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这种药能发明出来,现在应该满大街都是Omega和Alpha。
但现在他是病人,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他想怀疑就能怀疑。
在他胡思乱想的甩锅中,李君碧拿来了他的体检单,厚厚一沓,他翻了两张就看不下去了,除了头晕脑胀,其实也是觉得已经过去的事再深究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这一次他醒来的时间也不太长。
因为在他发表自己又想吐的言论后,很快的就体力不支,眼皮沉重的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迷迷糊糊中有人来给他挂了水,说是能缓解一些他的难受。
挂水的人他认出来,是赵归璞的医生朋友,名叫费裕明。
此人的出现代表着赵归璞已经知道这件事。
确实也该知道,毕竟距离赵恕把他摁住强行临时标记,已经过去接近四十八小时。
说实在的,对这个认知,其实吴且没什么心理波动——
知道就知道咯。
赵先生总不能因为对Beta的临时标记行为就扒了自己亲阿弟的皮。
吴且又错了一次。
因为第二次醒来,他是被浓郁的血腥味和龙舌兰酒混杂的味道呛醒的。
吴且混沌的大脑在努力运转,努力分辨听见楼下李君碧的惊呼和吴文雄在快速的说什么,大家的音量因为某种情绪波动而不知收敛。
这让吴且以为敌人打上门来了,他父母正在为他而战。
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哆哆嗦嗦的穿上外套,哆哆嗦嗦的下床,小吴老师挣扎着走出房门,走到楼梯边,勾首往下看——
便看见此生难忘的一幕。
客厅的所有灯都开着,灯火通明的室内,赵归璞一身是血的将一团不成人形的血糊糊扔到他家的地毯上。
男人身着黑色衬衫,脸上一如既往地显得冷酷无情,仿佛他方才扔下的只是一个空矿泉水瓶……
这么冷的天,他的衬衫衣袖捞至手肘,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蹭的到处都是血迹。
铺天盖地的龙舌兰烈酒信息素味充数着吴且家的客厅,甚至飘到二楼来。
都说特殊性别中,血液的信息素含量最浓郁,所以此时男人大概也是嫌味道重,皱着眉,伸手掏了根烟点了,自己拉出客厅的实木椅子坐下来——
对此行为,如果不是此时此刻过分惊恐,李君碧可能挺满意的,毕竟沙发都是真皮,他这一身血坐下去沙发就废了。
赵归璞坐下后,抬起脚踩了踩地毯上那一团血糊糊的背,微微眯起眼,从唇角挤出两个字,“说话。”
吴且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才看清楚那一团血糊糊其实是个人,只是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成人形——
赤着的上半身没一处好皮。
曾经受伤缝针留下的疤痕还在也被毫不留情的伤上加伤。
头发因为汗水和血液的缘故全部黏在一起一缕一缕的,遮挡住了眼睛,他抬起头,眼睫毛几乎因为到处就弹出来的血液黏在一起。
赵恕的血还在往外流,弄脏了吴且家茶几下压着的羊毛地毯,那是李君碧出去旅游的时候特地带回来的纪念品。
红色的血染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格外触目惊心。
过了一会儿,没人发声,赵先生发出不耐烦的咋舌音。
——吴且觉得赵归璞挺会为难人的。
毕竟赵恕现在看上去不太像是能说得出话的样子。
年轻的Alpha身上的伤口也不是做做样子,赵归璞下了重手,皮开肉绽的伤口都是真的,只是避开了致命或者会造成永久性伤害的地方,除此之外没有手下留情。
吴且听见他揉着眉心跟吴文雄和李君碧道歉,说这是他弟弟,他不能真的就这么废了他。
“是我没教好赵恕。”
赵归璞说。
“我问他为什么,他同我讲是因为前些日子《江城晚报》上刊登了阿且喝醉后,我扶他上车的照片,他似猪油蒙心,被嫉妒冲昏了头。”
吴文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头和李君碧四目相对。
赵归璞继续道:“那件事没处理,可能也是我考虑不够周全,我原本想的是过去那些狗仔八卦曝光我行程我基本置之不理,这次又讲我同人私会,若心急火燎处理反而叫人起疑……”
和那天跟吴且的解释没多大出入。
其实想想确实是这样,没多大问题。
李君碧从嗓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大概是不想说话,又觉得再沉默下去,赵恕的血都要流干了。
楼上二楼,吴且也是这么认为的。
最后还是李君碧站出来说,也不用搞到这个样子,谁也没想到阿且的腺体发育有问题,不太能接受Alpha的临时标记,早知道这样,我们干脆不会给他找Alpha联姻。
这话说出口,里面的暗示层面也挺清晰。
赵归璞沉默了下,而后突然换了个坐姿。
吴且觉得他因此而往楼上看了一眼——
不确定。
因为他站在楼上一声不吭,要说能够闻到他身上赵恕信息素的味道从而发现他站在这也不合理,毕竟现在龙舌兰烈酒的味道充数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楼下吴文雄正告诉赵归璞,最近吴且情况也不算太好,只能静养几日看看,平日里就一直睡着,靠打营养针维持……
有什么事,也要等他好了,醒过来再说。
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他们可以作决定的,接下来要怎么样都要吴且自己决定,旁人包括他们为人父母的,谁来都不行。
赵归璞“嗯”了声,点点头。
男人又站起来,走到赵恕身边。
抓着弟弟的头发将他拎起来,面朝上面对自己。
赵恕此时一脸都是血,奇怪的是被打成这样也不见他生气或者反抗,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尤其是听见吴文雄和李君碧说的那些话以后,他没有被血液糊住的那边眼睛睁开,因为失焦而染成浅棕色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了转,缓缓动了动唇。
赵归璞扬了扬下巴,表示他可以说话。
赵恕张口,先“哇”地吐了一口血,血顺着他的唇角往下滴落。
吴且在楼上看的清清楚楚。
也听的清清楚楚。
赵恕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动了动,口齿不清地说:“……不解除婚约。”
赵归璞为他的话沉默了下,随后露出这人怎么打也打不听的不耐烦表情,他垂了垂眼,声音平静的问:“让你说这个?”
赵恕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大概是被打的过程中出现过应激,属于Alpha的犬牙尖锐,他说:“我只……只想说这个。”
“刚才你吴叔怎么说的,耳朵长毛了听不见是吧?这事你说的不算了,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赵恕嗤笑了声,喷出一点血沫子:“许愿。”
说的不算了就算许愿呗,不行啊?
赵归璞没空陪他唱这出戏,手上还拎着个赵恕,又抬头问吴文雄:“阿且现在怎么样?”
没怎么样。
但吐不出来。
扶着栏杆,吴且面无表情地想着。
吴文雄详细讲了下吴且的情况,连他分化至85%读条失败,从Alpha变成Beta,导致腺体退化又退得不够彻底,整个器官都比较脆弱,胡乱标记搞不好会要了他的命这种事也讲——
当然有点危言耸听。
躺平是事实,但其实并不会要命。
但是身为父母,儿子好好的出门被救护车拉回来这种事谁心里都憋着气,他很难好声好气地还原客观事实。
赵归璞听完,没说话,只用空着的那边手,在口袋里掏了掏。
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站在二楼的吴且甚至在看到金属光泽一闪而过时以为他掏的打火机,直到李君碧捂着嘴惊呼一声!
匕首雪刃光泽中,男人面无表情地在奄奄一息的赵恕的后颈脖腺体上划了一刀。
李君碧踉跄着后退三步捂住鼻腔摔倒在沙发上,吴文雄则直接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喷涌而出的鲜血之外,前所未有浓度的信息素覆盖了在场所有可能存在的气味,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腺体都那么脆弱,平日里都会被小心翼翼保护起来……
当初裴顷宇易感期时,被吴且抠了下腺体直接原地倒下。
此时此刻,腺体见血,赵恕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几乎是立刻整个脱力倒在地毯上,抽搐着。
赵归璞扔了手中的匕首,拿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吴且毫不犹豫地直接转身回了屋子——
现在他吐得出来了。
吴且直接进了浴室。
也不管关门的声音是不是太响楼下听得见,他飞扑抱着马桶干呕,因为连续两日没进食,胸腔起伏到几乎抽筋,也只是呕出来一点黄疸水。
吐完他擦了擦嘴,簌了口,撑在洗手间边,用紧绷翻滚的胸膛艰难呼吸几口气,又被空气中漂浮的龙舌兰酒味呛得连连咳嗽。
生理性的眼泪和鼻涕狼狈的糊了他一脸,他开水洗脸后,连水都来不及关,便转身回到房间——
疯了似的开始把柜子里所有的枕头掏出来,堆到床上,所有的衣服从衣架上扯下来,覆盖在周围。
他手软脚软的爬回高高垒起的枕头堆中,拼命的试图在这些东西里寻找自己的味道,以换取片刻的安宁。
当他以几乎把自己捂死的力道摁进枕头里,他又有了新的症状,门牙开始往左右两边数一数相邻几颗的位置,有两颗牙蠢蠢欲动地发痒。
想要用尽全身力气去咬穿什么。
浑浑噩噩地伸手去摸,他只摸到了整整齐齐并不锋利的原装牙,与此同时,他突然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赵恕的临时标记与方才那一波高浓度二次浸泡,他身上出现了假性易感期的现象。
如果颁发一个年度最倒霉奖,那非他莫属——
身为分化失败的Beta,Alpha的好处他半点没捞着,Alpha的破事他是一个没落下。
咬着唇,钻进被窝里,吴且发抖的手指几乎没有办法拽动身上的被子盖过脑袋。
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浑身难受得像是蚂蚁在血管里爬,最痛苦的时候,甚至想徒手把犁鼻器这个器官从身体里生生挖出来……
太痛苦了。
鼻粘膜中始终有血腥味和龙舌兰烈酒的味道,这让他的每一口呼吸都变成了折磨。
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黏腻又冰冷的贴在身上。
他拼命地咳嗽,像是被信息素穷追不舍的亡命徒,试图甩掉这浸入骨髓的味道。
挣扎中,他听见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鼻腔之中,那叫人头晕目眩的烈酒味中突然又多了一点别的味道,就像是久旱皲裂的大地,突然从不知具体位置的地下涌出一股清泉。
捂在被窝里,吴且没有回头,只有鼻翼在小心翼翼的煽动。
身后的床一侧塌陷下去,如果不是这会儿喉咙紧绷的他张口就想吐,他会警告身后的人滚远点,一身的血别他妈坐他的床,床单难洗。
但此时他只是侧着身,裹着被子,任由那人坐下,过了一会儿,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探过来,抚了抚他早就汗湿透的头发。
握过船舵的手指指腹比一般人的手更加粗糙,落在面颊柔软的皮肤时,刮得人甚至有点发疼……
然而皮糙肉厚的人似乎毫无自觉。
那恼人的大手以熟悉的方式轻抚过他湿润的眼眶,冰凉的鼻尖。
挨近的手腕,脉搏跳动。
沉水乌木的木质味在龙舌兰烈酒的呛鼻中杀出重围。
当那只手落在他的唇上,吴且动了动,原本停留在唇角便不动了的手落入他的唇缝间。
黑发年轻人闭上眼,数了三秒,给了对方三秒逃跑的机会——
然后张开嘴,让那指尖更深的滑入口中,早已蠢蠢欲动、痒得抓心挠肺的牙狠狠地闭合咬破了口中的新存在物。
并不锋利的牙因为足够用力最终刺破皮肤,鲜血涌入口腔的一瞬,伴随着浓郁的沉木味信息素涌入,皲裂的大地倒转,缓缓流淌的那一股水流化作云,期盼已久的大雨倾盆而下。
身后毫无声响。
背对着身后的人,吴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此皱起了眉。
但那根手指安静的停留在他牙尖上,从始至终一动未动。
“赵归璞,别来邀功。”
捂在被子里,吴且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沙哑得如耄耋之年老叟,听不出一点原本的声线。
“这只是你给吴家的交代。”
不是给我的。
跟我无关。
不要带着一身血腥味像是你为了谁在冲锋陷阵,再来我的面前耀武扬威。
身后的人很安静。
仿佛误闯此地的幽灵。
若非萦绕在鼻尖的沉水乌木味真实存在,让他的鼻腔得到片刻喘息机会,吴且几乎要以为此时此刻的一切色声香味触感,皆为妄想。
缓缓的闭上眼,他疲于再多说一个字,没过多久,便于混沌中昏睡去。
身边堆满的枕头和自己掏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取走的,整个过程他几乎没有醒过,他得到了这两日来前所未有非药物借助下的好眠。
醒来时房间已经无空一人。
房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枕头塞回了柜子里,衣服回到了衣架上,他身上只盖着一床羽绒被,上面压了一件陌生的西服外套。
第95章 失控
吴且又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里他的思路并不是很清晰,中间还发生了一件非常乌龙的事。
在咬了赵归璞一口并把他咬的鲜血淋漓后,吴且就像是一只吸血蜱虫得到了营养似的迅速坚强了一些,从卧床不起的吴黛玉变成每天能有那么几个小时从床上起来洗漱的普通病患,甚至偶尔他可以坐在飘窗上撸下猫。
有一天,当李君碧推开门进来,吴且还在望着外面的月亮发呆,没有回头,就听见他亲妈在后面用十分迟疑的声音喊了句,“吴且?”
要知道虽然已经快二十三了,一般在家里李君碧还管他叫“仔仔”或者“阿且”,很少直呼大名。
吴且回过头,正好捕捉到母亲眼中的迷惑——
然后反应过来,他自己身上当时正披着赵归璞留下的外套。
李君碧是个Omega,她对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会更加敏感和敏锐。
更何况赵归璞的西服外套有垫肩。
所以当时她看来,她推门而入,就是一个背影不算高大但肩膀奇怪的很宽、浑身散发着赵恕与赵归璞双重信息素味的诡异生物,正坐在她家的飘窗上看月亮。
……可能对于李君碧来说,这画面跟亲眼见证黄鼠狼拜月一样邪门。
看见转过头的人是一脸茫然的吴且,她松了口气,换了个语气,假装无事发生的说,多洛塔做了宵夜海鲜粥,你要不要吃两口,我给你盛点上来。
吴且十分感激他妈在进房间给他送饭的时候,没有问被他裹在身上穿着的那件尺码明显大几号的陌生西服是谁的。
虽然答案就写在彼此的脸上,问这些那都是多此一举。
只是那之后,李君碧进屋之前学会了敲门。
无论她亲爱的儿子是不是处于昏迷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嘎巴一下死掉。
第三天开始,在起床洗簌又吃了午饭后,吴且就发现赵恕留在他身上那股龙舌兰烈酒的味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若不凑近他的脖子,几乎不太闻得到。
退化萎缩的腺体伤口在愈合,愈合时结疤还有点儿痒。
吴且皱着眉小心翼翼的用手揉后颈时,听见一墙之隔的房间外走廊上,刚刚给他送饭投喂完毕的李君碧和吴文雄在讨论他们的儿子到底是Beta还是Alpha还是Omega——
他拥有Beta的平庸体格与体力与性格。
他拥有Alpha的易感期。
但他偶尔也像Omega一样,会喜欢特定的某个Alpha的味道。
吴且:“……”
吴且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李君碧这是个天大的误会,他不喜欢赵恕的味道,而赵归璞的信息素恰好是他能找到唯一一个能够盖过赵恕味道,且他刚好不排斥的。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听说每个人投胎前都会看好下辈子一生的剧本,其选择的人生中无论有多少酸甜苦辣与狗血倾盆,在当时做选择的时候至少肯定看到了自己想要或者说是期待的闪光点……
吴且不确定投胎前的自己是不是沉迷猎奇文学,生怕自己一生过得太平凡不够跌宕起伏。
否则没办法合理解释他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在吴文雄坚定的得出自己的崽就是Beta的结论时,吴且抱着他的临时阿贝贝拱上了床。
这几天,赵归璞留下的外套被他穿着、抱着、踩着、揣着弄成咸菜,时至今日那上面原有的沉水乌木味几乎散得干干净净。
但抱着这衣服他就能睡得很好。
……有时候还过分的好。
吴且于黄昏时分醒来,外面北风萧瑟,树影摇曳,屋子里没开灯,夕阳投过窗户照亮房间一隅,将阴暗处衬托的更加黑暗。
小吴老师没来得及为这寂寥的冬日黄昏感到内心萧瑟,一低头就看到被他堆积在小腹上的西服胸口部位的白浊污渍——
“……”
他记得自己刚才一个梦都没做,他发誓。
呆呆的看了很久后,在洗它与毁尸灭迹之间,黑发Beta选择了假装无事发生。
把西装往被子里一踹他去洗了个澡,浑身的黏腻洗掉后,他体力不支的倒回床上,拿起了好几日没心情看的手机。
李君碧每天都会孜孜不倦的替他将手机充好电放到枕边,第二天待机到没电又拿去充好,一来一回的做的很有耐心,好像这样她的儿子身体就能跟手机一样,弹尽粮绝充电后也可以迅速变好——
手机几乎满电,微信里一大堆未读信息。
大多数都是同事和朋友(这时候吴且才意识到其实自己还蛮多朋友)问他身体怎么样。
把信息拉到最下面也没找到个熟悉的海上生明日老年味头像,吴且撇了撇嘴,搞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
除非那天在屋里和此时此刻他抱在怀里像抹布一样盘得包浆的西装外套皆为幻觉,否则这个时候一切沉默皆可视为装傻。
或者心虚。
完全没有耐心再陪男人玩什么“过往一切都是我的错让你误会我很抱歉”的游戏,因为没有哪个正常的大伯哥会把手指伸到弟媳的嘴巴里。
今天是手指,明天是什么?
小吴老师翻着白眼顺手给男人发了句「衣服你还要不要」,当然只是随便一问,其实并没有准备把衣服还给他……
开玩笑么。
都这样了还还什么还。
赵归璞没立刻回复他,可能在忙。
吴且划出这个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对话的对话框,转头跟兰因聊了聊八卦。
兰因最开始给他发来信息是三天前,赵恕从吴家被救护车拉走的那个晚上。
【小呀么小兰因:?!】
以这个作为开头,他问吴且发生了什么。
因为当时吴且正病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没有回答他,Omega可能完全按捺不住地自己又去打听了一圈,然后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
他问吴且是不是跟赵恕不过了。
他又回答自己闹成这样确实很难再和平收场。
他问吴且赵恕不会是让他哥打死了吧。
他又回答自己那也不至于,自家养的狗把隔壁邻居的狗咬了除了赔礼道歉总不能把自家狗给杀了。
他问吴且,赵归璞一刀划开赵恕腺体的时候他在不在场,这种场景错过了这辈子估计再也没机会看到。
他又回答算了场面太血腥他光想着腺体都觉得很疼。
吴且想了想当时的场景,确实当时除了飞溅出来的血和浓郁的信息素味道之外,倒下抽搐的Alpha给了他很大的视觉冲击——
【吴且:所以赵恕现在还在医院?】
没一会儿兰因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小呀么小兰因:他还在医院,人是醒了,估计跟你醒来时间前后脚……但看上去很虚弱,真的很神奇,我很少在短期内频繁地两次见到同一个人被裹成木乃伊躺在病床上。】
【吴且:……】
【小呀么小兰因:他浑身没一处好皮。】
【小呀么小兰因:赵先生下手真狠啊,我听说本来腺体修复缝合手术一般三个小时,结果赵恕那天手术时间硬生生从凌晨延长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因为医生要给他缝合神经。】
【小呀么小兰因:Alpha的腺体挺复杂的,很多神经,很敏感。】
【小呀么小兰因:我还问张庚辛这行为会不会影响赵恕的繁育功能。】
【吴且:?】
【小呀么小兰因:?就是性能力。】
【吴且:……】
【吴且:我不是在疑问这件事。】
【吴且:我只是单纯的疑问你管这事做什么?】
【小呀么小兰因:因为性能力就是一个Alpha最好的嫁妆,没有这个东西,你以为我们Omega在图点什么呢?图他没脑子还是图他够暴躁?】
【吴且:哦。】
【小呀么小兰因:赵恕说他没想到你体质那么特殊,是Alpha分化失败来的Beta。】
【小呀么小兰因:他很抱歉这件事。】
【小呀么小兰因:但撇掉这个意外的附加事件。他并不后悔这个行为。】
【小呀么小兰因:因为在闻到你身上有他的信息素味道的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安心和安宁。】
【小呀么小兰因:在给他一次选择,他可能会因为你的特殊体质住口,但也会想办法用别的方法标记你,比如插入生殖腔。】
吴且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直接把电话给对面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被人接起来了,那边并不是兰因特有的尖锐高昂总是显得在莫名其妙欢呼雀跃的声音,“喂”了声,声音嘶哑得像是刚从下水道爬出来的阴尸。
吴且早就猜到是这样。
“还是打轻了。”
“打死也是这几句话。”赵恕说,“墓碑上刻我为爱死,死的光荣,死的伟大。”
扔下句“把手机还给兰因”,吴且干净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兰因那边拨回来,连连道歉,他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他也是没想到上厕所这件事能接二连三的搞出花式狗血剧情。
再这么搞下去他就要戒掉“尿尿”这个行为了。
吴且安抚了他两句,又挂了电话。
正犹豫要不要顺着把赵恕拉黑,毕竟这时候骂他一句都怕算作给他的奖励。
正踌躇间,那个活人全死状态的海上生明日头像跳出来一行字。
【ZHAO:刚才在忙。】
这时候吴且就有点想抬杠。
【吴且:忙什么?】
过了大概半分钟,对方发来一张照片。
一张自拍。
背景便是大名鼎鼎的澄心码头,莫名其妙的高度(大概是集装箱上方)背后,有一轮海上夕阳将落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