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挤进人群,在涌动的旅客间来回穿梭,终于,十米、五米、两米……
季邯越猛地抬头,与正在偷摸尝试将手伸进别人包里的扒手对上了眼。
那扒手见被人发现了,讪讪笑了下,连忙摆了摆手,
“误、误会啊,我就看看,真没动手——”
话音未落,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季邯越一记膝撞精准命中腹部,紧接着如铁钳般的手臂死死扣住他肩膀,将人压在地上。
鼓鼓囊囊的衣兜被一股脑掏空,十几部手机噼里啪啦摔在地上。
锐利的眸子扫过,瞬间锁定其中一部眼熟的手机。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季邯越心情更沉重了。
攥着扒手的头发大力往上一提,迫使对方仰头对视,下颌朝手机扬了扬,
“这手机的主人去哪了?说出来,送你部新的。”
这个条件十分令人心动,扒手咽了咽口水,大脑风暴疯狂搜寻。
动静太大,不远处已经有机场安保朝这边赶来。
但在即将靠近时,伪装成游客的下属们冒了出来。
挡在季邯越身前,阻绝了视线。
季邯越耐着性子等了两分钟,扒手的表情逐渐变得心虚,
“我、我记不太清了,这机场人来人往的,谁记得手机主人长啥样啊......”
“砰——”一声闷响砸在地面上,季邯越甩了甩发麻的手腕,直起了身子。
那人额角渗出鲜血,脑袋磕在瓷砖上,晕头转向,半晌都没爬起来。
夏益也恰时赶了过来,忙不迭将地上手机拾起来,送往机场失物招领处。
季邯越把谢莫的手机塞进口袋,目光转向他:“航班信息查到了吗?”
“很奇怪,”夏益神色凝重,
“谢先生的所有出行记录都查不到,像被完全抹除了一样。”
季邯越眉头拧得紧,难道有人在暗中插手?
他只有一晚时间,明天还有棘手的事等着处理。
闭眼缓了缓,吐出一口滚烫的浊气,朝夏益摆摆手,嗓音疲惫,
“接着查,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的航班,每个登机口都派人盯着。”
尽管希望渺小。
季邯越第一次觉得,自己向来无往不利的掌控力,在谢莫身上好像失了效。
谢莫的症状明显异于普通omega发/情期。
为了防止特殊情况发生,那alpha果断将谢莫送去了医院。
再次睁眼时,刺目的白炽灯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
待适应光线后才放下手,浑身如被蚁群啃噬的灼痛已经消退了。
鼻尖萦绕着温和的alpha安抚信息素——
这种能被大多数omega接受的温和型信息素,可以有效缓解omega的不适。
谢莫费力地偏过头,看见那个Alpha正坐在不远处的陪护椅上。
对方察觉他的动静,立刻笑着问:“感觉好点没?”
他刚想抬手,就被Alpha轻轻按住小臂,
“还在输液呢,先别乱动。”
这句话让谢莫混沌的意识终于清醒——若不是眼前这人,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他靠在加高的枕头上,偏头对他露出感激的眼神。
因为是单人病房,很冷清,或许是药物驱使,谢莫又睡了一会儿。
中途醒来时,那alpha给他剥了个小橘子,放在他没输液的手边,
“想吃自己拿。”
alpha虽然举动周到,但始终保持着分寸感。
没有在omega不清醒时,做趁人之危的事。
酸甜的橘子汁在舌尖化开,谢莫舔了舔唇瓣,似是想起来什么,手想往口袋里摸。
“你衣服汗湿透了,我让人拿去洗了,现在穿的是护士换的病号服。”
alpha不紧不慢地解释,目光落在他茫然的脸上,忽然低笑出声,
“这里是高档单人病房,检查等等那些费用,你恐怕承担不起了。”
谢莫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才听alpha慢悠悠接着说,
“不过有个法子——陪我在浪城玩几天,住院费就当抵消了。”
他把椅子往前一拉,忽然凑近,垂眸时神情正经起来,
“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事吗?季邯越在到处找你。”
见谢莫点头,alpha轻咳一声给出选择,
“此前我替你抹除所有你的信息,要是想回去,我明天就送你回A城。”
“若是不愿意,就陪我在浪城玩几天。”
谢莫长睫急促颤动着,伸手想去握alpha的手。
那人也顺从摊开掌心,任他一笔一划写完,等发现谢莫写的是什么后,不免有些诧异。
“费用很高哦,你可还不起。”
谢莫虚虚握了握拳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又在他手上写,
“我还得起。”
既然离开了A城,他就没打算再回去,但也不想因此欠别人什么。
尤其是欠alpha的。
他暗暗算了一下,自己的现金刚好有一万二,住一晚上院外加检查项目,最多也超不了这个价格吧。
alpha眯了眯眼,“一万二,你现在有吗?”
谢莫“……?”这不对。
这次alpha直接将手摊开递到他跟前,“写吧。”
这几个字用了好久才写完,“我可以打工还你,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话到嘴边的七天蓦地咽了下去,alpha饶有兴致打量了一番,给出一个模糊的字眼,
“一个月吧,也可能两个月。”
谢莫蔫了吧唧,重新缩回病床上,恹恹点了下头。
两个月,还有时间。
出院那天清晨,谢莫特意多开了几盒抑制剂。
他的行李箱还寄存在酒店,还是得回去。
冤有头债有主,为了日后还钱,谢莫主动和alpha交换联系方式。
————“可以方便告诉一下你的名字吗,我想备注一下。”
好歹欠了人家钱,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实在说不过去。
那边也很爽快,“耿怀。”
谢莫低头,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在备注栏上输入姓名。
要不是为了加耿怀的联系方式,谢莫根本不敢打开手机。
手机屏亮起,就是有关季邯越的新闻。
这会儿退出了页面,手指顿了一下,一个晃神的功夫,不小心点进了热搜榜。
关于季邯越的热搜已经退去,前十都是些娱乐明星的花边与民生热点。
谢莫瞥了几眼,兴致缺缺,随手就锁屏塞回了兜里。
“怎么回事?热搜为什么撤了?!!!”
季邯越面色难看,一晚上几乎没怎么休息,只草草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
睁眼就发现所有关于昨晚逃婚的新闻不翼而飞,连词条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跟季邯越对接的媒体负责人也很头大,“季少您先消消气,我马上联系总部......”
一分钟后,失望所归,“季少,有人斥巨资撤词条,我们也没办法了。”
季邯越眼底青黑浓重,烦躁地将手机砸在副驾,仰靠座椅闭眼调整一下状态。
不用猜,也知道谁才会把钱浪费在这种事上。
果不其然,季承鸿打来了电话。
完全不顾季邯越疲惫低哑的嗓音,没有丝毫停滞,
“已经找到小烜的踪迹了,他们去了英国,小烜的父亲已经派人去找了,今晚应该就能回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邯越拧起眉头。
“元家那边斥巨资买了个岛屿,打算打造成主题乐园,目前已经达成了合作,只要你和小烜——”
季承鸿还没放弃,正在说着,被季邯越冷声截断,
“你让我继续和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omega订婚?”
季承鸿没觉得有什么,语气还很平和,
“不是订婚,今晚直接举行婚礼。昨晚所有负面热搜我都处理干净了。”
他语气夹着长辈的威严,“下午好好休息,等小烜回来,仪式就开始。”
季邯越早知道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益至上主义者,却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破天荒的,季邯越突然问道,
“父亲,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季承鸿显然没想到季邯越会这么问,凝噎了一下,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季家。”
“所以你想让我重蹈你和母亲的覆辙?”季邯越攥紧方向盘,
“结婚后各过各的,当一辈子陌生人?”
“季邯越!”季承鸿也恼了,听筒里传来重重的拍桌声,
“都快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家族联姻本就是利益捆绑,纠结什么情情爱爱?”
义正言词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了,季承鸿沉声补充,
“也没要求你必须恪守本分,婚后你想怎么搞都行,我不会干涉。”
都说孩子成长离不开父母的教导,可面对这样的父亲。
季邯越感觉他思想都快不正常了。
面无表情听完,季邯越切到了元梓烜的聊天页面,给他转了二十万。
备注:逃远点。
“听见了的话,希望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那股压迫感几乎要穿透耳膜。
季邯越却只是淡漠道,“父亲,你休息吧,别再操劳我的事了。”
没等季承鸿再用那套歪理训斥人,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锁屏界面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跳出来,
不用看也知道,全是手下汇报搜寻无果的消息。
季邯越此时也没了心情,胸腔里堆积的烦躁与郁气几乎要溢出来。
在去银麓的路上接上夏益后,换了位置,让季邯越有了片刻的喘息。
他们已经精准定位到了方祺然的位置。
只要在A城,就没有找不到的人。
附近都是荒废的烂尾别墅,唯有最深处那栋,亮着刺目的灯光。
甚至穿透风声,能隐隐听见压抑的泣音。
别墅装潢奢华,整体冷调极简风格,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一楼最大的房间门虚掩着,里头传来omega隐忍的啜泣声。
似乎并不在意是否会被人发现。
“方少,求你了……放过我呜呜……”
omega身形瘦弱,声音破碎又语无伦次,双膝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门口,一名高大的alpha立在门边,漆黑的双眼死死盯着床上的一幕。
而床上那人沉浸其中,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一双眼注视。
激烈过后,方祺然慵懒地斜倚在床头,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点燃。
一旁的omega早已体力不支,陷入昏迷,虚弱地蜷缩在被褥间,一动不动。
直到烟蒂烧到指腹,方祺然才漫不经心地抬眼,望向门口始终静默的身影。
呼出一口过肺后变得浅淡的白雾,语气轻蔑。
“很想参与进来?”
任闻抬起眸子,棱角绷得死紧,因为忍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细密血珠。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后只化作一声沉重叹息,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方祺然哼笑了一声,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随手扯过睡袍披上。
他起身时衣襟半敞,修长匀称的双腿裹在丝绸里,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你和我弄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方祺然手贴在任闻的脸侧,轻轻拍了拍,一举一动间,都透着玫瑰香的气味。
任闻喉结狠狠一动,压下翻涌的心绪,说正事,“季邯越来了,就在门外。”
没有半点停留,方祺然直接擦肩走过。
腕间突然一紧,被任闻攥住。
“换件衣服再去吧。”任闻盯着他半敞的睡袍,声音发闷。
方祺然将睡袍系带收紧,遮住半敞的衣襟,转身摊开手,
“这下行了?”
说罢不再理会任闻,径直朝外走去。
“季邯越带的人很多,你别硬碰硬。”
任闻的劝阻没能让他停下脚步,身影消失在了走廊。
“哐嘡——”别墅大门被狠狠撞开。
一群人裹挟着寒气涌入,为首的alpha一眼就看到了方祺然。
方祺然勾起唇角,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来得这么早,我还没来得及祝你新婚快乐。”
季邯越也是发自内心的恶寒。
目光快速扫过四周——这栋别墅布局诡异,一楼全是密不透风的房间。
他心头猛地一沉,最不愿面对的猜想浮上脑海:
如果谢莫根本没离开A城,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方祺然扣在了这里。
他一把推开方祺然,太阳穴突突直跳,甚至有些疼了,大步朝房间方向冲去。
随行下属立即跟上,对着紧锁的房门又拉又踹,却始终打不开。
“少爷,全上了锁!”下属气喘吁吁地汇报。
方祺然双臂抱胸,眼神几乎可以称作温情地盯着季邯越的背影。
可这份注视没能持续太久——季邯越突然转身,大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
周身气压低得吓人:“钥匙在哪?”
他手上力道极大,却因任闻先前的提醒,方祺然系紧了浴袍,衣料并未散开。
方祺然颇为遗憾,季邯越还在质问,他漫不经心,甚至还朝前靠,两人立马距离拉近。
季邯越脸色骤变,像是被毒蛇缠上般,立刻松开了他。
下意识扬手就是一记重拳。
方祺然不躲不闪,拳头结结实实砸在右眼上,因着冲力接连朝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墙上。
右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方祺然吃痛闷哼一声,就听见季邯越继续质问,
“你一共抓了多少omega,都放出来。”
方祺然捂着半边脸,很轻地笑了,“二三十个吧,也没有很多。”
季邯额角狠狠一跳,“谢莫也是你抓的?”
“谢、莫——”方祺然玩味地反复念着这两个字,抬眼撞上季邯越锐利的目光。
原来那个哑巴在他心里这么重要。
只可惜藏得太严实,一直没能得手。
不过听这语气,那哑巴似乎已经跑了——这么说,其他omega还有机会?
季邯越正等着他回答,却见方祺然忽然咧嘴一笑,
“你陪我去二楼挑样东西,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说罢,又慢条斯理补了一句,
“杀了我也没用,没钥匙,这些门你一扇都打不开。”
透过铁门,还能听见那些omega痛苦的呻吟。
“行,”季邯越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多耽搁一秒,大步跟上了往楼梯走去的方祺然。
与此同时,另一波人从外面涌进了别墅。
二楼是个通体玻璃构筑的巨大空间,中央摆着一张长桌。
季邯越起初没看清,走近后瞳孔骤缩——桌面整齐排列着一颗颗omega的腺体。
方祺然指尖迷恋地滑过那些腺体,扯了扯季邯越的衣角,声音轻柔得诡异,
“你喜欢哪种?我可以做手术把它嵌进后颈。”
他仰头望着对方,
“你不是喜欢omega吗?等我做完手术,能不能试试接受我?”
方祺然已经不能用正常来形容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季邯越很难想象他究竟遭受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难以置信,
“这些都是从那些omega身上摘下来的?”
方祺然无所谓了,“对啊。”
他不管不顾,想去抓季邯越的手,却被后者避开了,仍不死心追问,
“挑一个吧,挑你喜欢的腺体,我今晚就安排手术好不好?”
他脸上露出了乞求的神情,像吸了药的患者,透着病态的狂热。
季邯越没理会他的呓语,目光逐一扫过腺体——
所有腺体都散发着淡淡的原始信息素,却没有记忆中那股熟悉的小豆蔻香。
他刚松了口气,余光却注意到了最边上的一个腺体。
跟别的完整的腺体不同,这个腺体表面损坏的尤其严重,而且并不是omega的。
这不禁让季邯越产生了丝疑虑,“你还绑了alpha?”
也对,方祺然现在的样子,做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楼下突然一阵骚动,脚步声彻响整栋别墅。
只淡淡地看向季邯越和他身边的方祺然。
这是一种怎样的场面,曾经情投手足的兄弟,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你和方祺然混在一起了,”这句话用陈述的语气平静说了出来。
“……”任闻刚张开嘴,就吐出一滩血沫,艰难地滚了滚喉结,“他不喜欢我。”
季邯越对上他的眼,头一次,读不懂任闻的眼神,眼前似是模糊了,一切都变得陌生。
这儿大概率没有谢莫,而任闻虽然多次接近谢莫,谢莫也没出现过危险。
他刚想示意放开任闻,却猛然发现这群黑衣alpha并非自己的下属。
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通路,一个周身戾气翻涌的alpha走上二楼。
他裹着一身大衣,衣摆沾着点点的尘土。
揉了揉眉心,目光直直射向任闻,声线冷沉:“他呢,在哪儿?”
任闻始终都保持事不关己的模样,尽管吐了一身的血,“不知道。”
寇邢与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视线一转,倏地落在了同样警惕的季邯越身上。
“你也在?”
季邯越眉头紧蹙,事态好像比他想象得更为严重,反问道,
“你来这儿做什么?”
双方都没料到会在方祺然的别墅撞见。寇邢与言简意赅:“找人。”
不用猜也知道,季邯越多半也是为此而来。
气氛瞬间凝滞得令人窒息。
“寇少,二楼还有个房间!”寇邢与的手下一上楼就展开搜索,眼尖的人突然喊道。
方祺然轻啧一声:“这么热闹?”
无意间撞见任闻看过来的目光,忽然觉得有趣,转头看向季邯越,
“原来你对谁都这么狠心。”
季邯越语气冷硬,“那不是我的人。”
寇邢与跟方祺然不熟,也没功夫跟他们搞所谓的叙旧。
得知对方是别墅主人后,他径直上前,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方祺然的刹那——
任闻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挣开钳制扑向寇邢与,攥住他的手腕,
“别威胁他。”
季邯越盯着这突兀的一幕,又想起那枚破损的alpha腺体,脑中轰然一响,
“任闻,你根本没把唐英叡送去Z城?”
那晚任闻主动提及,自己刚好有渠道弄到alpha腺体,能给唐英叡用。
季邯越那时很信任自己兄弟,便也在唐英叡答应后,将这件事托给了任闻。
哪想唐英叡不仅没做成手术,反而被押到了这里。
任闻沉默着没开口,算是默认了一切。
季邯越与寇邢与交换眼神,下一秒,寇邢与抬膝踹向任闻膝盖,将人狠狠压跪在地上。
季邯越蹲身搜向对方裤兜,果然摸出一串钥匙。
这一刻,季邯越是有点喘不过气的。
没再给任闻一个眼神,将二楼最里层的门打开,就拿着钥匙下了楼。
任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色晦暗。
抬眼时,却见方祺然正冲自己笑,对方低声喃喃,
“能再见到他一面,够了。”
寇邢与没有半分迟疑,踹开虚掩的门,冲进那间逼仄的屋子。
房间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陈设,而他朝思暮想、找了许久的人,毫无生气躺在地板上。
腺体的部位,已经结了深褐色的血痂。
在那一刻,寇邢与大脑嗡嗡作响。
恐惧掐住了他的呼吸,直到颤抖的指尖碰到那具躯体,才听见自己说,
“叫救护车!”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伸出手,近乎怜惜的将人抱在怀里。
看着对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铺天盖地的悔意涌上来:当初怎么就放他走了。
若是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下楼时,寇邢与抱着唐英叡与逐间搜人的季邯越撞个正着。
只听季邯越沉声道,
“那些omega,我会安排最好的医院和医生,给他们修复腺体。”
寇邢与抿紧嘴唇没应声,抱着怀中的人擦过他,走出了这栋藏污纳垢的别墅。
季邯越一间一间搜寻,无一例外,里面都分别锁着omega。
意志坚定的还能撑坐在床头,咬牙忍受腺体被硬剖下的疼痛。
而身子弱的已经晕厥过去,生死未卜。
他立刻命令下属将人全部转移,直到搜完最后一间房,都没找到谢莫的痕迹。
暂时松了口气,更强烈的不安却涌上来:
谢莫跟人交流都困难,身上又没什么钱,能跑到哪里去?
在这间别墅,倒是遇见一个见过几次面的omega。
宋遐倒在最大的那个房间床上,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割除腺体的。
季邯越走进去时,他刚悠悠转醒,茫然地打量着破门而入的alpha。季邯越只摆摆手,让下属带走后,便也离开了这里。
至于方祺然,他绑架的大多都是家里有权势的omega,不少权贵都在暗处找人。
东窗事发后,季邯越前脚刚走,后脚警察就来了,将方祺然逮捕了。
任闻也没能幸免。其实在走之前,季邯越问过他一个问题,
“你接触谢莫那么多次,为什么始终没动手。”
任闻只是抿了抿唇,别过了头,“你是我兄弟。”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许久后季邯越才开口:“跟我走,还是?”
任闻垂眸望着自己交握的手,极缓地摇头,
“放我下车吧,警察还在那里。”
季邯越懂了他的意思,没再挽留,示意夏益停车。
任闻侧身推开了门,没有回头下了车。
一天,两天,转眼一个月、半年过去,谢莫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音讯。
季邯越变得愈发地焦躁,他从没想过此生会有个omega能牵动他的情绪。
每天只是疯了一样的找人,周边城市被他翻了个遍,无论是破烂的小旅馆,还是豪华大酒店。
可始终找不到人。这份无果的寻找,让季邯越怨恨那个偷手机的扒手。
若是手机还在谢莫身上,他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还找不到下落。
怒火攻心之下,他再次在机场找到那个扒手,给他随便安了个罪名,让他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谢莫天生不会说话,见了生人总躲躲闪闪的。
嘴上念叨着要打工还钱,可晃荡了快一周,连份零工都没找着。
耿怀本来也就是逗他玩玩,他还不至于没良心到让一个养自己都困难的小omega还钱。
直到某天晚上,门被敲响了。
谢莫拿着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尼龙袋子,仰着脸将手中的笔记本递给他。
上面写着——“你有喝完的水瓶吗。”
耿怀表情一下子变得不自然,咳了一声后正色问他,
“你打算捡瓶子,来还那一万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