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 by一丛音

作者:一丛音  录入: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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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伴随着庞大狰狞的厉鬼咆哮,俨然一处修罗地狱场。
厉鬼伸着利爪已至跟前,离长生呼吸一顿,下意识侧过头去。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彻耳畔。
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不知何时一道黑影似乎凭空出现,微弱烛火照映出高大的黑影落在离长生身上。
“什么人?!”
厉鬼的鬼相庞大如小山,狰狞而丑陋,面前之人却身形修长,只伸着一只手便轻飘飘地接住那巨大的利爪。
那人笑了声:“就是你毁了我的神像?”
离长生愣了愣。
大鬼也僵住了,视线落在掌下的人身上。
雷声劈下,身后的几只厉鬼不可置信地后退数步。
“四灵纹?!你是……封……”
话音未落,男人眼神轻轻一瞥。
砰砰砰——
几只大鬼宛如被一座巍峨巨山压住,惊恐地五体投地,巨大而无形的压迫力将神躯重重压得深陷地底数寸,纷纷呛出一口狰狞的血。
唯一还能动的大鬼惊恐注视着他。
这丑得像蛇打蝴蝶结的石像,竟是龙?
幽冥殿主……
似乎生前便是龙。
大鬼眼瞳一缩,电光石火间便要抽身逃走,可他反应太慢,一身黑衣的男人轻飘飘地手指一动。
小山般的大鬼意识倏地空白,整个人如同雾气般悄无声息在原地炸开。
魂飞魄散。
雾气缓缓消散,离长生惊魂未定,怔然抬头看去。
祭台上,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懒洋洋坐在那,香线交缠隐隐模糊他的五官,那一刹那好像隐约有点熟悉。
但转瞬即逝。
方才这人说神像……
离长生迟疑着道:“你是……龙神?”
男人高大的身躯似乎僵了一瞬,好一会雾气散开。
他身形虚幻如雾,细看下整个身躯竟是由那三根香的香雾凝聚而成,五官处缺少香雾,男人伸出过分修长的指间夹着其中一根香缓缓抬起。
香离得近了,雾气终于凝聚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
神清骨秀,头上有龙角。
的确是龙。
龙神从祭台走下,他身形过分高大,刚靠近身影居高临下的笼罩而来,宛如黑压压的乌云。
离长生下意识往后半步。
龙神长发披散着,黑沉沉的竖瞳悄无声息化为血一般的猩红,如一只凶悍而疯癫的野兽注视猎物,紧绷着随时都能扑上来将人吞吃入腹。
离长生本能在意识叫嚣着后退。
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知如此危险的气息。
还没等他动,满身骇人气息的龙神忽然就笑了:“不是掌司将我召来的吗?”
离长生一怔:“你认识我?”
“渡厄司新任掌司,离长生。”龙神逼近离长生的脸,雪白香线萦绕两人周身,好似扭曲的无法逃脱的牢笼。
离长生微愣,总觉得他的眼神……
不太像在看陌生人。
“幽冥殿主的心上人。”
龙神缓缓笑开了:“……我自然知晓。”
作者有话说:
龙神:默默抬香,加载帅脸。

看来这香上的不亏。
龙神半透明的身体逐渐凝成实体,过分修长的手指松松捏着那根香,视线好像阴湿的蛇始终盯着离长生。
几只厉鬼仍深陷地底,发出凄厉的哀嚎,很快就没了动静,黑雾扭曲着漂浮半空,地面只剩下几个人形凹陷。
这神鬼莫测的手段,若是能在这龙神庙一直猫着,或许能躲避幽冥殿的追杀。
离长生心中盘算,又从袖中拿住香来续上,供龙神享用,顺便套套话:“龙神认识幽冥殿的殿主?”
“略知一二。”龙神姿容偏冷,却是个善谈的,“传闻此鬼青面獠牙穷凶极恶,三界能入黄泉的魂魄并非去投胎转世,一半都成了他的盘中餐。”
离长生甩了下香上的明火,好奇道:“那他真是被心上人杀的吗?”
香线更加浓郁,将男人俊美的容颜五官凝聚得越发清晰,一双猩红竖瞳注视着离长生,唇角带着笑。
“嗯,被心上人一刀割喉。死后怨气不散,肆意屠戮,幽都十殿用了数百道锁魂链才将他封印在禁殿之中,解救众生于水火。”
这个离长生倒是没听说过:“龙神果然见多识广。”
龙神彬彬有礼道:“掌司谬赞了。”
离长生没想到这个长相冷冰冰的龙神竟然如此随和,正想再多聊几句,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又有人追来了。
离长生有点烦了。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这次并非是抓他邀功的厉鬼,而是身着四灵纹黑袍的鬼差,似乎是幽冥殿的人。
众人闯进来后,最先瞧见离长生,纷纷将兵刃祭了出来。
离长生当机立断朝着龙神身后一躲寻求庇护:“龙神救命。”
龙神:“?”
已经拔出兵刃的众鬼本来气势汹汹,可视线落在龙神身上后,瞬间脸色煞白——鬼差本来脸上没什么血色,此番却能明显瞧见那股从心底产生的畏惧和惊愕。
众鬼眼瞳涣散,神识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动作,“噗通”几声悉数跪在地上,两股战战。
离长生一愣。
龙神对幽都的鬼也有如此震慑力吗?
离长生下意识抬头朝着龙神看去,眼瞳倏地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龙神侧着身子,眼神懒洋洋地打量着那群跪在他脚下的鬼差,从离长生的视角看去,清晰地瞧见龙神脖颈处一道狰狞的伤痕。
……就像是被人拿着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割了喉。
似乎有金属相撞的声音。
龙神似乎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微微侧眸,手指漫不经心拢了下破破烂烂的宽袖,隐约露出手腕上雕刻着金色符纹的沉重锁链。
一刀割喉……
锁魂链……
离长生只觉得眼前一黑。
随后,便听到那吓得不成样子的众鬼压着嗓子颤抖道:“见过殿主。”
离长生:“……”
一锤定音。
离长生惨不忍睹地闭上眼睛,有点想去投胎。
今日果然诸事不宜!
龙神……封殿主注视着离长生煞白的脸色,浑身上下阴湿的鬼气逡巡不散,丝丝缕缕往离长生身上飘。
偏偏他还在温柔地笑:“掌司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相谈甚欢吗?”
离长生:“……”
离长生反应极快,眼睛眨也不眨朝着封讳挥出一张符纸。
封讳眼尾一瞥,根本挡也不挡,任由那符咒撞在他身上,轰的炸开碎成一汪水柱,哗啦一声如雨落般洒了满地。
……未伤到他分毫。
离长生还想再动。
封讳却如鬼魅般掠至他身前,修长五指一把掐住离长生的脖颈,将其狠狠掼在一旁的神像上。
本就东倒西歪的龙神像彻底塌陷,龙角齐齐摔断,激起数丈烟尘。
封讳仍在笑着,眼底却翻涌着如罡风似的戾气和杀意,似乎恨到了骨子里:“三百年未见,你便是这样同我叙旧的吗?”
离长生瞳孔猛地收缩。
他果然认识自己!
离长生一直想知晓自己是谁,却未曾想到奔波多年得到的第一条线索,却是来自仇人。
纤细的脖颈被扼住,离长生后背撞在石像上传来一阵剧痛。
凡人之躯连一只小小厉鬼都无法反抗,更何谈鬼王殿主。
离长生被迫仰着头,眼神几乎涣散。
封讳注视着这张漂亮到令他厌恶的脸上终于浮现濒死的空白,如欣赏美景般居高临下看着。
“好可怜。”他叹了口气凑上前轻轻在离长生因窒息而浮着飞红的眼尾舔了一下,笑着道,“难得见你这般狼狈,我倒有点不想杀你了。你开口求我,或许能……”
话音未落,封讳眼眸一眯,看向自己的右手。
由香火凝成的躯体,竟然在缓缓变透明。
封讳右手无法凝聚,陡然散成一团烟雾,几乎濒死的离长生猛地从雾中跌落在地,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喘息着。
“咳咳……”
封讳面无表情回头看去。
方才离长生点的一堆香火,已被熄灭。
——是那道水符。
离长生从一开始根本就是冲着香火去的。
封讳垂眸注视着逐渐化为烟雾的手,冷冷看他。
离长生撕心裂肺咳着,后背靠在破碎的神像一角,无处可退竟然还在笑:“对着久别重逢的心上人这般粗暴,殿主似乎也没像传闻中那般痴情啊。”
封讳眼眸一沉,没来由地道:“你果真不记得我?”
离长生嘴皮子很利索,只要能让他开口,死人都能给他嘚啵活。
他缓过一口气,通红的眼尾微挑:“殿主这张脸不错,此次见过了,日后定不会忘。”
封讳:“……”
殿主纵横幽都三百年,大概从未被人这般调戏过,身上阴郁的戾气都被震得散了一瞬。
离长生是个纯赌徒,一边挑衅一边将余光看向不远处的香炉。
被水浇熄了香火,烟雾散得越来越慢,封讳的躯壳也逐渐变成半透明。
封讳直直盯着他,倏地一抬袖,破破烂烂的宽袍骤然刮来一阵风,将剩余的香雾卷了过来,再次凝出身躯。
离长生笑容登时僵在脸上。
这下真要被弄死了。
封讳不紧不慢地低下身,在离长生跟前单膝跪下,冰冷的五指宛如铁钳般一把扣住离长生的右手。
离长生干笑了声,回想起那个“先奸后杀”,能屈能伸道:“有话好好说……啊,我记起你了,心上人,道侣,当年割喉之事定有苦衷……嘶!”
封讳沉着脸猛地用力,将离长生的手腕攥出一圈红痕。
离长生闭嘴了。
“不记得没关系。”
恶鬼的鬼相往往狰狞凶悍,人身也比寻常人类要高大得多,封讳如同冰块似的手指强迫地钻入离长生的掌心,用指腹一寸寸抚摸他的掌心,阴湿又森寒。
……像是即将吞噬猎物的蛇。
离长生手指倏地一抖。
要被杀了……
封讳笑了起来,他就这样保持着直勾勾盯着离长生的姿势,眼中带着古怪的笑意,俯下头在离长生的掌心轻轻舔舐了一口。
离长生:“?”
离长生浑身僵住了。
先奸后杀再杀再奸……
我脏了。
封讳的舌似乎带着倒刺,几乎将离长生的掌心刮出一道血痕来。
疼痛倒另算,随着那冰冷的舌尖触碰,一股彻骨的寒意猛地窜进离长生的掌心,轰然一声撞进心脏。
掌心那抹红痕像是活了过来,悄无声息扭曲成一抹漆黑的纹样,像是蛇,尾巴尖有一抹血痣似的鲜红,随着蛇尾摇摆而不住动着。
离长生愕然看去。
那蛇像是刺青般在手腕上盘着,随后如鱼得水般游着身子爬进了袖中。
离长生:“…………”
那是什么东西?
“离……长生。”
封讳的半边身子缓缓消散,眼神带着野兽觊觎猎物的凶悍和野性,他似笑非笑道:“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对失去记忆的离长生来说,这的确是个美好的祝福。
——只是由鬼气森森的恶鬼说出来,就如同如影随形的诅咒,怎么听怎么令人毛骨悚然。
封讳起身,偏头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众鬼,如同火焰灼烧过的黑袍猎猎,猩红竖瞳倏地冷下来。
“恭请离掌司回幽冥殿。”
说罢,香线随着男人高大的身形骤然消散,只留下一堆虎视眈眈的幽都鬼差。
“是!”
离长生:“…………”
差点忘了幽冥殿的鬼差。
鬼差受封讳鬼王威压一直没敢低头,此时终于吐出一口气,躬身朝着离长生行礼:“离掌司,请。”
态度恭敬,眼神却带着戾气的冰冷。
离长生方才险些被掐死没觉得多恐惧,死里逃生也不庆幸。
他眉梢轻挑,淡淡道:“我已接下掌司帖,就算回幽都继任也该由渡厄司之人迎接,用不着幽冥殿越俎代庖。”
鬼差并不在意区区凡人。
殿主的杀身仇人,一旦入了幽都便是生不如死,不必同他虚与委蛇。
众鬼差已没了耐心,纷纷将锁魂链拿出。
忽然,有人冷淡道:“封殿主真是好手段啊,雷谴劈不死他,六万道幽冥禁殿的符篆也锁不住他。如今连我们渡厄司的掌司也妄图挟持幽禁,恐怕过不了多久,整个幽都就要惟他是从了。”
幽冥殿鬼差脸色沉下来,冷冷回头看去:“慎言。”
离长生有点头疼。
又来人?
一茬一茬的,有完没完了?
破庙之外,一人身形高挑提灯而来,纸灯笼上的「渡厄」二字被烛火照出一道龙飞凤舞的影子落至地上,随着行动间扭曲成道道鬼影。
男人身披乌鹊纹白衣,玉简束发,背后数只贴着纸面具的鬼影影影绰绰拥簇在他身后。
乌鹊纹,贴面鬼。
——是渡厄司的人。
幽冥殿的鬼差眉头狠皱:“鱼青简,渡厄司难道真的要奉一个凡人为掌司不成?”
鱼青简凉凉瞥他:“谁在乱吠?聒噪。”
鬼差:“你——!”
鱼青简道:“凡人当掌司,总比幽冥殿的疯子要强。”
鬼差怒了:“鱼青简!你放肆!”
“哎呦可放肆死我了。”鱼青简那张脸明明没做出多讥讽的神情,但看着就想让人生出一直朝他脸来一下的冲动。
他皮笑肉不笑道:“看人下菜碟,若我们副使在此,你敢冲着他这样说话?早就吓得跪地求饶奉上双亲了。”
鬼差憋得满脸通红,有点骂不过“幽都第一毒嘴”,只好胡乱攻击:“副使再厉害又如何,不照样三年死了俩掌司?这次的新掌司还是个凡人!”
鱼青简:“……”
凡人……
鱼青简脸色一沉:“附灵。”
这两个字一出,也不知是何灵丹妙药,那几个鬼差瞬间脸色一变,骂了句“疯子”,噔噔噔后退数步,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
鬼影散开,鱼青简终于淡淡看向这位渡厄司新掌司。
凡人之躯,毫无灵力,连几只鬼差都打不过,白瞎了那身天道所赐的金色功德。
相貌……
呵,也就只有相貌了。
鱼青简眉间蹙了下,只听得一声极其微弱的“啧”,带着掩饰不住的嫌弃和烦躁。
离长生:“?”
他是不是“啧”我了?
果然还是很介意凡人当掌司吧?
鱼青简提灯上前,烛影倒映在离长生脸上,宛如一闪而逝的鬼火。
随后就见他缓缓走至离长生跟前单膝点地,将方才那嫌弃的死样子收敛得一干二净,甚至称得上温顺地垂下头。
离长生一怔。
鱼青简面无表情,语调轻缓在落雨声中响起。
“属下鱼青简,特来恭迎掌司回幽都。”
作者有话说:
鱼青简气定神闲:骂骂骂骂骂骂。
鬼差:你掌司是凡人![狗头]
鱼青简破防:你找死!你有病吧![愤怒][愤怒][愤怒]

离长生垂着眼注视鱼青简:“嗯,鱼大人不必多礼。”
前有狼后有虎,他就算再不想进渡厄司,为了小命也得捏着鼻子认下这句“掌司”。
鬼差方才被一声「附灵」吓得丢了面子,回过神来越想越怒,沉着脸道:“从三百年前度上衡死后,三界早就没了厄鬼需要超度,你们渡厄司靠着抢九司的案子来续功德,此等行径,整个幽都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现在倒好,幽都这座鬼城竟破天荒来了个凡人掌司……”
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其他鬼差脸色一变,惊恐地再次后退数步,满脸写着硕大的“你、不、要、命、了?!”
鬼差说完才后知后觉,心想坏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带着灵力的长鞭悍然朝他甩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鬼差只来得及伸手一挡,整个人被强悍灵力直直击得后退数步,后背撞在唯一一堵完好的墙上,半边墙塌陷出朝四面蔓延的龟裂蛛网。
鬼差:“噗!”
差点一口幽魂吐出来。
其他鬼差顿时四散逃开,边跑边厉声呵斥:“鱼青简——!你竟用「附灵」对付同僚,难道想造反吗?!”
鱼青简长发飞舞同鬼影交缠,冰冷赤瞳居高临下望着那只出言不逊的鬼差。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直呼崇君名讳?”
三百年前,厄灵灭世,雪玉京崇君为救天下苍生,以身殉道。
崇君虽陨落,却留下一道「附灵」,凡是渡厄司之人超度厉鬼亡魂时,皆可用阵法短暂借助他的灵力。
这用作超度厉鬼的「附灵」,却被用在殴打同僚上。
离长生:“……”
渡厄司权柄如此大吗,幽冥殿的鬼差也能说打就打?!
鬼差艰难起身,气得嘴唇发抖:“狂悖!你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刑期再加百年?!度……度崇君已陨落,没了他庇护,渡厄司迟早被裁撤,你又能嚣张几时?”
能入渡厄司的大多是罪恶滔天的罪人恶鬼,靠着超度亡魂厉鬼来积攒功德,等到功德圆满,方可脱离罪人之躯。
传闻鱼青简已在渡厄司服刑三百年,他似乎不在意功德几何,时不时就犯病。
崇君赐予的保命附灵,他闲着没事就拿来扇同僚,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刑期无限延长。
“你活到何时,我就嚣张到何时。”鱼青简眼瞳还残留着附灵的金光,似笑非笑道,“再让我听到你们幽冥殿的人敢说崇君一句不是,就等着死第二回吧。滚。”
鬼差气得几欲吐血,可也知晓渡厄司上下皆是一群无人管教的疯子,只能恨恨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离长生看得目瞪口呆。
鱼青简手指长鞭好似游蛇悄无声息地一寸寸缠绕在他散乱的墨发,将他及腰的发松松垮垮挽起。
鱼青简上前几步走到离长生面前,又恢复成一副恭恭敬敬模样。
“掌司受惊了。本该是副使前来迎接,但幽都将他召去忙要事,过段时日才能回司——这是渡厄司掌司印。”
渡厄司掌司印是块四四方方的青玉符拔钮金印,不过周身如罩灰尘,灰扑扑的。
离长生接过掌司印,看了鱼青简一眼。
此人从见面语调恭敬态度谦卑,一口一个您,但不知为何,让离长生极其不适,总感觉他在暗暗讥讽。
鱼青简和离长生对视,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很快又将视线移开。
离长生:“?”
这眼神,怎么和刚才胃口大开的厉鬼如此相像?
没等他细想,忽地听到一道声音宛如神兵天降。
“我不同意他做渡厄司掌司!”
离长生登时一喜。
太好了。
他正不想接这烫手山芋。
不过一扭头,离掌司的笑容僵在脸上。
渡厄司未入职执吏——楼长望不知是如何寻到此处的,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愤怒道:“区区凡人怎能胜任渡厄司掌司之职,我要告上幽都,我要……啊——!”
还没告完,鱼青简发间发绳像是活物般在楼长望小腿上一甩。
楼长望猝不及防噗通一声五体投地。
鱼青简斜睨着他:“你在四城鬼市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吗,竟不辞辛苦来我这儿找揍?楼家还是派人去查查祖坟的风水吧,怎么养出来的一个个都是蠢出生天的夯货。”
离长生眉梢一挑。
这两人还认识?
楼长望倔强地爬起来,嘴倒是硬。
“此人只不过一介凡人,哪配入渡厄司?就算进去当执吏,也该有个一技之长,不说能像上衡崇君那般生而金丹、及冠化神,起码有修为,否则日后渡厄,难不成只凭这张脸来退敌吗?”
离长生受宠若惊:“谢谢,谢谢。”
楼长望:“?”
谁夸你了?
“渡厄司之事,容不得外人置喙。”鱼青简冷淡道,“你若再多言,我便将你毁了九件灵器之事告诉你叔叔。”
楼长望登时怂了,干巴巴道:“我我没故意毁,是……是他!”
鱼青简嫌他烦,又将他甩得趴地上了:“渡厄司从来不招废物,你除了会仗着你家族的势还会什么,闭嘴。”
楼长望:“呜……”
离长生眼眸一动。
如果渡厄司掌司就是个见到鬼就惨叫逃跑的废物……
离长生摸索灰扑扑的掌司印,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教训完楼长望,鱼青简回头又是那副令人不适的假客气:“掌司勿怪,这孩子是幽都柜坊掌柜的侄子,从小被宠坏了。”
离长生并不计较。
观鱼青简的态度,应当是极其不满他这个凡人掌司,但又因某种缘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人如此心高气傲,应当不会想让他顺利入渡厄司。
……或许他能借鱼青简将这要命的掌司印退回去。
就在离长生沉思时,鱼青简喉结又动了动。
寻常人类并瞧不见,离长生满身金色功德覆在魂魄之上,金光时不时往上窜一窜,像是盏耀眼的灯盏。
……厉鬼完全无法抗拒来自金色功德的诱惑。
鱼青简喉结都要被吞到胃里去了,狠狠咬了下舌尖。
离长生敏锐地察觉到此人眼底越来越诡异的炽热,回想起方才追着喊着要啃自己一口功德的厉鬼,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离长生这一晚被几波人追杀,看他这个眼神已经习惯地备撒腿就跑了。
“鱼大人?”
鱼青简闭了下眼,理智战胜饥饿的暴戾冲动,再次睁开时已变成方才那副装模作样阴阳怪气的死样子。
“掌司不必担忧。掌司印中有厌胜令,一旦属下对您有犯上作乱的杀心,厌胜令会让我当即魂飞魄散。”
又开始“您”了。
离长生稍稍安心:“这个厌胜令要怎么用?”
鱼青简:“……啧。”
离长生:“?”
他的确“啧”了是吧,这次没听错。
鱼青简勉强维持着面上的恭敬,颔首道:“此处凶险,属下先送掌司回渡厄司。”
离长生一想到幽都那只恶鬼,就觉得脖子疼:“现在就回去?”
鱼青简看起来又想啧他。
见鱼青简越来越不耐烦了,离掌司沉默片刻,忽然捂着唇猛烈咳了几声,扶着破碎的神像恹恹道:“早回去也好,只是凡人之躯太过孱弱,我走不得远路,劳烦鱼大人弄辆八抬大轿来吧。”
鱼青简:“……”
楼长望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八抬大轿?他要出嫁啊!
鱼青简大概从未见过如此矫情的人,额间青筋隐约暴起了:“属下可开启鬼门传送阵,累不了掌司大人尊贵的身子。”
离长生:“咳,我怕是受不得传送阵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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