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想想就觉得渗人。
薛野闻言,冷哼了一声,道:“上清宗的人生蘑菇,与我有什么关系?”
薛野当年被伯清那老头冤枉的仇还没报呢,他为人向来只会以怨报怨,可不愿当那以德报怨的冤大头。
楚平不清楚薛野与上清宗的恩怨,却还是勤勤恳恳地提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解决方案:“薛师兄之前不是与上清宗有误会吗?我想了半天,觉得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案,应该是由薛师兄出面将栖寒枝带回去,救治被寄生的门人,到时候全门上下都得念记薛师兄的恩情,正好可以化解这些年来的恩怨,你觉得如何。”
薛野闻言,惊诧地回头看向楚平,询问道:“你的意思是,甘愿把这功劳让给我一个人?那你怎么办,竹篮打水一场空?”
楚平闻言,憨憨一笑:“只要能帮到人,是谁的功劳,不都一样嘛。”
这傻孩子。
薛野摇了摇头,向楚平分析起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道:“那可不一样,根治血肉灵芝这样的事情,可断断不能算是小功劳,你若是能成功独揽,怎么说也能换回一部上清宗珍藏的功法吧?”
说道这里,薛野顿了顿,他狡黠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徐白,说道,“到时候,就算是一脚踢开你小师叔,成为新的上清宗首徒,也不是没有可能。”
薛野说这话明显是存了挑拨离间的心思的。
当然,徐白不可能上这样的当,他只是冷淡地看了薛野一眼,却也并没有阻止薛野继续说下去。
楚平摸了摸脑袋,道:“可是,如果薛师兄拿到了这份功劳,不就可以回到上清宗了吗?到时候我们三个又能同在一个师门下,有师兄照顾的日子,比我一个人当什么首徒,要快乐多了。”
楚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十分真诚地望着薛野。在薛野看来,楚平就像是个把心脏藏在嗓子眼里的人,他说什么,心里便想的是什么,既看不懂阴谋诡计,也学不会曲意逢迎。
修仙长生容易,存赤子之心不易。
“切,没意思。”薛野难得在使坏的时候败下阵来,他移开了与楚平对视的目光,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替我做安排,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去处了。”
说到这里,薛野神秘一笑,道:“不日之后,半个从渊城都将是我的。”
只消薛野与黎阳的计划成功,斩杀魔尊之后,他薛野便是新的从渊城城主了,哪里还需要回上清宗去仰人鼻息。
然而,几乎是薛野的话音刚落,几人便听见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楚平房间原本紧闭的大门被用力撞开,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挤了进来——正是烬花城的城主霍伏。
霍伏应该是急匆匆地赶来的,他整个人满头大汗,看上去十分紧张。他进房见到薛野、徐白和楚平三人汇聚在一处之后,微微松了口气,但神色依旧凝重。
霍伏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快走!”
没有寒暄,没有关切,只有突兀的一句话,这话从霍伏这种从不把话说明白的人嘴里说出来,便足够说明形式有多紧急了。
薛野闻言,皱眉看向霍伏,询问道:“怎么回事?”
霍伏长话多说:“少君被尊上囚禁起来了!您也赶紧跑吧,他将您托付给我,我断断不能让你受到牵连。”
“罪名呢?”
霍伏尽可能将自己已经打探的消息都一同告诉薛野:“叛乱,据说少君在接风宴上贸然刺杀魔尊,已经被一举擒获了,尊上听说少君此次回从极之渊,带了人来,疑心是他的同伙,所以已经调集落星卫往烬花城来了,我将他们关在了城门外,但拖不了多久的,您和您的同伴快趁着这个机会一起逃跑吧。”
“贸然刺杀?”听到这个罪名,薛野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既是如此,那多半是诬告。”
听薛野这么说,徐白不由地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他问薛野,道:“你这么信他?”
“我不是信他,我是觉得他没那么蠢。”
毕竟薛野和黎阳早有约定,要一同利用栖寒枝刺杀魔尊,如今他们的计划尚未展开,黎阳根本没有理由独自去贸然刺杀魔尊。毕竟,无论薛野的计划成不成熟,起码比贸然刺杀听起来成功的概率要大上许多,黎阳又不是笨蛋,五成概率和一成概率总知道应该怎么选吧。既然知道怎么选,便更不可能做这些会打草惊蛇的事情。
这么想来,那黎阳便多半是被诬陷的。看来,这所谓的从渊城里,也有不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腌臜事。
想透了这一层之后,薛野斩钉截铁道:“我们不走。”
说着,薛野转过身,笑着看向了一旁认真听了许久的楚平,说道:“楚师弟——”
薛野明明笑容和善,却平白惹得楚平脑门上不住地冒冷汗,他忍不住对薛野说道:“薛师兄,你别笑了,你笑得我害怕。”
但薛野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减退,反而笑得像个哄骗孩子的人贩子,他对楚平说道:“你不是想要救上清宗那一山的孕夫吗?这正是个好机会啊,栖寒枝就在黎阳身上,只需要你再出一份力,便可一举夺得,你意下如何啊?”
栖寒枝?
楚平听了这话,立刻认真了起来,他询问道:“师兄想我怎么出力?”
薛野知道,一般楚平说这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同意了要帮忙了。
目的达到的薛野收敛起了满脸的笑容,他看向霍伏,指着楚平说道:“从现在开始,他便是黎阳带入烬花城的那名朋友了。”
第76章
楚平只记得薛师兄点完了他的名字之后,便叽里咕噜地朝他叮嘱了一大堆话。但楚平本来脑子反应就慢,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薛野是什么意思,就已经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霍伏给锁上了。
“等等……”楚平慌忙制止,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回头看着一脸成竹在胸的薛野,有些迷茫地开口道,“薛师……”
谁料楚平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薛野打断了,薛野对楚平说道:“交代你的事情都记住了吗?”
楚平傻愣愣地点了点头:“记住了一点,可是……”
薛野见楚平点头,便旋即“嗯”了一声,而后安抚他道:“一点也够用了。剩下的事情你权且放心,有我和你小师叔在。”
楚平听了,一说了一遍:“可是……”然而话还没说完,霍伏便已经催着楚平往外走了。
楚平这人就是这点好,他笃信薛师兄不会害自己,所以哪怕整个过程他都是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但只要一受到催促,怕自己坏事的楚平也依然一步三回头地随着霍伏去顶包交差了。
楚平与霍伏走后,原本喧闹的房间也顺势再次归于了寂静。
薛野看向了全程都没有出声阻止的徐白,狐疑道:“你怎么没拦着我?不怕我把你们上清宗的弟子直接推进火坑里?”
按理说,徐白被薛野坑的次数是最多的,他怎么也应该会防薛野一手,谁料此番,徐白不光没有出言阻止,连反调都不曾与薛野唱过一次。
离奇,实在是离奇。
正当薛野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见一旁的徐白开口道:“楚平此番多加历练也是好的。”
薛野感到有些惊讶,心道:“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厮竟然和我站在同一边了?”
不过徐白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意味在里面。
薛野反问道:“你就不怕把楚平历练死了?”
徐白闻言,瞥了薛野一眼道:“上清宗去岁陨落了一十二名与你我同届的修士,其中有一人和我们一起去过东海秘境。”
言下之意,修行路上死个把同龄人是常态。
这倒不是徐白冷血,而是修行之路,说到底,都是每个人自己走出来的。前路,机缘,说到底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徐白或许可以替楚平做一次选择,但总不可能替他做一辈子的选择吧。楚平若是真的不想去从渊城,大可以直接开口揭穿薛野,但楚平没有,这就说明,楚平选择了假冒薛野的这条路。至于楚平的性命安全——
说到底,楚平虽然傻,但他没那么弱。
既然是他选定的路,那旁人便尊重他的选择便是了,对便对了,错便错了,都是造化,多说无益。
这些话,徐白就算不说,薛野也明白,他只是故意想给徐白找点不痛快而已。
但显然,徐白并没有一丝一毫不痛快的变现,他并没有在“楚平的安危”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反而状似不经意地向薛野询问道:“你似乎,很关心楚平?”
薛野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冷笑,他问徐白:“放眼整个修真界,你还能找出一个比他更傻的吗?”
徐白不说话了。
确实是找不出来。
徐白既不能昧着良心说楚平不傻,又不想无缘无故说同门的坏话,最终,只能语焉不详地向薛野询问道:“那你为什么选择送他去从渊城?”
听了这话,薛野竟出奇地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薛野道:“因为我觉得只有他能办到。”薛野顿了顿,语气里听上去有几分情真意切的羡慕,“这个修真界中,怕是只有他能让人无条件地相信他,哪怕曾经是敌人。”
因为楚平够赤诚,够无私,也够憨直,所以每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楚平只会选择说实话。
哪怕是与他曾有过过节的黎阳。
薛野与黎阳还未能来得及拟定作战协议,所以薛野需要有一个人去黎阳那里传达他拟定的计划。当然,这个人不能是薛野本人,否则就不叫传达计划了,而是叫做被一网打尽了。其次,这个传信的人需要能说服黎阳相信,自己传达的真的是薛野的计划,否则就算千方百计地见到了黎阳也是白费功夫。
思来想去,这最佳人选便落在了楚平身上。
只是薛野没想到,这傻小子竟然连这么好的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利用上,只消听见自己的一句话,便立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是徐白也能这么好支使就好了。”薛野忍不住这么想到。
与此同时,徐白也及时将话题从楚平身上给收了回来。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他意有所指地说道,“你把整个从极之渊的目光都移到了楚平身上,难道不是为了能够趁此做些什么吗?”
薛野闻言,赶紧纠正徐白,道:“你说错了,不是我一个,是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薛野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如同一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
对于薛野这样的话术,徐白丝毫不意外,但他还是配合地询问道:“我们?”
“怎么?楚平想要栖寒枝,你便不想要了?”
说着,薛野的嘴角勾起了有些快意的弧度,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拿着鸡毛当令箭。
“没有栖寒枝,你们上清宗那一山的孕夫怎么办?既然想要栖寒枝,不出一份力怎么能行。”
薛野以为靠着栖寒枝便能拿捏徐白,却没想到徐白听了这话,竟再次说出了和之前一样的话:“上清宗去岁陨落了一十二名与你我同届的修士,其中有一人和我们一起去过东海秘境。”
但是不同于上一次的点到即止,这次,徐白说出了他的未竟之言。
他说:“况且,虽然楚平是为了栖寒枝来的,我却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徐白目光沉沉地看着薛野,那双眼眸中有太多的情感在翻涌,却又被徐白冷然的心性冻成了冰霜,凝固在他的眼波之后。也许,只要薛野此刻与徐白对视,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来,那么徐白所思所想的一切便会瞬间化为一汪春水,潺潺溶进眼前人孤寂的灵魂里面。
但可惜,薛野没有抬头。
他错过了徐白的眼神,也没有发现徐白话里的玄机。
薛野理所当然地认为徐白说的都是不想帮忙的推脱之言,于是便也顺势敷衍地回应道:“我知道,你就是来抓我的嘛。”
薛野完美错过了一个窥见徐白弱点的机会,但是没有关系,因为这样的机会他还可以见证无数次,总有一天,他会见证坚冰融化,春水初上。
但此刻,一无所知的薛野索性胡搅蛮缠了起来:“怎么说,你到底帮不帮。”
“帮。”
徐白这么说的时候,薛野好似听见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好似没有。然而还没来得及等薛野深究,就听见徐白话锋一转,朝自己询问道:“你还没说完,‘我们’打算怎么做?”
薛野听他这么问,便也不再纠结,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的“暗杀魔尊”大业中去,他遂向徐白介绍起了自己计划的第一步:“当然是趁着从极之渊的人都在关注楚平的时候,想办法混入从渊城里去。”
也就是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注】
徐白闻言,问道:“装作魔修?”
薛野点了点头,只是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
他沉吟道:“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城里如果突然多了两名眼生的魔修,多少还是有些打眼的,要是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蒙混过关就好了……”
这毕竟是从极之渊,魔修汇聚之地,别说每年,每二十年选择修魔的修士都是屈指可数。所以从极之渊中的魔修实际都相互认识,且很少有新人加入,但在这么一个多事之秋,竟乍然出现两个生面孔,想不惹人怀疑都难。
对于能够更好隐蔽身份的办法,薛野可谓苦思冥想,始终没能得到一个完全的办法,末了,只得出了个尽量衣着低调,不与人起冲突的结论。
然后正当薛野这边绞尽脑汁的时候,就听见一旁的徐白轻描淡写地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见徐白说得如此轻巧,薛野不由地将目光放到了徐白身上,他将信将疑地询问道:“莫非你有办法。”
徐白当然有办法。
只听徐白娓娓道来:“《述异志·民间方士篇》中有载:四十年前,从渊城曾经收留过了一名鬼医,那鬼医虽说性情难测,但是一身医术极为了得,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世间病患趋之若鹜,然而从极之渊凶险万分,最后都只能纷纷作罢……”
薛野一点就透,他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应当扮作前去求医问诊的病患。”
徐白却摇了摇头。
“只是扮作病患,并不能解决你刚刚提出的那个问题,两个人高马大的男性修士站在一处,始终容易招人忌惮。”
徐白用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诉说着他心中所想,如同一个狡猾的猎人是在引诱着面前无知无觉的小狐狸,一步一步地走入自己早已设好的陷阱之中一般。
薛野果然中招,他向徐白询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话说到此处,徐白终于图穷匕见。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扮作——”说道这里,徐白顿了顿,而后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夫妻。”
说这话的时候,徐白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那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徐白说完这句话之后,薛野旋即发出了一声冷笑:“呵,夫妻?你还真敢想。”
徐白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双修的账薛野还没来得及跟徐白算呢,如今徐白竟然还胆敢主动说要与薛野假扮夫妻——
简直是生怕薛野不生气。
果不其然,薛野当场便把寒江雪给拔了出来。他转过头正面着徐白,质问道:“你是不是认为,你我不过双修了一次,我便可以随你拿捏了?”
徐白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回答薛野的问题,反而还顾左右而言其他地纠正薛野:“是七次。”
又是这死出!
徐白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之后简直就像是将开水倒入了滚烫的油锅里,薛野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越来越黑。
薛野二话不说,当即便提着剑朝徐白的脖子追砍而去,却被早有预料的徐白轻松躲过。
一击不成,薛野再生一击,他一边欺身而上,一边在口中谩骂道:“徐白!你大爷的,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面对盛怒之下的薛野,徐白却似乎显得十分游刃有余——他已经知道该如何拿捏薛野的死穴了。
眼看着薛野的剑锋已经直指自己的鼻尖,徐白不光没有躲闪,反而冷静地对着薛野吐出了一句:“你不是想要从渊城吗?这点亏都吃不了?”
薛野的剑果然停了下来。
徐白见薛野的态度软化,便立刻乘胜追击,诘问道:“还是你只是说说而已,说起来便是宏图霸业,做起来却根本就是眼高手低,有勇无谋?”
这些话简直一字一句都砸在了薛野的心坎上。
徐白和薛野当敌人太久了,久到他清楚知道薛野每一个弱点,比如激将法,再比如,这些激将的话若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将会变得极为有效。
薛野果然中计。
他满脸怒气地看向徐白,说道:“我活到今日,吃过的苦不知凡几,谁都能说我吃不了亏,独独你这运气极好的废物说不得。”
薛野虽然嘴上的话说得不客气,但他手上提剑的动作还是诚实地慢慢松懈了下来。
徐白知道,薛野这是已经同意了一半的意思,接下来,自己只消添上一把火,便可成事。
他道:“既不是怕吃亏,那你是怕了?”
徐白说这话的时候,狭长的眉目微微眯起,将眼中所有的情绪都一并隐藏了起来。他似乎真的只是在向薛野罗列着所有的可能性,而不是千方百计地想到达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么?!”薛野被他一句话问得跳脚,“我会怕?”
他薛野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见薛野如此,徐白便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他向薛野发出了一锤定音的一问:“既然你既能吃亏,又不害怕,那么为何还不同意假扮夫妻?”
徐白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薛野肯定不可能再有任何的退缩。他向来是不认输的性格,生怕自己再推脱几分,便会在徐白面前显得软弱。
薛野恶狠狠地道:“扮就扮。”
话虽如此,但薛野却也不是一个任徐百搓圆捏扁的人,他满口答应下来之后,又开始盯着徐白的脸瞧。
打量了一番之后,薛野道:“既是扮作夫妻,那你这脸上却也需要施些脂粉才好。”
薛野也不点明自己的意图,只是话里话外,无外乎那一个意思。
徐白闻言,不由地敛眸看向薛野,他神情漠然地点破了薛野那没有明说的意图:“你想让我扮作女子?”
薛野明知故问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薛野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徐白这人肯定不会愿意。
徐白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一针见血地提醒了薛野一个事实:“我比你高。”
言下之意,薛野的身形更像女子。
薛野却不接招,他轻飘飘地化解了徐白的招数。
“为夫不嫌弃。”为了恶心徐白,薛野甚至已经开始自顾自地以夫君自称,“娘子这是身材高挑,为夫喜欢还来不及呢。”
徐白没有接薛野的话,他沉默着看着薛野。
“怎么?教训我的时候就头头是道,轮到你自己了却三催四请?”薛野看着徐白,露出了一个堪称有些恶意的笑容,“还是说,你怕了?”
薛野心道徐白为人骄傲,就算最后自己答应了与徐白假扮夫妻,也断断不能叫万事都太随徐白的意。
想到这里,薛野不禁还想再接再厉,再给徐白添一点堵,他道:“再说了……”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听沉默良久的徐白突然开口,说道:“可以,但是今晚你需得与我双修。”
一句话说得薛野傻眼:这是什么奇怪的条件?
这回轮到想着给徐白挖坑的薛野不淡定了:“你!”
薛野好险没被徐白的一句话直接堵死,他换了换心中的怒气,看着徐白争辩道:“这分明是两回事。”
徐白却不容质疑地说道:“是一回事。”
薛野想不明白这怎么就能是一回事,但他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的却是:“哪里是一回事,除非你从今夜开始便要扮作我的娘子。”
没想到这话甫一说出口,徐白就没有丝毫迟疑地答应了薛野。
他道:“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徐白甚至连表情都未能松动一下。
薛野听徐白答应得这么迅速,明显怔愣了一下,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腹稿,霎时间竟是一句都用不上了。
徐白怎么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薛野将信将疑地把目光投向了徐白,却见徐白仍是他惯常的那一副冷然神情,但却没有看出有丝毫的不悦。
没有不悦,才是最奇怪的吧?
薛野隐约觉得他似乎又一次被徐白给坑了,但他依然没有想清楚徐白到底坑了他什么。
薛野苦思冥想不解其意,但徐白好不容易答应了假扮自己的娘子,那么对薛野来说,应该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吧。
“左右不是我吃亏。”薛野如是想到。
夫妻之争就此落下了帷幕,办大事要紧,薛野索性不再去想徐白的异常,转而赶紧将霍伏给招了来,让他立马找几个侍女,准备几套女子的衣物,将徐白细细装扮起来。
先前被逼着交人的霍伏刚刚因为薛野的“大义灭亲”解决了燃眉之急,此刻对薛野简直是感恩戴德。
霍伏不知道薛野为何突然要将同行之人变换做女子,但霍伏也没有多问,薛野让他做什么,他便十分配合地做什么,根本不会说半个“不”字。他甚至大手一挥,将半个城主府的侍女都聚集到了薛野和徐白所在的这间房里。
霍伏朝着侍女们吩咐道:“将这位修士扮上。”
“是。”这些侍女低眉顺目地应承了下来。
霍伏走后,那群侍女面对两名体格高大的修士,一开始还显得十分拘谨,但开始动手以后却开始渐入佳境,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地兴奋了起来。
她们将徐白带进了里屋,美其名曰:“要增加些神秘感。”
薛野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随你们折腾。”
说着,他悠然自得地在桌边坐了下来,慢慢为自己到了一杯茶。
薛野在喝茶的同时,里屋也时不时传出侍女们的惊呼声:
“仙师的皮肤真好,略施薄粉便够了呢。”
“仙师的眉形却是太过英气,带我用螺黛为你变换则个。”
“仙师,您试试这条粉色的裙子看看!”
“仙师的睫毛好长呀!”
“仙师的唇色真好看呀!”
到最后,这些侍女已经不是在与被摆弄的徐白说话了,而是在互相之间提点着什么,说到兴起之处,还会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薛野举着茶杯,老老实实地等着她们整理妥当。哪怕是作为一个旁观人,薛野都情不自禁地开始觉得这景象着实有些聒噪了,也不知道那个惯爱清静的徐白,如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