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且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喊着一口热腾腾的豆腐他茫然地抬起头。
完全不懂话题怎么就从“货轮查私近日变严”跑到了这种崎岖的角落。
“啊?我怎么之前没听你讲——”
“忘记啦,现在讲也是一样的。”
“……是那个Omega?怎么了,他把仔仔甩掉了?”
“可能是的吧,你仔你还不清楚吗,他也没长那张能主动和人分手的嘴。”
“怎么,阿且同小男友分手了?”
赵归璞没有那么多语气助词,虽然年轻,但说话时上位者气氛浓郁,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与压迫感。
他一说话,自顾自讨论的很开心的夫妻很自在地就停顿下来,转过头,带着他一块儿进入话题。
“老赵,你说这是不是巧?昨天你突然提起想做亲家,给我家老吴愁的一晚翻来覆去的,紧讲棒打鸳鸯这种事他无论如何做不来——结果怎么着?今日仔仔自己就分手啦,可不是缘分天注定?!”
吴且感觉到前方男人转过头来。
餐厅灯光下,那双过分深邃黑沉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
赵归璞轻笑一声。
“确实是巧。”
吴且吞咽掉嘴巴里的东西,满脑袋的问号,餐桌边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长辈们相聊甚欢一件非常离谱的事——
关于吴且准备有一个未婚夫。
有一个未婚夫。
捧在手中的碗都变成了宇宙中的一颗沙砾一般遥远又缥缈,坐在餐桌边的自己好似也变成了一双筷子,一只骨碟,或者一个花瓶。
吴且倒是见缝插针问了嘴“什么未婚夫”,可惜并无人理他。
长辈们聊了好一会儿,赵归璞才再次转过头,温和的笑着问吴且:“阿且,这两个月,在红铁中学上课,还习不习惯?”
吴且不懂他提这个做什么,只能乖乖点点头。
赵归璞点点头,放了筷子。
“我弟弟也在红铁读书,小子高一就分化成了Alpha,我一直讲他分化之后也没见得有什么建树,如今倒是觉得分化的好。”
吴且:“啊?”
赵归璞:“他可以照顾你。”
吴且:“什么?”
赵归璞:“往后你在学校有什么困难,就找他帮助你,他是个Alpha,天生就该好好照顾人……与其照顾路边那些莫名其妙凑上来的阿猫阿狗,不如照顾自己的未婚夫。”
吴且:“啊?什么?”
李君碧在旁边问,老赵讲那么多都不介绍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我们仔仔怎么和未婚夫接头,受他照顾?
赵归璞:“他叫赵恕。”
吴且:“?”
赵归璞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赵恕。我听说他在学校挺有名的……阿且没听过吗?”
吴且:“听过吧。”
吴且:“……”
吴且:“是我班上的学生。”
现在你们感觉到一丝丝荒谬了吗?
赵归璞缓缓点点头:“以后多一重身份,不仅是你学生,还可以是你未婚夫。”
吴且:“……”
看来是没感觉到。
作者有话说:
本文半架空,涉及现实部分是在后面会一些运动组织名称,因为不是专门的竞技文只是狗血文实在是懒得自己再编一套规则
第3章 夏季末的一场大雪
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放下包,吴且一边吃早餐一边看了眼手机,家里发信息让他中午到某个餐厅吃饭,要介绍他同未婚夫正式认识。
吴且捏着手机无语了半晌,后悔自己没有弄个什么社团当顾问老师,这样好歹有借口说中午有社团活动,去不了。
借口没得了,只好讲大实话。
【吴且:哦。不去。】
【是君碧呀:?】
【是君碧呀:不是?吴且?你在害羞什么?】
【是君碧呀:你不要总觉得我们在乱点鸳鸯谱,妈妈看过赵恕的照片的,令人安心的现在也长得很帅,配得上我家仔仔!】
【吴且:……】
【吴且:什么叫看过照片很安心?看过照片就不是乱点鸳鸯谱了?】
【吴且:都说他是我学生,长什么样还用你来提醒我?!】
【是君碧呀:果然你也觉得他很帅,是吧?】
吴且:“……………………………………”
人不能够至少不应该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吴且:我意思是,和自己学生相亲?这合法吗?】
【是君碧呀:我是在哪个古墓土坑里把你生出来的吗?不然怎么会生出一个土味十足的古董来?】
【吴且:?】
【是君碧呀:十六岁。已分化第二性别。】
【是君碧呀:↑】
【是君碧呀:法律明文规定公民满足以上任何一点都具备合法登记婚姻权利。】
【是君碧呀:给您普法了。】
【是君碧呀:满意了吗?法盲。】
吴且仰天长叹,白头发都要原地长出来。
中午,吴且拖着疲惫的身躯出现在餐厅,满脸崩溃的准备上刑。
推开包厢门,好开心的发现赵恕不在,只有满脸抱歉的赵归璞,道赵恕有重要的社团活动,又来不成。
赵恕是校篮球队的,正是冲击秋季高校全国联赛的时候,有加练很正常……但吴且方才是经过了篮球馆的,确认大门紧锁,里面空无一人。
他笑了笑,没揭穿,坐下了。
这家餐厅的海鲜做的很好,当相亲对象缺席,吴且的胃口也就回来了,从不情不愿到有点儿吃撑。
大概是对小弟的缺席很愧疚,散席时,赵归璞提出有事到附近的公司办事,顺路送吴且一程。
一路上很安静,只有车内的广播台在报道交通情况,看得出赵归璞其实是个话不多的人——
霸总总是这样的。
倒不是他们天生沉默寡言爱装逼。
人每天说话的份额是有限度的,身为霸总,他们的额度基本都在公司骂人的时候就用完了,所以剩下的时间他们能闭嘴绝对不哼哼。
白色宾利车缓缓靠近学校,吴且在心中盘算着如何礼貌道谢然后迅速闪人。
结果开场白还憋在喉咙里没说出口,突然好好开着的车“吱”一声停下。
学校还没到。
黑发年轻人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驾驶座握着方向盘的男人正转着脑袋,午间从头到尾含着温和笑意的黑眸此时一片沉静,盯着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吴且看到了站在学校门口冷饮店前的赵恕。
少年Alpha满脸懒散的盯着树上的鸟窝发呆,没一会儿身后的冷饮店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举着一支冰淇淋的林祖文出现了。
赵恕回过头,林祖文把手中的冰淇淋递到他唇边。
后者躲了躲,但是没躲开,伸手接过了那个冰淇淋,咬了一口。
林祖文站在他身边,仰头望着一脸不耐的人,笑得很开心。
画面如此美好与和谐。
吴且:“呃。”
就是这样。
哥您看见了。
令弟另有正缘。
吴且目光从冷饮店门前的小情侣身上挪开,充满希望的看向驾驶座的男人——从他的角度,西装革履的男人侧颜比正面更加好看,鼻梁挺拔。
赵归璞与赵恕是亲兄弟,虽然两人气质南辕北辙,但其实仔细看会发现他们的面容还是至少有六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此时此刻,男人目光含霜,不怒自威,盛气凌人的模样让人不敢靠近。
车内,雨后沉木的味道变浓郁了些,信息素的浓度会伴随着Alpha的情绪起伏变换而变化,这种狭小的空间内,更为明显。
若是换了别的Alpha或者Omega来,此时或许会觉得如坐针毡。
然而对吴且这样的Beta来说,毫无影响。
“前面有几个红绿灯,下午上课前经常堵车,哥,您靠边停,我自己回去吧。”
黑发年轻人温和开口道。
这声音,硬生生将赵归璞的目光从车外那对小情侣身上撕扯下来。
转回头,目光落在身边副驾驶坐着的人身上,赵归璞缓缓蹙眉,半晌,突然伸手过来。
吴且眨眨眼,一时间有些僵硬住,然而后者只是替他解开了安全带,就坐回了原位。
“……”
有些不自然地冲男人笑了笑,吴且有些局促地摸索着打开了车门,下车的一瞬,他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抱歉。”
他想要关车门的动作一顿,透过半开的车窗,与驾驶座的男人四目相对。
“阿恕太不像话,也很没礼貌。”赵归璞道,“是我没教好他。”
吴且摆摆手,说不用了,也千万别骂他。
为什么?
赵归璞困惑的望着他。
吴且尴尬地笑了笑:“下午还有一节他们的课,长辈若是为了这种事教训他,到时候可能会有点尴尬。”
赵归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隔着车门看着垂眼站在街道旁的Beta——
树影在他头顶伴随着微风摇曳,阳光照射下来,清楚的看见他脸上每一根汗毛,都是温吞又温驯的模样。
半晌,男人“嗯”了声,算是答应了他。
吴且松了口气,那张从方才开始一直有些局促的脸上这一刻才放松下来,他冲着赵归璞笑了笑,抬手跟他道别,然后转身往学校方向走去。
下午,吴且确实有一节赵恕他们班的课。
他提前了一些时间出办公室,准备沿路将各个班级批改完的练习册发回去。
在学校的走廊上,吴且听到了一些学生里的八卦。
“赵恕今天怎么了,我刚才在冷饮店看见他,一副吃到了屎的样子,好像在躲清闲?”
“哦,昨天开始就这样了。”
“那确实——问他他又不说
吴且手里捧着厚厚一沓练习册,一路摇摇晃晃,奈何走廊上的公子哥儿都千金娇躯,没有一个人想上来搭把手。
都把他当空气。
几个站在栏杆边吹风的男生嘻嘻哈哈,当黑发年轻人搬着练习册路过他们时,他们稀稀拉拉的喊“老师好”。
吴且含糊的应着经过他们,到达教室门口的时候,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是三年级(A)班班牌。
他吞咽了一口唾液。
进入教室。
进了教室终于有人来帮忙,是个身材稍微矮小一些的女生,吴且钦点的A班地理课代表,一抬头看见在教室门口某个被练习册埋起来只剩两条腿的身影,她就无语高呼一声“吴老师”,很有气势的冲上来,扛走了黑发年轻人怀中全部的练习册——
娇小,但Alpha。
吴且两手一空,突然眼前视野开阔,猝不及防便看见教室中稍微靠后一些桌子后面坐着的少年。
身上穿着白色校服衬衫,衬衫的衣袖一丝不苟的叠起来至手腕,于窗户外照射进来的一缕阳光在少年鸦发之上行程一块小小的光斑,水性笔在他指尖轻转。
高挺的鼻梁被阳光照出一小块透明。
整个教室中好像都是松海雪林的气息,就像在炎炎夏末的天气,这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雪。
吴且动了动鼻尖,提醒自己不要再盯着别人看。
他转过头,显得有些迟钝地吩咐课代表把批改好的练习册发下去,下节课要讲,课代表笑眯眯的应了,还要教育他:“吴老师,下次有练习册你发信息让我去办公室拿好不好?”
吴且摸了摸鼻尖,对于Alpha跨越基础性别与体型的强烈的保护欲实在无福消受,摆摆手做了个讨饶的姿势:“没那么脆弱,老师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性Beta。”
两人的对话引来一些学生们的哄笑。
但这笑声并不包括坐在窗下的少年。
因为此时他身侧的窗户被人推开,刚才那群八卦“F班赵恕为什么心情那么坏”的学生推开了窗,伸手进来,拽了拽他正在写的卷子。
手中的水性笔停止旋转。
少年抬起头,额间碎发之下一双眼毫无波澜。
“班长,讲讲看嘛,你不是和恕哥很熟吗?”趴在窗台上的人笑眯眯道,“他干什么了,这两天像是吃了火药?”
少年拍开了捂在自己卷子上的那只手。
“谁跟F班的那个白痴熟?”他面无表情地问。
窗外的人:“……”
窗外的人很固执的压着卷子,一副您不说我们就保持这个姿势到上课铃响的架势。
少年冷漠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无语:“赵恕他哥告诉他,他有一个未婚夫,今天中午还让他去吃相亲断头饭。”
一句话讲完。
三秒沉默。
全班哗然。
谁也没注意,此时站在讲台上分发练习册的黑发年轻人手抖了下,一本练习册落在了地上。
他弯腰将练习册捡起,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念了上面的名字:“裴顷宇。”
刚刚才引发了一场小型地震的少年抬头看向讲台。
吴且将手中练习册轻轻放在讲台的一角。
被点名的人站起来,向讲台走来。
在他越发靠近至面前时,仿若席卷着冰雪而至,秋老虎的燥热被驱散了一些,吴且眨眨眼。
在少年手触碰到练习册时,他忽然开口道:“不好意思,同学,刚才老师不小心把你的练习册弄掉在地上了。”
“……”
裴顷宇拿起了练习册。
目光轻描淡写的在面前平平无奇的Beta老师脸上一扫而过。
“没关系。”
Alpha点点头,转身回到座位。
作者有话说:
小吴老师的白月光出现啦!
在A班的地理课代表的坚持下,吴且两手空空,顺利发完了其余四个班的练习册。
但最后进入F班时,时间还是有些赶,几乎是踩着上课铃。
教室里面一如既往地乱哄哄,赵恕不在,林祖文倒是趴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正在睡觉。
其实按照成绩排名,赵恕应该是进A班的,传闻是林祖文学习不太好,和赵恕熟悉后,总央求赵恕陪他,后者才在F班扎了根。
吴且把基本大部分都空着的练习册原样发回每个学生的手上,上课铃响,所有的人都不情不愿的回到座位上。
F班的课很好上,核心思想就是你讲什么他们都不会听,在讲台上劈叉都不会有人给你鼓掌,所以吴且按照上节课结束的地方念了一段PPT,然后转身开始在白板上写重点提纲。
他自顾自写的挺开心,直到教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门后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来人让原本正嗡嗡作响讲小话的班里安静了一瞬。
“报告。”
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完全漫不经心的些许沙哑。
讲台上的正用白板笔写板书的黑发年轻人手下一顿,转过身来。
只见此时站在教室门前,姗姗来迟的少年不知何为仪容仪表,乱七八糟的捞着校服衬衫衣袖,肩上披着校服制服外套……
他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正低头摘手腕上汗湿的运动护腕。
吴且捏着白板笔看了他一会儿,他才慢吞吞抬起头。
两人四目相对,赵恕收护腕的动作停顿了下,然后缓缓皱起眉。
二个月了。
距离“新来了一个地理老师”这个消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过去了整整二个月,赵恕终于第一次正视这张……
对于他来说过分路人甲的地理老师的脸。
而不幸的是。
这张脸与今日微信中,哥哥发来的照片中某张平凡到让他嗤之以鼻的脸,完美重叠。
吴且眼睁睁地看着赵氏少爷的脸上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迷茫到困扰最后变成那种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坨的表情。
他很无奈地猜到,眼前的少年大概是在一瞬间不幸地意识到了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一些链接。
毕竟漂亮的Alpha现在表现得十分警惕,仿佛他就是准备要被癞X蟆吃肉的那只白天鹅。
“……”
众目睽睽之下,吴且也没办法告诉他,这位天鹅你实在是幻想太多。
坐在教室前排的几名Alpha学生已经开始不安的扭屁股,烈阳之下被暴晒过度蒸发的龙舌兰酒香从扑鼻到刺鼻。
这样下去,班里的Omega接下来三天内都会没办法继续安生地坐在这个教室里。
讲台上,黑发Beta在少年愈发灼热的审视下不动如山的平淡点点头,淡道:“回座位上去。”
赵恕没动。
死死地盯着他。
龙舌兰烈酒的信息素还在无声蔓延与扩散,味道浓郁到已经有些呛鼻。
吴且无声叹息,心想只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毛孩子才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所以老师我啊,对一只会炸毛得把自己的味道弄得满地都是的稚嫩天鹅实在没有任何的兴趣。
这样的话说出来,恐怕就能闹翻天,所以吴老师忍了又忍,用息事宁人的语气,又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赵恕,平缓一下呼吸,然后回你的位置上去。”
嗓音温和。
正处于炸毛状态的少年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连名带姓用这种柔软的声音被唤,愣怔了下……
片刻之后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发呆太久。
他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往位置上走。
赵恕的位置就在林祖文旁边,两人是同桌,林祖文坐里面靠墙,赵恕座位则靠走道。
回到位置上,他把椅子拉开一屁股坐了下去。
正埋头睡觉的林祖文听见动静抬了抬头,看到是赵恕回来了,稍微坐直了些,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他声音太小,有点儿听不清,赵恕一只手撑着桌面,冲着他那边俯身,一边听他说话,双眼还认真观察了下林祖文的脸色,而后才坐直了身体,面向讲台……
当然也没有好好坐着。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少年肆无忌惮的背靠着座椅,长腿几乎翘到了桌子上,一双黑色眼一扫方才对待同伴时勉强才有的耐心,阴森森的盯着讲台上的人。
于是在讲台上,当吴且写完一段板书重新转身开始念PPT时,他总能感觉到一束带着过分热烈气氛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脸上,就像是想要活生生用目光把他的脸烧穿。
刚开始吴且还能忍。
直到班里的其他人都觉得不对劲,从开小差状态回过神来,茫然又兴奋的在赵氏少爷与新来的Beta老师之中来来回回——
“怎么了?”
“恕哥,咋了啊?”
“这Beta老师怎么你了吗?”
眼瞧着嗓门最大那个吉吉国王就差憋不住举手提问了,吴且终于扔了手中的鼠标,抬起头问那目光就差将他生吞活剥的少年:“赵恕,你想回答这个问题吗?”
被点名的少年看都没看PPT上那道关于冷锋过境的气候变化相关问题,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讲台上的人——
黑发年轻人身上还是连帽卫衣和牛仔裤,虽然颜色不同款式也不一样,但是这副随意又完全没准备展示教师队伍成熟风范的打扮过于眼熟……
赵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不仅是家里给他安排的未婚夫,还是昨日在篮球场边管东管西的那条闲事狗。
——这两天心情的恶劣完完全全来源于同一个人。
悟到到这一点的赵氏小公子破天荒的有一种烦躁到想要惊叹的冲动,而最终这种烦躁化作沉默。
“答不上来。”
开口时嗓音依旧低磁沙哑。
还带着没必要的刺。
言罢,少年终于收回了目光,光明正大的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不知道哪个学科反正肯定不是地理学科的卷子,开始唰唰做题。
被晾在讲台上无视了个彻底的吴且“……”了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念自己的PPT。
吴且有时候觉的自己也是过分天真,以为假装没事就能真的相安无事,事实证明当一方是个小炮仗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息事宁人,该爆炸的大场面还是得降临人间。
空气中的凝重和其他同学的好奇,让吴且无数次后悔:早知道还不如让赵归璞把赵恕骂一顿,说不定还能老实点儿。
这一节课上成了职教生涯中最难的一课。
吴且第一次很没有职业道德的频繁去看放在讲台上的手机显示的时间,真心祈祷着赶紧下课。
然而期盼的下课铃声未到,盼来的却是同事在群里@他,告诉他领导巡堂,在F班煎熬的同志多多保重。
“众所周知,喜马拉雅山脉与东非大裂谷均由地壳水平运动形成,但——”
吴且愣了愣,讲课讲到一半声音突兀地戛然而止,抬起头看看此时此刻班级里东倒西歪、基本没一个人在好好听的状态,简直两眼一黑。
他家不缺钱。
但他口干舌燥地上课,挣得也是血汗钱。
上课睡觉学生有一个算一个,二百块一个,上不封顶。
这一个教室足够让吴老师一年白干。
都不敢细算那到底是多少钱,吴老师立刻拍了拍手,提醒所有昏昏欲睡的同学全体起床——政教处正在巡查,被抓到的话,无论是他的扣工资还是学生下周国旗下的检讨书,一个都不能跑掉。
F班的少爷与千金们天不怕地不怕,但周一国旗下的丢人现眼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此时擦擦唇角的口水,纷纷坐起来,随便翻开面前的地理书不知道第多少页。
看他们如此配合,吴且还松了口气。
教室所有人支棱起来,从讲台上一眼看过去,若有一个倒下去的就会特别明显。
吴且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还靠墙趴在桌子上的那个身影上,犹豫了下,他从讲台上下来,向着林祖文走去。
他脚步很轻,但足够身体素质全面觉醒的Alpha意识到领地内有外人靠近。
在他几乎还远距离四五张桌子时,原本埋头写题的赵恕已经猛然停笔,抬起头向他看来。
黑发年轻人一步步靠近,少年Alpha黑漆漆的星眸闪烁,逐渐露出凶光。
只是这一次吴且的目的并不在他。
在他们的桌边停下,吴且喊了喊林祖文的名字,嗓音依旧是温和轻柔的,赵恕却还是条件反射锁紧眉头。
“他不舒服,别吵他,也别碰他。”
吴且瞥了他一眼,但并未搭理,只有满心的“校领导要来了我的工资要没了”,他又叫了一遍“林祖文同学”,一边伸手想要拍拍他,把他弄醒——
结果刚俯身,伸过手,突然手腕就被横空出现的大手一把扣住。
“听不懂人话吗?”
多年于篮球场上掌控风云的手掌心有些粗糙,温度偏高,此时此刻,无声收紧,牢牢捏住了黑发Beta的手腕。
“我说了。”
少年抬了抬眼,漆黑的目光冷漠的望来。
“别碰他。”
吴且的手没能碰到林祖文。
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拇指腹压在他的动脉上,所以当他转过头投来目光时,赵恕非常清楚这个Beta别说是被自己震慑到,他连心跳都不带多跳那么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