租车消失在人海里了,白痴才会贪恋那点性能。好在就算组织的代号成员来不及支援,临时性的黑手党还是可以调用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嘿,先生,去哪里?”出租车司机老练地打起方向盘,景色迅速模糊了起来,风声被封闭的窗户隔离,方向朝着郊区驶去。
“去这个地址,尽快,有人还在等我!”亚麻色头发的男人拎着行李跳进后座,火急火燎地把字条和现金从后排塞过去,在后视镜里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凌乱的衬衫一看就是狂奔过的狼狈。
“遵命!”司机出了声口哨,油门一踩到底,熟练地找出最偏僻的小路,“大早上的,您这是上班迟到了?这个样子被老板看见,可就完蛋了。”
“不,我妹妹在等我而已,我们俩准备一起去机场来着,上帝啊,早知道昨晚不喝那么多了,她肯定又要吵……”泰吉保持着一个头疼哥哥的苦笑,目光却分辨出窗外的景物,很好,工业区,让人消失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