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任皇帝身为女子,只要对方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就一定不会轻易与作为她靠山的天凤帝产生政治上的分歧。
殷慕青是土生土长的当代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当然也疑惑过父皇为何一定要提拔女子,而不是让她们专注在家提升国朝人口。
但他不会轻易反对父皇。或许是因为被天凤帝亲自一手带大的原因,殷慕青在行事风格和想法上也有诸多地方与父亲相似,在他看来,女子地位的高低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即便真如一些危言耸听之人说的会造成问题,也已不是他这个早死的人能够看到的了。
相比之下,更重要的还是着手于眼前的问题,他不希望自己父亲忙活了一辈子,连喜欢什么都要克制,最后却都在死后,被不孝的后人轻轻一道旨意,或是有心人的作用之下化为乌有。
说到底,在太子看来,天下难道还能因为出一任女帝就乱起来吗?只要不出乱子,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可以放心搞,至于那些反对的人,终究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辩驳,说到底还是偏见,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天凤帝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当下不由有些感动。
身为一个男人,若说他能完全理解女子的处境,那是瞎说,毕竟这世上就没人能够完全切身理解另一个人的处境。
他只是希望这个世上能够尽量少一些压迫,无论是来自阶级的压迫,还是来自于不同性别之间的压迫,这当然并不是一日之功,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轻易做到,但他却不能一点不做,每个人都是时代的砖瓦,想要获得进步,就需要人来一层一层的垒起来。
太子即便不能真的懂他,可能够有这份心意,却也足够叫他欣慰了。
天凤帝摸了摸儿子的头,就好像再次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他昔日也是征战过沙场的人,能提枪将人钉起来,身体素质可想而知,便是登基过后忙于政务也没有疏于锻炼,健壮伟岸的身形和自小体弱的太子一比,简直都能将人揣进怀里。
他面容带着笑意道:“这种事你操心的还太早了,无论是谁继位,都必须要有能力才行。”
不然的话,再如何扶持也是没用的。
以及,皇帝不觉得未来的自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一切,且往后看吧。
谁都没提太子妃的独子,估计也就是未来的太孙,说起来,太子的亲生父亲,成王一脉还正缺个人过继呢。
殷闵却不知另一个自己正父慈子孝温情脉脉着,不过此刻他也正面对着自己这边的亲爹。
相比起天凤帝和自己的太子,殷闵和老皇帝的关系显然就更要公事公办许多了,一个需要证明自己,一个则需要继承人,感情多深先不提,就很一拍即合。
这日,殷闵前来向老皇帝请安,顺便交代了一下牛痘的进程,却在这时,老皇帝将一份奏折交给了他。
殷闵颇为意外的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眼,越看便越是惊奇。
说起来,这事还要从如今早已被处置的李崇说起。
当初对方身边有一个叫做沈翊的幕僚,因为对方帮助未来谋逆的李崇出谋划策,天幕事发之后,便被天庆帝赐了一杯鸩酒了结了性命。
但这件事其实还有一段插曲,沈翊自知活不了命,为了不牵连家人,便主动交代了一件事,也就是李崇为何能拿出那么多钱来收买那么多人的原因。
昔年宣朝初立,因为当时社会生产经过乱世遭到严重破坏,以及其他各方面原因,天庆帝便暂时禁止了海运,专注发展国家内政。
可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完全禁的了,随着这些年宣朝渐渐兴盛起来,利欲熏心铤而走险之辈更是多了起来。前朝时,便有外界的国家因为和黎朝建立贸易关系,接收陶瓷、丝绸、茶叶等物作为中转站向周边输送,因而还有了黄金之城的美誉。
可想而知这类交易里面的利润能有多丰厚。
李崇就是与那些走私的人相勾结,同时作为了保护伞之一。
这件事自从被上报上来之后,武德司更是暗中查了数个月才将这些走私商人的名单凑齐,但即使如此,却还有很多内幕没能彻底查清。毕竟这年头但凡做生意的,上面必然都会有保护伞,也就是说,朝中其实也有人牵扯了进去,李崇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原本老皇帝还没想过叫太子知道这件事,但因为昨天的天幕提起了未来的天凤帝派人出海后带回了高产作物,虽然还不清楚这个高产作物到底多有用,但能在历史长河中被天幕关注并提起,必然也有不凡之处。
是以老皇帝便突发奇想,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儿子对于如何处理这件事会有什么见解。
谁知却见太子从奏折中抬起头,突然一脸坚定的说道:“父皇,儿臣请命前往处理此事。”
第47章
伴随着皇帝的一道旨意, 被派往徐州一带的钦差大臣就这样踏上旅程,名为照例巡查,实则却是为处理走私一案, 只是为免提早惊动相关之人, 防止狗急跳墙, 这才在表面上寻了个一般的由头。
至于当日主动提议想要处理这件事的殷闵,他的确跟着出来了, 不过身份上……却是个挂件。
其实也不全是, 但大概意思上差不多。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的确大发慈悲的放他出来了, 但并不很指望这个没什么经验年纪又小的儿子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而是另派了人来处理这件事, 这次让殷闵跟着出来, 多了也不要求, 就是想要这个一直待在“深闺”之中的儿子哪怕能长一些见识也好。
毕竟无论未来的天凤帝再怎么厉害, 总不可能真的生而知之吧?如今因为天幕的变故,让殷闵继续按照原本的轨迹成长是不可能了,是以总要对这个儿子培养一二才行。
身为皇帝若半点没见过民间疾苦, 是很容易被下面的人糊弄的。
也是考虑到能够历练太子这点, 皇帝才会答应放人,不然放殷闵一个人在外, 他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总之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殷闵坐在行驶中的马车上, 感受着路途的颠簸,内心并不意外亲爹的做法, 毕竟谁还能让个半大的孩子掌管这么大的摊子, 朝政可不是儿戏。他当初会那么说, 最终目的也只是想要一个逐渐插手政事的契机而已,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都行, 或多或少都可,就是不能再继续随波逐流的旁观下去。
毕竟支撑着他现在一切的东西都还太虚无飘渺了,若不早些将这些东西化为实质,中间会出什么意外谁都不好说,又不是每个人都看他顺眼。
可合适的机会还真不好找,太大的事不一定能交给他,太小的事做了又没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朝中也不是每天都有大事发生,大多数时候地方向朝中递交上来的折子内容都是:皇桑,你好吗?
殷闵:“……”
殷闵深刻认为,自己作为太子不一定需要什么事都做到最优秀,但一定要在政治上展现出自己的才能才行,这方面最好主动出击,不要等别人趁机给他出题。
至于亲自册封他为太子的皇帝为什么意识不到他身上的危机?也不帮忙解决?
有些事就是这么残酷,殷闵毕竟是一国储君,有事情解决不了,理由找再多那也只能是他自己的问题,皇帝会给他提供一定便利,但绝对不可能把饭一口一口的喂给他。
路上行使了差不多半个月,车队很快就到达了徐州城,只是才刚进城没多久,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殷闵坐在马车内,见此不由掀起车帘往外看去,却见道路前方不知为何乌泱泱的堆了一大群人在那里,隐隐还传来一阵凄切的哭声,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这时,主动出去查探的曹峂从人群中气喘吁吁的挤回来道:“前面死人了。”
殷闵蹙眉:“为何?”
曹峂道:“据说是城中一名姓孙的富户家的少爷当街纵马,不小心踏死了一个沿街卖碳的小贩,家离的近,妻儿都赶了过来,正哭着呢。”
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曹峂小时候没进宫前是过过苦日子的,如今这天气又冷,支撑一个家的顶梁柱骤然离世,可想而知这对母子的生活会如何艰辛,若是家中没什么积蓄,会活活冻死在这个冬日里也说不准。
当真可怜。
殷闵听后当即冷笑:“视朝廷法度为无物,倒是好大的胆子,人呢?还不立刻拿下!”
太子发了话,坐在前面的车架内,不久前才被皇帝召回京中,钦点为钦差大臣的严松清听了也没犹豫。
别说太子了,这事就算换了他自己肯定也要将这胆大包天的贼人拿下,别的不说,这都犯事到钦差大臣的眼皮子底下了,再瞎也没有当看不见的。
不过片刻,以周韬打头的一群护卫得了令,当下便向人群冲了过去,那孙家的少爷原本还正不耐烦的准备一脚踹开纠缠他的死者妻儿,结果狗腿还没等伸直,直接就被好几名健壮的护卫给拿下了。
孙少爷瞪大了一双狗眼:“你们是干什么的?哪里来的贱民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周围一群人也都看傻了眼。
死者妻儿敢纠缠这孙少爷是日子没了盼头,死也不怕了,这群不知道哪儿来的人是干嘛的?不怕惹事吗?
“这群人是打哪儿来的?”
“没见过,看着怕不是外地人。”
“管了不该管的事,八成要吃亏了。”
有人唏嘘的道。
没办法,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普通百姓遇到有钱有势的人家,吃了亏就只能认栽,想要朝廷给你主持公道,那得是遇见真正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青天大老爷才行。
打头的周韬自从被找出来就被拨给太子当了护卫,未来能干出占山为王的事儿,哪怕如今还年轻,身上也有股凶悍劲儿,此刻听到这孙少爷的狗叫当即一声冷笑:“就你也敢自称太岁?犯到了真太岁的头上也是活该你这狗东西今日有此一劫,带走!”
说罢就将这狗东西的嘴给堵住了。
接着又按照吩咐和人安置那对母子,徒留赶来救场的孙家人气的干瞪眼,想要伸手来拦,可面对一群人高马大,又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壮护卫又哪能拦得住,最终只能灰溜溜的回去禀报给家主。
回到家,孙家的家主孙德一听就知道不是遇上愣头青就是遇上硬茬了,连忙叫人去探听消息,又过了一天,这才知道大事不好了。
下人说道:“少爷那天遇到的是京中派来的钦差大臣严松清。”
钦差驾临,动静总归是小不了的,当地官员总要接洽,这还是殷闵这个太子暂时没往外透露身份,不然整个徐州城恐怕都要震上一震。
孙德听的顿时一惊:“怎么会是他?!”
有此一言倒不是孙德和严松清有什么过节,主要是天幕一出,对方的名声可以说是举国皆知,哪怕天幕对这人描述还不是特别多,但有点脑子的就能看出,严松清这人是个好官,最起码不是轻易能靠钱财收买的那种人。
可以说是他们这类人最讨厌的那种官儿了,更别说孙洪还是在对方刚到徐州城的时候直接当众犯到了这人的手上,这事儿哪怕是换了个没那么较真的官儿也不可能轻拿轻放,总要做做样子收了大把的钱才行。
可再一想到自己不知在何处受苦的儿子,孙德复又急的团团转,他如今年过五十也才得了这么一个独子,百年之后还要靠对方来继承血脉香火,这让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他心烦意乱的来回踱步,肥胖的身躯犹如翻滚的蹴鞠,不一会儿就把自己急得满头大汗,视线一转,却见那名家丁还跪在原地,当下迁怒的斥道:“还杵在这里碍什么眼?滚滚滚!”
可谁料那家丁却眼珠子一转道:“老爷,小的是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禀报,那位严大人似乎还带了家眷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位十多岁的小公子,如果钱财不能收买的话,您不如……”
孙德一怔,对啊!严松清身上轻易找不到缝隙可入,却不代表这人的亲属身上也没有,实在不行,不过是一个年纪不大的毛头小子,他孙家才是这徐州的地头蛇,设一个套给对方入还不简单?到时还愁这严松清为了儿子不妥协?
他一张肥头大耳顿时舒展开来,对这家丁笑道:“好小子,够聪明的,洪儿若是真能因此脱困,老爷我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殷闵还不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里成了严松清的儿子,还要给他下套,此时正待在下面人准备好的宅院中歇息。
走私之事盘根错节,要想处理好并不是一日之功,若是有些人不识相的话,到最后很可能还要动用武力,毕竟顶着大宣明令禁止的律法吃了那么多好处,朝廷总不可能还轻拿轻放,总得让这些人都老老实实吐出来。
“殿下,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这日,殷闵书刚翻了没几页,就听底下的人来报,动作便是一顿。
他淡淡道:“没有惊动到什么人吧?”
周韬恭敬回复:“属下等都按照您的吩咐,有人问就说是投亲去了,暂且不会有人注意,此时也都安置到了一处。”
殷闵点头,朝廷处理犯人,总也要有个证据,他让周韬等人去寻的便是证人了。
说罢,他在侍从的服侍下披上一件狐皮大氅,又在面部做了些许修饰和遮挡,以免被人认出身份,当下便出了门。
结果才走到半路,中途却遇见了意外,只见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子迎面撞了上来,虽被侍从挡住,却跌坐在了地上。
还未等殷闵反应过来,却只见那名女子带着哭腔道:“严公子,你那日说了要娶我,今天就不认账了吗?”
此言一出,顿时便将周围的众多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韬怒瞪道:“你这女子胡说八道什么?”
面对这目光,那女子瑟缩了一下,可想到不这么做的后果,却还是坚持道:“我难道还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吗?“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迎来一大片人的附和,虽说本朝没什么人嫌弃嫁过人的女子,但哪个女人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再一看被众多仆从簇拥在身后,一身显贵的殷闵,一番对比下来,许多人眼神都不对了,怕不是富家公子不想负责任吧?
殷闵看着这女子,从最初的惊诧中很快冷静下来,并迅速意识到了不对。
他肯定没做过这种事,又很少出门,这种情况下,事情又怎么可能凭空找上门来?必然要有个原因才对。
所以这人是谁派来的?又是为了什么?
第48章
殷闵不欲多掰扯, 毕竟古代又没有监控,哪怕在现代,这种事只要对方诚心污蔑, 那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 根本解释不清。
而以他如今的年纪, 发育的好说是十三四岁也没问题,在现代还能算是个孩子, 但在古代, 却是早就可以成婚的年纪了, 最起码在大众眼里肯定已经具备作案能力。
这种事无须殷闵开口, 下面的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 刚想要将这名女子带走细问, 看究竟是谁指使的对方来做这种事, 可谁知这女子哭了一阵后, 却在这时突然爬起来转头就跑。
殷闵见此眼皮不禁一跳,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快去将人找出来!”
可就在这时,周围人不知是谁起了一句哄, 前方的路突然被挡住, 殷闵皱起眉头,见这些人似乎只是想要阻拦住他们, 便暗中打手势制止了隐藏在暗处的护卫想要动刀的意思。
等到他们的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 却发现人早都已经跑没影子了。
所有人顿时分开头去寻,这女子是当地人, 城里地方就这么大, 总有人认得出, 不出一片刻就问出了对方究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然而等到护卫们才刚赶到对方家去,踹开大门, 却只见人早已一根绳子吊死在了自家院子里的树上,身上还搜出一封遗书,书中全是对这所谓“严公子”对其骗身骗心的控诉。
死得这么干脆利落且快速,估计得是立马冲刺回家中上的吊,真是让人想拦都没得拦。
“这,这分明是污蔑!”
曹峂目瞪口呆,哪里见识过这种场景?况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事根本就不可能跟他们家殿下有关啊!
殷闵却很冷静,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他这分明是遭了算计。可问题是,若是冲着他太子的身份来的,这种算计根本无足轻重,以他的身份想要证明清白亦或是将这件事压下去都很简单,损失不了他什么名声,顶多头一次出门就惹上麻烦,会在老皇帝那里减印象分,失了颜面,可说来到底也算不得有多严重。
但若是不知道他太子的身份,一个跟随在钦差大臣身边,甚少露面的无足轻重的少年,究竟又有什么可让人算计的?
殷闵想了许多,他最后看了眼那女子的尸体,万千思绪最终也只剩下了怜悯,这世上谁又不会想好好活着呢?可就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手握权力,却偏偏选择用来为非作歹。
他叹了口气道:“先去禀告钦差大臣吧。”
周韬十分愧疚,同时觉得自己这次跟太子出来不仅没能一展身手,反而还落了过失:“是属下失职,没能从一开始就将人控制住。”
殷闵缓缓摇头:“有心算无心,又怎么能够防备的了,这也怪不得你们。”
不过,或许这件事根本目的上也不是冲他来的也说不准。
不过半日时间,等到严松清那边得知这件事时,事情不知为何已经在徐州城传开了,人人都在谈论新来的钦差大臣家的公子,才来了不过短短几天,居然就始乱终弃的闹出了人命。
这件事本身其实算不上什么悬案,先不要说殷闵什么身份,没来得及发展人脉的他如今身边负责保护的都是皇帝派来的人,绝对不存在包庇他的问题,至少事情若是传回去,在皇帝那里殷闵肯定此身分明了,且大家都是眼睁睁看着那女子碰的瓷,顺藤摸瓜查下去,总能查到真相。
事情的发展也的确如此。
出了这种事情,无论是出于对当朝太子人身安全以及名誉方面的负责,还是对于这件事本身问题上的追究,自然必须要严查下去。
可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严松清已经开始对当地一些参与进走私案的商人进行了严打,因为之前武德司就已经查到了不少证据,这倒对办案的速度助长了不少。
总之,眼看着当地的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都已经被得罪完了,打眼一看,谁都有嫌疑,光是根据这点锁定目标都有难度。
以及这些人能为了钱铤而走险触犯律法,私底下性质其实和帮派都差不多,在当地也无人敢惹,当初去请证人都是三请四劝,几番保证下才肯作证。正常的货物走私只是冰山一角,走私国内人口到海外的事也不是没有,毕竟奇货可居,过去其他国家贩卖到他们这里的类似昆仑奴这类奴隶也很受欢迎,一般人有钱还都买不到。
这种事当地官员当然不可能一点不知情,但按照惯例收了钱后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时候面对这些地头蛇,哪怕是朝廷派来任职的官员甚至都没办法太对着来,当地人对上外来户真想给你使绊子有的是办法,况且上个班而已,上面要问起来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大体上没问题就行,那么拼命干嘛?
总而言之,严松清现在也面临了这个问题,得知朝廷这次来的钦差大臣要来对付自己,而以多数人犯下的事,抄家甚至都是轻的,乖乖受审也肯定落不到好下场,为了活命,为了继续荣华富贵活下去,自然就要运作起来。
因此在殷闵被污蔑这件事发生的不过短短几天内,许多人也趁机对朝廷派来的这位钦差大臣展开了质疑。
这件事可和那姓孙的狗东西当街纵马伤人的性质大不一样。
普通人犯了事,直接按律处置了便是,可严松清身为钦差大臣本身就有被皇帝派往地方行监察之职的意思,如今正事才开始做了没几天,自己却立身不正,这无疑是对他这位当事人行使权利方面的重大打击。
如今城内各处的流言已经沸沸扬扬,许多人暗中都准备看这位钦差大臣的笑话,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若是哪个御史到朝中参他一本,甭管什么未来的一代贤相,还不是要前途黯淡?
哪怕这件事到最后能够查清不是本人的问题,可耽误的时间又该怎么算?
与许多人想的其实都不大一样,钦差大臣家的公子闹出人命的消息一传出来,当事人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按照惯例去查证,真正如遭雷击的还要数孙德。
确定就是自己挑选的那名女子死了,孙德额头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脸上的肥肉都跟着一抖一抖的。
“这……这究竟是谁要害我?”
他拿袖子擦着汗,咬牙切齿的说道。
能将生意做大到如此地步,这位孙老板自然也不至于蠢钝如斯,虽然已经料想过严松清不接受贿赂的场景,但钱财和美色自古以来便是最常见,也是最好用的打点手段,如果这些还不行,那也就没什么相对正当且稳妥的招数了,总要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先看能不能行得通,才能轮到其他见不得光的手段。
所以他最初实际上是给这位钦差大臣送了礼的,可意料之中的没有被收下。
于是救子心切的孙德就想到第二招,他找了一个家境贫寒,甚至还有一个生病的父亲需要奉养的孤女,威逼利诱叫对方去勾引严松清带来的那位小公子。
虽然不明白巡查为什么还要带儿子来,但既然人家愿意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这方面又没有硬性要求说不能,相反这反而还方便了他,枕头风若是还吹不了,那自然就要升级手段了,假如能拿到什么把柄的话,还愁严松清不答应放他儿子吗?
可现在那名女子死了!他没有要对方当街去做这种事,直接上门泼脏水,这根本对他救儿子没有任何益处,更何况现在还闹的满城风雨!
这事情怕是要不好!
孙德立刻意识到,假如查到他这里,那他岂不是要顶锅?
就在这时,孙德想到了当初那个给他出主意的家丁,联系那名女子的事也是对方负责的,他再次擦了擦冷汗,当下便说道:“来人,把张二立马给我叫来!”
守在门口的下人自然手脚麻利的立即领命去叫人,可到处转了半天却也没能找到张二的人影,似乎今日根本没来,疑惑了半天,最终只能找到对方的家中去。
推开虚掩着的院门,下人探着头,一边叫人一边一步一步的走进屋内,刚走到门口,还未等开口继续叫,定睛一瞧,整个人就都定在了原地,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啊!死人了!”
却见那张二已然倒在地上,睁大双眼,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