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动静了?
蔺言从窗边走到了桌前,然后呢?他坐在那里干什么呢?
无边无际的静谧很容易给人一种孤独感,但封荆知道,蔺言还在这个房间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不到任何有关蔺言的声音。
封荆忍不住焦躁起来,他本来就不是多么冷静的性格,感到不对劲后更加容易胡思乱想。
风从床单最下方的缝隙溜了进来,封荆眯了眯眼,正当他打算调整一下姿势时,床单被人猛地掀了起来。
“嗬!”下意识惊呼了声,封荆被吓得心脏骤停。
蔺言一手捏着床单,一手举着终端,刺目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漂亮的脸横了过来,幽幽的盯着他。
一个错眼,封荆几乎以为蔺言的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
趴在地上,封荆双眸直愣愣的看着蔺言,一时间失了声。
“原来是你。”
险些把他吓出心脏病的少年眉头一竖,面露怒色,“你躲我房间里干什么,我差点被你吓死!”
封荆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字节怎么都吐不出来,一开口就是急促的喘息。
而当蔺言将终端的光束移开时,封荆发现自己眼前都是一片模糊,大脑浆糊了似的满是重影。
指了指蔺言,又指了指自己,封荆翻了个身,耳畔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被吓到的明明是他!
人类总是害怕未知的东西,任封荆杀人无数,恶名累累,被这么一吓也有点缓不过来。
蔺言堵着床边的空隙不让他出来,用终端的光束指着他,审问道:“堂下何人,为何要闯入本官的房间,速速交代!”
【夏娃:是床下。】
【蔺言:在你给我加分之前,我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的。】
封荆眯着眼躲开光,捂着嘴咳了几下,才重新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开口就是一句:“长官,我走错路了,不知道这是你的房间。”
蔺言嘴都张开了,他语无伦次的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狱警宿舍和S区还能认错?
外面那个宿管机械人没把你撵出去吗?
想到这,蔺言脸色严肃的抿唇,“狱警宿舍必须要扫脸,强行闯入就会引起警报,你怎么进来的?”
“楼下有棵歪脖子树。”
封荆根本不懂体育废物的苦,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从树上跳到二楼很简单。”
简单吗?哪里简单了?
大家不都是吃生菜的吗怎么你进化成人猿泰山了,都能在树上跳霹雳舞了,我还在脚踏实地。
【蔺言:他居然说简单。】
【蔺言:我伤心了。】
【夏娃:电他。】
【夏娃:私自离开小黑屋,偷偷潜入狱警宿舍,还趴你床底吓人,电他合情合理。】
蔺言扭过脸掐了两下人中,再扭回来时表情已经调整为了温和的笑容。
他让开了几步,对着封荆笑吟吟的伸出手:“出来吧,床下面不干净。”
封荆又是一怔,蔺言性格变化的怎么比他杀人还快?
他又在盘算什么?
封荆狐疑的牵住蔺言的手,少年既没有扭断他的胳膊,也没有掏出电棍,真的将他从床下拉了出来,甚至体贴的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封荆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哪怕蔺言表现的再无害,他也依然时刻保持警惕。
脑子里在阴谋论,目光却时不时在蔺言身上扫过,尤其是没有衣物遮盖的脸、手、脖子。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崔堂留下的伤痕多半已经痊愈,但封荆还是想看看。
看看蔺言这样心思深沉的人,究竟是怎么吃亏的。
“你怎么从小黑屋出来的?”蔺言问。
回了神,封荆背刺尹玉成一点儿也不犹豫,直接道:“尹玉成知道密码。”
尹玉成是小灵通吗这都知道?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蔺言也无所谓尹玉成又和哪个狱警做了交易,拉着他的手走到了窗边。
“你说你从歪脖子树跳到二楼的对吧?”
“既然走错了,那就快回去吧,尹老板一个人待在小黑屋多孤单。”
“来,从这里下去,”蔺言指了指正下方笑着说:“这也有棵歪脖子树。”
只不过,这里是六楼。
封荆脸色一变,终端的光束下,蔺言的笑脸和当时在小黑屋里的模样逐渐重合。
呼吸骤停,几秒后恢复正常。
微微颔首,封荆道:“好啊。”
猛地拽住蔺言的手臂,封荆将少年整个人拉进了怀里,双臂用力的锢住他的腰,似乎要将他撕成两半。
风来不及转弯,撞上了拥抱的两人。
上挑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封荆恶意的扯开唇说:“我们一起跳。”
推了一下封荆的手,蔺言不高兴的挑眉:“你还想让我和你一起回小黑屋吗?”
封荆想的比蔺言大胆一些,他保持着这样过于亲密又过于危险的姿势问:“你的笔记本不要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已经找到了能够吃饱后半辈子的工作了, 区区笔记本, 区区毕业论文, 哼哼, 谁要谁拿去!
蔺言挣了两下, 从封荆的桎梏中抽出了右手,又像个努力破土而出的竹笋一样拔出了左手。
最后, 双臂恢复自由的少年欣慰的拍了拍封荆的肩, 一双水色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说:“还是你细心。”
“我明天就去小黑屋拿回来。”
【夏娃:不是说不要了吗?】
【蔺言:我说的十句话里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就够了, 其他的不要硬抓。】
【夏娃:哪句?】
【蔺言:给我加学分。】
夏娃果不其然安静了下去, 大获全胜的少年当着封荆的面掏出了终端,噼里啪啦操作了一番,接着语重心长的说:“你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封荆轻蔑的笑了声, “你叫了狱警来?”
“有你当人质, 他们恐怕不敢对我动手。”
蔺言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但是我叫的不是狱警。”
脸向着窗边的方向一扭,蔺言示意封荆往外看, 一排机械人“咔哒咔哒”的滑了过来, 绿汪汪的两个灯泡眼从下而上锁定了蔺言的窗口。
又是两声“嘎啦”,只见机械人的背后弹出了几条细长的机械臂, “嗖”的一下朝着封荆的面门射了过来。
电光火石的瞬间,蔺言抱着封荆向右一倒,机械臂准确的缠住了封荆的脖子, 一圈一圈的绕住。
“嗬、放…”封荆松开了蔺言,双手死死的扣住了机械臂。
但人力怎么能跟金属抗衡,随着机械臂的收紧,封荆眼球突起,颈侧暴起了青筋,似乎随时要窒息而死。
蔺言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双手抱臂问:“玩够了吗?”
发出粗重喘息的青年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再次痛苦的仰起了脸,蔺言能看到他额角泌出的冷汗和咬紧的腮帮子,更加感到迷惑了。
他伸手戳了一下封荆的肩膀,另一只手托着脸问:“真的不行了?”
回应他的是封荆愈发难受的哈气声。
蔺言鼓着脸点点头,绕着封荆走了一圈,最后,少年坐回了床上,找到一张纸卷成了传声筒大声道:“你好,封荆同学,你也有机械臂,就在你的左手上,请合理利用资源,不要装聋作哑!”
这么一喊,封荆演都演不下去了,他收起浮夸的表情,左手成爪抓住脖子上的金属条“刺啦”一声直接扯断了。
蓝色的电光在断口处闪动了两下,很快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封荆随手将残骸扔到地上,当着蔺言的面升了个懒腰,“就这种马上要报废的杂兵,我动动手指就能收拾它们。”
蔺言一边“嗯嗯”的不断点头,一边用终端拍照取证发给陈助理,“破坏公物,钱从你的伙食费里扣。”
这么大的动静理所当然的惊动了其他狱警,当狱警们齐聚在蔺言房门口时,谁也不敢第一个进去。
圆脸狱警小声问:“里面是谁啊?克里斯曼吗?”
“不知道啊,我就比你快了一步,”伊索搓了搓手,大步向右一跨,将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了闵盛,“你来开门呗,闵盛。”
其他狱警齐刷刷退后,将闵盛一个人推了出去。
要是克里斯曼还好,最近克里斯曼脾气好多了,都没怎么杀过人,要是其他人,那就要命了。
万众期待的闵盛无言的扫了眼身后的狱警们,莫名有一种无奈感。
“咚咚咚”
闵盛敲了敲门问:“蔺言,你在吗?”
蔺言下意识举起了自己刚做的传声筒喊道:“闵盛前辈,我在。”
闵盛还想再问两句,门突然被人拉开了,封荆的脸暴露在了走廊的灯光中,他一把拽住闵盛的衣领警告道:“都给我滚远点。”
身后的狱警们如临大敌,有枪的举枪,没带枪的不动声色的后撤了两步,随时准备逃跑。
闵盛眉毛都没动一下,拨开封荆的手,越过他的肩问房里的蔺言:“需要帮忙吗?”
蔺言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搭着膝盖左摇右晃,笑吟吟的说:“不用了前辈,这么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罕见的,闵盛居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以往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必然要插手的。
男人推了推眼镜,嘱咐了一声早点休息,径直走向了电梯。
留下的一众狱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放任封荆待在蔺言这?
蔺言把他杀了怎么办?
把封荆押送回小黑屋?
封荆把他们杀了怎么办?
杰森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他相信蔺言有能力应付封荆,也相信封荆命硬,没那么容易死,这些人里最容易死的只有狱警。
“那我先走了,你小心点。”杰森说完一溜烟的蹿了,其他狱警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
【夏娃:看来他们都对你很有信心。】
【蔺言:这就是人脉,人工智能是不会懂的。】
走廊很快恢复了安静,蔺言和站在门边的封荆对视,几秒后,蔺言招了招手说:“你就站那吗?”
封荆掀了掀眼皮,“我在想给你什么死法比较合适。”
眨了眨眼,少年用卷纸“啪”的拍了下掌心:“你要杀我?”
封荆不说话,倚着门板等着蔺言再说点什么。
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破口大骂,少年没得到他的回答,再次举起了那该死的卷纸,“喂喂喂,听的到吗?我问你是不是想杀我,听到请扣1,听不到请退出。”
“别喊了。”
蔺言眉毛一挑,将卷筒的口对准了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封荆眉心一跳,快步走到床边夺走了蔺言手里的传声筒,咬着牙说:“我说,我要杀了你。”
“哦。”
蔺言好脾气的从他手里将传声筒拿了回来,对着他晃了晃手指说:“前面还有好几个人排队呢,你先别急。”
封荆如鲠在喉,闭着眼呼出一口气,接着摆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脸,蹲下身说:“如果我非要今天杀你呢?”
你看起来很嚣张嘛。
蔺言坐在床上挺直了腰,蓝眸一瞪,面色严肃的说:“可是我怕疼。”
封荆喉头一动,蔺言确实怕疼,嘴上破个皮都能拧着眉叫唤,他要是真的扭断蔺言的脖子——
“你求我。”
封荆握住蔺言的手,充满恶意的眸子微微眯起,“你求我,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蔺言愣住了。
【蔺言:不是,怎么提了条件的下一句还是要杀我?】
【夏娃:强盗逻辑是这样的。】
蔺言据理力争:“你应该说只要怎么样就不杀我,懂不懂啊?”
反手握住封荆的手腕,蔺言一个用力,根本拉不动封荆,他又一个用力,还是没拉动。
封荆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蔺言低着头,没脸看任何人。
少顷,蔺言蚊子一样细的声音响起,“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封荆的好人脸在这一刻格外有用,哪怕他性格再糟糕,当他问出:“怎么配合?”的那一刻,蔺言仿佛看到了耶稣降世。
【夏娃:克里斯曼怎么说?】
【蔺言:克里斯曼长得不像能被绑上火刑架的人。】
他像在底下点火的。
“就是,”蔺言松开手比划了一下说:“我一拉,哎,你就那么一倒,然后我就可以拿着枪指着你说,想好怎么死了吗?对,就是这样。”
已经过了中二期的封荆:“……”
“长官,要不你配合我一下吧。”封荆重新握住蔺言的手,将床上的少年拽了下来。
蔺言惊呼一声,另一只手攥紧了床单,“哗啦啦”床单整个滑了下来,将两人裹了进去。
蔺言趴在封荆身上,惊魂未定的看着他,床单盖在他的背上,四面八方都被黑暗笼罩。
封荆不说话,蔺言也不说话,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好似回到了小黑屋,除了呼吸和心跳,任何多余的声音都像惊雷般震耳。
蔺言摸索着找到了封荆的左手,用力拍了一下,机械臂没有痛觉,反倒是蔺言的手掌红了一片。
“你真讨厌。”
封荆听到那近在咫尺的人抱怨道:“我又要重新铺床单了。”
消失的虫似乎从骨缝里再次爬了出来,封荆浑身发痒,喉咙克制不住的想要发出声音。
终于,他说:“你明天不就走了吗,有什么好铺的?”
这话里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但封荆没去深挖,蔺言也没有多想。
“明天走,我今晚总要睡觉的吧?而且我是明天下午的星舰,又不是鸡一叫人就消失了。”
少年说话时的吐气喷在封荆的脸上,一下一下,断断续续的,哪怕什么都看不到,封荆也能在一片黑暗中描摹出蔺言此时的表情。
他的眼睛在这里,鼻子在这里,嘴在这。
说着说着,蔺言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双手撑地想要起来,手臂突然感受到一股拉力。
“彭”的一声,他又撞回了封荆身上。
封荆本来就伤势未愈,这一下差点没撞出一口血,但这是他自找的,只能压着嗓音说:“你先别动。”
蔺言“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趴着。
“我不动,你要干嘛?杀我吗?”
封荆没想到蔺言还在想这个,视线偏移了一下,“我说了,我还没想好给你什么死法。”
蔺言怕疼,常规的死法当然是不符合要求的。
蔺言没吃过苦,最好能一击毙命,不然拖久了,蔺言肯定要骂他了。
要是之前封荆还能弄到一些市面上不流通的药,但现在人在桑德拉,他做什么都处处受制。
沉默了一会儿,封荆说:“你不怕死吗?”
怕疼却不怕死,这世界上哪有这种矛盾的人?
“谁跟你说我不怕的。”
蔺言又拍了一下封荆的左手道:“我当然怕死啊,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考上了联邦大学,冒着风险来桑德拉实习,终于熬到了实习结束,马上就可以迎接新生活了,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之前的付出不都打水漂了?”
蔺言说了长篇大论,封荆一个字都不信。
男人用笃定的口吻说:“怕死的人不该像你这样,你从进门时就发现了我,非但不叫人,也不离开,反而直接掀开床单和我正面对上。”
“而且,你进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窗,直到我动手才叫来机械人,你其实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是吗?”
冷笑一声,封荆继续说:“明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你还和我一直玩到现在。”
“不,不对,”封荆搭在地面上的手缓缓捏紧,“不是和我玩,是你在玩我。”
“蔺言,你根本就不怕死,你知道我杀不了你,你可以有恃无恐。”
他一通分析的头头是道,蔺言听着只觉得他好像在说另一个叫做蔺言的人。
不是,我真的怕死。
“你先等一下…”蔺言想要解释两句,封荆的嘴已经抢先了一步,他越说越来劲,提到了他的室友,放他离开小黑屋的尹玉成。
“尹玉成也是你安排给我当室友的,你对桑德拉的犯人了如指掌,你故意让尹玉成告诉我密码,就是为了试探我今天究竟会不会来,对吗?”
少年睁着一双茫然的蓝眸,抿了抿唇,最后叹了口气。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破罐子破摔似的,少年说:“对,我什么都算计好了,行吧,我连宿舍灯会坏都算好了是吗?”
话音刚落,只听“哒”的一声,白光瞬间穿透了薄薄的被单,驱散了被子下方的黑暗。
来电了。
蔺言闭上嘴,看着封荆蓦然缩紧的瞳孔和惊讶的神色,无言的闭上了眼。
这下真的解释不清了。
当天晚上,蔺言沉默着掀开床单,爬到自己的床上躺好,被子一盖双手张开说:“行了,你来杀我吧,我准备好死了。”
但是封荆是谁?他轻而易举的脑补出了一堆蔺言的后手,坚信这是蔺言布的下一个局。
哪怕蔺言睡着了,封荆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最后,一直到天将将亮,封荆终于动了。
他走了。
蔺言睁开眼时就从夏娃嘴里得知了封荆昨晚的所作所为,一时间无言以对。
“好神奇。”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蔺言轻声问:“我要是装个机械臂是不是也会拥有这样非人的脑补能力?”
【夏娃:别想了,你弄不到。】
人脉不够。
伤心的实习生选择闭上眼继续睡他个昏天地暗,当了保镖就没有这么健康的睡眠时间了。
蔺言离开桑德拉的那天,斯科特来了。
弗朗泽兴高采烈欢欣鼓舞,不枉他天天求神拜佛,果然把斯科特给求来了。
但斯科特一来就直奔最深处,看都没看其他牢房一眼。
执法队成员分散开检查劫狱后的现场,狱警们在斯科特面前就像被提了脖子的鸡,安静的不像话。
S区毁坏的天花板修了一半,还空着一个窟窿,斯科特仰着头看了一会儿,突然纵身一跃,徒手爬了上去。
以严安抠门的德行,S区的楼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地的碎石和厚厚灰尘。
斯科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找到了几人的脚印,他低声呢喃道:“五个人,和蔺言描述的一样。”
其中一个脚印沾了血。
他又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斯科特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踩住那个暗红色的脚印。
当他和那名劫狱者的位置完全重合时,斯科特一垂眸就看到了两根被撞弯的栏杆,在栏杆的前方不远处,是狱警们所说布满鲜血的位置。
斯科特的脑内模拟出了当时的场景,一名劫狱者从这里跳下去,踩中了一滩血,接着走向蔺言,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一名S区犯人被带走了。
跳回地面,斯科特随口问了句:“被带走的是哪个犯人?”
被严安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透露江舒游的名字,狱警们齐齐摇头,都说那人身份不明,是监狱长亲自带回来的。
“严安?”斯科特有些意外。
绕着牢房走了几圈,斯科特转身向着弗朗泽的方向走去,和蔺言一样,斯科特只看到了一团鼓起的被子。
敲了敲栏杆,斯科特扬声道:“出来,弗朗泽戴维。”
斯科特都叫他大名了,那弗朗泽还能不出来吗?
可怜巴巴的大少爷掀开被子,一步一步挪到了斯科特面前,低着头小声说:“表哥,早啊。”
斯科特没跟他寒暄,直接问:“你有没有在这里见到一个叫江舒游的人?”
“啊?”
弗朗泽惊讶的抬起了头,那个被带走的不就是江舒游吗?
扫了眼斯科特身后事不关己的狱警们,哪怕是被称为戴维家族的败笔的弗朗泽也想明白了。
口袋里的铭牌比千斤顶还重,他迟疑了一下,最终无言的摇了摇头。
斯科特也没指望弗朗泽能知道什么,例行公事般问了问他的生活情况,很快就走了。
弗朗泽眼睁睁的看着表哥越走越远,一只手捂住脸,一只手抓紧了栏杆,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对面的褚沙。
“他走了……”
褚沙没反应。
弗朗泽悲从中来:“他就这么走了!”
褚沙掀了掀眼皮,“你考虑好我的条件了吗?”
弗朗泽闭上了嘴,又闭上了眼。
S区外,斯科特脚步一停,想起了尤利塞斯向他讨要封荆和尹玉成的事。
“封荆呢?”
身后的狱警说:“在小黑屋。”
斯科特了然的点点头,又问:“尹玉成呢?”
“也在小黑屋。”
这倒是新鲜,尹玉成向来是会趋利避害的,怎么会把自己折腾到小黑屋里?
斯科特没去过桑德拉的小黑屋,让一名狱警在前面领路,自己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反正尹玉成和封荆就在小黑屋里,早一点晚一点都无伤大雅。
想起本次劫狱事件里唯一一个毫发无损、全程保持理智的狱警,斯科特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下巴。
“蔺言在哪?”
先前回话的狱警没说话,轻轻拱了一下旁边的杰森,杰森说:“在小黑屋。”
“他怎么也在?”
“蔺言心善,经常去小黑屋给犯人们普及法律知识,提升他们的道德素养。”杰森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虽然比不上尹玉成,但也足以在狱警中拔得头筹。
斯科特忍不住咂舌,“联邦大学的果然都不正常。”
比如江舒游。
身后的狱警们闻言不住点头,几个执法队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选择了沉默。
执法队每年招的最多的新人都是来自联邦大学的学生,斯科特这一句不知道骂了多少人。
此时的小黑屋
蔺言顺利拿回了自己的笔记本,刚准备走,一直装死的尹玉成叫住了他。
狐狸眼一眯,尹玉成笑着问:“长官,我的室友昨天去找你了吗?”
他和蔺言的赌约没有时限,但是依尹玉成的判断,昨晚封荆不可能什么都没做。
而且,今早蔺言来得比平常都晚。
审视的目光在蔺言身上移动,尹玉成一只手支着下巴,意有所指的问:“您今天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躺在一边的封荆发出一声冷哼。
在他眼里,尹玉成和蔺言是一伙儿的,现在提这事是来嘲笑他的。
“问这个干嘛,”蔺言嘀咕了一句:“你今晚也要来趴我的床底啊?”
尹玉成笑容僵了僵,“趴床底?”
“对啊。”
蔺言左手拿着笔记本,右手举着台灯,白光照在他的右半张脸上,边缘都模糊成一团。
“他昨天晚上趴在我的床底下想要偷袭我,要不是被我发现了,今天我的笔记本就要变成流浪笔记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