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第三次闪回,照片已变得陈旧而破碎,原本打闹中诸伏景光正伸手阻拦。但此刻一条又一条的伤疤开始浮现在那截露出的手腕上,慢条斯理,连绵不绝,蜈蚣般丑陋的痕迹。
撑在洗漱台上的人迷惘地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眼神在暴怒与游离中跳跃,他不记得。但他不应该不记得,他怎么可以忘记,他忘记了什么……盥漱间的门口多出一个人影,金发女人吐出一朵云雾后调笑着发问,布伦尼文,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樱屋敷响。”】
不,等等,这是错误回答……我是谁,什么错误回答……他们成功了?
不,不,绝不能……诸伏景光在惊恐地第一瞬间抓住旁边的刮胡刀。
第四次闪回,伊达航被涂上拙劣的黑白,恶劣地与遗照十分相配,一段刹车声终结了一切,那个总是操心着每个同期的人失去了曾经所有可以操心的人。而现在,他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休息?
飞来横祸的追悼会上,哭泣的声音无法自抑,有个金发男人在围墙外默默聆听,来间娜塔莉在灵堂上崩溃地流泪,随后镜头一转,美丽而年轻的女人在房间里恍惚着站上凳子……她最后一次喃喃自语,都结束了吗。
【“你在哪里做什么呢?偶尔也联系一下我啊!”】
第五次闪回,结果如预期般麻木地到来,照片里降谷零的部分直接被剪刀剪去,而现实中他们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神宫寺集——二十九岁的退役警官垂下被命令击毙波本的手,电话里的人允诺着表彰,周围的人在为胜利欢呼,又是一年早春,樱吹雪掩去了血迹和金发。
疯狂?疯狂!多么疯狂的世界啊哈哈哈!
他笑着哭着挂断了电话。
【“清醒过来了?”】
屏幕瞬间一片漆黑,那个少年的声音冷淡地成为了唯一的字幕。
【“现在再试一遍,你能看见什么?”】
毫不留情地逼问,镜头忽然在晃动,刹那间响起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但它停滞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透露出某种濒死般自我欺骗地绝望——直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它终于转向了那只最初捏着照片的手,被迫的。
那只手里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所有狭隘的有限视角都被取消,所有单调的白噪音都被清除,他们终于真正目睹了全局。完全寂静的空间,昏暗的卧室里神宫寺集倒在长椅上僵硬如尸体,逼迫他面对真相的人仍掐着他的下巴,明明是少年的躯体,眸子里却古井无波。
【“很痛苦,对吗?所以为什么不放弃思考呢,效忠我,服从我的命令,只为我而战——而我发誓,你将得到你所渴求的平静。”】
又一次漫长的静止,他们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与心跳。
神宫寺集始终没有回答。
他只是握住了那只掐住自己下颌的手,颤抖着将唇印上手背。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温馨提示,空想线是大团圆HE,请注意视角等问题,另外此番外不是常规观影体,只是借助观影形式来讲另一个故事,而文末的吻手礼含义可以参考《教父》
*“你在哪里做什么呢?偶尔也联系一下我啊!”此句出自原作中班长给零发的短信,还有大家应该注意到了这个世界的前半部分和正文的迷雾线很像了吧(笑)
*其实当时取名桃花除了战无不胜的含义,还有一个来源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对全诗感兴趣的可以自己试着搜搜看,樱花酱的意思是把樱花做成酱能最大程度的保留风味这不就是樱花的木乃伊版本嘛(胡言乱语)
◎操心师死于人心也很正常◎
画面结束,禁言解除,但所有人都在沉默。或许只有琴酒能冷笑一声。
这真的只是个电影吗,他们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清醒?如果那是真实,那明显是已发生的事实,那么又是什么存在的策划,它需要他们这些旁观者做什么……漆黑屏幕上出现了沙漏的图标,下面是一分钟的倒计时,小字标注着中场休息。
然而无边的黑暗里什么都无法确定,谁都不想做第一个暴露在黑暗里的围攻对象。
降谷零沉默地迅速回想着一切细节,或许在场人里只有他们五个「当事人」最清楚。屏幕上的波本被击毙了,而只有活着的波本读懂那一刻的放松,那个他是故意送死的……为了把功勋和某种认可送给最后的同期吗?
那么,被那个少年监督吃药的神宫寺集,到底是真的崩溃,还是卧底中用演技迷惑敌人呢——降谷零自觉自己如果愿意顶着堕落的耻辱被击毙,绝对是抱着另一种希望去死的。卧底任务已结束的公安先生努力思考着真相,并逼自己把注意力从那些画面背后的意义挪开,深究对现在没有好处。
那不是我的世界,都已成定局,不需要更多的痛苦和怜悯……一分钟到了。
【东京时间18:06整,为您播放,《操心师》。】
这次的开头简单易懂,访谈节目的现场,主持人冲野洋子和一个名牌上写着松雪幽的人,镜头方向似乎只是一台固定的摄像机,没有上一个影片的震颤感。而内容也十分地直奔主题,一眼就能看出松雪幽是位推理小说家,他们似乎是在聊新书《操心师》。
【“当然,除了以上讯息,其实对于书迷朋友们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哦!”
“哈哈冲野小姐,您再卖关子的话屏幕前的人可要急坏了。”
“别急别急嘛,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探究竟!”】
镜头忽然转向两人身后的显示屏,完全进入了非现实,而浮现的字幕解释了它的内容——这是《操心师》动画电影化的纪念短片。
但二维动画让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一脸茫然。毕竟总不能指望平均每天枪林弹雨的特工们或者整日加班的警察们,能对二次元有多少认知,到最后真正能欣赏也就寥寥几人。毛利兰迷惑地看着那个一闪而逝的金发青年,《操心师》……她为什么觉得有点耳熟?
故事从一个少年宿海侑偶然得到读心能力开始。
【“侑(Atusumu)不会想到,这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不,或者说,这个悲剧从来没有原因,它只是符合逻辑地延续。”】
旁白忽然响起,竟然是刚才那个小说家本人亲自配音。退去了温柔后,他的音色竟然像冬季吹在脸上的一蓬雪雾,迷幻而清冷的声音,适合呢喃也适合呐喊。无论是忏悔祭奠还是梦呓呼唤,都能让人联想到西伯利亚结冰的湖面。
但人们更多的关注点是在那个发音,Atsumu,屏幕上写出的字幕是侑,但这个发音同时也可以写作集——是巧合吗?
屏幕上的非现实仍在继续,好奇着城市暗面的少年因为这个能力不小心撞破了黑手党的阴谋,从此被迫牵扯进庞大的势力斗争中,书包里不仅有作业和情书,还有子弹与肾上腺素,十七岁的生命在战火里尽情燃烧,充斥着利益的交易挤占了未来——然而那些在在别人眼里眼花缭乱的特写,对在座的人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心惊肉跳。
太过真实,太过熟悉,接头的术语与暗号,极道的威胁与审讯,让人无法抑制本能警惕的杀机。仿佛创作者真的走过那样横尸遍野的街道,对每一发子弹型号都了如指掌。
【“他的势力在增长,但有时结束完一单交易时,侑会突然深陷于短暂的空虚——环顾四周,他身边已没有可说话的活物了。”】
但这终究是要面向大众的作品,少年漫的主旋律离不开羁绊。虽然特工和杀手们不了解这点,但他们依然能看懂宿海侑很快不再是孤身一人地沉浮,身边多出了一个新角色——凤无一郎,被迫来干脏活的世家大族私生子。
他们在这片黑暗里拥有了罕见的共同语言,恐惧和孤独,都由海边分享的耳机见证,但没有人觉得那叫幸福——幸福不应该是这样小心翼翼,仿佛踩在天台的栏杆上高歌,放声大笑的同时也随时做好了坠落的准备。如果这是个取材于真实的故事,它将发展向什么方向?
【“你会活着吗,侑这样问他,我不想你死在我的前面,这样我会忘不掉你。”
“无一郎说,别犯傻了,我会让我们都活下去的。”】
童话绘本般的宁静,旁白幽幽地复述着台词,而画面被抹上一层又一层的血——于是所有人都不得不理解。理解这种天生缺憾般的不幸,理解一位年轻人的暴怒,理解宿海侑认为凤无一郎擅自去死后毁约的怨恨……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不代表他们能接受犯罪导师的崭新登场。
【“如果你终于成为操心师,你会怎样谱写别人的命运?”】
被扔进浪潮里的单边耳机仍在耳边簌簌低语,他从涂满涂鸦的小巷里面无表情地穿过,把所有的腐烂和伤口都藏在死巷,走出巷口后他又是佩戴着完美面具的优秀毕业生,在樱花下作为代表发言——而在他微笑的每一秒,都有一个人死去。
把胸膛里那颗不会跳动的死物当作诱饵,操心师取得厄科的代号,操纵着别人的灵魂与生命,东京成为了他的游戏场,警察们默默皱眉,忍受着华丽的战斗画面背后的死伤。这怎么会是真实的呢,真实的世界会这么不幸吗,那些佩戴樱花的人在做什么,宿海侑在与这座城市平摊绝望——
那他自己的绝望何时才会终结?
【“突然有一天,侑在想,我到底为什么会读心呢?”】
旁边毫无波动地继续讲述着这个故事,宿海侑终于对这种生活产生了厌倦,他开始尝试一切不科学的可能性,无所不用其极——而他竟然成功了。忽然间,人们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个创作出来的动画。
他来到了过去,在小巷里默默凝视那个路过的自己。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它说,你想休息了吗?那么,作为对盛大演出的感谢,你可以把能力送给他哦,这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不要,工藤新一第一反应是拒绝,不要信这种东西,不要听这种毫无信誉的谎言,莫比乌斯可怕的循坏即将在眼前上演——而绝望是,他们似乎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疲倦的犯罪导师虚无的目光落在空气里,他说好。
去见那个人吧,为了见到他在所不惜——何况既然宿海侑的宿命注定与痛苦挂钩,那怎能有一个他可以逃脱?
于是一切都在改变。
幻觉在黄昏里升起月光,朝月亮走去,笔直地走。直到跪倒在热烈腐烂的向日花田里,摇摆,被红绳勒死脖子的布娃娃,切碎一半的头颅里,一汪月亮从眼眶里流出,拔地而起,无坚不摧,高耸到没有边际的玻璃格子大楼环绕着他,扼杀,膨大的眼球与爱,快乐,女人流动的玻璃杯和白色裙摆,屋顶塌陷一半的废墟,鸟被大火烧死在楼道里,思维随着钟摆摇摇晃晃,摇摇晃晃,一根手指即可倾倒,融化,可憎而可悲的一滩液体,并不体面地曝晒在阳光下,他在缓慢地灰飞烟灭,他在愉快地死亡——
“请杀了我吧。”他笑着说。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是孩子期望玩具似的渴望,蜷曲的手指用力到近乎抽筋,异常放大的瞳孔里映出死的映像,激动到失语,拼命向前挽留的姿势,眼前空无一物只有美好的未来,“杀了我,杀了我杀死我!”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让我去死。求你。
然而很遗憾,他已经返回了自己那个高悬的宝座。没人能杀他。
【“宿海侑从此领悟了自己的目标,想要结束痛苦吗,他只要寻死就好了。”】
而创作者冷酷无情地降下审判,他不允许宿海侑这么简单地迎来幸福的终结,他用一个问题惩罚他。
【“被副手背叛的那一刻,侑迷惑了,他记得她明明始终爱着他,为了他甚至愿意把灵魂卖给魔鬼——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读心术已经消失,宿海侑终究得不到答案。画面上的女人在流泪,但她的嘴角又在笑,没有任何回答,副手再次扣动扳机,把一整盒弹匣都打空,任凭血溅在了特意妆容精致的脸上……然后跪在尸体前,她放声大哭。
是,亲爱的,我始终爱着你——可你已经下定决心离我而去,我该做什么来挽留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什么,我能用什么理由让你愿意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宿海侑最大的错误是太懂人心,但他从没真正懂过爱。爱是爱,恨是爱,死也是爱。
在这种扭曲的情感面前,最终只有贝尔摩德一个人能露出微笑。纪念短片陷入了黑暗,显然播放条已经加载至结局,但屏幕依旧迟迟未亮——
【“你迟到了。”】
又是那个少年的声音。
镜头恢复了亮度,视角跟着松雪幽打开了某扇门,长沙发上的少年随手顺着旁边昏睡之人的长发,动作漫不经心得像抚摸宠物——如果不是那个「宠物」长着不久前他们刚认识的脸就好了。那是神宫寺集。
【“既然《操心师》一切顺利,你的心愿也完成了——所以厄科先生,你的最终考虑是?”】
高傲的头颅垂下,松雪幽静静地行了个抚胸礼,视线停留在神宫寺集。
【“我为我的迟到感到抱歉,BOSS。”】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一下,《操心师》在正文改名《夕吹雾》,是松雪幽的半自传体小说。虽然名字对调了但的确等于集死掉后幽的故事,幽的厌恶不分对象,他恨这个世界,恨宿海集,也恨他自己。
*另外上章忘了提醒,原本三十二章的「青的日常」已经被我重写成了「集的日常」,现在是关于集卧底时期的故事
*写着写着觉得或许在柯学世界里万物的尽头是BOSS目前已经集齐迷雾线·隐藏红方BOSS、善恶线·黑方BOSS继承人和空想线·篡位BOSS,就逆转线没池青来着
◎最新评论:
【我...我觉得我需要有人来帮我理清一下思路】
【看完这章之后去重温了一下幽的日常和幽第一次出场,然后陷入了沉默……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池青们提早汇合了开始演戏?篡位的话是演给boss看吗?
警校组几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计划?看原著零的反应迷雾零是以为自己真会死,还认为这是解脱,那就是说至少是零对计划不全部清楚的,他要知道这时候绝对不会露出那种表情。那萩原和诸伏真的被洗脑了?不会又是一群人一起演零吧?】
【五场电影,目前看来是集幽龙吾业,那最后一个是池青?】
◎谁驯服了那头恶犬◎
BOSS,熟悉的称呼,普通和又不寻常的称呼,对所有为覆灭组织舍生忘死的警官们来说,曾经被竭力隐藏在这个称号背后的名字是乌丸莲耶——但那个妄图长生的疯子明明已经彻底死透,组织已经被他们挫骨扬灰,剩下的残党不过是苟延残喘,绝不可能卷土重来!
而琴酒和贝尔摩德的眼睛里同时闪过恍惚。
黑发的少年,光线下琥珀近乎鎏金的眼睛,平静掌控的姿态,这样的人被称作恭谨地BOSS,他们的记忆里怎么会有这一幕的影子……是谁动过了什么手脚?
作为参与了人体实验的高层,没有多少人比他们更清楚组织有多少在生物学方面反人类的试验,很大几率有什么被他们遗忘了——但如果那个人才是真正的BOSS,那在接二连三地控制了危险分子后,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那个世界与他们的世界如此相像,目前唯一的差别都在两部影片的主角中,再附加上那个不知晓名字的少年……很快,一分钟的计时又结束了,屏幕恢复了空白,而禁言模式再度开启,没有边际的黑暗里,机械的播报声立体式环绕。
【东京时间18:06整,为您播放,《杀死那个精神病人》。】
随着隐约的脚步声,镜头跟随着视角的主人不断前进,看周围是条明亮整洁的医院走廊,然而却空旷到始终没有人经过。情报未免过于不足,好在很快这个人到达了它的目的地——那是间走廊尽头的病房,且在它开门前,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铭牌上的名字。
明石龙吾。
门被推开,镜头跟进,轻薄的白窗纱在微风中飞舞,病房内比走廊还荒芜,仿佛占据半层的巨大空间里,只有一张病床和白色的高脚凳,光影在地上斜行,放眼望去唯一的颜色是病床上那个人的黑发——啊,现在多了一抹钢蓝。
凝视着窗外天空的人转过头,朝它咧开一个尖锐而狰狞的笑。
【“你怎么又来了?”】
明明外表看上去只有三十不到,这个人的声音却嘶哑得仿佛垂死老人,破风箱般漏气,只有一点点几乎听不出来的磁性被保留,证实他过去也曾有一把好嗓子。但大部分人下意识皱眉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明石龙吾身上层层叠叠的束缚带,这些固定装置决定了他最多也只能转头迎接。
杀死那个精神病人……如果明石龙吾是被严加看管的精神病人,会是谁要杀他?
【“因为复诊的时候到了,明石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原来他们跟随的视角属于医生,不过这种低沉好听的声音总让人感觉更适合指挥,再杀伐果断点,或许就和他的身份毫无关系了……现在这位医生坦然地坐在了那张唯一的凳子上,从高度来讲或许镜头位置是眼睛,屏幕上出现了档案夹和签字笔的一角。所以接下来他们是要旁观一场复诊?
【“名字。”“明石龙吾。”
“年龄。”“三十。”
“职位。”“有很多啊,让我想想……狩泽医生最想听哪个?”】
非常不合作的病患对着医生笑出一口白牙,顺便附上不掩饰杀意的眼神,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更想扑上来咬两口,狂躁得不辜负身上的束缚衣。但医生对这种隐含威胁的发言似乎早就习惯了,完全无动于衷。
【“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明石先生,这些问题关系到你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当然,如果职位较多难以全部列清的话可以先列举三个。”
“啧……东京警视厅警备课SAT课长,艾维克利尔,泥惨会总本部长补佐。”】
震惊,警惕,迷惑,三重递进的情绪在观众们身上范围性地递进。警察,组织成员,极道干部,这三个身份的交叠为什么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而这里面哪一个才是真相?
萩原研二眯起了眼。他所隶属的爆处班就归属于SAT(特殊急袭部队SpecialAssaultTeam),在座的人除了松田阵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或许懒于社交的小阵平还不如自己——明石龙吾说的若是实话,那他的SAT课长等于三十岁的警视……这种恐怖到不合常理的升迁速度,真的没有一点水分吗?
问话仍在继续。画面一卡顿的时间,病床边就多出了零零散散的医疗器械,瑰丽的淡粉色液体,狩泽医生正把什么药剂推进明石龙吾的血管里,而被注射的人绷紧身体一言不发,原本凶悍的眼神逐渐混沌……最终他空洞地望着一尘不染的天花板。
没有人道可言,显而易见的违规操作。
【“对五岁的你,还剩什么印象?”
“明石薰,发病,又发病了,她说火,要逃命,我拉住她……小提琴砸过来,痛……血是咸的,有腥味……”
“嗯,十岁的呢?”
“还是血,路上都是,血,很吵……他死了,她死了,他们都死了……明石薰也死了,白裙子,脏了……”
“诶?你怎么还记得啊,那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泥惨会,干部,升任任务……剧院,羽毛扇……合作对象死了,被杀……背影,很像业的人。”】
一段又一段破碎的画面极速闪过,暴力,惨剧,屠杀与被屠杀,血淋淋的伤口里与正常人毫不相配的生长环境,旁白里明石龙吾每一次回答听上去都虚弱到仿佛呼吸困难。印象,剩下,记得,诸伏景光的直觉是狩泽医生的背后势力在对明石龙吾采取洗脑,难以置信的技术,那些记忆里存储着什么不能公布于世的信息吗……关键是既然泥惨会总本部长补佐是最早的身份,那么后两者里,到底哪个才是他目前所处的境地?
敢于对东京警视厅警备课SAT课长下手。哪怕只是表面上,那些警察在做什么?!
针剂一滴一滴融进血液,狩泽打起手电筒观察病人扩散的瞳孔,接连不断的逼问却没有停下,医德和善良都成了空话,反过来说,人们只能从他愈发兴奋的语气里感到他在狂欢。
【“你最喜欢的东西?”“鹤见业。”
“你最想毁灭的东西?”“狩泽幸嗣。”
“三十岁的时候,你采取了什么行动?”“毁灭组织。”
“请具体复述。”】
警察们猛地一震,而黑暗里琴酒无声冷笑。组织成员渴望毁灭组织,是谁也讲不出的玩笑,除非他是卧底或叛徒……这就是明石龙吾躺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吗?
但很快,他们不得不抛弃对方是警方卧底的可能性,年轻的名侦探为自己的妄想攥紧拳。不可能有哪个警察能采取这么冷静而残酷的谋杀,投毒,狙杀,车祸,爆炸,把所有相关人士都视为阶段性目标,某种进度一点一点地推进,明石龙吾全心全意地执行着计划,直到所有绊脚石都被扔进下水道——而与此同时,他在警视厅内一路高升,警界新星的名号愈发响亮。
死在他手里的无辜者和组织成员一样多。
但他也成功地做到了,做到了一个人就几乎摧毁了东京乃至关东的组织势力,贝尔摩德怀疑的邀约来了又走,朗姆的电话接二连三,他甚至独自面见过了一回乌丸莲耶,却最终堪称毫发无伤地走出了那座基地——疯子,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这么评判。
但观众们更加想要知道的谜底是——这个疯子到底为了什么反叛组织?
画面定格在艾维克利尔走出基地时的微笑。但下一秒杂音和雪花屏忽然接踵而至,黑白,模糊,扭曲,闪动,镜头像被什么无形之物干扰——刹那间它又明亮了起来,仿佛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突然出现的工作人员推着束缚明石龙吾的铁床在走廊里前进。然而走廊已经不是精神病院单调的装修,宫野志保咬着牙扫过这一连串的长镜头。毫无疑问,这是组织制式的研究所,原来那之前的病院都不过是幻觉吗……
铁架床进入了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巨大空间,琳琅满目的实验仪器,双层实验室里最显眼的就是正中间的培养仓——那里面正悬浮着一个长发披散的男人,安静无害,兀自沉眠,标准的受害者模板。
如果他没有和培养仓前的少年有着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