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恕笑了笑:“没到时候止咬器倒是戴上了。”
这几天赵归璞生病,生病的人脾气也会变得古怪,是以赵家的宅子里除了管家仓伯之外,几乎被清空了,没别人。
此时此刻戴在赵归璞脸上根据他的信息素和信息素等级特别定制止咬器完全是新的,束带甚至散发着新制皮革的味道……
也是因为他从未使用过这种东西,毕竟这是过往易感期正式到来前,还能主持一整天股东大会的人。
当晚回去打了抑制剂,第二天继续酒会谈笑风生。
——赵氏的员工都传闻赵先生没有易感期,是个怪物。
以上,根据控制变量法,现在他为什么戴上这个鬼东西,答案近乎于水落石出。
赵恕的眼睛仿若洞察一切,在赵归璞看来又挺像一只自认为运筹帷幄的毛茸茸小狼崽——
不构成威胁。
但也够烦人的。
他想告诉赵恕成年人的世界就是一场巨大的糊弄文学,像他这样凡事较真,非要刨根究底的翻到台面上来说事……
实在是算不得体面。
赵归璞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表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
喉咙里的痒压抑不住,胸腔起伏了下,男人还是低低咳了两声——
这两声咳迅速将他的耐心消耗殆尽,他浅浅蹙眉后又展开,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浅棕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动,他冲着沙发上坐着的人扬了扬下巴:“是因为阿且在。”
这话说的,怎么个角度理解好像都没问题。
上至“客人在我得体面些”下至“我就是怕我控制不住咬他怎么了”,无论是怎么想都能让赵恕变了脸色……
赵恕也是这时候发现,其实他的挑衅意义不大,就算赵归璞真接了他的招,他也不能怎么样。
他反应过来这个,下意识就想把吴且带走,去哪不重要,反正不能把他和赵归璞放在一起。
兄弟二人相视的目光终于分开,赵恕稳了稳情绪转向吴且,微微眯起眼,露出个笑意未达眼底的笑容:“在别人家的沙发上,你也睡得着。”
介于一切微妙都建立在赵归璞过去从未戴过止咬器今天背后睡着个人他就老老实实戴上了这件事实上。
吴且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他完美的屏蔽了现场一切的暗流涌动。
“最近习惯午睡,今天正准备睡,我爸打电话让我送个U盘。”
黑发Beta一边说着,甚至神态放松地又打了个呵欠。
“而作为这个房子里唯一可能不够规矩的人,你在学校。”
所以这沙发有什么睡不得的?
他哪怕睡着了姿势也很斯文,很安静,没有打扰到任何人,他肯定。
赵恕盯着吴且,看着是还想找茬……在他找到新的问题并提出来前,吴且率先转移了话题:“你期末考结束了吗?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地理应该能考个四五十分吧。”
少年Alpha换了个神态,懒洋洋地说着,然后看着他的地理老师兼未婚夫脸色变得有些扭曲和嫌弃。
他伸手把他的未婚夫从沙发上拽起来:“还睡吗?”
这个姿势让他们中指上佩戴的两枚戒指轻微碰撞在了一起。
吴且抬了抬眼:“怎么?”
“留下来晚饭。”赵恕说,“还想睡的话去我的房间睡。”
“什么?我就在这——”
“我哥工作还有一会,你在这吵着他了……不然有多长的合同值得看一下午还没看完?”
赵恕一边说着,一条胳膊已经缠上黑发Beta的肩膀,将他往楼梯方向半拥半退的赶了几步,吴且脚下有些仓促,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
身后,站在沙发边,男人一脸疲倦地掌心冲自己、四指冲外扫了扫,道:“上去休息下吧,否则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十八九岁的Alpha狗都嫌,精力无限,一点儿不满意就能闹个不停。
吴且转过头上下打量一圈赵恕,最近篮球队也没高强度训练,他确实是一身劲没处使,估计尽想着怎么缠人。
吴且推开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要自己走。
身后,赵归璞叮嘱晚上有想吃的菜可以说,厨子再稍微晚点儿才会去市场采购今日晚餐食材,想要什么都来得及。
吴且动了动唇想回答,这时候被赵恕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
所以回答男人的,只有两人渐行渐远、交缠着走远的脚步声。
吴且就知道上了房间不能真的安心让他续上这个午觉。
一般小情侣初次到对方房间,看看对方小时候的照片或者三年级时候写的日记这种纯情活动也并不存在。
赵恕脚一勾把门踹上,把他摁床上就凑上来亲他。
在吴且看来这跟狗抢食行为没有什么区别,他就是装狗粮的那个狗盆,被抱的很紧,还有一根湿漉漉的舌头在舔他的眼睫毛——
眼皮和面颊被他弄得很痒,龙舌兰烈酒信息素的味道铺天盖地的盖下来,他好像被泡进了酒桶里。
又呛人又热,烦都烦死了。
“别亲了。”
吴且用手去推赵恕的脸,后者脸都被他推变形了也不肯撒手,反而越发热情的蹭上来,抱着他的腰,两只大手从他卫衣的下摆鬼鬼祟祟的摸进来。
吴且有腹肌,虽然没有赵恕他们天资优越的Alpha这样随便一捞就是八块且条线清晰这么吓人,但好歹是有……
赵恕的手就在他肌肉线条上蹭来蹭去,爱不释手的,等吴且被他这么作乱得气息不稳,他手一顿,又往上伸。
吴且睁开眼,摁住他的手。
看见压在自己上方的Alpha一脸兴致盎然,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心勃勃和一团来历与意味均不明的火焰燃烧正旺——
吴且问。
“又怎么了?”
赵恕被他摁住了手没得乱摸,但手此时正压在他胸膛上方,心脏部位。
于是干脆在衣服下,反手握住了吴且的手。
他最近又有了新爱好,捉着吴且的手指和上面的戒指摩挲揉捏个不停,喜爱这根手指的程度超越了吴且本人。
“我从外面回来,发现未婚夫一身别的Alpha的味道,你让我怎么办——笑着说,哟,两位好兴致,好融洽,就这么蹭了一身啊。”
赵恕先是嗤笑。
但大概实在是对此笑不出来,所以越说语气越认真,他握着吴且的腰,蹭上来,舌尖舔在吴且的唇瓣上,又顺着他的唇缝往里钻。
手上也没闲着,“啪”地一下两根手指就很灵活的解开了吴且的牛仔裤腰扣,一根手指勾起裤腰边缘,蠢蠢欲动。
吴且侧过身躲开他作乱的手和舌尖,自顾自抬胳膊,闻自己身上。
嗅得额角青筋都凸起来,也只闻到衣服里一点点淡淡的沉水乌木的木质香。
……哪有什么一身别的Alpha的味道。
掀起眼皮子,他给了赵恕一个无辜的眼神。
Beta能闻到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但也仅仅是能够闻到,就像什么人用了古龙水,路过他身边的人都能闻到一样。
至于信息素的浓度,范围,所蕴含的情绪,他们一点都不敏感。
在赵恕发现他整个人被裹满了赵归璞的信息素时,吴且本人最多只能闻到一点儿空气中浮动的沉水乌木味。
但赵恕被他这完全置身事外的一眼看的气笑了,掰着他的脸问他能不能有点自觉,有婚约的男男授受不亲听过没?
一边又要偏头去亲他。
手下也没闲着。
吴且的生理知识不怎么合格,但他知道易感期的Alpha五感会敏感到一个新高度,于是警惕地压住赵恕的手:“你哥还在楼下。”
“嗯。”
赵恕的舌尖缠上来,轻舔他的唇角,柔软湿漉漉的触感,让人鸡皮疙瘩顺着背脊地一路蔓延。
“又不怕他听见。”
吴且露在卫衣帽子外的白皙颈脖上此时已经是血色渐深,赵恕捕捉到每当他的头发细碎的蹭过他的颈脖,黑发Beta的呼吸都会被扰乱一瞬,唇角便上扬起来。
舌尖得寸进尺的更深入他的口腔中——
浅棕色的双眼微微眯起显得狭长,明亮光泽的光露出狡黠的奸诈与算计,从吴且截然相反的清澈黑眸里,他看见因为嫉妒而完全扭曲的自己的脸。
真的很丑陋。
但他不在乎。
——什么“不怕他听见”,他凭什么怕他听见,他就该听见。
床上交叠的两道身影滚作一团,基本就是吴且在推搡身上的人,身上的人则像是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不肯放。
挣扎中卫衣下摆被堆积至胸前,一大截细白却紧绷的腰部皮肤暴露在没开灯的房间空气中。
房间里有暖气,但大概是制暖效果并没有一楼客厅那么优秀。
赵恕的手握上来时,吴且低低闷哼了一声,推搡他肩膀的手改为抓握——
这一个轻微的回馈响动让少年Alpha彻底兴奋起来,他俯身在黑发年轻人被自己亲的微红肿的唇上落下鼓励的吻,让他大声点。
“你是我的。”
脸上已经红透了几乎要滴血,呼吸变得跟外面暴雨天一样潮湿又冰冷。
完全陌生的环境本来就让吴且感到不安,意识到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带有表演性质的,被楼下的人听的清清楚楚,他突然感到很难受。
是真情实感心脏如被人抓紧般的窒息感。
这种难过的感觉很快压抑过了皮肤贴着皮肤本身的亲密来带的酥麻,心跳加速的反应堆积的过程反而像是凌迟一般——
身体与灵魂被硬生生的割离。
“放手……”
时至傍晚,屋内的光线渐暗,比刚刚进来的时候更加看不清楚周遭的一切。
“赵恕,放手。”
吴且的嗓音沙哑,沾染着上一秒生理性的渴望和本能的抗拒,他不确定自己这样的音量是否真的会被楼下的人听见——
他觉得不堪。
压在他上方的赵恕一只手将他的两手压在头顶,然后扯掉了他的牛仔裤,在两人近乎于缠斗过程中,他捉住了吴且的一只脚踝,环绕在自己的劲瘦的腰间。
小腿蹭在赵恕的衣服上,他今天穿的也是棉质卫衣,衣服上潮潮的可能是方才进屋前在外面淋了雨,触感柔软棉腻。
两具充满力量与强劲肌肉的躯体靠近,吴且的身体被折成不可思议的程度。
支撑着他一半重量的大手握住他的腰,轻轻一抬手腕,便让他的一切展露无余在自己的眼下。
骨骼在此时都发出“咔嚓”一声不堪负重的轻微拉扯声,吴且忍无可忍,挥手扇了压在自己上方的Alpha一个耳光。
空气有一瞬间趋向于悬停。
一切的动作都被按下了静止键。
吴且这一巴掌并没有收着力,结结实实的扇下来,赵恕的脸颊上立刻有了一团红色的印子,与他原本近乎于癫狂痴迷而泛红的眼圈相得益彰的颜色统一。
浅棕色的瞳眸闪烁了下,水光潋滟的水泽一闪而过。
吴且绷着脸等待对方的滔天怒火,却没想到等到的只是轰然倒塌在他身上的身躯,少年Alpha结结实实的压在他的胸膛上,脸埋进了他的颈脖间,蹭蹭。
“你生气了?”
“我不想撒谎。你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对不起嘛。”
赵恕用唇瓣蹭他脖子上跳动的动脉,舔掉他刚才挣扎时出的细汗。
“吴且,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很像叼着骨头的狗,每天耀武扬威的跟所有人宣示对你的拥有权。”
赵恕撑起自己一点。
然后脱离了吴且的上方。
他弯腰捡起两人刚才疯闹时脱掉的牛仔裤,小心翼翼地伺候黑发Beta重新穿上,冲动还没有平息,拉链暂时拉不上,就这么敞着。
吴且翻身坐起,低头看向蹲在床边的人缩成一团,仰头望着自己。
夜幕近乎于完全降临,房间内窗外被暴雨打湿的树影摇曳间,Alpha仰着脸冲他笑了笑:“可是,只有知道想去的地方其实并没有自己位置的人,才会这样急迫的试图证明。”
Alpha语落,抱着膝盖蹲在那就不动了。
很大的一团,像是屋外的暴雨在某一时间刮进了屋子里,将他淋透。
吴且抿着唇,半晌沉默,他抬手拎了一把赵恕的卫衣帽子。
“起来。”
赵恕顺着他的力道,跌入他的怀中。
热烘烘的一大坨拱进来,Alpha抱着年长一些的Beta,小声地问,以后能不能不要跟他独处呀?
声音真的好可怜。
是把哥哥当做了洪水猛兽了呢。
挡不住,求不得,没办法。
结果就是当天晚餐,吴且吃饭时基本全程头都没抬。
出了赵家,坐上自己的车,他摸索了下左手中指的月桂叶戒指,把赵归璞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要做路人应该就是这样的,所有的情绪化操作都不要有,就只要安安静静,平平常常。
赵恕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招摇过市数日,在赵归璞弄孙弥海搞得人尽皆知后,谁都不敢问赵氏小公子这他妈谁打的……
当然问也是白问,也只能是那一个人。
就这么过了暂时让人喘口气的半个月,学校放了假,全国联赛的六十四进三十二就在眼前,篮球队恢复了训练,小吴老师也在三挑四选后,最终选了与一家俱乐部的U18青训队高层见了一面。
这是一家在CBA属于中上游的队伍,这两年因为老将退役,新人实力青黄不接,导致俱乐部连续两个赛季成绩不佳,正处于求贤若渴的状态。
这家俱乐部的人当时是真正从头到尾参加了三校合训的。
原本吴且是想着直奔国青队去的,奈何在他们提供的offer里,相比起国青队,他们承诺小吴老师更大的自由和权限,而不是准备把他高薪凭请回去摆着看。
而且这就是江城的俱乐部。
慎重选择U18组也是因为这个年龄阶层的队员,已经是从少年组一路选拔上来、准备接棒正式CBA队伍的年龄层,他们在基础和篮球知识方面都有一定的积累,且因为年轻,可塑性很强。
国内的篮球环境其实没有国外那么专业,从青训开始就有各种乌七八糟的商业行为,且商业的没有一点固定路数。
打篮球从一项纯粹的王者为王运动,变成掺杂着运气、机遇、人脉和财力的商业化游戏。
对此,哪怕吴且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日到了元庄,推开餐厅包房的门,看见一桌子七老八十基本和“打球”不沾边的中年人,他还是默默地糟心了一下。
好在中年人们不算特别离谱,至少提到俱乐部的队员还是如数家珍,吴且问什么他们都能答得上来——
酒过三巡后,酒桌上的气氛逐渐放松,大家的话题逐渐歪到唉声叹气这两年岂止队员青黄不接,他们的赞助也是青黄不接,真的很需要至少一个组别能够搞出点成绩来,让投资商爸爸继续砸钱。
这会儿吴且也喝了不少,不再是落座时那般有些不够平易近人的模样……
主教练是个中年Omega,姓陈,陈教练当年跟孙迷是大学同学,早就通过孙迷知会过加了吴且的联系方式,他自认为和小吴老师比在座各位都熟,于是胳膊攀上来,跟他叹息国内篮球环境真的好差——
就他们俱乐部正经的CBA阵容,都不一定能打得过美高联赛上流队伍。
好队员都被有钱的俱乐部买走了。
没钱的俱乐部买不到好队员打不出成绩更加没钱。
简直死循环。
吴且咂摸了下这是想让他带资进组不成?
摸了摸下巴,他觉得这事儿也不是完全不行,但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下。
又陪着主教练喝了两杯,吴且觉得有些头晕,站起来说去洗手间,却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都能遇见赵归璞。
他第一反应是,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
——瘦了。
听说赵先生之前的易感期叠加支气管炎病得拖拖拉拉,前两天才勉强算是康复,十几天的病在他身上留下了点什么……
比如本来就清晰的面部轮廓此时已经算是刀削般凌厉。
男人今日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西服,贴身的衬衫衬得他肩膀极宽,腰又很细,这一瘦可能肌肉掉了一些,与此同时头身比又矛盾的比过往更加惊人夺目。
反正吴且没忍住在镜子里看了好几眼。
——腰真的好细。
吴且洗了手,头还是晕,但还记得答应过很烦人的赵恕不要跟他哥再有什么独处,于是礼貌的打过招呼后,他就安静地靠着墙,散酒气。
他在等赵归璞洗完手走人。
然而男人洗完手也不急着离开,转过头来,瘦了之后眼窝比过往更深的,眉眼低敛时,慑人的气压更甚从前。
“喝多了?”
吴且眼皮子颤了颤,“嗯”了声,报了俱乐部的名字,说跟他们在吃饭。
可能吴文雄闲聊的时候和赵先生说过儿子想跳槽的事,赵归璞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只是听见俱乐部名字时挑了挑眉,说这俱乐部好穷,开多少钱请你?
吴且不欲与其多聊,摆摆手说,商业机密。
元庄的洗手间收拾的比五星级酒店客房还干净,没有异味,外间还设放了提供休息的沙发,两人站在那谁也没走,一时间沉默。
头顶的射灯照的黑发年轻人有些眼皮发沉,昏昏欲睡,整个人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模糊……
如此状况下,赵归璞觉得自己看不出对方是真心抗拒自己到一句话不想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完全情有可原。
所以当吴且提出准备回包间时,男人非常自然的一步上前,道:“一起去看看。”
吴且很想说看什么啊跟你有啥关系——
但他忘记了赵归璞这张脸在江城等同于行走的金砖。
前段时间赵先生七八天搞来一百多个亿、力挽狂澜澄心码头的股票壮举加高了他坐下神台的厚度,是以男人出现的一瞬,桌边一半人的酒都醒了。
大家乱七八糟给赵先生挪了个位置,跟他敬酒寒暄,此时吴且被视作俱乐部半入职员工也被窜捏折给赵先生敬酒,吴且心想我给他敬个屁。
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黑发Beta只能不情不愿伸手向酒杯,在他碰到酒杯边缘前,男人不动声色用手背推来一杯东西,吴且低头一看,是茶。
喝了这杯茶,赵先生模棱两可,没说对俱乐部的新动向毫无兴趣,老狐狸只是笑着说,本地企业扶持本地体育事业发展是义不容辞的社会责任。
吴且听完冲着所有人没看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想吐。
然后发现自己是真的想吐。
酒精顶到喉咙了,他站起来快步走出包间去吐了一顿。
用卫生间准备的一次性洁具刷了牙,他出来的时候发现赵归璞又等在门口,两人相互一对视,男人抬了抬眼,淡道局散了,叫你家司机,我送你上车。
吴且“哦”了声。
下台阶的时候脚软了软,身后的男人及时伸手拎住他扶了一把——
这是今晚两人唯一的接触。
坐上自家迈巴赫后座,透过窗户看着站在车外眉眼淡然看不出在想什么的男人,小吴老师还在严肃的想:这总不算犯规。
其实还是算的。
第二天吴且在《江城晚报》娱乐版看见【赵归璞元庄夜会神秘人,举止亲密】的标题时,人裂开了一秒。
桌边吴文雄“哗哗”翻着报纸,问吴且你昨天也在元庄,有没有看见这神秘人是哪位。
吴且一只手支着宿醉的脑袋,指着报纸上偷拍赵归璞在楼梯上扶他那一下但抓拍的很有水平仿佛两人深情拥抱的模糊照片,真诚的问他老爹:“亲爹都认不出自己个仔,是不是可以指望赵恕也认不出来?”
第92章 分崩
这一天是有篮球队训练的,吴且背着运动背包走进场馆的时候,队员差不多都到齐了,大家各自拿了球在热身和拉伸。
吴且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时,众人纷纷转过脸喊“小吴老师”,就这么齐刷刷的看过来的众多脸中,赵恕站在三分线做了个后仰跳投,姿势很标准也很漂亮。
球进了。
他也转过头来,那双浅棕色瞳眸和吴且有一瞬间的对视,然后他抬手擦了擦汗,脑袋拧回去了,弯腰将滚落在脚边的球捡起来。
吴且一阵心虚。
然后就很不服气,他阿爸的,他什么也没干,凭什么心虚。
挪动到孙迷旁边,小吴老师还在内心数花瓣,搞不清楚赵恕这是已经在酝酿作妖的情绪了,还是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思来想去这孩子平时也很没礼貌。
大家在喊“小吴老师”早安的时候,他永远不会这么乖。
一边弯腰换鞋一边听主教练絮絮叨叨的问他昨晚和江城的海龙俱乐部吃饭吃的怎么样,吴且系好鞋带,慢吞吞的直起腰说:“还行。”
一切顺利,直到他在元庄门口绊了一跤。
孙迷“啊”了声,有点欣慰又有点遗憾:“啥时候过去啊?”
吴且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抬手拍拍他的背,说:“海龙俱乐部就在江城,我去不去都能经常回来给您奶孩子,奶到您退休……算一算还有十几年,拿个七八年冠军总还是有希望的。”
孙迷不说话了,看上去被感动成了狗。
吴且欣然接受他的热烈目光,毕竟他说到就会做到,并不是在画饼。
谈话之间,吴且嗅到汗味夹杂着林海雪松的味道在靠近,这股味道和冬天很适配,像是江城也下了一场百年一遇的大雪。
垂眼看见一双汗津津的小腿立在自己跟前,当Alpha信息素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眼皮子底下出现了个文件夹。
“小吴老师,这是六十四进三十二的递补人员名单,你确认下。”
裴顷宇嗓音微低带着运动过后的喘息,围绕在吴且周遭信息素的浓度好像变浓了些——
自从上次因为“你对信息素一点不敏感”“裹一身而不自知”被赵恕摁在床上这样那样,两人为这件事吵过一轮后,吴且心理性的对信息素稍微敏感了一些……
放在过去身为Beta他真的不太在乎。
就像一只流浪猫一年四季总是裸奔的在街头巷尾,不穿衣服也肆无忌惮甚至觉得自己蛮好看。
捏着文件夹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腹上也有汗弄得文件夹的文件纸页湿了一点点。
吴且接过文件夹时,顺势抬了抬眼,发现裴顷宇垂着眼,目光汇聚在自己伸出的手的手指上,上面戴着赵恕亲手做的订婚戒指。
倒不是什么新发现。
从吴且第一次戴着这戒指去第一考场监考那天开始,裴顷宇就时常用这种眼光盯着它看,这么多天了,吴且都快习惯。
看就看咯。
又不能把他的手指砍下来。
六十四进三十二的比赛在隔壁市,需要主教练、带队指导老师、校长层层把关签字,接过文件夹换了一边手拿着,小吴老师看到签名处孙迷已经签好字确认,就转头问孙迷带笔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