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也很无奈，但没别的办法。
浪城夜市发达，大多数工作都要上晚班。
但他最近频繁进入发情期，打了两次抑制剂都没用，大半夜在外太危险。
而白天的工作要么需要学历，要么需要极好的口才，谢莫都不具备。
只能重拾旧本行。
听耿怀这么问，谢莫更郁闷了——靠捡破烂两个月凑够一万二，确实难如登天。
“这样吧，你会做饭吗？给我做两个月饭抵账怎么样？”耿怀扬了扬下颌。
虽然在季邯越那儿从没下过厨房，但多下几次也许能回到以前的水平。
于是谢莫奋力点了点头。
耿怀斜靠在门框边，一把拽过那袋子塞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又按着omega的肩，轻轻将人往屋子里推，
边走边说，
“你自己的身体情况又不是不清楚，捡个瓶子要是摔跤了，麻烦可就大了。”
这番话谢莫没听明白，但已经稀里糊涂的进了厨房。
“晚上就吃清淡点，你煮碗面吧，”耿怀朝他喊了一句，便兀自坐在沙发上，继续打游戏。
煮面不需要手感，他在碗里磕了个鸡蛋，接着打开燃气灶烧水。
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不一会儿，锅里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
前后不过十五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出锅了。
等端着面走到客厅时，耿怀一把游戏还没结束。
谢莫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在地毯上跪坐下，安静地看着液晶电视里闪烁的游戏画面。
他对游戏一窍不通，但通过游戏里两个小人激烈竞争着，也莫名来了点兴趣。
“你把面吃了，我不饿。”耿怀盯着屏幕，手指操控着手柄，突然冒出一句。
谢莫眨了眨眼，刚想说是为他下的厨，却被对方截断话，
“让你吃你就吃，你本来就该多吃点，瞧着都没多少肉。”
谢莫撇撇嘴，他吃晚饭的时候肚子不舒服，只扒拉了几口米饭，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瞧了眼alpha专注打游戏的模样，显然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
便也没继续再问，将瓷碗往自己身前拉了拉，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和alpha大半夜共处一室总归不太好，谢莫小口小口吃完碗里最后一根面条，刚撑着膝盖起身准备去厨房洗碗。
身边激烈的游戏声却消失了，耿怀放下手柄。没等谢莫拿起碗，就推着他朝玄关走，
“该睡了该睡了，小omega不要熬夜，要是不舒服就在阳台叫我，我听得见。”
耿怀将谢莫送到房间门口，抬手虚虚按了按他发顶：“晚安。”
转身正要离开，衣摆却突然被拽住。
谢莫从口袋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又拿出一支笔，在上面簌簌写道，
“明天早上八点我来做早饭，可以吗？”
耿怀挑眉轻笑了一下，抽走他手里的本子，随手写下回复又塞了回去。
打了个哈欠，走了几步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留下一句“睡了睡了，”便进去了。
alpha的字迹实在潦草，谢莫艰难辨认出上面写的是，
“不可以，太早了我起不来，你十二点来做午饭吧。”
这天晚上，难得没有不适。
他抱着兔子玩偶，刚有些困意，却瞧见了沙发上搭着的两件衣服。
一件黑色，一件深灰色，都是季邯越的。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用过了，谢莫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月光从窗帘缝透进来，星星点点撒在那大衣上，为其镀上了一层光。
谢莫咬了咬唇，掀开被子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衣料摸起来冰凉，早没了体温。崖柏木的信息素味道也已销声匿迹。
他把衣服叠好塞进行李箱，又把箱子推进衣柜深处。
收拾完一切，谢莫在床边坐下，望着窗外的月亮发起呆。
他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摸索到枕边的手机。
屏幕亮起，冷白的光映在omega紧绷的小脸上。
谢莫抿了抿嘴，等回过神来，搜索框里已经打出了“季邯越”三个字。
深吸一口气，谢莫重新躺回被窝，拉过被子蒙住头。
季邯越有omega了，他也该有新生活了。
窗外月光依旧皎洁，而他却睁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逐渐有了困意。
平淡的日子持续了很久。浪城是座几乎与寒冬绝缘的城市，谢莫初来那会儿，正巧赶上这里最冷的时节。
过了那段时间，温度逐渐上升，稳定在了二十五度左右。
对于一个有点怕冷的omega来说，这里的确是个适合宜居的城市。
耿怀总把“做饭抵债”挂在嘴边，实际上他待在酒店的时间屈指可数。
谢莫根本没机会给他做饭，甚至大半夜的时候还能尝到耿怀心血来潮弄的菜品。
这人成天泡在海里，不是踩着冲浪板追浪，就是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兴致来了，竟然还考了AOW，就为了潜到海底深处，和那些海龟珊瑚来张合照。
谢莫躲在遮阳伞下，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半张脸，但双颊还是被晒得通红。
手里抱着颗青皮椰子，插着吸管，是耿怀不知从哪弄来硬塞给他的。
一开始，谢莫对耿怀还存有顾虑。
可随着一个多月的相处，谢莫发现他只是单纯想和自己做朋友。
他是自由的，随性洒脱，并且再过些日子，就会离开这座城市。
“谢莫！帮忙把椅子边的毛巾递我！”
耿怀甩着发梢滴落的水珠，臂弯夹着冲浪板，踏着湿漉漉的细沙从海边走过来。
谢莫刚放下手中的椰子，拿起毛巾，不远处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忍不住望过去，才发现十来个身形高大的alpha朝这边赶来，似乎在找什么人。
耿怀拧了拧眉，自然也看到了。
接过毛巾随便擦了擦上半身，便自然地将手臂搭在谢莫肩头，带着人往酒店方向走去。
他能感受到掌心下的肩膀骤然紧绷，耿怀没所谓的拍了下，
“你放轻松，应该不是来找你的。”
还有一章，谢大家点点免费的爱发电\（^O^）/
这么久了，季邯越没理由再来找他。
搭着他肩膀的那只小臂被毛巾擦干了，不至于将他的衣服浸湿。
等马上快到酒店了，却发现几辆黑色越野车赫然停在酒店大门前。
车门接二连三打开，十来个身形魁梧的男人鱼贯而入。
这回就算是耿怀安慰，也没什么用了。
耿怀目光扫过那些人，压低声音对谢莫说：“走后门。”
两人绕着酒店外围走了一大圈，却发现依旧有车挡在了出口。
作为酒店的少东家，外加住了有段时日，耿怀对这儿轻车熟路。
谢莫跟在他身后走着，穿过枝叶交错的树林，在深处找到一扇不起眼的铁门。
打开门后，两人沿着昏暗的通道左转右拐。
又爬上两段没有灯光的楼梯，竟直接进到了酒店的监控室。
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吓得差点跳起来，看清是耿怀后才回过神：“耿少爷？”
他的目光又落在耿怀身后——
后面跟着个身形娇小的omega，穿着宽松的浅色外套，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耿怀没空寒暄，简单吩咐了一句，
“让安保把门口的人弄走。”
说完就带着谢莫进了电梯，一路直达顶楼。
顶楼是一整层开阔的平层，透过落地窗能将楼下躁动的景象尽收眼底。
谢莫被安置在房间里，看着耿怀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跨出门的瞬间，耿怀突然回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季邯越很可能来了。”耿怀很认真的说，
“还是两个选择，你要是想跟他走，我现在就送你下去；如果不想，就待在这里别乱走，明天一切照旧。”
他顿了顿，垂下眼睫默数了三个数，见谢莫依旧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好，那就安心待着。”
说罢，乘坐电梯下去了。
————
“你确定，有人在浪城见到过谢莫？”季邯越又向电话那头确认了一遍。
周铭赫在电话那头笑了，
“我骗你干嘛？那照片里的侧脸，跟那小哑巴一模一样，肯定错不了。”
“一张侧脸照说明不了什么。”
季邯越深吸一口气，他已经跑了太多次空，实在经不起再一次失望，
“有没有更确切的证据？”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谢莫有没有看到那条突然消失的热搜。
如果看到了，他会不会愿意回来呢。
元梓烜也不负众望，果然没被找到，而是跟他那名保镖去了某座小岛国家。
现在指不定过得多幸福。
想到这儿，季邯越攥紧了手机，掌心被手机棱角硌出深红的勒痕。
只听周铭赫“唔”了声，
“也就一张照片，还是我弟去浪城出差看到的，要说别的，好像真没有。”
季邯越：“……”算了，总比没有消息强。
下属低着头，不敢直视季邯越阴沉的脸色，低声汇报，
“少爷，刚查到这家酒店是耿氏集团的产业。耿家那位少爷正好在住。我们想沟通搜查，被他一口回绝了。”
耿怀生性爱玩，热衷到处旅游，鲜少与人深交，平日里更是见不着人影。
季邯越和他仅有几面之缘，说不上熟悉。
几乎没怎么犹豫，季邯越拉开车门便下了车。
刚走到酒店门口，就见耿怀从大厅里出来。
身上随意套着件衬衫，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海里上来不久。
两人在相距一米处停下脚步。
“季小少爷这么兴师动众，干嘛来的？”
季邯越没打算跟他多废话，
“找人。希望耿少行个方便，我们保证不打扰其他客人。要是没找到，该赔的损失一分不少。”
耿怀撇了撇嘴，双臂抱在胸前，
“最近浪城旅游旺季，酒店客人爆满，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嘴上说不打扰，可万一出了岔子，客人集体给差评，这生意还怎么做？”
耿家产业由家族长辈掌舵，耿氏旗下的五星级酒店遍布各大城市，哪会真因为这点事伤筋动骨。
季邯越知道他在鸡蛋里挑刺，毕竟两家没有任何商业往来，撕破脸也不会影响利益。
他忍下心中的恶气，干硬地扯了扯嘴角，
“不进客房，只查最近的入住名单，总可以吧？”
耿怀似乎很纠结，又瞅了眼季邯越身后一大群凶神恶煞的alpha，咂了咂舌：
“这么大阵仗，客人见了还以为扫黑除恶呢。这样，你一个人进来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好。”
季邯越朝夏益递了个眼色，下属们齐刷刷退回车内。
原本堵在酒店门口的通道瞬间畅通。
厚厚的几沓入住名单递给季邯越，耿怀敲了敲桌子，露出一抹笑，
“查吧。”
季邯越摸出手机给夏益发消息，让他带人去排查其他酒店，随后才开始一页页翻看名单。
名单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旅客信息，光是最近两天就有近两千条记录。
越是着急越是沉不住气，翻找的动作愈发凌乱，耿怀好整以暇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
“你继续看吧，别一气之下给我撕了就成，我再回去补补觉。”
说罢，趿拉着拖鞋出了管理间。
季邯越抬眸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异色。
耿怀的身上，有小豆蔻的信息素味道，因为很淡，季邯越也是怀疑态度。
但若真的是，谢莫的信息被抹除，还被藏得那么深，那么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耿怀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没一会儿，监控画面里，管理间的门再次打开，又有一个人快步跟了上去。
酒店规模庞大，季邯越始终与耿怀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但一个转眼，一群客人从中间穿过，待人群散开，耿怀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若有所思，掀开眼皮扫视了一圈，几座电梯被堵的水泄不通。
便果断推开了旁边消防通道的门。
酒店的顶层基本不对外公开，一般都是私人居住。即便开放，高昂的价格也绝非普通人能承受得起。
耿怀让他别乱走，谢莫像被钉在沙发上似的，连扶手都不敢随意触碰。
眼也不眨的盯着紧闭的大门。
这间套房格局格外气派，部分墙体采用通透的玻璃幕墙设计。
外围是葱郁的巨型花园，旁边还有个波光粼粼的无边泳池。
湛蓝的池水与天空相接，白色遮阳伞点缀其中，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谢莫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他手掌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微微蜷起，在心中默数着数字。
“哐嘡……”
一声沉闷的动静响起，季邯越揩了揩额角的细汗，推开了消防通道的大门。
与他预想的别无二致，顶楼是一处宽敞的大平层，不对外开放，十分静谧。
四周部分墙体虽采用玻璃，但安装的却是单面透视玻璃——
身在室内能将外面的景致看得一清二楚，而外面的人却无法窥探到屋内分毫。
视线掠过不远处的花园，季邯越沉下气，走到唯一一扇门前，抬手叩响。
连续敲门两分钟，门内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季邯越拧了下眉，打算在旁边守株待兔。
突然听见门内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杯子轻轻放在桌面的声音。
脑内那根弦立刻紧绷，季邯越敢肯定里面有人，而且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否则怎么会既不搭话，也不开门。
他用力拍门，声音里带着急切，
“开门！谢莫？你是不是在里面？！！！”
越是无人应答，越让他确信自己的猜想。
与此同时，季邯越开始在周围寻找能砸碎玻璃的东西，大不了双倍赔偿就是。
“谢莫，我一定会找到你。”季邯越语调冰冷，彻底放弃徒劳的敲门。
目光落在了消防栓旁的消防斧上。
刚要有所行动，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耿怀双手抱胸倚在墙边，
“季小少爷不是忙着查入住名单吗？怎么有空跑来顶楼了。”
季邯越没功夫再给他扯皮，眼底一片森寒，扫过去，“把门打开。”
耿怀撇撇嘴，“你让我开门我就开，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况且这还是我的房间。”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季家的家教，就是教你随便闯别人的屋子？”
两人对峙着，就在气氛僵持到极点时，门倏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omega站在门口，很诧异的样子，“耿少回来啦？”又看向季邯越，眨了眨眼，
“这是耿少的朋友？不好意思啊，刚刚砸门的动静太大了，我以为是坏人呢，就没敢开。”
omega身形娇小，面颊被浴室雾气熏过，泛着红晕。他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润发丝，一边解释着。
耿怀侧身将omega虚虚挡了一下，看着季邯越，语气也不大好了，
“看够了没有？”
季邯越神色一凝，像是要将人看透似的，紧紧锁着omega的脸。
或许是那目光太恐怖，omega有些害怕，连忙躲到耿怀身后，小声惊呼，
“耿少，你朋友好凶呐。”
omega没有任破绽，季邯越借着身高优势，又扫视了眼屋内陈设。
家具摆放整齐，茶几上只有半杯凉茶，并未发现其他可疑迹象。
目前能确认房间内只有这一个omega，尽管存留着再多疑点，也不能再冒然闯进去。
omega似乎真的很害怕，身上的信息素隐隐散了出来。
季邯越嗅觉敏锐，一下子便捕捉到了。
仔细分辨，这信息素的味道与谢莫的虽有细微的差别，但同样有小豆蔻的香气。
耿怀一直盯着他的反应，季邯越敛下眸子，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大门关上，omega冲浴室方向喊了一声，“出来吧，他走了。”
不多时，谢莫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仍心有余悸。
余言用毛巾简单擦了擦头发，见不再滴水，便把毛巾扔到一旁，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耿怀饶有兴致看向他：“余言，你怎么突然跑到顶楼来了？”
余言看了眼谢莫，又转向耿怀，语气轻快，
“我爸终于解除我的禁闭了，我马上就来找你玩儿啦。”
谢莫大概弄清楚了两人的关系，垂下眼睫，在笔记本上写下“谢谢”递过去。
刚才季邯越砸门时，他承认自己慌了神。
那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中，几乎差点让谢莫失控去开门。
却没成想这房子里居然有个omega在洗澡，隔音太好，他此前一直没听见。
omega只消化了几秒，立刻反应过来。
在谢莫旁边蹭了些他的信息素，混合着自身的味道，装作害怕的样子开了门。
余言很随意的摆了摆手，
“没事儿，这种缠人的alpha我见多了，你在耿少这儿，肯定也是朋友，帮点小忙不算什么。”
耿怀懒洋洋地瘫倒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
“爬二十八楼累死人，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
谢莫又多看了眼大门的方向，季邯越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尽头，想来已经打道回府了。
只是他始终没想通，季邯越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回想在别墅时，季邯越总不让他出门，大概是怕自己被那个omega发现。
谢莫给耿怀递去一杯温水，耿怀接过说了声“谢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解释了一句：
“余言是我潜水时认识的朋友。”又毫不吝啬夸赞，
“一个omega敢独自潜进深海，这份胆子可不是谁都有的。”
余言哼哼了声，“那肯定的，我父亲很支持我玩这些运动。”
“……”
气氛在调侃中逐渐缓和下来，只是瞧着谢莫心事重重的样子。
微微垂着脑袋，偶尔勉强扬起笑当做回应。
另一边，酒店楼下，夏益回到车上，叹了口气，
“少爷，浪城周边所有酒店都查过了，还是没找到谢先生。”
来回奔波了一天一夜，几乎没怎么休息，季邯越早已疲惫到极点。
他看了眼酒店高耸的大楼，最终闭上眼，低哑地吩咐，
“回A城。”
自那天后，浪城再也没有传来季邯越寻人打探的消息。
再一次见到季邯越的脸，是在半年后的某个深夜，财经新闻里突然闪过季邯越的模样。
那人穿着笔挺西装，面对镜头时神色淡漠，有条不紊地回答记者提问。
他难得晃了下神，等再缓过来时，画面已经切到了记者的侧脸。
那天后，谢莫莫名变得爱看财经频道了，但再也没见到季邯越出现在屏幕上。
但也仅限那段时间。
因为在一个夜晚，耿怀站在门口敲响了门，问他，
“酒店楼下有个alpha在打听你，瞧着不像是季邯越的人，你要去见见吗？”
许是近来胃口太好，谢莫明显圆润了不少，连一向尖削的下巴，都失去了棱角。
房间里电视还在播着财经新闻，他穿着件浅灰色宽松短袖，正苦恼着要不要开始减肥。
刚想摇头拒绝见人，耿怀已经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alpha的身形。
“就是他，你看看认不认识。”
谢莫一下子僵住了，耿怀手机像素很好，虽然只是随手一拍。
模糊中也能辨出那人的脸庞。
是唐英叡。
尽管已经许久未见，谢莫依然对他记忆犹新。
一瞬间，脑海走马灯似的，循环播放着唐英叡那天在电话里冷漠的说辞。
耿怀能感觉到谢莫在看到这张照片时，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要是不想见，就不见吧，你好好休息。”说完便要转身回房，衣角却被拽住了。
只见谢莫抬起了脑袋，点了下头。
意思是，想见。
在望见唐英叡的那刻，谢莫大脑一片空白，呆愣在电梯口。
看着唐英叡大步朝他走来。
唐英叡依旧没变，还是那个寸头，硬要说有什么变化，谢莫感觉他更英气了。
周身也没有了那股说不出的低压氛围。
待走到谢莫身前，难以置信的，唐英叡低喃出声，“谢莫？”
像是生怕谢莫消失似的，声音都没敢太大。
再一看，才注意到谢莫身旁站着的alpha。
对方了然地“噢”了一声，抬手示意，“你们叙旧，我出去转转。”
谢莫的手心沁出薄汗，飞快瞥了唐英叡一眼，又立刻别过了脸。
“这儿人很多……我们换个地方说吧。”唐英叡道。
很久没用过手语，谢莫下意识想掏出笔记本写字，才想起面前的人是谁。
顿了一下，有些生疏的比出手语，“好。”
————
唐英叡替谢莫点了杯果汁，自己双手交叠搁在桌下，抓紧了牛仔裤边缘。
见到谢莫的那一刻，准备好的千言万语全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两人都还没有一句完整的对话。
唐英叡不说话，谢莫也不会主动表达什么。
终究是憋不住了，唐英叡张了张嘴，干涩地问道，
“你和季邯越，分开了？”
迟疑片刻，谢莫点了点头。
桌上那杯果汁未动，孤零零立在实木桌面上。
“刚刚那个alpha，是你现在的……”最后两个字，唐英叡实在说不出来。
好在谢莫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抬手比划道，“不是，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朋友。”
耿怀很好，对每个人都很好，这样的人被误解，谢莫感觉对不住。
唐英叡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又罕见的，第一次在谢莫面前，生出些许局促。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要说承诺，他已经对谢莫保证过很多次不再分开。
但每次，都丢下了谢莫一个人。
唐英叡忽地别开眼，声音低得快听不清了：“……对不起。”
这样的话没对谁说过，表情不太自然。
谢莫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咬紧唇瓣，看了眼窗外，对他比了比手势，
“你说，你把我让给了季邯越，所以，现在我们两个不是买卖关系了，对吗？”
唐英叡没料到谢莫会说这种话，他本来就没把谢莫当做买卖的商品。
说那些话，只是怕有朝一日谢莫会离开。
“不是。”
谢莫像是在思考，很纠结的模样，最后似是想通了，双手快速比划，
“那我不欠你了。”
天色彻底黑了，沙滩上的人聚集得很多。
浪城的夏季很热，很多人都会出来纳凉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