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怨气冲天,其浓度与性质,竟与格鲁族禁地沼泽中的如出一辙!
云莯心头一凛,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被证实。
这已经不是巧合,而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莯莯!”岁聿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与陆知秋也相继浮出水面,脸色皆是苍白。
就在这时,云莯的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亡灵法则之力。】
【数据分析中……比对格鲁族禁地沼泽怨气源……确认同源。】
【线索推演:沼泽深处盘踞的黑影,极有可能与此地亡灵君主“凌渊”的残魂存在血脉共鸣。】
凌渊的残魂?血脉共鸣?
云莯心神剧震,这个信息量太过巨大。
难道说,格鲁族守护了千年的禁地,其源头竟然是这位骷髅将军的一缕残魂?
而那黑影,与他又有何关系?
不等她细想,身后的界门处再生异变!
一道燃烧着暗红色血气的身影蛮横地冲了出来,他周身煞气沸腾,一双赤红的眼眸在看到云莯的瞬间,爆发出滔天的恨意与杀机。
“云莯!”
修罗族长瓦瑞固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利刃,“是你!是你毁了本座的一切,毁了整个修罗族!今日,本座便要你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血色流光,裹挟着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直扑云莯而来。
他含怒出手,毫无保留,显然是要将云莯一击毙命,以泄心头之恨。
岁聿脸色一变,正要上前阻拦,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死寂,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威压,骤然从远方的岛屿上升腾而起。
“擅闯亡灵禁地者,死!”
声音浩渺而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只见那岛屿沙滩之上,一座由无数骸骨堆积而成的沙山轰然崩塌,一道挺拔的身影从中缓缓站起。
他身披残破的骨甲,手持一杆锈迹斑斑的白骨战旗,空洞的眼眶中,两团幽蓝色的魂火剧烈跳动。
骷髅将军,凌渊!
他的目光越过汹涌的海面,先是落在了杀气腾腾的瓦瑞固德身上,随即,又转向了被攻击的云莯。
当他的视线触及云莯时,眼眶中的魂火猛地一缩。
那是一种……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气息。
是月瑶的气息。
凌渊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而瓦瑞固德的攻击已至眼前。
云莯不敢大意,混沌之力在掌心流转,准备硬接这一击。
就在此时,凌渊手中的白骨战旗猛然一挥,一道灰白色的死亡能量瞬间跨越遥远的距离,精准地撞在瓦瑞固德的血色煞气之上。
“轰!”
两股力量对撞,掀起滔天巨浪。瓦瑞固德被震得倒飞出去,
凌渊没有理会他,他那幽蓝的魂火死死地“盯”着云莯,用一种仿佛穿越了万古岁月的沙哑声音问道:“你身上……为何有她的气息?她……在何处?”
“谁?”
“月瑶。”这个名字从骷髅将军口中说出来,带着一股远古的气息。
云莯心中一动,坦然道:“月瑶前辈的神魂,为了守护一界生灵,已经消散了。”
“消散了……”凌渊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整个身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连眼眶中的魂火都黯淡了下去,周遭的怨气与死寂之意在这一刻浓烈到了极点。
天地间一片死寂。
半晌,凌渊才重新抬起头,魂火再次燃起,只是其中多了一抹深不见底的悲怆与决绝。
他的目光转向瓦瑞固德,冰冷的杀意不再掩饰。
“结盟如何?”他对云莯说道,“助我镇压此獠,我便告知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关于月瑶,关于万年前的真相,关于这片亡灵之海的秘密。”
这条件无人能够拒绝。
云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吼!”
岁聿不再压抑自身,一声清越的嘶吼响彻云霄,他瞬间化作白泽本体。
神圣的白色光华冲天而起,如同一轮净化一切的太阳。
他张口一吐,一道璀璨的净化神光精准地射向瓦瑞固德胸前那颗滴溜溜旋转的血玉。
“滋啦——”
血玉上的血光在神光照耀下,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瑞固德的气息顿时一滞。
“混沌归元!”
云莯抓住时机,双手结印,无形的混沌之力化作一张大网,笼罩而下。
瓦瑞固德引以为傲的修罗秘术,在混沌之力的拆解下,其能量结构开始变得混乱、瓦解,仿佛要回归最原始的灵力形态。
“可恶!”瓦瑞固德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的手段竟如此诡异且环环相克。
就在他分神应对之际,一道死亡的阴影已然降临。
凌渊不知何时已跨越海面,出现在他的身侧,手中那柄看似脆弱的骨刃,却带着斩断法则的锋锐,一刀挥下!
“噗嗤!”
瓦瑞固德的一条臂膀应声而断,黑色的修罗之血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便被亡灵之气冻结。
“就是现在!”陆知秋双目精光一闪,早已蓄势待发的他猛地祭出千山派的镇派法宝。
一条闪烁着银色符文的锁链破空而出,如灵蛇般缠绕而上,瞬间将身受重创的瓦瑞固德捆了个结结实实。
“锁魂链!”
瓦瑞固德疯狂挣扎,但锁魂链专克神魂与魔躯,越是挣扎,符文勒得越紧,让他动弹不得。
胜负已分。
然而,濒死的瓦瑞固德并未露出恐惧,反而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没用的!你们以为赢了吗?太天真了!”
他怨毒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嘶吼道:“天机老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修罗界,亡灵岛……都只是棋盘上的一角!你们所有人,都将成为他锻造仙人脉的祭品!谁也逃不掉!谁也……”
话音未落,凌渊空洞的眼眶中魂火暴涨,他抬起手,一团幽蓝色的亡灵火焰凭空出现在瓦瑞固德的头顶。
火焰落下,无声无息,却霸道无比。
瓦瑞固德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的身体,连同他的神魂,都在那幽蓝的火焰中迅速化为飞灰,连一丝一毫的残渣都未曾留下。
随着瓦瑞固德的彻底消亡,海面上的紧张气氛终于缓缓散去。
陆知秋收回锁魂链,心有余悸地看着凌渊,这位亡灵君主的实力深不可测。
凌渊静立在海面上,久久不语,仿佛在凭吊着什么。
最终,他转过身,对云莯等人道:“随我来吧。”
说罢,他朝着岛屿深处走去。
云莯、岁聿和陆知秋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白骨累累的沙滩,踏上了一片死寂的黑色土地。
岛屿的中央,赫然耸立着一座宏伟的宫殿,整座宫殿完全由森森白骨搭建而成,在黑雾的笼罩下,显得阴森而壮观。
宫殿的大门无声地敞开,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凌渊走在最前方,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历史的尘埃之上。
他带领众人穿过空旷的大殿,最终在一座由巨大肋骨交错构成的王座前停下。
王座之上,空无一物,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灵魂,在静静地凝视着岁月。
凌渊没有落座,只是背对着他们,仰头望着宫殿穹顶那些繁复的骨骼结构,眼眶中的魂火微微摇曳,映照出无尽的沧桑与悲凉。
大殿内寂静无声,只有黑雾在梁柱间缓缓流动。
许久,他那沙哑而空洞的声音,才在这座白骨宫殿中悠悠响起,仿佛是从万古的沉眠中苏醒。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一切,都要从万年前说起。”
白骨王座之上,凌渊空洞的眼眶中,那两点幽蓝的魂火跳动着,仿佛映照着万年前燃尽三界的大火。
他的声音不再是初见时的冰冷死寂,而是染上了一层岁月沉淀的沙哑与悲凉,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骸骨的缝隙中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修罗一族,生于九幽血海,天性好战,其野心不止于魔界,他们觊觎的是整个三界。而建木更是三界内,唯一具有维稳世界能量的神木。”
凌渊的叙述很平淡,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却让听者心头沉重如山。
那是一段被时光掩埋的血腥史诗,如今由一位亲历者,一位亡灵,缓缓揭开。
“修罗族在天道的打压之下,为夺取建木灵魄修建可以容身的小世界,修罗王率领倾族之力,悍然撕裂魔界与仙界的壁垒。战火自九天之上烧至九幽之下,仙神陨落,妖魔喋血,三界生灵涂炭。那一战,持续了近千年。”
第138章 当今妖族的妖王
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云莯甚至能想象到那尸山血海,天穹破碎的末日景象。
岁聿冰蓝色的兽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哀伤。
“白泽一族,通晓万物,能卜算未来,他们预见了这场浩劫的结局。为了终结无休止的战争,守护三界最后的生机,白泽先祖们做出了选择。”凌渊的魂火微微黯淡,“他们以全族的血脉与神魂为祭,布下‘天都血脉大阵’,将修罗主力军连同修罗王一同封印于归墟深处。那场献祭,几乎耗尽了白泽一族所有的力量,从此,这一神兽血脉在三界近乎绝迹。”
岁聿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种族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却从未想过是如此惨烈的牺牲。
“然而,战争的根源——建木灵魄,依旧是悬在三界头顶的利剑。它在战争中受损严重,灵力四溢,若不妥善处置,迟早会引来新的觊觎者。于是,在最后的神力作用下,建木灵魄崩解,化作了数枚开启界门的核心钥匙,散落到了各个不同的世界。”
凌渊的目光,或者说那两点魂火的焦点,从虚空中收回,落在了云莯身上,最后定格在他眉心那若隐若现的混沌莲印之上。
“陵沙陀一族都为守护建木和白泽而生,我……曾是守护建木的神将,凌渊。”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那一战,我与麾下将士战至最后一刻,最终魂归此地,化作亡灵,凭借着对建木与白泽的一缕执念,在这片亡者之地徘徊了万年。”
故事讲完了,再次陷入死寂。
良久,云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上前一步,迎着那幽蓝的魂火,轻声却坚定地问道:“将军,我的母亲身怀建木灵魄,你也说我身上有建木的气息,这究竟……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眉心的印记,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困惑。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与这片天地的联系非同寻常,而凌渊的话,似乎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
凌渊凝视着他眉心的莲印,魂火闪烁不定,仿佛在努力从腐朽的记忆深处搜寻着什么。
“你的莲印,蕴含着混沌初开的本源之力,至于建木的气息是遗传自你母亲的能量。但在本源之力的蕴养下,你体内的建木灵魄更加精纯。当年大战终结之时,似乎发生了一些我未知的事情……或许,你的存在,本身就与那场大战的最终落幕有关。”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力,“只是,万年光阴足以腐蚀一切,包括神祇的记忆。我的神魂在陨落时遭受重创,很多关键的细节,已经随着我的血肉一同腐朽。”
他的回答解开了一部分谜团,却又带来了更多的未知。
云莯沉默了,他能感觉到,凌渊没有说谎,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残缺与悲哀是做不了假的。
夜色渐深,亡者之地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没有星辰,只有一轮散发着惨白光晕的孤月。
宫殿外的一处断壁残垣下,月光如霜,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
岁聿站在阴影中,他周身的气息比这亡者之地的寒风还要冷冽。
他那双冰蓝色的兽瞳,此刻锐利如刀,直直地锁定着前方的白婳。
“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从一开始,你追随我们,就并非偶然,你绝对不只是普通的妖族。”
这个问题,他已经压在心底很久了。
白婳的来历太过神秘,她的力量深不可测,却始终对他们,尤其是对云莯表现出一种近乎“效忠”的姿态,这不合常理。
面对岁聿毫不掩饰的质问,白婳没有丝毫的惊慌。
她缓缓转过身,绝美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慵懒与妩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
她迎着岁聿的目光,坦然得近乎傲然。
“你猜得没错。”她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如玉,“我,是当今妖族的妖王,白婳。”
这个身份,让即便是心有准备的岁聿,瞳孔也不禁微微一缩。
妖王,统御万妖之主,竟然会屈尊降贵,伪装身份跟在他们身边?
白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万年前,白泽一族以血脉封印修罗,也断绝了与妖族的联系。但万妖的本源来自妖神,而妖神神格与白泽血脉之间,本就存在着一丝本源的共鸣。当你体内的血脉开始复苏,神格觉醒时,远在妖都的我,便感应到了这丝万年未有的悸动。”
“起初,我以为只是异象,但随后,我察觉到一股阴鸷而古老的力量在暗中布局,那股力量的源头,直指天机老祖。”白婳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天机老祖试图窃取天道,颠覆三界秩序,而你们的出现,恰恰是这个棋局中最大的变数。我一路追查,看到了天机老祖对云莯的算计,也看到了你们身上所蕴含的,足以颠覆旧有格局的无限可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岁聿,最终仿佛穿透了宫殿的墙壁,落在了某个方向。
“与其固守早已腐朽的秩序,不如选择一个新的未来。效忠于旧王,不如追随能开创新世的……希望。”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却也解释了一切。
白婳并非盲从,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下的一场豪赌。
她赌的,就是云莯和岁聿能够打破天机老祖布下的死局。
而在不远处的殿门廊柱之后,云莯静静地站着。
他本是夜不能寐,想出来走走,却无意中听到了这番对话。
心中并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反而是一片了然。
原来如此。
白婳的追随,天机老祖的阴谋,岁聿的血脉……所有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共同的核心。
他自己,就是那个核心。
就在心念电转,无数思绪翻涌之际,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浓度建木灵魄能量反应……】
【正在进行定位……定位成功!】
【目标:建木灵魄碎片,位于仙魔两界交汇处——混沌裂隙。】
一瞬间,云莯心中所有的迷茫和困惑都被这道提示音驱散。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正在对峙的岁聿和白婳,望向了灰蒙蒙的天际尽头。
仿佛穿透了亡者之地的界壁,看到了那遥远的,仙气与魔气交织、空间极度不稳定的混沌裂隙。
过去的秘密固然沉重,但未来的道路已然清晰。
他的心,因那万年的往事而沉郁,此刻却为这突如其来的目标而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前路已明,可他们,被困在这片永恒死寂的亡者之地,又该如何跨越空间的阻隔,去往那仙魔交界之地?
第139章 仙门风云变,千秋台的困境
通道开启时带起的阴风卷着亡灵岛特有的腐草气息灌进鼻腔,云莯下意识屏住呼吸,余光瞥见凌渊指尖白骨幽火明灭。
这位亡灵族大祭司的银白发丝在风中翻涌如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虚空某处,空间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面般泛起涟漪。
“送君千里终须别。”
凌渊的声音比亡灵岛的月光更冷,却在递出白骨令牌时顿了顿。
云莯伸手去接,触及令牌的瞬间,指尖传来类似啃噬的刺痛,那是亡灵一族特有的认主印记。
他抬眼,正撞进凌渊暗红瞳孔里翻涌的暗色。
“此令可通亡灵族七十二幽冥殿,但若遇血月当空……”他忽然笑了,白骨冠上的坠饰轻响,“罢了,你本就是变数,何须我多言。”
通道内的黑雾突然翻涌,陆知秋和陆知雪率先被卷了进去,惊呼声未落已没入黑暗。
云莯被岁聿护在身后,转身时看见凌渊的身影逐渐虚化,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他握紧令牌,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脉,恍惚间听见那句未说完的警告在耳边回响。
再睁眼时,荒芜的风正刮过脸颊。
云莯踉跄两步,被岁聿及时扶住。
入目是怪石嶙峋的山谷,枯黄的野草在石缝里挣扎着,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交谈声,夹杂着‘千秋台’、‘通魔’之类的字眼。
云莯转头,正撞见沈秉章从储物袋里掏出半块焦黑的玉简,额角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这位年轻的天才剑修,此刻满身狼狈,连腰间象征身份的玉牌都歪在一侧。
云莯看了一圈,发现除了黔舟,其他人都在:“黔舟呢?”
琉夙回到:“听到仙魔异动的消息,他就离开了,估计是回魔族去坐镇了。”
“云师叔,快看玉简,仙门百家彻底乱了。”他喉头滚动,将玉简按在云莯掌心,“千秋台被污为通魔叛逆,徐盟主被软禁在锁仙阁,江掌门……”他闭了闭眼,“江掌门最后出现在玄邑峰,现在却再无消息。”
玉简里的消息如潮水涌来:演武场被染成血色,千秋台弟子的白衣上溅满污血;徐世锦台主被捆在锁仙阁的青铜柱上,白发垂落遮住半张脸,可那双眼睛仍亮得骇人;最末是江骁桦的背影,他站在玄邑峰崖边,手中的清光剑突然炸裂成星芒,然后——
云莯的指尖猛地一颤,玉简‘啪’地掉在地上。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像破风箱般刺耳。
岁聿的手掌覆上云莯的后颈,带着体温的触感将他从眩晕里拽回来。
抬眼时,正看见苏衡玉捏着半张染血的信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家收到洛玄宗下的通牒。”苏衡玉的声音发紧,“我祖父说,若三日内不派三千弟子支援征讨魔族,苏家在苍梧的矿脉……”
他突然顿住,将信笺揉成一团塞进袖中,“如今的仙门和魔族关系犹如拉满的弓,更像安置在烈日下的火药桶,稍微有点火星子就炸了。”
山谷里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几片枯叶打在云莯脸上。
他望着远处山坳里忽明忽暗的火光——那是仙门修士的引路灯。
系统在识海里安静着,可建木灵魄的召唤仍像根细针,一下下扎着她的灵台。
现在不是找碎片的时候,他意识到,仙门动荡、魔族危机、还有天机老祖的算计……
这些线头必须先理清。
“分头行动。”云莯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冷静,“沈秉章、琉夙、江远道回各自宗门,以不变应万变。”
他看向沈秉章,对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重重颔首。
“我和岁聿、白婳去混沌裂隙找建木灵魄。”他转头看向陆知秋兄妹,小丫头立刻眼睛发亮,“你们跟着我,正好熟悉魔族地形。”
“表哥,”云莯看向始终紧绷着的苏衡玉,“麻烦联系暗中支持千秋台的势力,尤其是……”他压低声音,“那些对天机老祖不满的老一辈修士。”
苏衡玉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云莯,若需要苏家暗卫……”
“留着给矿脉吧。”云莯扯了扯嘴角,试图缓和气氛,可这笑还没展开,就被岁聿拽到身后。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坳里的火光更近了,能听见清晰的对话:
“那山谷里有动静,莫不是魔族余孽?”
“小心些,听说最近有通魔的叛逆……”
“走。”岁聿的声音像淬了冰,半妖的眼尾泛起妖异的金纹。
云莯被他拉着往山谷深处跑,陆知秋兄妹紧随其后,白婳的身影如鬼魅般掠在最前。
风灌进袖中,他摸了摸腰间的白骨令牌,忽然想起凌渊未说完的话——血月当空时会怎样?
蚀骨崖的方向,此刻正浮着团阴云。
云莯跑得心跳如擂,却在某一刻突然顿住脚步。
他回头望向仙门方向,那里的火光像撒在黑布上的星子,明明灭灭。
而在更远处,魔族的领地正翻涌着暗红雾气,像头蛰伏的野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师尊。”岁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熟悉的低哑,“别怕,有我在。”
云莯仰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那是半妖血脉觉醒的征兆。
可此刻,那些暗色里却浮着簇小火苗,暖得让人心安。
云莯笑了,拽着他的手继续跑。
蚀骨崖的山脚下,黔舟正站在最高处的石台上。
他望着远处逐渐接近的身影,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骨笛。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低语:
“仙门的人?”
“莫不是来探底的?”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骨笛凑到唇边,吹出一声清越的调子——那是召集魔族各部首领的信号。
风卷着笛声往四面八方散去,很快,远处的山梁上亮起几点幽绿的光,像野兽的眼睛,正缓缓逼近。
蚀骨崖上,魔气如墨,翻涌不休。
崖壁陡峭,寸草不生,唯有无数森白的骸骨在深渊中堆积,被凛冽的罡风吹过,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黔舟刚刚镇压了各部首领,那属于琉璃仙骨的清圣之气与混沌之力交织的威压,此刻仍未完全散去。
方才还叫嚣着不服的三位魔族长老,如今噤若寒蝉,与其他魔将一同垂首,不敢直视王座上那个身着暗红长袍的男人。
黔舟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了不远处正凝神观察崖下阵法脉络的云莯身上。
他身后,岁聿已化回少年模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云莯,那双清澈的金色眼瞳里满是戒备,警惕着周围每一个心怀不轨的魔族。
白泽真身的气息尚未完全收敛,那是一种源自上古的祥瑞与威严,与此地的污浊魔气格格不入,却又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低阶魔物不敢靠近分毫。
“大人,主上。”黔舟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多亏你们来了,否则我还不一定能收服魔界这些刺头。”
云莯闻言,只是侧过头,淡淡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无聊”。
他没空理会黔舟的调侃,丹田内,从混沌裂隙中吸收的建木灵魄碎片仍在缓缓炼化,一股股精纯的生命之力冲刷着他的经脉,修复着他因重塑仙骨而留下的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