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鹜男听到这话,立刻提起了精神, 追问道:“那有什么?”
“有一间小木屋,十分破旧,没有窗户。”染漓说出了更有信服的话,“我是尾随玛丽去的,在那发现了玛丽是两姐妹的秘密。”
阴鹜男几乎是信了八成,问道:“那你进木屋了吗?”
染漓摇了摇头,“玛丽进了木屋,我没敢凑上去。”
“如果你想进小木屋的话,必须要确保玛丽姐妹不在。”
“我建议你晚饭之前去,因为那个时候,玛丽在城堡里准备晚餐,撞上她们的几率会小许多。”
染漓想把时间往后拖延,好让他跟系统商量对策。
没想到阴鹜男头那么铁,非要现在去,“别废话了,你去把周清筠叫过来,我们现在就去。”
“我警告你,别想耍滑头,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染漓有些为难地咬了下嘴唇,“我不是在耍滑头……周清筠挺讨厌我的,我可能没法叫他出来。”
“他不出来的话,你可不要迁怒于我。”
阴鹜男冷哼了一声,对这话不屑一顾:“他都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了,怎么可能不来。”
染漓觉得阴鹜男对他俩关系的误解很深。
他刚要解释清楚,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染漓愣愣地转过头,看到周清筠就站在了不远处,神情关切地看着他。
他还没想明白周清筠为何会出现,就听阴鹜男冷哼了一声,“呵,撒谎精。”
染漓忍不住红了脸。
周清筠将染漓上下打量了一圈,发现他身上没伤口后,这才感觉心脏落回了胸腔,重新开始跳动了。
“我跟你一起去。”周清筠的声音冷得结冰,看向阴鹜男,“你离他远点。”
阴鹜男耸耸肩,表示ok。
周清筠立刻走过去,拉着染漓的手腕,将人藏在了后面。
染漓眼神复杂地看着周清筠宽阔的背影。
如果不是周清筠,他肯定没法活到现在,所以他很感谢周清筠,甚至依恋他。
就是因为他把周清筠当亲近的人了,才会在周清筠咄咄逼人,说出羞辱的话时,一时怒火攻心,有那么剧烈的反应。
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周清筠十分厌恶他,既然如此,他打算离周清筠远远的,省得周清筠看着他心烦。
但没想到阴鹜男中间插了一脚,又把他们两个凑一块了。
阴鹜男没再耽误时间,说道:“那我们就现在出发。”
周清筠可不像染漓那么好对付,阴鹜男提起警惕,重新拿出了尖刀;“你们两个走前面。”
周清筠和染漓并肩往前走,阴鹜男不近不远地缀在两人的身后,保持着安全距离。
三人沉默地走了大半段路。
周清筠一直用余光默默注视着染漓。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清染漓鸦羽般的浓密睫毛,还有小巧的鼻尖。
只是看着,他就感觉心里的感情快要满溢出来了。
他酝酿了好久,才说道:“抱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染漓有些惊讶周清筠会主动开口,毕竟他那么厌恶自己。
“没有了。”他抿了抿唇,小声道:“你之前帮过我好多次,这次还赶过来救我,我应该谢谢你。”
听染漓这么说,周清筠没有觉得轻松,因为他感受到了染漓疏离的态度。
“抱歉,昨晚我不该那么说你。”周清筠继续说道,“玫瑰城堡里危机重重,我怕你独自面对怪物会遇到危险,才会关心则乱,语气重了。”
染漓愣了愣,抬头看向他:“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
为了哄好染漓,周清筠说谎都不眨眼,“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才让你误会了我。”
染漓成功地被周清筠绕了进去,眨了眨眼,回想那晚的事情。
他不生气了,但还有点委屈。
染漓低着头,声音小得像是哼哼,“可,可你的表情那么凶,语气还那么冲。”
“而且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他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我请他出去,他就擅自带上了我,可没想到瞬移到走廊时他没力气了,我又不敢扔下他,只能扶着他。”
周清筠只要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染漓和这人单独相处,或许还发生了什么,便无法控制住心底阴暗的情绪,他想继续追问下去,但他清楚,现在不是好时机。
周清筠装得彬彬有礼,道貌岸然,“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着急,没有把事情问清楚,就语气不善地质问你。”
染漓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周清筠观察着染漓的神情,柔声说道:“那我们算和好了?”
听着周清筠哄小孩子的语气,染漓认认真真地纠正道:“我不是小孩子。”
周清筠没有接茬,而是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
染漓有点别扭地说道:“算是吧。”
“但你给我点时间,我调整一下情绪。”
周清筠表现得十分绅士,没有步步紧逼。
跟在后面的阴鹜男,将这幕收于眼底。
他轻嗤了一声。
周清筠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弄到手了一个这么好哄的小美人。
想必在床上时,随便哄哄,小美人就会红着脸配合所有恶劣的心思。
若不是还有正事要做,他真想弄死周清筠,把小美人搞到手。
周清筠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冷冷地瞥了阴鹜男一眼。
阴鹜男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震慑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阴鹜男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一眼。
没有了别人偷窥,周清筠越发肆无忌惮,到小木屋前,他已经把染漓哄好了。
系统默默垂泪,无语凝噎。
【宝,你是不是太好哄了点?你这样会被欺负很惨的!】
偏偏染漓还没意识到这点,还跟系统闲聊:“我好像误会周清筠了,他好像没有那么厌恶我。”
【他何止是不厌恶你呀,是想****你】
染漓听到“哔哔”的杂音,担忧道:“你程序出问题了吗?”
【没出问题,只是刚装了绿色检测的数据】
染漓不是很懂,刚要追问,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小木屋。
三人再次躲在了木屋不远处的大树后。
阴鹜男死死盯着木屋,眼里浮现出狂热的色彩。
周清筠说道:“木屋后墙的木头之间,有一个很小的缝隙,可以从那偷看,但角度比较低。”
阴鹜男还在考量,蹙眉问道:“你上次看到了什么?”
“我只是匆匆瞧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他看到了玛丽卸下了双腿,不过他怕吓到染漓,没说出口。
阴鹜男沉思了几秒,打定主意要进小木屋看一眼。
但他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周清筠看穿了他的意图,说道:“我出城堡时妹妹在客厅整理东西,姐姐这时应该在玫瑰花田。”
听到这话,染漓愣愣地看向周清筠。
周清筠是怎么知道姐姐在玫瑰花田的,他又错过了什么吗?
阴鹜男不敢完全相信周清筠的话,眼神恐怖地盯了他好久,周清筠的神色丝毫未变。
过了十几秒,阴鹜男才说道:“染漓跟我进去,你在外面守着。”
这是他仔细思索后,做出的决定。
虽然周清筠跟他一起进去,发挥的作用会更大,但他很清楚,周清筠并不好对付,只有把持着染漓,周清筠才会乖乖听话。
如果把染漓在外放风,进木屋后,周清筠便无所顾忌了,说不定会对他动手。
毕竟他之前要挟染漓举动触及到了周清筠的底线,他看自己的眼神,阴冷得像在看死人一般。
周清筠立刻察觉到了阴鹜男的意图,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染漓没搞懂状况,还陷于突然被点名的懵逼之中。
他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明确——不过是胁迫周清筠的工具人罢了,怎么突然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了?
他指了指鼻子,问道:“你确定……让我跟你一起进去吗?”
阴鹜男有些嫌弃地嘱咐道:“进去别乱摸乱碰,别拖我后腿。”
染漓:“……”
别这么小看我ok?我很有求生欲的!
他气得鼓起了腮,懒得再看阴鹜男了。
“你在这放风,一有情况就立刻通知我们。”说着,他转头吩咐染漓,“走,跟我一起过去。”
周清筠却死死拽着染漓的手腕不放,“换我,我跟你进去。”
阴鹜男狞笑了一声,“你搞清楚,现在是我说了算。”
周清筠看着阴鹜男的目光寒凉无比,一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若不是怕吓到染漓,他不介意让阴鹜男永远留在这。
“放心吧,他只要不自己作死,我是不会害他的。”阴鹜男为了让周清筠放心,补了一句。
周清筠的大脑继续转动着,过了两三秒,他才松开了手。
“注意安全,遇到不对,什么都别管,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我会救你的。”周清筠认真承诺道。
染漓冲他点点头,跟在阴鹜男身后,进了小木屋。
小木屋没有窗户,但屋内并不黑,光点神奇地跳跃在他们身边,像是没有形体的萤火虫。
那些光点像是有生命一般,染漓刚进去,光点便主动飘了过来,围绕在他周身,阴鹜男却被嫌弃了,几乎没有光点围在他身边。
小木屋从外面看大概只有五平方米,进屋后他们却站在一条长廊上,没有光点的地方能见度很低,大部分光点都在长廊的尽头,亮度有些刺眼,都看不清被光点围着的是什么东西。
屋里有另外一个空间是出乎阴鹜男意料之外的,未知代表了危险,他犹豫了几秒,咬了咬牙说道:“我们往前走,去看看尽头到底是他娘的什么东西。”
染漓从光点身上感受到了友好的气息,倒也不怎么害怕,跟着阴鹜男往前走。
一路十分顺畅,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长廊尽头。
染漓再次闻到了玫瑰花香和血腥气交织的味道,气味比较淡,倒也不是难以忍受,唯一的问题是光点太密集了。
染漓都快睁不开眼了,阴鹜男也是同样的情况,他试图睁开眼去看,不仅什么都没看清,还被刺出了眼泪。
“怎么办?太亮了,根本没法睁开眼。”
神奇的是染漓刚说完这话,光点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自动散开了。
两人这才得以看清了光点之中的东西。
眼前是一个两人高,直径十几米的巨大玻璃容器,里面装的是浓稠的血液,刚闻到的血腥气就是血池散发出来的。
血池之中,长着一个巨大的玫瑰花,枝干上大概就有他手臂那么长,染漓仰头看时,有种被压迫的眩晕感。
绿色的枝干下像是有蠕动的血管,微微起伏,正汩汩吸收着血液,输送给了最顶上的花朵。
玫瑰花的形状跟普通的玫瑰别无二致,只是放大了数百倍,但颜色十分离奇,底部是浓郁到滴血的鲜红,到中间时,颜色突然变成了纯白色,没有丝毫过度,两种颜色泾渭分明。
花蒂那分成出了藤蔓一类的条状物,向下蔓延,最下面是五角星一样的萼片,像是结出过果实。
其中一条就在染漓左手边,他仰起头,借着光亮看到萼片中央有黑色的不明物质。
染漓眯了眯眼,越发觉得黑色的不明物质有些眼熟。
有点像——
人的一缕头发。
染漓骇然地倒退了几步, 后背冒出了涔涔冷汗,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鸦羽般卷曲的睫毛簌簌颤抖着,脸颊的血色渐渐褪去, 手脚变得冰凉, 在巨大的玫瑰面前, 染漓单薄的像个纸人。
阴鸷男察觉到了染漓的异样,脸色凝重地问道:“怎么了?”
染漓动了几下嘴唇,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颤抖地伸出手, 指着长着头发的萼片。
阴鸷男眯着眼瞅了一会,自言自语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不就是放大了几倍吗,又没有危险, 你在怕什么?”
“萼片中的黑色是……”
染漓舌根发软,他咬了一下舌尖,才勉强把话说完整了,“是人的头发。”
此话一出, 阴鸷男的瞳孔急速缩小, 变成针尖簌簌抖动着。
萼片凭空出现了一缕头发,代表了什么呢……
这个想法在染漓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忍不住深里想, 答案已经到嘴边了,却无法成型。
染漓微微蹙眉, 又看向了其他垂下的藤蔓, 只不过距离太远,没法看清萼片中是否有东西。
散开的光点又重新聚拢过来,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藤蔓也显露了出来。
一根,两根, 三根……六根,七根。
为什么一共有七根藤蔓呢?七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染漓试图以此为突破点,回想这几天他遇到的跟数字七有关的事情。
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还算不错,但在这种仓皇的情况下,回想起来的实在有限。
“喂,你在想什么呢?”阴鸷男突然凑到染漓身边来,搓了搓手臂,“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冷。”
不是何时吹起了过堂风,空中回荡着呼啸声。
染漓看着阴鸷男,思绪逐渐飘远。
旅客一共15人,现在还剩下5人,除了死于别因的3人,正好有七个是“死而复生”的。
而这里又正好有七根藤蔓。
萼片是结果子的地方,却长出了头发,不,准确来说,是长出了人。
染漓脑海中浮现出离奇又诡异的画面。
玛丽杀人后,巨型玫瑰花长出的果实被采摘下来,放在房间里,第二天“果实”会代替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
至于死去的人……
他看向了玫瑰花下的巨大血池。
染漓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全身冰冷,指尖痉挛似的颤抖着,紧紧拽着衣角,因为过于用力指甲变得苍白。
第二天和利维坦的对话在回响在耳边:“因为没有旅客,才没有红玫瑰。”
染漓沉溺在复杂的思绪中,大脑越发混沌,整个人的状态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肩膀被重重砸了一下,染漓这才猛地清醒过来。
他吃痛地呜咽了一声,低头看到了一只手表,玻璃表盘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痕。
“你在做什么?”阴鸷男站在他不远处,神色警惕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怪物。
染漓一愣。
他为什么这么问,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刚要开口询问,突然发现阴鸷男不仅盯着他,还死死盯着他身后。
染漓有些茫然地转过头,视线猝然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东西。
“啊!”惊慌的呼喊压抑在喉咙深处,瞳孔急速缩小,因为过度惊吓,心跳都停了一拍。
不知何时,他走到了血池前,近得鼻尖都快要撞上去了!
若不是阴鸷男砸过来了一只手表,他无法想象,他的身体会自作主张地做出怎样恐怖的事情!
心脏骤然缩成一团,剧烈地跳动着,耳边全是急促的咚咚声,也不知道敏感的神经和脆弱的心脏哪个会先崩掉。
染漓慌乱地倒退了几步,身形不稳的摇晃着,差点就手脚酸软,跌坐在地上了。
阴鸷男冲染漓招了招手,急切地说道:“你还愣在那干什么!赶紧退回来啊!!”
染漓惊魂未定,此时听到阴鸷男的话,立刻下意识照做了。
他刚往前迈了几步,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了声音:
“你要去哪?!”
染漓愣了愣,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他,他背后怎么会有人呢?
不应该只有血池吗?而且在场的人只有他和阴鸷男,阴鸷男正站在他面前,那背后说话的人是谁?
染漓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像是卡顿的机器人,僵硬地转过身去,神色惊恐地看着身后。
巨大的血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黑色长廊,阴鸷男站在他不远处,神情警惕地看着他。
这一幕非常熟悉,跟刚才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阴鸷男不是在他前面吗?怎么突然到他身后去了!!
难道……是有两个阴鸷男吗?还是说他出现幻觉了?
这些问题塞满了染漓的大脑,他本就惊魂未定,大脑几乎要罢工了,此时强行思考,头胀得发麻,太阳穴如针扎一般刺痛。
但他不敢停下来,强咬着牙继续想。
如果眼前那个阴鸷男是真的,那么他背后是……
染漓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后背便贴上了冰冷又坚硬的东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染漓头皮都要炸了,他下意识转过身,瞪大的眸子倒映出无边的鲜红。
不知何时,巨大的血池移动到了他身后,而且距离近到他的身体已经贴了上去!
也许是心理作用,刚刚碰触到血池的皮肤像是被蚊虫噬咬着,痒深扎到了骨头缝里,染漓连忙抬起手,可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恐怖景象,皮肤依旧光洁如初。
染漓又胆寒又恶心,如果不是地点不对,他一定要把衣服脱下来,好好检查一番。
等他再抬眼去看时,眼前的血池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站在不远处的阴鸷男。
染漓愣了愣,立刻回过头去,在身后看到了一模一样,好似复制粘贴的阴鸷男。
两个阴鸷男仿佛没有看见彼此,不停地冲他招手,大声嚷嚷着:
“快点过来,别愣在那了!”
“你在看哪里!快点过来啊!”
染漓惶惶地来回转头看着两个阴鸷男,没有找到一丝破绽。
在没分清真假之前,他不敢贸然过去。
见染漓僵立着不动,两个阴鸷男的表情更加狰狞,声音越发尖锐刺耳,已经不成音调,像是恶鬼在咆哮,让人头皮发麻。
染漓紧紧捂住耳朵,可声音没有丝毫减弱,他的耳朵都快被震出血了。
头也疼得像要炸开了,汗珠顺着额角滑下,忍耐力已经濒临崩溃,染漓紧紧咬着牙,嘴角泄出的痛吟破碎喑哑。
不要再叫了——
快点停下来!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两道刺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染漓心神震颤,过了足足一分钟这才缓了过来,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但头和耳朵依旧很痛。
他缓过来后,立刻去看两个阴鸷男。
两人还维持着刚刚狰狞的表情,身体却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住了。
染漓还没搞清楚状况,周围的景象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片一片剥落,露出了深藏在里面的无尽黑暗,两个阴鸷男的身体也逐渐扭曲成了斑驳的色彩。
这个场景太过诡异,染漓吓得簌簌颤抖起来,他想要逃,却发现他被拘禁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像是落入陷阱的猎物,等待他的只有血腥的结局。
求生的欲念在这一刻无比强烈,尽管力气已经从四肢百骸中流走,但染漓依旧强撑着站起来,朝左前方走去。
只有那个方向,景象还没有完全消失,而他身后已经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但太晚了——
染漓刚走了几步,额心便感觉到了冰凉,像是有水珠落了下来。
他愣愣的抬起手,摸到了一片粘腻。
指尖簌簌颤抖着,染漓看了刺眼地鲜红。
是……血!
染漓连忙用手去擦,明明只有一滴血,但他的整个手掌都被染红了,而血还没被擦掉。
那血像是有灵智的活物,主动钻进了染漓皮肤里。
只是几秒的功夫,清醒和意识便已消散,染漓瞳孔涣散,肩膀耷拉下去,像是被抽去生机的人偶。
身体自作主张的转过身,走向了那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染漓沉睡的意识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
像是遥远山谷里的回声,模糊不清,但能感觉到声音十分熟悉,饱含着急切与担忧。
“人偶”染漓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无神的瞳孔倒映出周清筠的面容。
周清筠总是清冷淡然,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此时却气息紊乱,眼珠上布满红血丝,一副慌乱至极的模样。
哦,原来是他啊。
“人偶”染漓想要转转眼珠,动动嘴唇,但没有成功。
他只能麻木的冲周清筠点了点头,又重新转过身去,被牵引着往早就设定好的目的地走去。
可那声音没有停止,依旧在呼唤着他。
“人偶”染漓没再理会他,也没有看到周清筠正不顾一切地向他跑来。
腰被一股力禁锢住了,尽管身体做出了向前走的姿势,却无法前进半步。
他刚要挣脱,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醒醒!】
【宝,快停下来!不能再往前了!!】
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了头顶,染漓猛地清醒过来,瞳孔中焕发生机,神情中的麻木也渐渐淡去。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溢出眼角,胸膛上下起伏,刚才钻进体内的血液被咳了出来。
那血液竟然凝成了形体,像一条鲜红的蛇,不甘心地摆了摆尾巴,还想再次钻进染漓体内,但没能得逞。
窒息的感觉消失了,染漓停下咳嗽后,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
他正头朝下倒挂着,太阳穴发麻发胀,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他吓得瞳孔紧缩,刚要挣扎,箍着他腰间的力便拉着他向后,失重感扑面而来。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染漓愣愣地回过头,看清周清筠的那刻,泪水不受控地从眼角滑落。
像是迷路的雏鸟终于归巢,染漓用额头抵着周清筠充满安全感的胸膛,无声地掉眼泪,肩膀簌簌抖动着。
周清筠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充满安抚意味地拍了拍染漓的背。
染漓心神未定,他突然直起身来,仰着湿漉漉的漂亮脸蛋,眼底满是恐慌:“这,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点出去!”
周清筠点点头,立刻带着染漓往外撤。
走到一半,染漓想起了阴鸷男,拽住了周清筠的衣角。
周清筠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他已经出去了。”
染漓这才放下心来。
等走出木屋,重新站在阳光下的那刻,染漓这才重新活了过来。
他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手脚冰凉,像是踩在云朵上,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周清筠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染漓身上。
站在大树后面的阴鸷男见染漓逃出来了,震惊得眼珠都差点掉出来。
他对刚才私自逃走的行为没有丝毫的愧疚和心虚,反而警惕地看着染漓,十分怀疑他。
周清筠和染漓都没有搭理他。
染漓的状态依旧很不好,他见周清筠蹲下身来,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意识到周清筠的用意,缓缓趴了上去。
周清筠背着染漓,往城堡的方向走,染漓无声无息地伏在他肩头,阖着双眼,单薄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