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艰难露出一丝笑容,咬咬牙,眼睛一闭一睁,开始吃鱼肉。
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但吃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临睡前,白夜因为太害怕身体发抖,晚饭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院子里几只鸡闻香而来,围着呕吐物疯狂啄着。
泥土地梆硬,尖细的喙每啄一下,就发出清脆的声响,却闹的人心惶惶不安。
白夜抬头看,夜更黑了,再看一眼具体时间,已经快接近午夜十二点。
“零点到三点是诡异频繁活动时间。”
白夜想起赚钱升二级的话,扭头看了眼右边的房间,两位老人早早睡下了,而且睡眠质量极好,一点呼噜声都没有。
可实在太安静了!
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去看一看?嗯,万一不是呢?”
白夜坐在门槛上,有些纠结。
凭良心说,两位老人对自己是极好的,十分疼爱。而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伤害他的意图。
凶恶的诡异即便在白天,也不能完全掩饰恶意,就好像哭丧跑腿业务中的那个中年男人,眼睛里藏着浓浓的恶劣情绪。
对方的眼珠子红的快要滴血。
白夜想起两位老人的眼睛,李大石一只眼睛因为白内障泛着蓝白色,另一只还算好的眼睛虽浑浊却黝黑,神色偶尔茫然却干净。
至于葛桂芬,那完全是农家老太太的本色,眼睛里藏着和气和小小的精明,却不失自然。
“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一直存着心里疙瘩,这个菜也没法种了。”
白夜不是内耗的人,心中有了决断,立即付诸行动。
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然后抬起手指往纸糊的窗面上戳了个洞。
月光皎洁,明亮如水,白夜借着光亮清楚看到,两位老人躺在木板床上,安然的沉睡着。
他们有正常人的身体和四肢,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是干枯无血色,更没有奇怪的白骨化形态。
看了好一会儿,白夜安心了。
不是诡异,他们不在夜晚活动。
“呼——”
“笑死,我竟如此胆小。”
白夜自嘲一番,带着愉快的心情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清晨,依旧是早起。
除了帮家里挑水劈柴,就是和李大石打听农家肥的事情。
“姥爷,二舅说土地太贫了,得埋些肥,我看家里的厕所挺干净,没多少肥料可以用。”
白夜人生第一遭,上完厕所不走,转头探进去查看。
这一看,算是见识到大场面了。
除了在电视剧上见过那些白白胖胖的蛆,这是第一次现实中正面交锋。
且数量之大,气味难闻,比之腐尸现场也差不了多少。
以毒攻毒,难怪那些处理完尸体的工作人员,喜欢窝厕所里散臭。
白夜没敢仔细回忆那场面,含糊说道:“挑肥这个事我不在行,我准备找村里有力气的叔伯帮忙,姥爷你看,我去村里挨家挨户买肥,可以吗?”
李大石听完笑岔,“小凡啊,你可真是!”
“姥爷?”白夜意识到不对,赶紧请教,“你说,我是不是哪里错了?”
李大石点头,“土地太贫,是要埋肥,但这个肥不能用人肥,太烧了,你这一桶桶浇下去,甭管什么菜都种不活。”
“太烧了?”
“哎,是的嘞。这人肥啊,得后头掺了水去浇灌,还得是菜长苗后,这个以后再说。你现在去找你二舅,问他搞些牛粪埋地里,牛粪不够,鸭粪也行……”
白夜听明白了,这里头还有这么多学问。
得亏自己多嘴问了下,不然凭着网上查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指定完蛋。
李建军似乎早有所料,看外甥找过来,二话不说带去后山的一处养牛场。
那儿饲养着十几头牛,牛棚下堆叠的稻草湿润充满粪土,足足有一米多高。
“这些都是好肥,往地里那么一埋,保管营养充足。”
李建军看着那些牛粪,别提多欢喜,“这可都是我的宝贝,要不是小凡你是我外甥,我都舍不得给你。”
白夜立即表示,自己拿钱买。
话刚出口,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顿时痛得呲牙咧嘴。
李建军:“一天天的说浑话,我是你二舅,能要你钱?”
“二舅,你这肥料好得很,我那两亩地太贫了,只怕要用到不少。”
“那也不准谈钱,伤感情。”
白夜还想再说,李建军已经扔过来一个九齿钉耙,“赶紧把这些拉出来,我找几个麻袋给你,装满了运到地里去。”
“我装?”
白夜不禁反问。
李建军扭头哼声:“怎么,你一个大学生,装不得粪了?”
白夜立即摇头,“二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装的话,能不能一麻袋只装一半?”
说着,脸都开始红了,“那什么,我可能扛不动。”
李建军看着一米八的高大外甥,目光疑惑不解,继而恍然大悟,最后嫌弃难忍。
白夜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内心有苦说不出,角色带入,用的本来就是李不凡的身体。
这小子每天坐办公室,不是电脑啪啪啪,就是手机刷刷刷,唯一的运动就是每天赶地铁小跑那一段路。
哎,没有因为压力太大吃成一个胖子,已经是生活对其仁慈了。
白夜一边安慰自己“人要学会知足”,一边偷摸看二舅紧绷的腱子肉,羡慕得很。
李建军本想多帮忙,毕竟就这么一个外甥,但看年轻人扛半袋粪走一趟,差点东倒西歪,立刻不干了。
“臭小子没半点力气,回头怎么伺候菜地,自个儿锻炼去吧。”
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白夜尔康手努力挽回,最后啥也不是,只能认命半袋半袋的搬运。
两亩地,大约1333平方米。
一个标准篮球场的面积约为420平方米,两亩差不多就是三个这样的篮球场。
这些翻过土的地表,都需要均匀撒上牛粪肥,撒上了还不够,还得用土薄薄的盖一层。
盖一层还不行,隔三差五就得翻一翻,顺便浇水。
万幸,李家村村口有一个自来水水龙头,接一根管子能直接拖到地里,省去了一桶桶挑水的辛苦。
白夜一个人忙活三天,整整三天,一天工作差不多14个小时,强度之大,全身几乎红肿酸痛。
终于干完了,还想着休息会儿,二舅已经带人来催了。
说是要搭架子。
“二舅,今天就得弄?”白夜眼前太阳在摇晃,累的。
李建军点头,“没得办法,得赶日子,现在不搭架子,回头菜秧长出来,就来不及了。”
说着一顿,狐疑问道:“你菜籽种下没?”
白夜抬头,一脸懵逼茫然,眼神清澈中带着蠢萌,“二舅,菜籽不是直接撒地里吗?”
李建军一拍脑门,叹了口气。
半晌,才说:“你把买的那几包菜种给我拿出来,去后院挖个坑,撒下去。”
白夜不懂,但是照做。
坑挖好了,土壤肥沃,也无杂草。
他看着二舅把一包生菜种子倒进碗里,然后灌上水,用手指搅和搅和,就搁在一旁。
同样的操作,开始弄油菜和西红柿。
“哎哎二舅,还没到种西红柿的时候呢。”
白夜忍不住开口:“我查了下,西红柿得再过两个月才能种。”
“你小子懂个屁,西红柿秧苗移栽时间长,现在不种下去,回头能栽种到大棚里时,就错过了。”
“哦,二舅你是老把式,你说的对。”比起网上查阅,白夜更相信李建军,“对了二舅,你怎么把种子都泡在水里面?”
“泡一泡,种子充分吸收水分,撒进土地更容易成活。”
李建军说着又指派活,“一会儿你把那块地划出三份,把三碗菜种全部撒进去,耙子会用吧,撒完了耙两下,再把地给我浇透了,扎个小塑料棚盖上。”
地里搭大棚架子的活儿,白夜没有参与,他被李建军按在家中,开始伺候菜种。
采用移栽的方式听说过,据说是为了提高产量。
但白夜没想到,自己就两亩地,也得这么麻烦去干。
三碗菜种,泡的时间刚刚好,他一点点撒进土里,然后拎着耙子缓缓耙着。
一想到这些菜种竟然是自己的客户,白夜忍不住站定,继而蹲下,那手指戳了戳小圆籽。
“就这么一颗颗小玩意儿,怎么给我五星好评?”
白夜忍不住笑了,但还是很期待这些种子能够在土里慢慢发芽抽苗,等长出一对小叶片时,就是可以移栽的时候了。
临睡前,白夜内心祈祷:让我客户们全都健康茁壮地成长吧,多喝水多吃肥,长得五大三粗又水嫩,每一颗都饱满细腻有光泽!
是夜,月黑风高。
正睡得酣熟的白夜,听到一阵阵凄厉的哭啼声。
那声音好似从地底钻出,从岩石缝隙里攀爬而上,尖利、刺耳、又断断续续。就好像有人拿刀子在耳边不断地刮擦,又好像有人用锋利的指甲撕磨黑板,更像是临死前的呜咽控诉。
哭声细腻,又轻又重,每一声都直钻耳朵里。
一开始,白夜以为是做梦,做了一个噩梦。
为了摆脱梦中的可怕声音,他干脆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顶。
半睡半醒间,心中默念“不怕不怕”。
但是这么一个翻身,那婴儿般的啼哭更响亮了,已经完全是贴着自己心口位置,仿佛婴孩入体。
白夜一下子惊醒,吓得掀开被子跳下床。
月色朦胧中,他亲眼看到一群拳头大小的无肢婴儿,浑身湿漉漉的,正在木板床上爬行。
爬一会儿,抬头哭一腔,哭一会儿,又低头缩成一团。
更多的婴儿朝着他的枕头方向爬去,却在扑了空后,齐刷刷扭头。
白夜终于看清楚,这些拳头大小的婴儿,竟然一个个没有五官。
他们,模糊的难以形容,阴暗交错中,白夜越看心跳越快,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诡、诡、诡……”
只说出一个字,就再也无法开口了。
这种东西,比之前见过的任何诡异,都让人发怵。
若说世间鬼片哪种最可怕,那么以婴孩为主题的,绝对能上榜。
白夜也是看过不少鬼婴恐怖片的人,但对上这密密麻麻的无脸拳头婴,还是人麻了。
这些拳头婴,正源源不断从木板床下钻出,它们一个个爬行速度或快或慢,明明没有任何四肢,却能陡然生出锋利的牙齿,咬住床板边缘。
“嘤嘤嘤——”
突然,一声最为尖锐的啼哭声响起。
趴在枕头边的那个拳头婴转过头,正对上白夜,连滚带爬直冲过去。
白夜躲闪不及,被拳头婴撞个满怀,一时手脚并用,混乱紧张。
“走、走走走……开!”
“嘤嘤嘤——”
“!!!”
白夜全身僵硬,没法动弹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紧接着,所有的拳头婴纷纷朝白夜身上扑。
不过一会儿,除了一双眼睛一个鼻孔裸露在外,白夜全身挂满了这些诡异的玩意儿。
黏腻湿润的触感,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这些诡异在身上蠕动爬行,哭声绵绵不绝。
白夜心跳如擂鼓,开始想自己的墓志铭。
但想到在这里死亡,大概率是完全消散了,根本用不上墓志铭。
顿时,又心灰意冷。
“冷……”
一声轻轻的呢喃在耳边响起。
白夜没有听清楚,直到第三次听到“冷”这个字,才终于反应过来,是靠在肩膀边的一只较大的拳头婴发出来的。
能沟通?
那还是不是可以免死?
白夜新生希望,顾不得恶心害怕,小心翼翼捧住那只拳头婴。
为表示诚意,甚至双手捧着举高高,和自己平视。
“嗯……你好?”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拳头婴哆嗦两下,努力张开嘴巴,锋利的牙齿露出,声音尖尖细细的,“冷,好冷。”
下一秒,忽然全身打颤,又开始哇哇大哭,“疼,好疼!”
怎么回事?
不是你们这些诡异准备进攻伤害我吗?
怎么就变成你们自个儿又疼又冷的?
“那什么,小朋友,你这是怎么了?嗯,我是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白夜语气温柔,如果忽略他发颤的声调的话。
拳头婴挤在白夜掌心,来回翻滚,咕噜咕噜,没两下就跌落下去。
白夜抓握不及,吓得魂都没了,结果低头看,对方毫发无损。
不过,掉下去的拳头婴却开始往外蹦,蹦几下就回头“嘤嘤嘤”,似乎在催促。
白夜勉强看懂,抱着“死就死吧”的悲壮心情,跟着走出去。
迈过门槛,走到院子,转弯再转弯,最后站在院子后面的一小块土地前。
白夜记得清楚,这是今天下午自己播种菜籽的地方,晚上临睡前特意盖上了塑料薄膜。
不过这会儿,塑料薄膜竟然掀开了?
白夜蹲下,准备重新盖回去,视线一瞥,在边缘泥土边,发现了类似竹叶的痕迹。
有鸡来过。
卧槽!我的客户们!
白夜顿时吓到,立即低头扒拉,“别全给我啄光了吧,要死,我盖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就被鸡给扒拉开了。”
两指翻土,翻了没两下,从土里挖出来一颗马铃薯。
嗯,不对?
凑近再一看,竟然就是之前趴在自己身上的无脸拳头婴。
白夜扭头再看,原本身上密密麻麻挂着的拳头婴竟然全都不见了。
白夜握着拳头婴,对方在自己掌心蹭了蹭,艰难说了句:“水,喝水。”
近手边就有水桶,白夜顺手舀了一勺水,想了想,浇在拳头婴身上。
结果对方抖了抖,不大乐意。
他以为是水量不够,又给舀了一大勺,那拳头婴拔腿就跑,直往地里钻。
白夜手一歪,一勺水全部灌溉入土。
“不会太湿了吧?我的菜。”白夜内心呜呼。
但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被淋湿的那一小块土壤,忽然开始冒泡,接二连三有拳头婴从里面爬出来,一个个四仰八叉躺在土表,来回打滚转圈圈。
“凉,凉。”
“舒服,哇。”
“喝水,喝水。”
白夜眼神迷茫,继而疑惑,最后惊奇不已。
他内心很不确定,但想到自己身处的世界,又觉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深呼吸,再深呼吸。
这一次,白夜主动抓起一只拳头婴,忍不住戳了戳对方嘴巴的位置,“喂,小朋友,你是不是生菜种子?”
无脸拳头婴扭头就咬。
白夜眼疾手快,赶紧扔了。
对方跌落在地,呜呜哇哇控诉,“西、西、西……”
一群蔬菜种子,我如何寻求它们的五星好评?
这是白夜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但一夜惊魂之后,他终于懂了。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不仅是人可以变异,就连植物,也同样可以。
所以,动物呢?
白夜对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大公鸡持怀疑态度,就是这只家伙,三更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去掀开塑料薄膜,还在里面到处啄。
一想到自己损失了一小波菜籽,白夜就捶胸顿足。
“都是客户啊!我的客户们啊,还没长大成型呢,你怎么忍心叨它们?”
白夜一把抓住公鸡脖子,拎在手中使劲摇摆,公鸡疯狂挣扎,发出“喔喔呜呜”的怪叫。
要不是葛桂芬路过,白夜已经准备动刀子了。
“小凡啊,咱家就这么一只公鸡,得孵小鸡用,你要是想吃鸡肉,回头我给你杀一只母鸡。”
白夜立即松手,一脸无辜笑说:“姥姥,我没想吃鸡,这鸡昨晚上啄我的菜棚子,好多菜籽给啄出来。”
葛桂芬点头,挥挥手,把公鸡赶走。
然后挪了把小板凳一屁股坐下,“小凡,后院那地方本来就是鸡窝,你在那里撒了菜籽,可得仔细金贵些,隔三差五就得瞧一瞧。”
“那我现在搬家还来得及吗?”白夜顿时后悔,就不该贪那块地肥。
葛桂芬:“也行,你回头在前院挖一个坑,把上面的菜籽连土一块儿运过去。”
白夜表示明白,趁空在前院选择一块风水宝地。
结果看了半天,土地硬邦邦不说,贫瘠的简直难以下手。
整个院子,还真就属那棵桃树下的鸡窝边,土壤最肥沃。
浇水时,白夜看着一颗颗菜籽,没忍住,“我说各位宝子们,我打算给你们搬个家,去前院,行不行啊?”
有些事情,本可一个人做。
但客户“苏醒”了,一切还是要以客户为主。
“我是这样想的,这鸡不大老实,你们要抽芽长叶子,至少得半个月,我不可能24小时看着,所以我——”
“不去,不去。”
“不去,不去去,去不去,都不去。”
两个拳头婴从地底下翻出来,其中一个已经长出了两只白嫩嫩的手,一把抓住勺子。
就这么半挂着悬空,一边晃荡一边呲牙,“住这里,肥,肥。”
后头跟着那一个拳头婴,努力跟上脚步,含含糊糊重复着:“肥,肥肥,住,住。”
感情是这两个在反馈。
即便只是蔬菜种子,但也是诡异,白夜对其一口尖牙相当忌惮。
最后,找了一个脸盆,把两个装进来。
然后摆驾前院,带其亲自考察地形。
“你们再看看呢,这块地其实还不错,如果嫌土不够肥,我去我二舅那里挖牛粪啊!
“后院不仅有鸡,还挡阳光,你们生长发芽不仅需要温暖湿润的土壤,还需要阳光照射。
“想一想,天气好的时候,我掀开塑料薄膜,你们一个个爬出来躺着晒太阳,这样晒那样晒,晒满全身每一个角落。”
也不知哪一个字打动了这群蔬菜种子,已经长出双手的拳头婴呜呜哇哇一通喊,土壤里沉睡的种子们接二连三往外爬。
不多时,前院全部堆满了这么一群玩意儿。
白夜第一次在阳光下看到这么多诡异,它们长相怪异,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但它们相当无害,如果忽略一口尖牙的话。
“你们这样跑出来,能活吗?我是说,你们还是种子,不应该在土壤里待着?”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解答。
白夜搬运菜种时,发现自己昨天撒下去的那些,全部都在。
它们吸饱了水分,已经和周边的土壤黏连在一起了,如此倒是很好转移。
不过,“所以你们是什么?我搬过去的这些,是壳儿?”
没人回答他,这些拳头婴除了呜哇乱叫,就是喊渴喊热,等喝饱水立即重新钻回土壤里。
最后一个钻进去时,还不忘扭头提醒,“肥,肥。”
白夜认命点头,扛着麻袋去二舅家挑牛粪。
李建军听说外甥给菜籽换了块贫瘠的地,实在是想不通,“原先那块地多好,你咋就想不开呢?”
“有鸡,半夜会偷吃。”
“拿根绳子把鸡绑了,能跑到哪里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晚上验证下情况,再做打算。”
“验证,验证啥?”
白夜但笑不语,没解释。
入夜,白夜检查菜籽地,确保塑料薄膜完全覆盖且没有任何缝隙,这才放心回屋睡觉。
睡到后半夜,一阵磨牙声忽然把他惊醒。
白夜摸出手机看,时间02:23。
是诡异,那只鸡出动了!
“我就知道,这鸡也不是个好的。”
白夜没有武器,但依旧吃了熊心豹子胆,扛着一把锄头就冲出去了。
保护我方菜籽宝宝们!
为了赚这6000,白夜也是拼了。
然而冲到菜地旁,塑料薄膜盖的好好的,周边埋下的小机关纹丝未动,哪来的鸡!
“那这个磨牙声是?”
正想着,塑料薄膜内传来一声声“噗噗——”
紧接着,薄膜被扯破了,一对对尖牙挂在上面,锋利又闪亮。
一双白嫩的手从塑料底下攀上来,抓住的一瞬松开牙齿,“砸吧砸吧”,赫然就是刚才听到的磨牙声。
“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白夜想不明白,菜籽不就应该一直睡觉发芽呢么,熬夜能长出好秧苗来?
“宝子们,好好睡吧,睡够了才能长大。”
“热,热。”
一个拳头婴爬上竹竿架子,在上面急得转圈圈,浑身薄薄一层绒毛似的皮肤,肉眼可见越来越红。
白夜看不明白,这是长肉了?长肉会热?
“热死了,水,热,热……”
“我没浇热水啊?”
“呜哇呜哇——”
一言不合,直接开始哭。
比第一晚听到的尖锐婴儿啼哭,还要来的凄厉悲惨。
白夜蹲在地上,凑的距离相当近,这声音几乎扑面而来,震的他脑瓜子嗡的一声炸开。
他直接倒地,耳膜痛的好像有尖锐的虫子正在往里钻。
是诡异攻击!
这根本不是什么无害的小家伙们,它们是高级诡异。
只简单的声音,就能让人痛的就地打滚。
白夜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声音都虚了,“别哭了,求求,别哭了。”
“热,热。”
拳头婴哭声小了许多,但还是喊热。
那一层绒毛,已经变成淡粉色了。
越来越多的拳头婴从地底下爬出来,有一小半的皮肤都出现了淡粉色的情况。
白夜注意力转到土壤,想了想,大胆伸出手指,插进土壤里。
闷热,滚烫!
这土壤温度不对。
白夜立即明白,这群蔬菜种子是被土里的高温闷到了,大概是自己白天里浇水太多,又长时间暴晒太阳,夜晚还给盖严实了塑料薄膜,造成蒸笼效应?
他赶紧动手扒拉,把一整块薄膜撕开,又拿了小铲子松土,试图降低土壤温度。
一边干一边道歉:“对不住啊,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第一次种菜。”
“热。”
“哎我知道了,我这就给你们散热。”
白夜趴在菜地边忙活大半夜,直到天亮前,才终于松了口气。
没有婴儿啼哭了,这群小家伙又重新缩回地底下睡觉去了。
“哎,好娇弱的菜种。”
拖着疲惫的身体,白夜回房间睡回笼觉。
之后的日子里,白夜都不敢睡整觉,有时候夜半惊醒就得去菜地里看看,时不时伸手摸一下,有没有异样。
平稳度过半个月,种下的第一批菜籽终于发芽了。
一个个从地底下窜出脑袋,白嫩的杆子上顶着两片小绿芽,迎风招展着,格外喜庆。
李建军抽空过来看,蹲下摸了摸秧苗,点头,“差不多了,趁着今天天阴,赶紧移栽到大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