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飞懒得和他争辩，看向林斐斐：“他们不会来了，请您和我在外面等吧。”
林斐斐迟疑：“A……黎叶他？”
“元帅已经答应您会过来，他就一定会来。”谢麟飞非常确定。
比起相信黎叶，他看上去更像相信少年的影响力。
这让冷眼旁观的男人又嗤笑了一声。
“那……先去外面看看吧。”
其实林斐斐有点怕外面人群狂热的目光，但他心里总有点别扭地挂怀着刚才进来的路上，帮他挡住人潮的军人们。在龙的异能量感知里，那些人的精神力乱七八糟地全部搅在一起，看上去就很痛，好像龙尾巴被什么东西扯住然后还扯不掉一样的痛。
谢麟飞当然没有意见，男人也非要跟着他们。
“防止你们去干坏事，怎么，我们的地盘，不行？”
虽然少年已经进去了很久，但外面的人潮不仅没少，反而还壮大了很多，他们没法闯进去，眼见着少年重新出现，又是山崩地裂般的呼啸声。
吵得头好痛。
林斐斐晃了晃脑子。
他又感觉到那帮军人盯着他的狂热目光，但职责让这些人死死守在那里，即使再渴望也没有靠近一步。
帝国军校位于中央星，校服形式本身就在模仿中央军部，和陆闻久的军校生校服差不多的样式，让林斐斐有种奇妙的亲近感。
不知道小可怜在做什么，发现自己不见，是不是担心到要哭了？
龙默默握拳，要努力早点回去才行。
“这里有多少帝国军人？”
少年在向他询问。
谢麟飞迅速观察了一边，将包括藏于暗处的都一览无遗：“1800人，阁下。”
林斐斐倒吸口冷气。
感觉自己即将要做什么非常恐怖的壮举。没关系，没关系，从精神力走向来看，这帮人的精神力虽然很乱，但是程度并不是特别严重，只要龙吃点宝石，嗯，吃点宝石。
“少将，可以给我点，呃，蕴含能量比较多的宝石吗？”
谢麟飞一愣，完全不知道这个和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跟着他们出来的男人虽然同样没弄懂，但完全不妨碍他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小骗子现在就急着捞钱跑路了啊？”
“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之前的库存……”谢麟飞犹豫着划开系统背包。
高密度的宝石能够以能量的形式通过传输，在星网上投影为实体。过去为了缓解自己的精神力阵痛，谢麟飞收集了很多，自从被少年抚慰后，就再也没用上。
就连帝国少将都要精心收集，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但他毫不在意地将它们全部捧在手上，递给少年。
林斐斐低头，看着数量多到装不完人类两只手的宝石。
星网原来真的可以遍地捡宝石吗？！这么多？！
龙大为震撼。
他简直想原地卷起这堆宝石就火速跑路，但想想画饼好的足以淹没自己这么多的漂亮金属，龙只能含泪拿起其中一颗。
“少将。”少年侧头看着他，柔软的黑色头发绒绒的，可爱到让人想要伸手抚摸，但那双熔金的眼睛却是无比凌厉绚烂。
“现在要让你们看到的，就是我的精神抚慰力。”
然后他将宝石递到自己唇边，殷红的唇与宝蓝色相映衬，张开的贝齿洁白，竟连宝石都黯然失色，看得谢麟飞失神。
只有身后的男人瞳孔地震。
真的吗，他真的没看错？这家伙在用牙齿咬碎宝石？
这个世界还科学吗？！
美貌少年生啃宝石的操作实在是闻所未闻，只留下军部高层瞳孔地震。
这是什么骗子跳大神前的必要环节吗？
更别说，他继续见到了少年将所有宝石全部吃空的场面。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双贝齿如何咬碎了凌厉尖锐的表层，任何人都会认为，那些被咬碎的凌厉棱角会刺穿少年的喉咙和胃。
事实上，他确实一边吃，一边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男人觉得却荒谬地觉得，这种痛苦完全不像是因为吃宝石觉得痛，而是真情实感地在为那些宝石心疼——
总不能是因为眼睁睁看着一颗颗宝石在自己嘴巴里消失，所以不舍得了吧？
“如果你是有什么我不了解的星网道具，”高层谨慎。
“这些宝石蕴含的精神力确实很多，但众所皆知，转换出来的能量会受到严重限制，能覆盖的群体也很有限。”
这是帝国研究院研究了百年都无法破解的课题。
林斐斐正为没捂热乎的宝石伤心着呢，被金主预备役泼了冷水，努力振作起精神。
没人能做到好啊，没人能做到就证明龙有卷钱跑路的价值，深渊巨龙对宝石的理解和异能量的利用可是超强的！
所以他充满干劲地看了金主一眼，示意完全不用担心。
但得到了对方带着怀疑和忧虑“我是不是应该打电话给军医”的瞪视。
龙只能委屈巴巴地重新扭头回来。
他将所有宝石中的能量全部吸收，放入自己胸口。
哪怕是人类的样子，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在自己的腹腔中，属于深渊巨龙永远恒定燃烧的核心，熊熊燃烧不息。
龙吞没了那些能量，火焰燃烧得更旺，能量触角开始向外伸探，捕捉那些穿着军装的、人群里精神力紊乱最为严重的人，好像一把小梳子一样试图理清那些混乱的脉络。
少年的脸变得苍白起来，眼睛却更加明亮，好像滚烫的金色液体承进了那双眼眸。
要控制，要梳理，而且……要克制。
龙真的不想看见每次精神抚慰后，被抚慰的对象都好像狗勾一样，舒服得不行的样子了！
作为深渊巨龙，林斐斐实在是太小了，一次性抚慰这么多人，被分出来的能量触手到每个人身上，相对于之前抚慰谢麟飞和陆知乐都弱了很多。
但从来没有人类能够做到这样高精度提取宝石中的能量，并再次以奇迹般的方式加工转换，不论怎么被分散，仍然远远胜于人类历史上的所有精神抚慰者。
这场对中央军部的精神抚慰早已被很多人知晓，绝大多数人挤在场外，比起得到月亮的精神抚慰这种比抽中大奖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还留在这里不愿离去，更多的还是追随心目中狂热神明一样的朝圣心。
他们为了那惊鸿一瞥而万分欣喜，又为了月亮的离去而唉声叹气。
但没有人想到，在苦苦等待后，月亮竟然又向他们而来了。
一开始是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在生长的声音，于是呼啸的人群被不可思议的力量所慑，变得万分安静。
明明是万人空巷，却又俱寂。
然后是那些严阵以待的中央军部军人，他们不再掩饰，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大楼门前的少年身上。
他们的神情变得恍惚，但又毫无疑问，平和而且迷离。
即使是不可视精神力和异能量的人类，也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月亮正在对那些军人进行抚慰。
不可思议。
没人能发出声音，只有低低的心音在他们心中回响着。
月亮向军部、不只是军部的高层，而是在场的所有普通军人投下了目光。
狂热的信徒得到了神明的回应。
动静之间，一呼一吸。
一阵强烈的晕眩袭上来，林斐斐往后退了一步，晕乎乎地摇了摇头。
一次性对这么多人进行精神抚慰，对龙造成的压力还是太大了。
但他强撑着矜持，绝对不要在金主预备役前表现出虚弱的样子，故意抬起下巴，淡淡瞥了眼身后的军部高层。
看，我超厉害？
对方早在精神力触角被放出来的时候就浑身僵硬，此时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些被抚慰完成后的军人，脸一阵青一阵红，然后他突然看向林斐斐，脸色一沉。
龙还兴高采烈地等着金主预备役夸奖，谢麟飞却迅速反应过来，迅速挡住了男人伸过来要抓住少年的手。
“你要做什么？”
男人双目赤红，冷冷地盯着他，压低声音不被旁人听见，但语气却万分冰冷：“现在还不把他抓起来，你还在等什么？！”
“看看他，他还好好地站在那里，这种不可思议的奇迹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但这次他离开后，谁还能找到他的踪迹。抓住他！他能抚慰整个军部！”
谢麟飞狠狠压着他的手臂，手已经按在了侧腰的光子枪上：“所以你把他当作了什么，工具？别想毁了他！”
男人气笑了：“怎么，真成了这家伙的狗？向来对军部忠心耿耿的谢少将，干的肮脏事还少吗，现在怎么又想背叛帝国了？别忘了中央军部比四星域军部的权限更大，我的军衔也比你更高！”
谢麟飞寸步不让：“无论事后的惩罚是什么，我都会接受的，现在从他身边离开，长官。”
两人的对峙吸引了远处民众的注意，即使听不见声音，他们也感觉到这边不对，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只有林斐斐看着面前这场针锋相对，十分懵逼。
听不太懂，就感觉到这两人要打起来了。
他回忆起记忆里小可怜看着视频里的金瞳少年，发出的轻轻感叹。
“带来灾厄的美丽惑乱之星”。
龙瞳孔地震。
难道我真的一出现就会带来血雨腥风，不要啊，龙龙只想赚点宝石，回去安心度过筑巢期！
但现在的情况看上去也太不妙了，林斐斐想要喊出系统火速跑路，却又舍不得快要到手的宝石，如果现在就走的话是不是哪边的宝石都拿不到——
龙龙压根不敢跑路，满脑子“怎么办怎么办”。
人群的嘈杂声越来越响，所有人都感觉到这边形势不对。
突然，一切安静下来。
有什么庞大的力量无声地覆盖了整个场地，即使是隔了一层的星网，也能感到恐怖与摄人，仿佛被群星所注视，人类完全无法抵抗这样的伟力。
更何况，这种力量是如此的冰冷、隐含着怒火——
所有人屏住呼吸，就连正在对抗准备拔枪的军部两人都僵住了。
只有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林斐斐茫然地看了看两边。
怎么大家都顿住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啊？还有为什么都要看着他这边啊？
少年下意识回头。
穿着白色军装的A先生就站在那里。
他的银色瞳孔散发着冰冷的微光，全然异于常人，面无表情，却与平时的冷淡无机质不同，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到，元帅正在愤怒。
大多数时候，黎叶都仿佛毫无感情，他沉默寡言，永远冷淡，即使是不知内情只是崇拜他的民众，也会觉得元帅无比遥远。
黎叶，他的性质就好像帝国预置维持战与和的机器，一种覆星的战争系统。
但现在，没有感情的战争系统，正在沉默中运转，如同深海的寒流之下，庞大的恐怖和怪异翻涌呼啸。
这足以让所有人感到不寒而栗。
但在少年转过头后，面无表情的元帅，却露出了一个可称柔和的微笑：
“吓到你了吗？”
林斐斐：……
没有，其实他啥也没感觉到，注意到周围人的僵硬才意识到可能是A先生放出了什么，但似乎是故意避开他了。
对龙来说更惊吓的，还是A先生的笑，虽然感觉好像很想安抚他的样子，但其实和周围的死寂结合起来才显得真的吓人。
但他还是相信了A先生素来的靠谱温柔，快步走过去，有点委屈巴巴：“你怎么才到……”
“都是我的错。”
黎叶迅速道歉，“我不该迟到。”
他只字不提之前帝国边界战役中，突然反扑的异兽如何粉碎了星域附近的连接点，空间乱流又如何让跃迁变得无比困难。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一个能够登陆星网的节点，星舰消耗了多少能源。
最终还是跃迁到一个比较近的域线，由黎叶冒险使用精神力延展，才终于触碰到连接点。
还在线下的可怜副官，想想接下来要写的战后极端耗能说明和元帅的身体健康都要哭了。
这些都是少年不需要关心的事，所以黎叶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在矮着他一头的少年面前半跪下来，抬头看向对方，声音温和：“让你受到了惊吓，向你道歉。”
人群忍不住倒吸了冷气。
林斐斐犹豫地看了眼旁边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军部高层，迟疑：“呃，你在替他说对不起吗？”
A先生好像就是中央军部的最高长官来着……但其实龙也没有很生气，反正就是被质疑了一下，他也没有真的受伤嘛。
为了宝石，可怜龙龙能够超好脾气，如果待会儿金主被骂到太生气了，不愿结款怎么办……
“不。”
黎叶给出了明确答复。
心虚的林斐斐松了口气，真不愧是A先生，性格超好超靠谱的！
黎叶声音很轻：“这是我个人的道歉。”
“至于他……你想怎么处理，我都会执行。”
无论你要怎么处理他，我都能接受，并且会按照你的要求执行。
帝国至高的元帅半跪在少年面前，银色的眼眸里，毫无疑问地透露出这样的意味。
林斐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军部高官。
不久前还充满了傲慢和戾气的男人，脸色早已苍白如纸。
他目光从自己的长官身上移开，又和少年金色的眼睛对视，嘴唇发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带着所有军部高层，都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重大错误。
即使是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和他对峙的谢麟飞，都错愕地看着元帅，然后垂下目光，保持沉默。
能够被皇室邀请出席，都必定是中央军部的高层，从战功到家族都十分显赫，这样的大人物，就连皇室都不能随意处置。
但这些在黎叶面前有什么意义？
他是军部万众仰望的英雄，中央军部至高的元帅，对外傲慢的中央军部，在他面前驯服得和狗一样。
这样的大人物却当着无数民众的面，在少年面前单膝下跪向他道歉——
处置一个军部高层，又算得上什么？
只有林斐斐完全卡壳了。
他根本搞不懂这个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龙龙满心觉得，刚才不是自己超正常地给金主预备役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要处理他的金主了？！
龙觉得自己不太懂人类文化，要不就是刚才误会了什么。
他迟疑：“呃，其实如果给我约定好的宝石的话，应该没什么……”
黎叶看向自己的下属，与少年说话时不同，他的声音无比冷淡：“你和他约定了什么？”
男人沉默片刻，回答：“我之前说，只要他承认不能抚慰军部高层，就给他皇室承诺的三倍的报酬。”
黎叶面无表情地下达决断：“那就对外宣称你们拒绝了他的精神抚慰，然后把三倍的报酬给他。”
谢麟飞看着这场面。
少年对外承认自己不能抚慰，和军部高层宣称拒绝精神抚慰，完全是两个概念，少年刚刚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奇迹，军部的拒绝，只会让世人当作极端的傲慢和愚蠢。
毕竟，高层精神力等级都很高，又长期作战，深陷精神紊乱，在这种情况下还拒绝月亮的恩赐——他们迟早会死在战场。
但黎叶毫无表情，目光冷漠，丝毫不在意自己下属的前途和中央军部的名声。
毕竟这是他们一开始就主动拒绝的结果。
帝国的元帅本就是这样的人，作为活体的战争系统，他总是置身事外，让军部的人对他无限崇拜，却也万分恐惧。
林斐斐没读懂面前的暗流，只被天降的馅饼砸晕了。
三倍的报酬！三倍能把人埋起来的宝石！龙就连梦里都不敢想这么美的事！
他赶紧点头，正在说好。
却注意到男人一边回答“是”，一边极其灰暗的神色。
一开始男人出现的时候，龙就注意到了。
男人的精神紊乱情况也很严重，虽然比不上之前嘉年华的谢麟飞，但那些黑色的线条全部搅在了一起，流出混沌黑暗的气息。
现在，在强烈的情绪波动下，这种黑暗变得更加沉重了，男人忍受着那种精神力撕扯到破碎的痛苦，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黑暗所吞没。
如果不管他的话，这个人类一定很快就会死掉的。
中央军部的军服真的很像军校生制服，让龙忍不住想起来小可怜。
拥有S级的精神力，现在没有自己照顾的小可怜，是不是也陷入精神力紊乱的痛苦里？
林斐斐迟疑片刻，看向黎叶：“如果我给他们做精神抚慰的话，还能有三倍宝石吗？”
“当然，我说过，无论你想怎么处理，我都会执行，”黎叶看着他，轻声说，“中央军部也会执行。”
林斐斐眼睛亮了：“那我给他们做精神抚慰行不行，我还可以拿皇室那边的宝石！”
四倍！是四倍的宝石！这次赚大发了！
而且还不用违约！
黎叶带了点笑：“当然。”
少年的脸上带着喜悦，却努力压下嘴角想要变得矜持——
黎叶忍不住想，对方的本体不愧是喜欢宝石的龙类。
他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对了，中央军部曾经杀过很多异种族。”
他轻声说：“如果你要给他们做精神抚慰的话，要小心藏好。”
林斐斐：……
他恐怖地瞪大眼睛，然后对上黎叶带笑的神情。
A先生居然在吓唬自己！
黎叶不等他发火，转头对下属说：“现在把他们叫上来吧，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男人脸一阵青一阵红，他回答：“是。”
然后看着少年，沉默片刻，说：“……向你致歉，以及，我永远会记得今天的事。”
林斐斐看着消失的人类，眨眨眼，不可思议：“他在威胁我？”
“他在向你承诺。”黎叶发现人类确实和异种族有代沟，“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向他提出就好，你可以随意驱使他。”
林斐斐：。
驱使杀了很多异种族的人类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可怕。
龙紧张地回到房间等待。这次没让他等太久，军部的高层们很快露面，一个个神情灰暗，且毫无怨言地半跪在他面前接受了精神抚慰。
过程中，黎叶一直抱臂靠在墙上，冷眼观察着这边。
A先生在其他人面前真的很唬人。
林斐斐心里腹诽。
这帮军部高层的精神力状态一个比一个差劲，龙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到还能够正常活动，更别说战斗了。
这样看，小可怜的精神力真的很特别，S级的精神力浩瀚如海。
至于那个在星网上亲吻他的神秘人，就更奇怪了，一点精神力都读不到……他真的是人类吗……
吧唧吧唧咬碎了最后一口宝石，治愈了最后一个军部高层，林斐斐坐在沙发上，思索着。
为什么那个神秘人会知道他和小可怜生活在一块？
他现实里会是陆家的人吗？陆家的人超级恨小可怜的，还会说他是怪物这种过分的话。也不知道小可怜这么久找不到他，会不会焦虑到不行，他晚上总是在发抖，需要龙抱着才能暖和，现在龙不在了，会继续做噩梦吧……
林斐斐陷入忧虑，没有发现高层们无声无息地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黎叶站在他面前。
“你在想陆闻久？”
龙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抬头：“嘘——不要说他名字，被人听到了我和他有关系怎么办，不能连累他！”
黎叶的目光微微偏移。
之前就发现了，龙似乎对陆家的那个养子有些奇怪的误解。
他半跪下来，说：“给我做个精神抚慰吧。”
林斐斐眨巴眨巴眼睛，刚才做的精神抚慰，能量全部来自于最初那个军部高层的提前预支，现在龙只剩下自己的本源异能量了，对缓和期的他来说非常珍贵，一不小心就会重新引发筑巢期。
但这是A先生的要求，龙还是迟疑着伸出手来，触碰黎叶胸口的金属吊坠。
在如同玻璃般破碎的精神海中，他看到了一片血海。
面容稚嫩、穿着军服的A先生，无休无止的战争，嚎哭倒下的人们，熔化的星球，临死前嘱托的长官，一场战役中濒死最后幸存者，银白色的研究院，无休止的实验，反复的重重基因优化，被冲洗的记忆，数百年流逝的时光，白，白，白，无尽的白。
精神海内，摇晃的金属挂坠落入水中。
林斐斐猛地惊醒，而面前的A先生一头冷汗，神情恍惚，脸都苍白了。
龙抚慰其他人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在他手下发出舒服的呜咽声，但对A先生来说，那却像是一种剧烈的痛苦。
林斐斐有些不安：“A先生？”
“这次也没能想起来，我真正的名字。”黎叶恍惚着回答。
林斐斐迟疑：“要不下次别做了？每次抚慰A先生你的感觉，都和抚慰其他人不一样，总感觉说不定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
黎叶从精神海被他者随意进入摸索的微妙中醒神，看到神情担忧的龙，微笑着晃了晃头，示意不必担心。
他轻声：“我想要找到过去，哪怕是死去，我也想要作为人类死去，而不是比异种更加异种。”
林斐斐很纳闷地看他：“活着不好吗，实在不行就离开这里呗，以A先生你的实力，想要离开的话其他人类根本找不到吧？”
龙化成的少年透着清澈见底的天真。
黎叶看着他，然后笑了，说：“是的，离开这里也很好。”
在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冰冷的银色眼睛变得温柔，有如记忆里灰色眼睛的青年。
龙与那双眼睛回视，忍不住想起系统里对方的身份。
异种杀手、帝国元帅，研究出来的机器，听起来非常有反派的风格，A先生会是自己要找的大反派吗？
每个故事里都会有主角反派配角，拥有角色卡、作为原书里五大角色之一的A先生到底会是什么身份？如果他不是反派，一直出现在重要剧情里，他又和反派有什么关系？
林斐斐迟疑开口：“呃，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话……”
【宿主！】
系统声音严厉。
【禁止对其他人透露世界真相！】
龙鼓起嘴，假设而已，假设怎么了？
他无视系统，继续说：“A先生你觉得谁会是书里的超级大反派？”
还没从精神抚慰中彻底清醒的黎叶，下意识重复了一句。
他困惑地看着龙化成的少年，对方一脸期待，满脸都是“A先生一定很可靠！”的表情看着他，让黎叶觉得，如果自己不回答出一个很有信服度的答案，实在是欺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