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
叶片在风中微微颤抖,像是心虚得更加厉害。
忽然,藤蔓像被什么东西惊扰了,一下子膨胀得很大,但当他们对上宋默,又瞬间萎缩。
在宋默疑惑的注视下,它们抽身离去,简直像是逃跑。
宋默:“?”
发生什么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稳,很轻。
宋默曾经在夏衍和顾蚺那里听到过,大概是很能打的人。
这么想着,宋默转过头。
林子尽头,有人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看身形,并不是他的同伴,个子要高很多,体型也更健壮。
宋默愣了愣:“你是谁?”
对方并不回答,静静站了很久,而后出声:“治疗师?”
“我是。”
那人转身就走了。
宋默隐约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冷刀收入刀鞘。
宋默有点奇怪:“其他人呢,都去了哪里?”
李南浔看他一眼, 径直回到马车边上, 脱去外袍,在篝火边休息。
直白、放肆的忽视。
再怎么迟钝,宋默也感觉到对方的冷落, 不禁追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李南浔和衣躺下, 依旧没有回应。
宋默:“......”
他没什么办法, 只好回到马车上,可是因为李南浔过分冷淡的态度,以及其他队友下落不明,他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半皱着眉, 盯着马车顶部看。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有动静。
宋默一骨碌爬起来,掀开帘子, 只见苏白城跌跌撞撞地回来, 一脸的失魂落魄。
宋默吃了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苏白城一直以来总是骄傲嚣张,盛气凌人,此时此刻眼底却没有半分神采,像被夺走了魂魄。
听见宋默的问话,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回答,可很快看见一旁的李南浔。
到了嘴边的话, 又咽了回去。
“没事,”苏白城喃喃低语,“什么事都没有......”
都这么反常了,还说什么事都没有?
宋默又生气又担心,问:“赵可和周文呢,他们去了哪里?”
苏白城肩膀狠狠哆嗦了两下,脱口道:“我不知道!”
夜风并不算冷,他却像被寒意压倒,蜷缩着身体蹲坐下来,不住重复:“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我真的不知道......”
宋默再傻也看得出来,绝对有问题。
他还想再问,李南浔却忽然打断他:“睡吧。”
宋默终于来了气:“两名队友失踪,你让我睡觉?他们也是你的队友,你就一点也不关心?”
“在这片充满危险的森林里,有人消失,有人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李南浔口吻很淡,“明天我死了也不稀奇。”
宋默哑口无言。
李南浔又忽然一笑:“当然,我不会让自己死掉的。”
宋默皱着眉,看了他很久。
他感到一阵古怪。
可是,以他有限的人生经验,一时间难以用言语描述出这种古怪来自哪里。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安。
古利收刀入鞘。
穿过重重树木荆棘,他来到一块圆木附近,而后屈膝半跪:“我回来了。”
“主教。”
被称为“主教”的男人正坐在圆木上休息,一身雪白圣袍绣满咒文,无需靠近,也能轻易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净化力量。
谷雪澄带着点倦意,勉强睁开眼:“去了哪里?”
“巡逻,”古利保持跪姿,没有一次抬眸,“遇到一名治疗师,还有一个四人小队。”
谷雪澄点点头:“这附近有个村子,应该是他们的人。”
说话间,有藤蔓舔着脸凑上来,好像只是碰一碰他的身体,就无比沉醉。
以他为圆心的区域,所有植物低伏在地,心悦诚服地在这股纯净气息中卸下防御。
古利也不例外。
他痴痴望着这位金字塔尖的拯救者,想要靠近,却碍于身份,不能动作。
他只好含恨瞪了眼那些肆意妄为的藤蔓,劝道:“主教大人,您很累了,还是休息吧。”
谷雪澄摇摇头:“圣典的指引告诉我,圣子就在这附近,我得尽快找到他。”
“但我们已经找了三天,没有任何线索,”古利心疼道,“您不如休息一会儿,再这样下去,会把身体熬坏的。”
谷雪澄吐出一口气,看向天空,声音很低。
“没时间了。”
第二天,周文和赵可依旧没有回来。
宋默的不安扩大了。
而李南浔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启程。
苏白城提线木偶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跟在后面。
宋默再也忍不住,抬高声音质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不说?”
李南浔架上马车,直接就往前走了,完全不搭理他。
宋默大怒,掀开车帘,一把扯住驾车的李南浔:“和你说话呢!”
这次,李南浔终于有了反应。
只是那反应很古怪,嘴角掀起一抹近似审视的微笑。
“您是以什么身份在命令我?高级治疗师,或是......圣子?”
宋默想也不想:“我以圣子的身份命令你,回答我的问题!”
一旁,苏白城猛地打了个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宋默。
李南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却紧接着浮现更深的笑意:“谁能证明?”
宋默:“......”
李南浔叹了口气:“宋大人,之前就跟您说过,这是一场针对我们的考验,您不必动手,只要坐在马车上,当一个乖乖的被保护者就好。”
宋默完全没想到,李南浔居然不听他的话。
这个世界不是强者为尊吗?在之前,他只要动用治疗的力量,所有人都会对他俯首称臣。
怎么现在不管用了?
宋默有些慌乱,强行保持镇定:“我、我是等级比你更高的治疗师,或者圣子,你必须得听我的!”
李南浔脸上的表情更怪了,定定看着他。
宋默手心渗出冷汗,色厉内荏地威吓:“听见了没有?!”
李南浔忽地笑了:“果然。”
宋默:“......”
迎着宋默掩不住惊惶的目光,李南浔忍俊不禁:“你还真的蛮笨的。”
宋默:“............”
宋默很生气。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突然人身攻击!
李南浔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的净化能力的确很强,可是,治疗师占据绝对高位的前提,就是所有人都受到污染的折磨。”
宋默:“?!”
“现在想到了?”李南浔嗤笑,“圣子出世,净化一切污染,治疗师岂不是没用了?”
宋默:“......”
一旁的苏白城:“......”
李南浔收起笑意,驾车向前,淡淡道:“光有净化力......圣子也不过是个盛放能力的容器。”
车轮向前,宋默攥着窗帘,很久没有回过神。
远处传来怪物的吼叫,宋默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忽然惨白了脸色。
地面,通往更深处的地方,一把刀掉落在地上。
宋默见过那把刀,那是周文随身携带的武器。
宋默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把扯开帘子,不可置信地盯了很久,然后转到前面质问:“你、你不是要去拿圣果,对不对?”
李南浔诧异:“我还以为你没有脑子呢。”
“......”宋默声音开始颤抖,“我如果不见了,老祭司不会放过你的。”
李南浔又笑起来:“这个任务本来就太离谱,根本不可能完成。既然如此,我还何必努力?”
“到时候,你死都死了,老祭司不可能冒着风险,损失我这种等级的治疗师。”
宋默:“......”
宋默还没说话,一旁的苏白城倏然抬高声音:“不可以!”
被李南浔淡淡扫了一眼,他的声音又低下去,很不坚定地说:“杀死圣子,会永远被圣典诅咒的......”
“为什么杀他?”李南浔讥讽道,“这么好用的容器,我当然要好好留着。”
苏白城一愣:“您是说......”
“森林里有一间我早年建造的屋子,把他关在那儿,定期过来净化就好。”
李南浔说得漫不经心,宋默却浑身发寒。
车窗就在身边,他想也没想,跳窗而出。
无数藤蔓在空中结为藤床,接住了他,宋默起身就跑!
没几步,李南浔骑马拦在他前面。
宋默后退几步,束手无策。
幸而藤蔓们围聚上来,将他牢牢护住,尖锐的藤尖对准李南浔,而后悍然张开,露出寒光闪烁的利牙!
李南浔险些被咬中胳膊,震惊不已:“你居然可以催动食人藤......我真是小看你了。”
宋默没有心思再和他沟通,转身就跑。
李南浔还想追上去,身后却有人在攻击他。
苏白城在他身后,在恐惧之下不住发抖。
但他没有退缩,握着法杖,对准这位他绝对尊敬的高级治疗师。
“不准、不准......不准再对圣子无礼!”
李南浔冷下脸,一言不发地望着苏白城。
他的法杖早在宋默手中维修好了,所有暗伤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他的实力重回巅峰,依旧是那个高阶治疗师中的高阶。
而苏白城不过是个中阶治疗师。
李南浔握着法杖,低声吟唱。
净化的光芒亮起,却散发着肃杀气息。
苏白城被笼罩了。
光芒褪去,苏白城没有丝毫抵抗之力,软倒在地。
李南浔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尽管如此,他还是错过机会。
林子里,宋默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南浔皱了皱眉。
地上有一些脚印,李南浔看了一会儿,没有直接追上去,而是重新上马,准备回到村子。
他需要更多助力。
宋默跑了不知道多久,喉咙里像被火烧过一样,灼热疼痛。
直到再也跑不动,他才停下,扶着树剧烈喘息。
藤蔓在他身边,蹭了蹭他的脖子。
宋默缓过劲,看了眼身旁的藤蔓:“原来,你们就是食人藤。”
食人藤一僵,心虚地往后躲了躲。
萎靡的枝叶却被轻轻触碰。
“谢谢你,”宋默诚恳道,“如果不是你,我就危险了。”
食人藤的叶片一下支楞起来。
然后得寸进尺,缠上宋默指尖,不住地蹭。
宋默笑了笑。
可笑意没有维持太久,他又皱起眉。
在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进入主线,只要跟着队伍到王都去,自然能够完成治疗主教的任务。
现在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他的任务一下被打乱了。
赵可和周文多半已经遭遇不幸,苏白城也凶多吉少......
该怎么办?
宋默思来想去,下了决定——回村庄。
他要向祭司揭发李南浔的真面目!
可是......
宋默回过头,看向身后无穷无尽的林海。
他是靠着马车才到了这么远,要想靠两条腿走回去,得走多久啊?
宋默忽然想起,昨晚,他碰到过另外一支队伍。
当时那个人,一听说他是治疗师,就没有攻击意图了,显然,他们是一支很正常的队伍。
要是能获得他们的帮助,既能保障安全,又能获得帮助,回到村庄。
可是要怎么找到他们呢?
宋默想了想,看向身旁的食人藤:“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食人藤很人性化地立起来,点了点头。
宋默松了口气,又问:“可以带我找到他们吗?”
食人藤在空中转了一圈,而后指向某个方向,猛地弹出。
宋默小跑着,跟了上去。
仰头往上看,无尽林海氤氲着雾气,望不到尽头。
宋默一路小跑过来, 有点疲惫了,食人藤似乎看出他的状态, 引着他转了一圈。
山脚下居然还有间小木屋, 木屋边上,一名老伯拎着干草桶出来,倒在食槽里, 几匹马低头吃得欢快。
宋默眼前一亮, 连忙上前, 想借一只马匹。
老伯倒是很和蔼,笑眯眯道:“借?这本来就是为冒险者提供的补给站,为你们准备的。”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宋默松了口气,连忙问:“那我要一匹马。”
老伯点头,向他伸手。
宋默:“?”
“?”老伯叼着烟, 手心朝上用力展开,“你的治疗师证书啊。”
宋默呆住了。
还有这种东西吗?
他好像......没有......
老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冰冰道:“哪里来的小年轻, 居然还敢过来骗人?”
“我、不是, 我没骗人......”
“那你的证书呢?”
“......”
“但凡定级的治疗师,都有证书,”老伯板着脸,毫不客气, “我只认证书不认人!”
宋默就这么被赶走了。
他呆若木鸡,看看小木屋,又看看同样呆呆的食人藤。
一人一藤, 坐在路边,垂头丧气。
“算了,没有交通工具,路也一样得走。”
宋默按了按酸痛的小腿,像是在说给食人藤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可以的。”
鼓足勇气往前走,才不过十几分钟,就遇上了难事。
一块巨大的山石挡在前面。
因为角度陡峭,要想爬上去,需要相当的技巧,可如果绕过去,就得多走一大段山路。
宋默咬咬牙,决定试试看。
他动作算不上利索,但也并不笨拙,居然真让他爬上去了。
只不过,在攀爬岩角的时候没注意,划破了手。
宋默倒吸一口气,随手撕下一片衣角,缠住手掌。
食人藤有些心疼,可也做不了什么,只好贴着宋默,当做安慰。
宋默才是受伤的那个,却在笑着安抚:“一点小伤而已,我没什么的。”
山林就在上方,他调整好状态,继续往前。
山石挡在前方。
古利皱眉,想要爬上去。
后面谷雪澄淡淡道:“没关系,直接绕路就好。”
古利抱怨:“这路可真难走。”
谷雪澄倒不是很在意,笑了笑说:“幸好有老伯借的马,给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他当然要借,”古利理所当然道,“您是万中无一的主教大人,全大陆圣殿的主宰,他还敢拒绝吗?”
谷雪澄摇摇头:“这次我们是秘密出行,一切从简,你不要小题大做。”
古利这才没再说。
不过,光凭谷雪澄高阶治疗师的证书,也足够山野老伯震惊了。
只是一打开,老伯就赶忙跪地行礼。
生怕耽误了谷雪澄的事,他还挑了马厩里最会走山路的一只,连同口粮,一起送出来。
“只有真正的治疗师,才能得到这些,”老伯还说,“如果有人想要伪装冒领,我是不会答应的。”
古利嗤笑:“到底是小地方,居然还有人伪装成治疗师,去冒领这么点东西。”
两人一路上了山,渐渐看见一些清晰的脚印。
谷雪澄有些讶异:“居然有人和我们走同一条路。”
“他走路,看来不是治疗师,可能只是附近的住户。”
古利想起先前老伯说的话:“说不定刚才冒领的人,就是他。”
他没得到主教的回应,立刻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查看对方状况。
果然,谷雪澄脸上流露出一点疲倦。
古利连忙停下马:“我们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谷雪澄按了按额角,有些不耐烦。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这股烦躁压下去,点了点头。
古利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点心。
他保护得很好,长途跋涉并没有让点心变形,拿出来时依旧是精致漂亮。
只不过,一路上吃过很多次,谷雪澄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块就停手。
古利有些担忧:“您说,我们真的能找到圣子吗?”
“找不到也得找,”谷雪澄语气很淡,“走吧。”
他们骑上马,马蹄踩过人类留下的脚印,继续向前。
前方的林中,宋默也在吃东西。
食人藤给他吃了些果子,可没有油水,宋默走了一路,体力消耗很大,吃得肚子很撑,还是两眼冒金星。
“救命,”宋默呜咽一声,趴倒在地,“饿死啦饿死啦......”
之前无论在哪里,总有人陪着他,起码饭能吃饱。
现在可好,还得饿肚子。
宋默蔫巴巴的,一点也打不起劲。
食人藤又卷来更多果子,见宋默不感兴趣,有些不知所措。
宋默歪头看看它,又禁不住微笑:“还好有你陪我,不然更糟糕了。”
他直起身,用力拍拍脸颊,驱走短暂的失落。
“我们走!”
没有几步,宋默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他愣了愣,转过头,看见几道身影。
看清马上的人,他变了脸色。
转身就跑!
可根本来不及,李南浔迅速截住他,拎着缰绳,好整以暇地歪头一笑:“宋大人,请?”
宋默惨白着脸后退,身后,两名战士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很大,钳得他闷哼一声。
李南浔叹口气:“你说你,跑什么,这么长一段路,应该很辛苦吧?”
宋默嘴唇颤了颤,话没出口,就开始眼泪打转。
完蛋了。
宋默一阵悲从中来。
这下可好,不仅完不成任务,还得被关小黑屋。
他怎么这么惨啊?
宋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挣扎了,被李南浔拽上马以后,就闷声说:“有吃的吗?”
李南浔挑眉:“我以为你还要求我一会儿。”
宋默含着点希望,抬起头:“我求你的话,会不会放了我?”
李南浔:“不会。”
宋默:“......”
希望又一次狠狠破灭了。
宋默哽咽道:“我就一个心愿,关起来的话,起码让我吃好点吧。”
李南浔觉得好笑,带着点故意说:“如果没有呢?”
宋默哇的一声哭出来:“那你杀了我好了,我死都不帮你净化!”
听他这么说,李南浔淡淡道:“由不得你。”
宋默:“......”
李南浔轻易抓住目标,心情正好着,见宋默蔫蔫的,难的来了善心,拿出点干粮给他。
宋默一边呜咽,一边狂吃。
李南浔低头看了会儿,突然说:“其实你不会英勇就义的,对不对?”
宋默嚼着干粮,泪眼汪汪地瞪他一眼,充满谴责。
李南浔就笑了。
“如果神真要拯救世人,就该给你足够的智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宋默更生气了。
怎么都这么凄惨了,还得被他人身攻击啊?
李南浔笑意收敛,冷不丁道:“完成任务的话,你就会离开,对吗?”
宋默:“.......”
“果然。”
李南浔挑起他的下巴。
少年像是震惊于他的洞察力,脸色苍白,睫毛颤动。
一颤,泪水就从眼眶滑落,湿润了白皙的脸颊。
这样的外貌,的确称得上是神降。
李南浔好整以暇地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宋默没有回答,只是充满恐惧地挣脱他的手。
李南浔也没在意,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完不成任务,你就走不了——这就是你的软肋,是吗?”
宋默无话可说了。
同样的恐惧感,让他回想起了夏衍。
上一个世界里,夏衍是看破他来历和目的的人,可那是因为怪物寄生在他身上,给了他看破真相的能力。
李南浔只是土著而已。
可为什么......
宋默脑子里有点混乱,不禁用力晃了晃脑袋。
他忽然间意识到,李南浔和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不同。
同样面对险境,赵可想的是牺牲自己、成全所有人,周文想的是牺牲自己、保全重要的人,苏白城想的是牺牲所有人、彻底清肃精神污染。
唯独李南浔不同。
他眼里只有他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同样的世界背景下,人和人之间当然存在思维差距,但不会太大。
为什么李南浔会有这种天翻地覆的差别?
忽地,李南浔勒住马缰。
如他所说,前面有一间小木屋,搭建得非常简陋。
宋默很怀疑,天气冷的时候,这么破的小木屋,能不能有基本的保温作用。
李南浔不想让他逃跑,干脆将他抱进屋。
相当亲密的姿势,李南浔的口吻也十分亲昵,只不过,他说的话没一句中听。
“脑袋空空的圣子,请继续充当我的工具,我的人偶,我至高无上的道具吧。”
他扣住宋默充满抗拒的脑袋,低笑出声。
“乖,我会让你开心的。”
宋默:“......”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李南浔紧接着转过身,将房门反锁起来。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知走了多久,地上的脚印变得杂乱,然后变成马蹄印,前往截然相反的方向。
古利说:“看来那个冒领者回去了。”
谷雪澄扫了一眼,并不在意。
这种乡野林间的小事,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眉心皱了起来:“圣子......”
不知怎么,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种回应,远处响起了怪物的咆哮。
他们在林间停留了整整三天。
期间路过了几座小木屋,可能是伐木人的临时歇脚处,他们并没有关注
圣子的踪迹迟迟没有出现。
古利焦躁不已,频频查看谷雪澄的身体状况。
在圣袍之下,精神污染化作实质,黑气蔓延,已经到达脖颈。
很快,谷雪澄就要变成彻头彻尾的污染物了。
谷雪澄苦笑:“看来,这就是我的命了。”
古利眼里含着泪,不住摇头。
谷雪澄看看他:“再过两天,如果还是找不到圣子,你就可以动手了。”
古利眼眶通红,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旦我被彻底污染,将是最强大的污染物,可能你也会死,”谷雪澄反倒笑得很轻松,“不如早一点,作为人类死亡。”
“主教......”
“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古利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不住往下掉。
嗓子太痛,他说不出话,只好艰难地点头。
谷雪澄笑了笑:“乖孩子。”
可说完,他抬头,眼底却是无与伦比的茫然。
还有两天......可他们早将整个森林搜了个遍,什么线索都没有。
接下来,他又该去哪里找?
有那么一会儿,谷雪澄有些怀疑,圣典是不是出了错。
或许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应该花时间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而非浪费在漫无目的的搜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