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光了他几乎所有的零花钱,但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等画被送回家里,那点新鲜感早就烟消云散,之后他甚至没再正眼瞧过一眼。
对物件尚且如此,季邯越低头瞥了眼身旁的谢莫,眼底掠过一丝晦暗。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长情的人,对人,大概也不会例外。
可眼下怀里的人欲泣不泣,红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抓着自己的衣领的手不肯撒开,肩膀随着呼吸轻轻颤抖。
却没有半分想推开的意思,反倒让季邯越心里生出一股冲动——
想把人搂得更紧,让他别那么悲伤。
心里这么翻腾着,身体却没动,依旧盯着墙上那幅艺术画。
直到Omega终于出了声儿,“我不想走......”
“为什么呢?”鬼使神差的,季邯越低声问了句。
回应他的,是Omega极度没安全感的往他颈窝里缩,脑袋轻轻蹭着他颈侧的皮肤。
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支支吾吾道,
“我......我喜欢你,不想离开你。”
Omega像是刚学会说话,词汇量少得可怜,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
每句都直白坦率,像捧着一颗真心在给心爱的人表白。
季邯越表情凝固了,像喝了口透明的白醋,酸溜溜的。
那股股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
指尖轻轻划过Omega白里透红的脸颊,“喜欢我,还答应嫁给别人?”
他可没有当小三或是婚后情夫的爱好。
不过听说婚礼是在下个月,这么算来,倒还有点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如果这Omega还像现在这样,巴巴地往自己身边凑。
他倒是不介意,好好享受一番。
直到婚礼的前一天。
这个想法的苗头刚冒出来,搁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谢莫还没完全消化季邯越的话,呆滞住了。
和别人结婚?
他自己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季邯越已经松开了环着他的手,伸长手臂去够手机。
是季承鸿发来的一条语音。
“邯越,那个啊,你在公寓吗?”
季邯越把手机凑到唇边,按下语音键,语气淡淡的:“父亲,什么事儿。”
“这几天要不去旅旅游?你刚从医院回来,是该好好放松一下。”
季承鸿像是真的在为他考虑似的,季邯越皱了下眉,“我自己有打算。”
说完,季邯越也翻身下了床,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件衣服套上。
等穿上拖鞋,望向谢莫,动了动唇,
“感觉确实不错,要是下次还想找我,随时欢迎。但这期间,最好别找别的alpha,我有点洁癖。”
话里的界限划得明明白白,谢莫清楚他还是在赶自己走。
季邯越点了根烟,没再看他,转身走出卧室,给谢莫留下独处的时间。
谢莫顿时慌了,顾不上身上还带着的酸软。
急急忙忙掀开被子下床,穿上衣服,赤着脚追出去。
扶着卧室门框望着他,
“我没有要结婚……我不知道,”这肯定是假的,结婚怎么可能不通知自己呢。
他太过紧张,急于辩解的模样反倒像欲盖弥彰,更坐实了事实。
季邯越昨夜没怎么睡,淡淡扫了他一眼,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打了个哈欠。
偏头看向他,语气带着点凉薄,
“omega骗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有!真的没有!”谢莫头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量反驳,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手机屏幕突然悬到他眼前,正是那条铺天盖地的新闻。
季邯越声音没什么起伏,
“那说说看,这是什么?”
白底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订婚对象一栏赫然是泠赞的名字,正下方还配着他的照片。
谢莫震惊得嘴都闭不上,目光一行行扫下去,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恍然间,他想起很早之前泠赞说过的话,说他们迟早会以另一种方式“见面”。
难道就是这个?
可是,这根本不对!他不知道这件事,更别说结婚了!
观察着谢莫的表情,季邯越说,
“我不清楚你是否自愿,只知道这个新闻是真实的。”
方家以清廉自居,若是这种关乎家族声誉的新闻是假的。
绝不会任由它发酵到这步田地。
多半是方家那边默许传出来的。
谢莫抿紧了唇,不再说话,眸色一点点暗淡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弯月。
季邯越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便有了数,收回手机揣进兜里。
“想吃什么?我点外卖。吃完就走,我答应过你未婚夫,会把你送回去。”
谢莫哑口无言。
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季邯越都不会信。
季邯越从来就是这样,心思重,难信任人。
“我……不想吃饭。”他声音轻飘飘的,没一点胃口。
或许是昨晚的愉悦还没散尽,季邯越难得没恼怒,替他打开了门。
季邯越刚想催谢莫快走,门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是个穿着熨帖西装的alpha,身形挺拔,一看便知是精心打理过的体面人,
像是在门外等了很久。
谢莫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是方家的管事,以前在方宅见过一面,印象不算深。
“我是受我们家老爷的吩咐,来接少爷回去。”那人微微颔首。
季邯越反应不大,朝谢莫扬了扬下颌,“接你的来了,你走吧。”
能那么快找到这儿,足够表明方家一直有人在监视谢莫,对他的行踪都了如指掌。
谢莫喉头哽咽,呼吸在这一刻变得困难。
他才不要当什么方家的少爷,他也不想回去,求救似的望向季邯越,脆弱又悲伤。
季邯越微微移开眼,落在外面的alpha身上,不去看,就不会想那么多。
为了个omega与方家结仇,太不划算,也没有必要。
两指间的烟燃到尽头,烫到了皮肤,才后知后觉灭掉。
那管事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耐心等待谢莫跨出门槛。
谢莫的腿像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半步。
手指悄悄捏住季邯越边角的布料,咽了咽唾液,作出最后的挽留,
“季邯越,你说过,永远都不会丢下我的。可是你忘了我,也忘了小识,我很难过……而且,就算要结婚,我也想和你结婚……”
“小识”两个字刚出口,来接他的管事脸色微变,立刻意识到不对。
语气里的恭敬淡了,强硬地拽住谢莫的手臂,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少爷,我们该回去了,在别的alpha家留宿,老爷已经很生气了。”
谢莫没有防备,被管事拉出了公寓。
紧接着,连走好几步,谢莫很不情愿。
可事到如今,他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才能让季邯越相信自己。
季邯越靠在门框上,浓黑的长睫垂着,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就在电梯门敞开,管事即将把谢莫塞进电梯时,季邯越突然张了口,声音不高,
“等一下。”
季邯越快步过去,谢莫正抵着电梯门垂死挣扎,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他知道,就算不能待在季邯越身边,也绝不能回方家。
若是那条新闻是真的,等待他的多半是被软禁,然后被迫和那个满口谎言的alpha结婚。
季邯越蹙着眉,想拨开那管事儿的手,管事也像是察觉到什么,
“季少爷,还有什么事儿?”
“我们认识?”季邯越突然问道,那管事愣了一瞬,笑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季少爷。”
季邯越钻了漏洞,“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季家的?”
管事面不改色,很快找好说辞,
“季少爷年少有为,新闻上时常能看到您的面孔,想不认识都难。”
新闻?他已经继承了季氏?
季邯越不动声色将这个压在心底,继续追问,“那你怎么保证你是方家的人?”
管家显然没意识到他会这么问,目光转向得以喘息后就躲在季邯越身后的谢莫。
那是omega受惊后朝安全地方钻的本能反应。
“少爷自然认识我。”管事语气笃定,试图用谢莫来佐证自己的身份。
谢莫拨浪鼓似的摇头,“我、我不认识你。”
管事全然没想到事态颠倒了,脸色有些难看,
“我可以现在给我们家老爷打电话,让他亲自跟您确认,确保这件事的真实性。”
“……不用了,既然他是方家的小少爷,我亲自送回去更放心。”
一来二去,给管事彻底绕懵了,季邯越轻轻一推,将他送进了电梯内,
“再见。”
话音落下,给了谢莫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便进了公寓。
季邯越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朝谢莫抬了抬下巴,
“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儿。”
无端的,在听见谢莫情急之下吐露的真心话后,来了点兴趣。
谢莫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垂着脑袋揪着手指,回忆从前。
他们之间,有痛苦的,也有美好的。
但那些美好,几乎全是季邯越给的,早已将那点痛苦盖得严严实实。
“六个月前的下午,你说你要去赴一个宴会,让我在家里等你……但是,你再也没回来。”
季邯越眼皮一跳,“我们在一起多久?”
谢莫有点茫然,真正意义上他们从什么时候在起一起的,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感觉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只是中间分开过三年。
他把这些都如实说了出来。
季邯越的眉眼下压,语气沉了几分,
“为什么分开?”
那三年是谢莫最不愿提起的过往,每次想念季邯越,都以为他早已和别人成婚。
可不去想,那份思念又克制不住涌上来。
他吸了吸鼻子,有点哽咽,“我们有一个宝宝,是个omega。”
原本面无波澜的表情像是破裂了,季邯越腾地站了起来,声音下意识放大,
“什么意思?”
季邯越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愕,他看着谢莫,又隐隐的,认为谢莫没必要骗自己。
这副场景让谢莫觉得自己像个被审问的犯人。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独自承受这么多委屈。
谢莫别过头,漂亮的脸蛋残留着之前的泪痕,他使劲擦了擦,也没擦掉。
直到双肩被轻握住,季邯越俯下身,捏着他的后颈迫使谢莫看着自己,
“继续说。”
或许是太急于得到真相,他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重了些。
谢莫轻轻蹙眉,想拿开季邯越的手,季邯越以为他在闹别扭,条件反射说道,
“不说我可把你送回去了,那个管事,这个时候应该没走吧。”
他这么一说,谢莫眼泪一下子涌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你又威胁我,你总是这样……”
季邯越莫名的刺眼,吸了口气,松开了他,在他身边坐下,梳理着刚才的信息。
“所以说,那个小omega,他现在在哪儿。”
谢莫闷声闷气,兀自用衣袖擦眼角的泪,“我朋友家。”
“你刚刚不是说,我让你在家等着?”季邯越又问,“那你后来为什么私自离开?”
谢莫咬着唇没说话。
他也不想走,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处在别人的监视下,很多事根本由不得他选择。
没等谢莫开口解释,季邯越顶了顶上颚,像是自己想通了什么,
“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走进卧室拿手机。
季承鸿随后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母亲回国了,在德国有个朋友,他女儿刚从名校毕业,长得也水灵,跟我们门当户对。你若是不想去旅游,明晚就去见一面。”
季邯越逐字读完,在屏幕上敲了敲,打字回复,
“你确定她会和一个有孩子的alpha在一起?”
这话纯粹是试探。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没了回音。
季邯越心里有了数,身后忽地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谢莫站在卧室门口,眼眶好似一直都是红通通的,既埋怨他,又舍不得他。
哪怕就连分开半步也不愿意。
在这之前,季邯越其实没想过要恢复记忆。
因为头疼,一旦尝试去想以前,头跟蝗虫过境似的,泛起密密麻麻的噬痛。
谢莫的眼睫还湿漉漉地垂着,望着alpha挺拔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他不知道季邯越什么时候才能记起一切。
也不确定季邯越会不会如他所说,将自己送回方家。
正怔忡着,身前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季邯越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去牵他的手,朝大门方向走,
“跟我去一个地方。”
昨晚的事太过放纵,季邯越也没想着克制。
这会儿谢莫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双腿又酸又麻,连走路都有些发飘。
季邯越像是察觉到了,没多说什么,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朝公寓外走去。
到了地下停车场,把谢莫放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自己才坐进驾驶座。
刚发动车子,季承鸿的消息就进来了,显然是在猜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邯越,说到底那是方家的家事。包括那婚约,也是一开始就定好的,你就别掺和了。还有那个……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季邯越看着屏幕皱了下眉,还是没回复。
就让季承鸿自己猜去吧。
谢莫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双手放在膝盖上,眼巴巴地看着季邯越低头看手机。
季邯越余光一扫,才注意到他脖子上、嘴唇边全是自己留下的痕迹,红痕交错,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刺眼。
他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若是就这么把谢莫送回方家,这些痕迹岂不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谢莫和他有过纠缠?
方家规矩那么多,指不定谢莫回去会受什么惩罚。
季邯越收起手机,目光落在谢莫脸上。
omega的眼泪已经干了,脸颊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配上那双澄澈无辜的双眸,像被人欺负惨了。
“疼?”他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指腹下意识想去碰他嘴唇上的红肿,快碰到时又收了回来。
谢莫愣了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小小的:“有一点。”
季邯越喉结滚了滚,发动了车子,“那就忍忍。”声音又干又涩。
驶出地下停车场后,后视镜里很快出现了几辆隐在阴影里的车,徐徐跟了上来。
季邯越也注意到了,试图甩掉后头的人。
可那几辆车像是咬定了他们,穷追不舍,好几次差点追尾。
他眉心越蹙越紧,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方家派来监视谢莫的人。
心里隐隐有了答案,甚至笃定了一个事实——
他们不止是监视,更怕他带着谢莫离开。
那这么看来,失忆前的自己跟谢莫,关系非同一般的好。
真是如此,他倒也不介意把关系放在明面上。
那步步逼近的婚期,做什么事都像隔了层什么东西,总归不大舒服。
毁掉比较好。
正思忖着,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恳求,
“你、你别把我送回去。”
季邯越侧眸看他:“你很怕方家?”
谢莫用力点头,
“他们试图囚禁我,不让我离开……而且结婚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方家掌权人小儿子,方家的小少爷,多光鲜亮丽的身份。
私底下竟比旁系子弟还要落魄,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暂时不会,”季邯越给出中肯的回应,谢莫有些着急了,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
“不要暂时。”
要永远。
谢莫太没安全感了,生怕下一秒这人就会像从前那样突然消失。
他只想一直跟着季邯越。
季邯越右手握着方向盘,轻轻拧了拧眉,却没把谢莫的手拨开,
“我会尽快记起以前。”
这话已经是他能给出的,范围内最好的保证了。
甩不开那些车,季邯越也懒得甩了,他不觉得到了自己的地盘,那些人敢乱来。
目的地是那栋别墅——那栋他和谢莫共同生活了许久的地方。
季邯越中学时很少去那儿住,嫌离学校远,没必要。
但此刻驱车前往,心里隐隐有种直觉:不去,或许会后悔。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距离别墅还有大约五十米时,一个身影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怀里抱着一大堆歪歪扭扭的文件。
车渐渐停了下来,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抬头朝车子看了一眼。
下一秒,僵住了,愣在原地好几秒,眼里猛地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异彩。
随即抱着文件快步朝他们奔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少爷!你回来了!”
夏益这阵子真是叫苦不迭。
几个月前,季邯越曾短暂清醒过一次,当时就让他回国稳住季氏的生意。
季邯越的伤势固然重要,可若让那些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察觉到季氏群龙无首。
再把他受伤的消息捅出去大肆渲染,公司股票定然会一跌千里。
更别提季氏旁支有不少觊觎这个位置的。
夏益无奈,但不得不回国。
临走前,他特意借了个华人的手机给谢莫发了条信息报平安,才放心登机。
本想着回国后抽时间联系谢莫,没成想一落地就被季氏的一堆烂摊子缠住。
忙得脚不沾地,就差在公司住下了。
再然后,经手下人传来的话,谢莫生活在寇邢与他们家,过得很好。
便不再过多打扰。
这一次季邯越的回国,超出了夏益的想象。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钻进车里,看看季邯越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
毕竟几个月前把人送去C国时,那状态简直惨不忍睹。
没成想,季邯越只是拉下车窗,目光疏离地扫了他一眼,
“你谁?”
夏益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就僵住了,
“啊?”
谢莫望向夏益,小声提醒,
“季邯越,失忆了。”
倒也不是完全陌生。
季邯越看着夏益那张脸,脑海中隐约捕捉到一些关于这个beta的零碎记忆。
像隔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又确实存在。
夏益文件都快拿不稳了,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拿出专业素养介绍自己,
“少爷,我是夏益,您的特助,也是您的副手。从您大学时就开始替您处理公务和私事,包括您不在时管理公司、给您当司机、帮您带孩子……”
季邯越唇角一抽,打断他,“你工资应该很高?”
夏益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硬着头皮接话,“那得看少爷愿不愿意给我涨工资了。”
干这种事没点高工资支撑,还真熬不下去。
偏偏他的工资向来是季邯越直接发的,这六个月季邯越一直躺在病床上。
他早就断了工资,全靠以前的情谊硬撑着。
夏益脸上的强硬欢笑不像假的,季邯越撩开眼皮扫了他一眼,懒洋洋的,
“看我心情。”
果然,尽管是失忆了,性子也一点没变。
别墅里的布局还保持着六个月前的样子。
夏益把文件放回自己车里,又小跑着跟了上来,从侧边插话道:
“之前管家的孙子把他接走养老了,我想着少爷回来的日子不定,就先应了。”
季邯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缓缓扫视着别墅里的一切。
熟悉的陈设中透着一丝陌生,像一场模糊的旧梦。
沙发上摆着一个小孩子的卡通书包,颜色鲜亮,质量很好。
旁边的茶几上摊着一本翻开的作业本,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数字。
走近了才发现,一条毛毯还搭在沙发扶手上,边缘沾着几根细软的绒毛。
仿佛在几分钟前,能想象到谢莫看着小孩做作业的温馨模样。
别墅外一阵骚动,透过落地窗,是季承鸿身边的人到了,想来是来搅浑水的。
他看向夏益,相当熟稔的吩咐夏益,像是从未失忆,
“想办法让他们别进来。”
夏益吞了口唾沫,知道短时间内没法叫手下人过来支援。
脑子飞速运转着,转身就往大门跑。
这别墅的门是特殊材质做的,只要不是动热武器,基本很难破开。
他利落地合上大门、上锁,做完这一切。
又拉上落地窗帘,遮住了外头的光景。
谢莫始终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到了别墅,终于肯卸下防备,没那么紧张了。
别墅里一直是令人安心的存在。
他目光跟随着季邯越,直到手心转来温热有力的力度。
季邯越面不改色,牵住他的手,往二楼带。
这一刻,季邯越忽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否则会错失太多重要的东西。
omega轻轻反握住他的手,肩膀挨着季邯越的手臂,像是寻求一丝温暖。
“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忽略掉大门被剧烈拍响的声音,现在的氛围算得上温馨。
谢莫闷着头应道:“小识。我想让他多学点知识,不要像我一样……”
如他所愿,小识确实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我是不是答应过你,要送你去读书?”无缘无故的,季邯越冒出一句。
谢莫惊愕的抬起眸,去看他的脸,alpha面无波澜,也不像记起来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脚步止在了二楼,有好几个房间,没有停留,进了最大的卧室。
谢莫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跟着进了卧室。
刚站定,就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会竭尽全力,让他变得更好。”
omega怔住了,卧室没有开灯,他呆呆看着昏暗里季邯越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他们一开始的相遇不算美好,但凡季邯越稍微差一点,omega也不能那么依赖他。
颈窝沾上一片温热,谢莫扑进他怀里,脸颊肉贴着alpha颈侧的皮肤。
他鼻尖翕动,难得提出请求,
“抱抱我,好不好。”
缓缓的,季邯越垂在身侧的手抬起,环住了谢莫细窄的腰身。
他半眯着眼,后背枕靠在墙面上。
谢莫抱得很紧,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像是要将两人的骨血都揉碎了融合在一起。
卧室的床铺的整整齐齐,垃圾桶里也没垃圾,想来是以前的佣人打扫过。
只是后来主人迟迟不归,没了工资来源,便也自行离开了。
谢莫发/情期并没有结束。
密闭的房间内,两股信息素肆意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