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之槐进了一步,他们的距离就一下又拉进了。
卞可嘉有点郁闷的想,他确实怕呀。
都已经打定主意要保持距离了,他当然害怕自己受到诱惑,会再跟这个对他依然很有吸引力的人滚到一块去的。
若是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他倒还可以淡然处之,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被那样彻底的开发、教导过。
此时再看到这具充满魅力的身体在眼前晃,他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如果说卞可嘉在进来之前,还存在着一丝能和荆之槐复合的念头,那么现在呢?
现在他都不想了。
远离,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他要保持距离。
既然已经知道了荆之槐另有心上人,就不必再纠缠,如果荆之槐真的能醒过来,还不幸保留了梦境中的全部记忆,也不至于让彼此都太过尴尬。
所以他需要清理自己对于荆之槐剩下的好感,也更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们不适宜再纠缠过多了。
他扭开头,挣脱荆之槐的手,“我又不是想轻生,本就不需要你来救。”
他再次向后退去,双腿并在一起,湿透的短裤贴在他的大腿根上,干净的海沙黏上肌肤,带来颗粒分明的触感。
是狼狈的。
荆之槐几乎气笑了,“你不是想轻生,那你做这种事,就是想勾我出来?”
卞可嘉不明白,“啊?”
然后他看着荆之槐伸出手,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纽扣。
卞可嘉咬着牙就跑,可是他刚刚从沙滩上爬起来,脚踝就从后面被抓住了,然后被向后一拉。
身体失去平衡,他向前摔倒,双腿跪在沙滩上,流沙如陷阱般拆卸力气,就连向前爬去都使不上力气。
像是一只落入狼爪的猎物,挣扎不得其所,后颈暴露的瞬间,被捕食者咬住了。
可是伤后的追逐已经如影随形。
他逃不掉了。
卞可嘉推着他,“停下来,荆总……荆之槐!”
荆之槐的手很大,才几下拉扯,单薄的衣装就被推了上去。
他想起那天把他从会所里带出的身体,只是细微的接触,就可以让他无所遁形。
多情而敏感,就像现在这样,在他的手下摇曳生花。
荆之槐想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个人。
没想到这段时间不出现,他就能使出这样的威胁,为达目的,果真不择手段。
更可恶的是,这个赝品的的每一面都对他拥有致命的诱惑力,就连每一个表情、神态,都相似到让他无法分辨真假。
这里难道是他的梦吗?
不可能的人降临于此,被他拖离深水,泅于浅谈。
荆之槐咬牙道:“你不用试图再靠近这片海,我会满足你。”
卞可嘉绝望了,真的靠过来了,身体和心理要是能分开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让他缴械投降。
他这点挣扎,在男人眼里简直就是欲拒还迎。
夕阳扑满海面的暖橘色光,他们浸湿的身体在碎金海面之侧,涨潮的水波一点点覆盖他们的身体,有些冷,可是沙子却是暖的,身上的体温是滚烫的。
柔软的海沙不堪重负,跪着的膝盖一点点陷了进去。
平心而论,这次并没有上次那样花样百出的磋磨,但却是另外一种难熬。
只是卞可嘉从来没想过,竟然在室外,这是公开的场合,随时都有人能经过。
只要走上这条路径,穿过灌木和草地,在礁石的斜坡上一眼扫过来,就能看到他匍匐在白色海沙上,甚至都撑不起腰身,一片晃眼的凌乱。
卞可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他浑身都羞耻的发抖,“不可以,这还是在外面……”
荆之槐闯得更深了,“怕什么?就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是、我、的。”
感到羞耻的同时,也是灭顶的感知冲击,明明感到不安,却只能蜷缩起来,求助于为他带来这一切的人。
多么可怜。
“我不能跟你做这种事了,放过我,不行……”卞可嘉拼命摇头,声音却因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支离破碎,“我们都已经……都已经不是……”
荆之槐的声音,像恶魔一样在他耳边低沉地响起,“你不想要我,那又想要谁呢?”
问一遍,便惩罚他一次,“你说啊?”
荆之槐的汗水也滴落下来,滚落在颤抖的脊背上。
“你离开我,又是想奔向谁的怀抱?除了我,你还允许谁这样拥有你?”荆之槐咬着牙,逐字逐句的逼问,“我问你,你还想要谁来……你?”
卞可嘉的脑袋像浆糊一样,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荆之槐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而说。
他又在通过他的身体,去注视别人了。
一直压着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压不住了。
卞可嘉哭着说:“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也不要你了,我去找谁,你都管不……啊啊——”
卞可嘉很久以后才明白……
这个状态下的荆之槐,是完全、绝对不能去挑衅的。
挑衅的后果就是,他几次三番的晕过去又醒过来,从海边到海岛的林间树干,最后到他房间的浴缸。
他身上有沙子磨出来的红痕,也有被按在粗糙树皮上,因为反复摩擦所留下的细小伤痕。
等到终于有了干净的清水清洗自己的时候,他不仅要洗掉头发中的海沙,还要洗掉皮肤上,那些海岛树木枝叶挤压的苦涩汁水。
就连浴室也没能获得安宁。
太深入的探索,肿胀的神经密布之处,是深深的疲惫和木然。
等到最后终于获得安静之时,卞可嘉几乎是立刻昏了过去。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一路睡过了早饭和午饭,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睁开,却感觉魂还在外面飞。
他仿佛整个人都被使用废了。
从里到外。
以他们的关系来说,他们不该这样了。
第11章 狐狸精老婆(8)
窗框外的大海一望无际,浅岸的海推向岸边,是一片玻璃般的透明浅蓝,明烈的日光穿透海沙,碎金流淌闪耀。
可若是将视线移向远处,那蓝色就会持续加深,直到深蓝色的海平面与天空在尽头缝合为一体,难以分辨出边界。
风吹动窗枢转动的瞬间,海浪声缓慢涌入房间——拿不是嘈杂的白噪音,而是旷阔无垠的水体的呼吸,风中偶尔送来海岛树林里的海鸟啼鸣。
卞可嘉静静地坐在窗边,海上的阳光漫浸入室,他坐姿端正,手里正端着一本书。
房间中的小圆桌和靠背椅挪到了看得到海岸的窗边,这一处,是他近来最青睐的位置。
自从海边“轻-生未遂”后,卞可嘉的活动范围就受到了严格的管控。
现在,比起出门就要被监视,他更喜欢在自己的房间中呆着。
因为窗外的一切,都像一幅色彩厚重的油画,但与纯粹的画作不一样,这里有阳光,有风,还有海水的气味。
气味是记忆的一部分。
卞可嘉从小生长在内陆平原,并不熟悉海洋的味道,而在这个梦境中,一切关于海边的细节都极其真实。
无论是咸湿的海风,阳光残留在书面纸页上的热,还是海水斑斓的折射……几乎都能以假乱真。
他知道荆之槐从小生活在海岸边的城市,这一段海边生活环境的模拟,全部出于梦境主人的记忆。
荆之槐完美地还原了一个场地。
或许是因为他们神经同步缓慢攀升的缘故,这些外界的画面,甚至能短暂地迷惑卞可嘉的判断。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卞可嘉的开始明确地提醒自己:这里,只是荆之槐的脑区梦境。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闻起来、听上去再像真的,他终究要分清楚真实和虚幻。
他手里拿着书,却并不留心于此,他只是偶尔翻过一页,用来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垂下眸,是只有他一人可见的“辅助系统C”的展示界面,他正在分析这段时间小c监测到的荆之槐的生物数据。
他在梦境中,依然坚持着科研的习惯这一层身份,这不仅是工作习惯,还可以帮助他抵御来自梦境的、真假逐渐混淆的侵蚀。
他如今所见所感,也都是宝贵的第一手实验数据,一号实验体后还会有更多的临床实验,他进入梦境的经验,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随着他与荆之槐神经同化度越来越高,他所能进入的更深层的梦境,也只会愈发光怪陆离。
如今这种关在孤岛上的金丝雀就还好,至少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他只希望自己这位即将离婚的丈夫,在之后的深层脑区里,不要把他拽去更离谱的剧情和世界。
……荆之槐。
想到这个人,卞可嘉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可以理解荆之槐会形成这个梦境的部分原因,如今他也知道了,荆之槐也有自己想守护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卞可嘉会喜欢、会想要和接受。
还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好,彼此信任就能走很远,但走进婚姻这件事,确实是他想得简单了。
他和荆之槐的合作之初,人们不知道他们私下缔结的婚约,但只是明面上的风声,就足以让他圈内的长辈来委婉劝过他——千万别被荆之槐的外表骗了,接受注资可以,但一定要慎选东家。
在和平时代里,商场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荆之槐能在这个圈子里闯出名号,在这个年纪能坐稳个人基金的位子,代表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强势、果决和魄力的一面,也代表,荆之槐绝对不是什么良善单纯的好人。
长辈特地前来告诫,毕竟卞可嘉出身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搞学术、做科研的学者,学术圈的氛围相比社会来说,还是更单纯简单一些。
而荆之槐的出身,注定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着,肯定知道如何对付卞可嘉,说不定荆之槐就是故意包装成温文尔雅、成熟体贴的样子,来骗卞可嘉放下戒心的。
如今想来,这位长辈的猜测其实大差不差,荆之槐一直都在卞可嘉面前表现得很和善体贴,但野兽就是野兽,野兽从来就不会吃素的。
这一面真实,在梦境中同样显出端倪。
毕竟梦境沉沉,能有几个人,在无意识时还会伪装自己?
比起荆之槐用高档西装、低调贵气和文化气质包裹出的皮囊假象,这个人更真实那一面的性格接近于原始的野兽,有着精准的嗅觉和猎捕能力,本能地擅长掠夺。
在卞可嘉被困于孤岛的这一星期里,荆之槐一反常态,不再特意躲着他了,甚至每一天都会不请自来,出现在卞可嘉的房间中。
但卞可嘉冷着脸,没有再和他说过话。
因为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那次海滩放-纵之后,卞可嘉唯一的感受,就是后悔。
他为自己不够坚决、甚至是为自己在那一瞬间受到蛊惑而感到懊悔。
卞可嘉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这是他进入荆之槐脑区梦境的第二十天,生理上的神经同化,也让他的情绪变化更明显了。
比如说,那天从大海上岸的荆之槐,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一不小心,他的思绪又溜回了那天的画面,至今仍觉得颇有冲击力。
荆之槐的衬衫挂在手肘上,海浪反射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金沿着他宽阔的肩线流淌,锁骨凹陷处还挂着水珠,是在海浪里被打湿的,又或者只是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汗珠,顺着肌肉的纹理的蜿蜒而下。
腰却是窄的,随着呼吸起伏,肌肉积压的沟回愈发明显,每一道浮动的曲线,都蕴含着力与美的绝对公式。
卞可嘉确信,就荆之槐这样的身材,哪怕他以后要改行,也可以把男模干-到下岗,只是荆之槐平常捂得严严实实,连手腕都见不到一片,从头到脚都是冷淡禁欲的精英风范,从来都看不出衣服里面这么精彩。
这也不能怪卞可嘉,若仔细说起来,他们仅有的两次,一次关灯,一次背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正面姿势下全程看到。
卞可嘉在“这到底是不是人之常情”的危险认知上摇摆了一会,他很快就清醒了。
是不是,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不会跟自己的前夫滚-床单,他不是这样的人。
只要好好把衣服穿起来,剥夺那些及时感性的情绪,他就可以重新回归冷静。
万幸后来至今的见面中,他们的穿着都很文明。
这几次见面,荆之槐曾经试图挑起过话题,但见卞可嘉反应冷淡,不理他,不交谈,也渐渐不再尝试。
但是在这种沉默以对的氛围里,荆之槐反而觉得更舒适了,这具体体现在昨天他来卞可嘉这里时,已经比第一次来,多待了三个小时。
卞可嘉坐在窗口小桌边,荆之槐就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有时带着电脑,有时随便带着什么文件。
但也有时候,荆之槐没有看他带进来的东西,只是单纯地看着不远处的卞可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天前,荆之槐托人送来了一批新的衣服。
卞可嘉惊讶地发现,这是他在现实生活中常穿的居家装,质地柔软如云絮般轻盈,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垂坠感,剪裁符合他的骨骼身形,宽松舒适不暴-露,还很有版型不垮塌。
他这些日常装,都是当年入住别墅同居后,荆之槐按照他的喜好给他置办的。
卞可嘉对自己穿什么衣服一向不太上心,这三年来,都是荆之槐送什么他就穿什么,荆之槐按照他的用途,装满了他大半的衣帽柜,他看不出衣服的价格和牌子,只知道上身效果都好,反正荆之槐说这些事情都不用他操心,自己还有专门的造型师,负责卞可嘉的衣服只是顺手的事,让他只管穿。
梦中再次穿上熟悉的居家装,让卞可嘉那种真实和梦境混淆的感觉,再一次加深了。
“我是在梦中,我要完成全部的科研探索。”卞可嘉冷静地在心中复述着,坚定着自己的决心。
而这个梦境到了最后,他还需要定位荆之槐该脑区全部的区域。
就是西边那栋禁止进入的主楼了。
他还在等待机会。
下午两点,荆之槐再次来到“小可”的房间。
与之前天天消失的时候不同,现在荆之槐的心态转变了。
恪守依旧的底线已经被一而再的打破,那么在这个人身上放纵一次,还是无数次,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很难说他是想开了,还是选择了堕-落。
堕-落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打破那条线,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的荆之槐,不再对这位他从会所买回来的特殊工作者“小可”避如蛇蝎,他甚至经常出现在卞可嘉的身边。
但是卞可嘉也很以前不同了。
他不再要求见到荆之槐,也不会再表达期待,如果荆之槐与他同处一室,他不会赶走他,因为这是无用功,所以他会无视他。
这是卞可嘉学生时代就练就的本事,他有将房间里一切存在彻底无视,完全专注于自身的本事。
——他坐在窗边,只要一本书,他就能将剩下的世界,全部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今天,还是不准备和我说话?”
荆之槐手持一只银色长匙,敲了敲空的英式茶杯的边缘,发出清脆空荡的回响。
这动作很不文雅,却能发出足够的声音,引起另外一人的注意。
卞可嘉从书中抬头,看了一眼发声的位置,面色平静地再次低下头,他的视线明明扫过荆之槐,却能做到真的“目无一人”。
他不去讨好这个掌控他衣食住行的人,也不在乎这样的无视会不会激怒荆之槐,他只要自己的安然宁静。
这一刻,荆之槐比起被无视的憋屈感,更多感到的……是心惊。
外形可以仿造,气质可以模仿,谈吐可以训练,但怎么连不搭理人时的样子,这种藐视一切的淡漠,都能做到这么相似?
荆之槐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俯下身,动作缓慢却不容拒绝地抬起了卞可嘉的下巴,“你看看我。”
卞可嘉被迫抬头,目光却并不停留,轻轻一扫就游离视线,不发一言。
他仰起头的弧度沉默而乖巧,这种无声的抵抗,反而让荆之槐心中情绪瞬间有了起伏,一时间,他很难以控制心中滋生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既想把这个人捧到天上去收藏,又想不顾后果去狠狠碾压破坏。
想轻轻亲-吻他的眼睛,捂暖他瞳孔深处的冷意。
想不再怜惜,想尽情释放,将心中不曾言说的糟糕欲-望,一一带到现实中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买下你是来做什么的?”荆之槐压着他,声音低沉下来。
他说不好自己是想拉着这个人堕-落,还是让他帮助自己断绝念想、彻底清醒。
直到他看到卞可嘉的反应。
荆之槐觉得,这一刻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卞可嘉的呼吸声在他们之间变得清晰。
对于荆之槐的话,“小可”不是没有反应,呼吸都变急促了,“小可”此时会是什么样的情绪?是害怕,是恐惧,还是……愤怒?
他看清了。
是愤怒。
卞可嘉用力拍向他的手,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声敲在彼此紧绷的神经上。
荆之槐愕然放手。
卞可嘉注视着荆之槐的双眼,眼中有怒意,荆之槐手上的戒指,刚刚还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不容忽视的触感。
这时刻提醒着卞可嘉,他们现在、未来的关系。
“请你自重,荆总。”多日之后,卞可嘉终于再一次开口,“无名指上带着婚戒,还要把无关的人抢过来关起来,你可真是……”
卞可嘉素养极佳,性子又顺和,从没和人吵过架,结果脏-话到用时方觉少,一时卡壳,他竟不知道该如何补上一个准确的词去骂。
他的目光,落在荆之槐的左手上。
可还没卞可嘉辨认出戒指的模样,荆之槐就将手藏在了身后,像是藏起了一个秘密。
看到荆之槐的反应,卞可嘉望着面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庆幸自己在彻底陷进去前,先看清了这个男人的品质,只淡淡地说:“无论你对我怎么想,都请先你戒指的另一位主人吧。”
荆之槐垂下眼。
他手上的戒指从来只有这一枚,只是他已经被离婚了,无论如何,他都已经失去了继续佩戴的资格。
甚至连独自回忆,都变成了不合时宜。
他心中失望,面上显得愈发冷淡。
而他目空一物的专注,让人不敢逾越攀折的模样,反而会让荆之槐更加移不开双眼。
这个人方方面面,都像极了荆之槐心中念着的人。
气质难以伪造,这样冷淡浓厚的书卷气,只有那一人独有。
一个恐怖且荒谬的念头,出现在了荆之槐的脑海里——这就是他的爱人,他不可能认错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的爱人!
但……这不对……
如果面前是他爱人,那他真正的爱人去了哪儿……
可就在这时,卞可嘉的脑海中,响起了小c的系统音。
系统小c:[警告!警告!检测到试探体的梦境边界发生坍塌!原因未知!坍塌速度……卞博士,请看向窗外!]
目光转向窗外后,卞可嘉震惊地发现,远处那油画一般的深海,仿佛被泼上了卸妆水——海洋的色彩正在溶解,扭曲成流淌的蛇形,露出背后虚无的黑色暗礁。
天空的云层不再飘动,而是像融化的蜡,一滴一滴坠向海面,形成一团一团的乱色马赛克,光线被吸入折叠的黑暗,撕裂着一切合理的空间。
窗外的景象宛如科幻片的末日降临,天海交接线瞬息崩溃,寂静无声的窒息与压抑扑面而来,面前发生的灾难肆虐,势如破竹,令人不知所措。
卞可收回自己远眺的目光,一时间惊愕不已。
而荆之槐对窗外翻天覆地的异象,却仿佛毫无所觉。
他只看着卞可嘉。
同一时间,卞可嘉界面上所能看到的有关于荆之槐的监测数据,也开始飙红。
这是那个静静躺在他冰冷实验室中的植物人荆之槐。
而仪器已经发出预警,他的脑杏仁核流血量在照影下激增,前额叶血氧降低20%,心跳已升至170+,瞳孔放大……
他甚至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场变故的发生原因,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它的蔓延。
他该做些什么?此时他又能做些什么?
因为梦境中的荆之槐,此刻看上去全无异常,很是平静,从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若不是外面的世界,正在以不容错认的速度崩溃着,卞可嘉几乎要怀疑,是两人的神经同步出了什么问题。
但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也没比这个糟糕的猜测好上太多。
系统小c:[警告!实验体脑区仍然残留约30%的未知区域无法定位,如果发生世界崩塌,该脑区将无法完成核心治疗,强行中断会导致实验体严重的脑区受伤病变,包括但不限于脑部血栓,脑神经缺氧死-亡,神经元纤维化……]
在嘈杂的系统警告中,荆之槐轻轻换着他的名字,“小可。”
卞可嘉抬头,荆之槐站在他面前,将他禁锢在椅子上,眼神仿佛只能装下眼前这一个人,“告诉我,你为什么叫小可?”
卞可嘉一心二用,一边快速检查着现实世界中,实验室仪器警报的荆之槐各种身体异常数据,一边回答道:“这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小名,我爸妈一直这样叫我,有什么问题么?”
荆之槐听了这个回答,有些神经质地用拇指指腹,去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那坚硬的宝石在他的手上用力抵入指腹,微微的刺痛提醒着荆之槐——眼前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真实发生的。
太过荒诞,几乎完全不符合逻辑。
真相,终究需要交还给理智去判断。
“我查了挺久,但怎样都查不到你的来处,你仿佛是从凭空冒出来的,找不到没有任何关于你过去的记录……唯一能查到与你有关系的,便是王总,也只有王总。”
荆之槐观察着卞可嘉的表情,这是在当前情况下,唯一稍微合理的可能。
“他偷偷藏着你、训练你有多久的时间了?他把你派过来做我的情人,是想在关键时候,让你来倒戈一击?”
此刻,卞可嘉正通过现实世界的连接,下达指令用机械臂在为荆之槐给药。
因为荆之槐有几个生理指数实在是危险,保险起见,他已经进行了药理干预。
所以卞可嘉慢一拍才反应过来荆之槐的问题,他勉强想了一想他在这个世界的基础设定——哦,他是王总准备送给荆之槐的一个小情人。
被荆之槐这样一说,听上去,还挺想意图不轨的间-谍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