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露营回来已经好几天了，陈嘉映还在想，想那个因为拧伤脚踝而被他背到背上的人。
他很轻。
大腿握在手掌里，会因为两个人并不熟悉而全面紧绷起来，显得更加纤细紧实。虽然看不见，但陈嘉映知道，他一定一直故意曲着腰，不然那个人的腰腹怎么一路都没有蹭到过自己背上一次。
回来之后，他问付雨宁要了王奕文的微信，本来是想问问他受伤的脚踝怎么样了。
但通过好友申请之后，他发出去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为什么叫我哥？”
打下这句话的时候，他不自觉又回忆了片刻那天把人脚踝握在手里的触感，明显突出的踝骨抵在拇指的关节上。
已经是夏天，C市的夏天潮湿闷热，但气候好像对陈嘉映这样的人来说，只是一种隔着玻璃的风景。
每天待在恒温24度的空调房里，他可以终年周正妥帖地，穿符合身份和场合的衣服，不需要考虑室外温度。
发出的消息一直没有回复，很快被淹没在更多消息之后，好像王奕文忘了，接着陈嘉映便也忘了。
直到一个烦闷的雨天，陈嘉映刚结束一场会议。
从会场走到车上的那短短一截距离里，他和三个人交换过名片，示意助理不必为他打伞，然后终于淋到一点雨。
而不是在飞机的舷窗，高空的办公室或酒店房间的落地窗上，看见一点划过的湿痕。
雨滴落到他考究深色西装外套上的那刻，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助理为他拉开车门，他弯腰上车，坐下的同时，解锁手机屏幕。
是一条微信：
“哥，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这条消息不是孤零零地挂在对话框里，很久之前陈嘉映发过去的那条“你为什么叫我哥？”正陪着它。
陈嘉映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司机已经启动汽车，往他公司的方向开去，已经是晚上了，但还有工作没处理完，这是不用考虑气候温度的代价。
雨天的C市很堵，即使坐在再豪华的车里，也无法避免这一点。
陈嘉映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脑海里久违地又浮现出张精巧的脸，一定是因为那条消息……
鼻尖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颜色浅淡，要靠很近才能看见。
那双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睛盯住他，生愣愣地叫了声“哥”。
“陈总。”
“陈总。”
助理不轻不重叫了他两声，“该下车了。”
抬起手机看一眼，距离收到那条消息连带地址，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
助理见老板没发话，也不再说话，只是静候着。
过了片刻，陈嘉映清了清嗓子说：“你先回去吧，我让司机送我去个地方。”
助理下了车，微信发来的那个地址已经被车载导航设置成终点，显示预计用时34分钟。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等在那里。
可能只是无聊发着玩玩呢？
自己也没回复。
算了，过去看看，人要是不在了，就算了。
工作日的雨夜，新晋顶流酒吧门口依然热闹得乱七八糟。
抽烟的，坐在街沿上喝啤酒的，抱在一起接吻的。
这种场合，这样的生活，离陈嘉映很远。
雨应该是下大过，这会儿才又小了，判断的依据是皮鞋踩到了积水上，不算浅。
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陈嘉映下车后先扫了一圈酒吧门口乱糟糟的人群，很快，他就发现了王奕文。
王奕文坐在街沿上，靠着墙，穿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的贴着，像……
淋过雨的西高地白梗。
一个满脸钉子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摇了摇头，男人却依旧伸手，试图去拽他。
陈嘉映两步跨过去，走到王奕文面前，隔开钉子男，居高临下看他。
一张脸被酒熏得通红，迷蒙醉眼却还是像小动物一样生愣愣地望向他。
又叫了一声：“哥。”还浅浅给他一个微笑。
陈嘉映的心脏莫名顿了一下，周遭的嘈杂一下都远了，这个人看起来好乖。
但，也只是看起来。
他见过这人撒谎伪装，跟自己套付雨宁的消息，见过这人躲着所有人偷偷抽烟，抽完还要在风口站半天，把烟味儿散干净才回去。
还比如现在，深夜一个人坐在乌烟罩气的酒吧门口，一副任人采拮的样子。
并不乖。
陈嘉映扶着他站起来，不知道喝他了多少，总之一股酒味跟着扑了过来。
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蹲坐在地上太久，站起来这瞬间，王奕文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头晕，但坚实的肩膀立刻抵住了他，他下意识安心地往上靠了靠。
“你还是来了。”
他这么一说，陈嘉映心里顿时一股没来由的火。
要是自己没来呢？
他等着被谁捡走？
这么一想，手上的力道更重了点，被他抓着肩膀的王奕文觉得有点痛，但他没喊，也没挣。
有点痛，挺好的，他还想更痛一点。
两个人上了陈嘉映的车，司机等老板发号施令，陈嘉映问王奕文：“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陈嘉映在等他回答，前排的司机也在等。
但一直没等到回音。
可能过了有一分钟，司机听到背后座位上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很快，被一些柔软暧昧的响动取代。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两个人正在接吻。
【作者有话说】
这个陈加硬可比小姜吃得好多了！
王奕文跨坐在陈嘉映的座位上，像小狗一样咬住陈嘉映的下唇。
事业成功到陈嘉映这份上，自然不缺费尽心思投怀送抱的人，但陈嘉映从没给过谁这样的机会，在这样的雨天，湿漉漉的坐到自己的车里，甚至身上。
这辆车没有挡板可以升，司机跟了陈嘉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能感受到王奕文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湿热潮气，他嘴里是威士忌的味道，舌尖有点甜。
舌尖……王奕文竟然伸出了舌尖。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陈嘉映终于拉开了他。
他看了眼他泛红的嘴唇，没指责，也没问什么，只对前面一直沉默的司机说：“回家吧。”
陈嘉映先把王奕文拉到座位上坐好，再替他扣好安全带。
他以为王奕文会跟他说点什么，但是没有，王奕文乖乖靠在座椅靠背上，很快就睡着了，一直到车停下也没有醒。
于是司机今天看见了第二道奇观：自己老板抱着个人回了家。
其实刚一被抱下车，王奕文就醒了，陈嘉映也知道他醒了，但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不清不楚把人抱回了家。
淋湿透了的王奕文必须要洗澡，不然明天肯定会感冒。
所以陈嘉映先给他放好热水，再把他带去浴室。
“衣服总不用我帮你脱吧？”
王奕文摇了摇头，当着陈嘉映的面，丝毫不见外，麻利扒下了身上的T恤，接着是裤子，甚至内裤。
陈嘉映站在他身后，看清了他的腰线，还有腰线之下，两道柔软的弧度。
他好白。
直到王奕文进了浴缸，陈嘉映才转身出去给他找睡衣，没耽误太长时间，他又折返回来。
不能把醉鬼一个人留在浴缸里太久，很危险。
可是王奕文一动没动，乖乖待在浴缸里，见陈嘉映走回来，又见他把一身睡衣放到旁边。
他的脸被热水熏得更红了，身上也泛出一层淡淡的粉色。
他张了张嘴，问陈嘉映：“你不洗吗？”
“我又没淋雨。”
“哗——”像小朋友打水仗一样，王奕文从浴缸里掀起一大片水浪，全扑到陈嘉映身上。
陈嘉映还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现在也不太体面了。
“现在你也淋雨了。”王奕文迟缓地笑了笑。
被莫名奇妙使唤去接人没生气，看见人烂醉在酒吧门口被胡乱搭讪没生气，接吻，装睡，非要来他家，通通没让陈嘉映生气。
现在站在自家浴室里，被热水浇透半身，陈嘉映终于发作了。
他把打湿的西装外套脱下丢到地上，站到浴缸前伸手，强迫王奕文高高抬起头，“不是连消息都懒得回吗？今晚这是发什么疯？”
“哥。”王奕文还是没回答他，但是又叫了他一声，这一声像直接敲在他神经上，但跟着还有一句，更掷地有声地，“做吗？”
陈嘉映心里的火更旺得烧了起来，约炮约到自己头上？
还有……
如果自己今晚没去。
这个人不会同时还给别人也发了消息？
他是单单在等自己吗？
如果没等到呢？
满脸钉子的那个人也能把他带回家？
也可以见到现在这样的他？
王奕文，真的很不乖。
很不乖的王奕文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双手揽住陈嘉映的脖子贴近他，他说：“做吧，我想。”
陈嘉映家的浴缸很大，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绰绰有余。
他不懂王奕文在发什么疯，也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刺激或是蛊惑。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时。
王奕文已经缩在他怀里，被他的手弄得不上不下。
直到这时，他都没想做什么，只想帮他舒服一下算了。
王奕文今晚不知道发什么疯，只是看起来是心情很不好，但男人么，发泄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这么想着，陈嘉映大发慈悲，多用了一点力，直到全数浇到他手心里。
他以为就到这里，草草结束，但王奕文却抓住了他的，还说：“我要这个。”抓得陈嘉映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放手。”陈嘉映警告他。
“你都摸了我，我摸摸你怎么了？”
弦就是从这里断的，陈嘉映也是个正常男人，取向男，经不住这种一而再再而三，愈演愈烈的撩拨。
他让王奕文背对自己，用热水，手指和他自己的东西。
他意外地放松，甚至积极地配合着陈嘉映。
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太随便了。随便地追随着陈嘉映的手指，追随着一些莫可名状的快感，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引诱过很多人。
一直到真刀真枪进去的那一刻，王奕文才实在没忍住大叫了一声，眼泪跟着就下来了。还不是细细的泪痕，豆大的泪珠直往浴缸里砸，一看就是真疼坏了。
陈嘉映也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他哑着嗓音，难得爆了粗口，“王奕文，你他妈是第一次？”
王奕文没答，但是哭了，说：“好痛，怎么这么痛……”
陈嘉映也难受，但他还是摸了摸王奕文的脸，把他抱起来，一连串动作让王奕文又惊叫了几声。
“别怕，带你换个地方。”陈嘉映把人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
只是一路上依旧负距离，没有分开过。
可能适应了一会儿，陈嘉映问他：“现在还痛吗？”的时候，王奕文已经没那么痛了。
陈嘉映忍耐地看了他一会儿，绅士地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王奕文，现在还要吗？”
“我轻点儿好不好？”陈嘉映哄他。
王奕文偏了偏头，还咬了咬下唇，假装没事：“你……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来。”
平时怎么样？
陈嘉映也想知道自己平时怎么样，今晚他也才第一次有机会知道。
陈嘉映是温柔的，应该是。
他把柔软的枕头垫在王奕文腰下，轻轻亲吻他的脚踝。
他几乎全听他的，他说慢点就慢点，说快点就快点，他说这里就这里，说那里就那里。
陈嘉映被指挥得满头大汗，看着床上这张又红又湿的脸，还在哭。
不知道是痛的还是爽的。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安抚他：
“别哭了。”
“乖。”
“你好漂亮。”
摇摇晃晃，恍恍惚惚间，王奕文死死抓着陈嘉映的背，他想要一个吻，但是他够不到他的嘴唇。
他耳朵里回响着一些经年缠住他的声音：
“别哭了，烦不烦，就知道哭。”
“乖点行不行。”
“你白生这么漂亮，连个相亲对象都搞不定，有什么用。”
所以这一刻，他贪恋这尚算陌生的陈嘉映给他的实在陌生的温柔，他奋力打开自己，索取更多，迎接更多。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他第一件事是找手机。
手机好好被放在床边，甚至插着充电器，电量是满格，有很多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消息：“今天不回来，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见陈嘉映还在熟睡，王奕文轻轻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走出了房间门。
他站在走廊里穿好昨晚陈嘉映找给他的睡衣，陈嘉映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周身干净清爽，里面也没太多不适。
昨晚陈嘉映说家里没套，每一次到最后都弄进去了，他睡着之后陈嘉映帮他清理干净。
这人应该没病吧？
王奕文暂时顾不了这么多了，出了门，他打上车赶紧回酒店收拾行李，赶最近一班航班回了B市。
陈嘉映睁眼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连那一点体温余热都散得干干净净。
整个家里，只有留在浴室地上的，两个人打湿了的衣服，能确认昨夜真实存在。
他们最后接吻了吗？
好像没有。
王奕文在万米高空上，盯着舷窗外想。
到家推开门，迎接他的首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来不及照镜子，直到进了家门，他都不知道自己颈侧有一个太过于明显的吻痕。
好像陈嘉映就只亲过那里，咬过那里。
在他妈指着吻痕骂他贱的时候，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来由地笑了。
这笑更深地触怒了他妈，于是作为家族之耻的他暂时失去了经济来源，失去了自由。
那晚之后，王奕文没再联系过陈嘉映，陈嘉映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没再给他发过消息。
两个人的对话框里，只有两句话加一个地址，尽管两个人已经做过爱。
直到几个月之后，姜屿的工作室落成，个展开幕。
他又收到王奕文的消息，没有寒暄和客套，只问他能不能帮忙给姜屿送点花篮。
他问王奕文怎么送，送什么？王奕文说越多越好，要蓝色的花。
陈嘉映不算太清楚王奕文和姜屿究竟关系如何，也不知道王奕文对姜屿是什么态度，只知道姜屿是王奕文的相亲对象。
找一夜情的炮友帮忙给自己的相亲对象准备花篮，陈嘉映不知道王奕文是怎么想的。
但一想到那天晚上王奕文哭着说“好痛”的那张脸。
最好的花店，进口的花材，整整齐齐摆满两排蓝色花篮，卡片落款要写“王奕文”。
不，落款改成“陈嘉映&王奕文”。
在这之后没多久，陈嘉映又收到王奕文的消息。
这次比上次还无理，直接问他：“哥，能给我点钱吗？”
陈嘉映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只是回了一句，“多少？”
他知道王奕文家里不缺钱，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病。
王奕文说：“840.5”
有零有整，不知道什么意思，但陈嘉映还是转了过去。
那边连句谢谢也没说，又没了消息。
下午两点半，陈嘉映刚进会议室坐下，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手机震动两下。
他本来准备按下熄屏，结果手机却过于丝滑地自动解锁，对话框因为新消息被顶到最上面。
“哥，可以来接我吗？”跟着是高铁站的地址。
会议室里，几十双眼睛小心翼翼盯着老板瞬间皱起的眉头。
陈嘉映黑着脸，抬手叫来助理，跟他交待了几句。
助理不是第一次帮老板接人，之前接过客户、投资人、政府领导和老板的家人。
但这个人，老板没说是谁，只说接到了直接送回家。
助理确实很专业，在人潮涌动的高铁站出口顺利接到了她根本没见过的王奕文。
接到人后，她先悄悄打量了王奕文一番。
长得实在好看，看举止打扮也不俗，像是哪家小少爷。
她知道自己老板前段时间相亲相了个不了了之，难道这位才是自己老板的正主？
王奕文笑得好看，夸助理Sophia漂亮，上了车还跟司机打招呼，礼貌说又见面了。
Sophia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赶紧帮自己不会谈恋的老板解释两句：“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要开，所以才让我先来接你回家。”
“没事。”王奕文淡淡回答。
王奕文是因为在家里被关得实在烦了，才跟陈嘉映发消息。
他当时也没想太多，他觉得陈嘉映不会理他。
但陈嘉映竟然理了。
陈嘉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不知道是太大度还是心里其实把什么都不当回事。
没头没尾就来接自己，不拒绝和自己接吻，带自己回家，做爱，容忍自己偷偷跑了又回来找他帮忙。
他好像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介意。
840.5，是一张从B市到C市高铁二等座票的价格。
够王奕文逃走，够王奕文再出现在陈嘉映面前。
王奕文只是不抱希望地赌了赌，陈嘉映无所谓地接了招。
于是他真的买了张二等座票，熟练从自己位于二楼的卧室翻窗而下。
这天晚上，陈嘉映忙完到家，直接把王奕文撂倒在主卧的大床上，深深浅浅干了一轮。
然后才问他：“你和我睡，又问我要钱，你把我当什么了？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王奕文笑了，眼角眉梢甚至带着点勾引，他说：“我问你要钱，你和我睡，多么简单的关系，还用问吗？”
“你会缺钱？”
“缺。”
“到底怎么了？”
“你到底要做爱还是聊天……”
自从上次之后，抽屉里明明准备了套，但最后陈嘉映还是没用。
他对王奕文有点恶劣，可能这个人在人前装得实在太乖了，所以他想看他哭，想看他骚，谁让他一次又一次自己送上门来。
如果说只是这种关系的话，陈嘉映实在应该拿满分。
长得英俊，技术体力优秀，事后还会帮忙清理，不上床的时候不过问也不打扰。
除了不戴套。
王奕文都不知道自己一晚上被弄s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自己整个人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陈嘉映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发不完的火。
对，他就是觉得陈嘉映在发火，在拿他出气。
但这是他自找的，所以他极力配合。
他甚至还在过程中问陈嘉映有没有什么癖好，他都可以满足。
只是问完，陈嘉映好像更生气了。
这一晚到最后，王奕文恍惚觉得自己最后是尿在了床上，还是被陈嘉映的手强制出来的。
他还记得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时候陈嘉映在他耳边说：“这次你应该没力气跑了。”
确实，第二天王奕文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陈嘉映不在了，床上干干净净，他也干干净净。
床头柜上，他的手机旁边，静静躺着一张银行卡。
王奕文的家事，他自己不愿意说就算了。
陈嘉映有的是办法知道，打听一点豪门八卦有什么难的。
王奕文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王奕煊，只是因为他妈妈走得早，所以才又有了王奕文。
王奕文处处比不过这个哥哥，所以也就没得到太多豪门的父爱母爱，只有苛责。
安排他和姜屿相亲估计也是为了利益，但他没拿下姜屿。
所以被管教，被惩罚。
陈嘉映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上了二楼才发现，王奕文躲在露台吹风。
一个人瘦瘦小小的，但又很挺拔。
听到背后有声响，他笑着转头，说：“你回来了。”
倒真像是在家等自己的恋人。
见陈嘉映没说话，他又自顾自地说：“你给我的钱是不是太多了？”
陈嘉映挑挑眉，“多吗？”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张卡里有多少钱，只觉得应付王奕文的生活应该足够。
“你对每一个都这么大方吗？”
什么每一个？陈嘉映没懂他在说什么。
“我只有一个要求。”王奕文说。
“什么要求？”
“有我的时候，不要有别人，可以吗？”
“我没有别人。”
“那你呢？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陈嘉映没说话，他能有什么要求，王奕文看似把他高高架起，但事实上一直都是他王奕文在提需求。
“王奕文。”
“嗯？”
“和我去国外结婚吧。”
“啊？”
“我妈一直催我，不然怎么会安排我和付雨宁相亲。”
“我会是你妈妈喜欢的人吗？”
“那得见了她才知道。”
“哦……但是你肯定会是我妈妈喜欢的人。”
自己要是跟陈嘉映这样的人结婚，爸爸妈妈应该会觉得很有面子吧。
他有什么理由说“不”。
关灯后全黑的房间里，王奕文才鼓起勇气问：“我昨天真的…了吗？”
陈嘉映听完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只说：“没事。”
王奕文妈妈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王奕文正在陈嘉映上面，陈嘉映在里面。
陈嘉映偏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闪动的备注，自作主张接通电话，王奕文一下紧张起来，他一紧张，立刻带着陈嘉映也深深吸了口气。
“喂？！王奕文，你又死哪儿去了！两天了，电话都不接！”
“阿姨好。”陈嘉映先开了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是谁？”
“阿姨好，我叫陈嘉映，是奕文的…未婚夫。”王奕文听到这句，立刻瞪了陈嘉映一眼。
“未婚夫？！王奕文人呢？！”
陈嘉映把电话塞进王奕文手里，用眼神示意他说话，王奕文无奈，叫了声“妈”。
陈嘉映跟着从下往上d了一下，看向王奕文的眼里全是挑衅。
王奕文嘴角弯了弯，挂掉他妈怒火汹汹的电话，关了机，他知道陈嘉映大晚上给他家丢了颗核弹，但他不想管了。
他就是觉得好爽，心理的，生理的，各种意义上的。
全都是陈嘉映给他的。
于是手机被丢得远远的，他用力按住陈嘉映的胸膛，说：“你不许动。”
王奕文自己努力半天，最后只让自己s了，陈嘉映见他那点威风耍够了，就把他捞起来抱到了主卧的落地窗前。
一边g他一边说：“你装什么轻浮？你跟我，不是第一次吗？”
王奕文不乐意，反呛他：“这很重要吗？是的话可以多卖点钱吗？”
陈嘉映又生气了。
陈嘉映一生气，王奕文就得哭。
他很轻。
大腿握在手掌里，会因为两个人并不熟悉而全面紧绷起来，显得更加纤细紧实。虽然看不见，但陈嘉映知道，他一定一直故意曲着腰，不然那个人的腰腹怎么一路都没有蹭到过自己背上一次。
回来之后，他问付雨宁要了王奕文的微信，本来是想问问他受伤的脚踝怎么样了。
但通过好友申请之后，他发出去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为什么叫我哥？”
打下这句话的时候，他不自觉又回忆了片刻那天把人脚踝握在手里的触感，明显突出的踝骨抵在拇指的关节上。
已经是夏天，C市的夏天潮湿闷热，但气候好像对陈嘉映这样的人来说，只是一种隔着玻璃的风景。
每天待在恒温24度的空调房里，他可以终年周正妥帖地，穿符合身份和场合的衣服，不需要考虑室外温度。
发出的消息一直没有回复，很快被淹没在更多消息之后，好像王奕文忘了，接着陈嘉映便也忘了。
直到一个烦闷的雨天，陈嘉映刚结束一场会议。
从会场走到车上的那短短一截距离里，他和三个人交换过名片，示意助理不必为他打伞，然后终于淋到一点雨。
而不是在飞机的舷窗，高空的办公室或酒店房间的落地窗上，看见一点划过的湿痕。
雨滴落到他考究深色西装外套上的那刻，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助理为他拉开车门，他弯腰上车，坐下的同时，解锁手机屏幕。
是一条微信：
“哥，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这条消息不是孤零零地挂在对话框里，很久之前陈嘉映发过去的那条“你为什么叫我哥？”正陪着它。
陈嘉映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司机已经启动汽车，往他公司的方向开去，已经是晚上了，但还有工作没处理完，这是不用考虑气候温度的代价。
雨天的C市很堵，即使坐在再豪华的车里，也无法避免这一点。
陈嘉映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脑海里久违地又浮现出张精巧的脸，一定是因为那条消息……
鼻尖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颜色浅淡，要靠很近才能看见。
那双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睛盯住他，生愣愣地叫了声“哥”。
“陈总。”
“陈总。”
助理不轻不重叫了他两声，“该下车了。”
抬起手机看一眼，距离收到那条消息连带地址，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
助理见老板没发话，也不再说话，只是静候着。
过了片刻，陈嘉映清了清嗓子说：“你先回去吧，我让司机送我去个地方。”
助理下了车，微信发来的那个地址已经被车载导航设置成终点，显示预计用时34分钟。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等在那里。
可能只是无聊发着玩玩呢？
自己也没回复。
算了，过去看看，人要是不在了，就算了。
工作日的雨夜，新晋顶流酒吧门口依然热闹得乱七八糟。
抽烟的，坐在街沿上喝啤酒的，抱在一起接吻的。
这种场合，这样的生活，离陈嘉映很远。
雨应该是下大过，这会儿才又小了，判断的依据是皮鞋踩到了积水上，不算浅。
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陈嘉映下车后先扫了一圈酒吧门口乱糟糟的人群，很快，他就发现了王奕文。
王奕文坐在街沿上，靠着墙，穿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的贴着，像……
淋过雨的西高地白梗。
一个满脸钉子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摇了摇头，男人却依旧伸手，试图去拽他。
陈嘉映两步跨过去，走到王奕文面前，隔开钉子男，居高临下看他。
一张脸被酒熏得通红，迷蒙醉眼却还是像小动物一样生愣愣地望向他。
又叫了一声：“哥。”还浅浅给他一个微笑。
陈嘉映的心脏莫名顿了一下，周遭的嘈杂一下都远了，这个人看起来好乖。
但，也只是看起来。
他见过这人撒谎伪装，跟自己套付雨宁的消息，见过这人躲着所有人偷偷抽烟，抽完还要在风口站半天，把烟味儿散干净才回去。
还比如现在，深夜一个人坐在乌烟罩气的酒吧门口，一副任人采拮的样子。
并不乖。
陈嘉映扶着他站起来，不知道喝他了多少，总之一股酒味跟着扑了过来。
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蹲坐在地上太久，站起来这瞬间，王奕文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头晕，但坚实的肩膀立刻抵住了他，他下意识安心地往上靠了靠。
“你还是来了。”
他这么一说，陈嘉映心里顿时一股没来由的火。
要是自己没来呢？
他等着被谁捡走？
这么一想，手上的力道更重了点，被他抓着肩膀的王奕文觉得有点痛，但他没喊，也没挣。
有点痛，挺好的，他还想更痛一点。
两个人上了陈嘉映的车，司机等老板发号施令，陈嘉映问王奕文：“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陈嘉映在等他回答，前排的司机也在等。
但一直没等到回音。
可能过了有一分钟，司机听到背后座位上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很快，被一些柔软暧昧的响动取代。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两个人正在接吻。
【作者有话说】
这个陈加硬可比小姜吃得好多了！
王奕文跨坐在陈嘉映的座位上，像小狗一样咬住陈嘉映的下唇。
事业成功到陈嘉映这份上，自然不缺费尽心思投怀送抱的人，但陈嘉映从没给过谁这样的机会，在这样的雨天，湿漉漉的坐到自己的车里，甚至身上。
这辆车没有挡板可以升，司机跟了陈嘉映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能感受到王奕文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湿热潮气，他嘴里是威士忌的味道，舌尖有点甜。
舌尖……王奕文竟然伸出了舌尖。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陈嘉映终于拉开了他。
他看了眼他泛红的嘴唇，没指责，也没问什么，只对前面一直沉默的司机说：“回家吧。”
陈嘉映先把王奕文拉到座位上坐好，再替他扣好安全带。
他以为王奕文会跟他说点什么，但是没有，王奕文乖乖靠在座椅靠背上，很快就睡着了，一直到车停下也没有醒。
于是司机今天看见了第二道奇观：自己老板抱着个人回了家。
其实刚一被抱下车，王奕文就醒了，陈嘉映也知道他醒了，但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不清不楚把人抱回了家。
淋湿透了的王奕文必须要洗澡，不然明天肯定会感冒。
所以陈嘉映先给他放好热水，再把他带去浴室。
“衣服总不用我帮你脱吧？”
王奕文摇了摇头，当着陈嘉映的面，丝毫不见外，麻利扒下了身上的T恤，接着是裤子，甚至内裤。
陈嘉映站在他身后，看清了他的腰线，还有腰线之下，两道柔软的弧度。
他好白。
直到王奕文进了浴缸，陈嘉映才转身出去给他找睡衣，没耽误太长时间，他又折返回来。
不能把醉鬼一个人留在浴缸里太久，很危险。
可是王奕文一动没动，乖乖待在浴缸里，见陈嘉映走回来，又见他把一身睡衣放到旁边。
他的脸被热水熏得更红了，身上也泛出一层淡淡的粉色。
他张了张嘴，问陈嘉映：“你不洗吗？”
“我又没淋雨。”
“哗——”像小朋友打水仗一样，王奕文从浴缸里掀起一大片水浪，全扑到陈嘉映身上。
陈嘉映还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现在也不太体面了。
“现在你也淋雨了。”王奕文迟缓地笑了笑。
被莫名奇妙使唤去接人没生气，看见人烂醉在酒吧门口被胡乱搭讪没生气，接吻，装睡，非要来他家，通通没让陈嘉映生气。
现在站在自家浴室里，被热水浇透半身，陈嘉映终于发作了。
他把打湿的西装外套脱下丢到地上，站到浴缸前伸手，强迫王奕文高高抬起头，“不是连消息都懒得回吗？今晚这是发什么疯？”
“哥。”王奕文还是没回答他，但是又叫了他一声，这一声像直接敲在他神经上，但跟着还有一句，更掷地有声地，“做吗？”
陈嘉映心里的火更旺得烧了起来，约炮约到自己头上？
还有……
如果自己今晚没去。
这个人不会同时还给别人也发了消息？
他是单单在等自己吗？
如果没等到呢？
满脸钉子的那个人也能把他带回家？
也可以见到现在这样的他？
王奕文，真的很不乖。
很不乖的王奕文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双手揽住陈嘉映的脖子贴近他，他说：“做吧，我想。”
陈嘉映家的浴缸很大，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绰绰有余。
他不懂王奕文在发什么疯，也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刺激或是蛊惑。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时。
王奕文已经缩在他怀里，被他的手弄得不上不下。
直到这时，他都没想做什么，只想帮他舒服一下算了。
王奕文今晚不知道发什么疯，只是看起来是心情很不好，但男人么，发泄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这么想着，陈嘉映大发慈悲，多用了一点力，直到全数浇到他手心里。
他以为就到这里，草草结束，但王奕文却抓住了他的，还说：“我要这个。”抓得陈嘉映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放手。”陈嘉映警告他。
“你都摸了我，我摸摸你怎么了？”
弦就是从这里断的，陈嘉映也是个正常男人，取向男，经不住这种一而再再而三，愈演愈烈的撩拨。
他让王奕文背对自己，用热水，手指和他自己的东西。
他意外地放松，甚至积极地配合着陈嘉映。
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太随便了。随便地追随着陈嘉映的手指，追随着一些莫可名状的快感，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引诱过很多人。
一直到真刀真枪进去的那一刻，王奕文才实在没忍住大叫了一声，眼泪跟着就下来了。还不是细细的泪痕，豆大的泪珠直往浴缸里砸，一看就是真疼坏了。
陈嘉映也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他哑着嗓音，难得爆了粗口，“王奕文，你他妈是第一次？”
王奕文没答，但是哭了，说：“好痛，怎么这么痛……”
陈嘉映也难受，但他还是摸了摸王奕文的脸，把他抱起来，一连串动作让王奕文又惊叫了几声。
“别怕，带你换个地方。”陈嘉映把人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
只是一路上依旧负距离，没有分开过。
可能适应了一会儿，陈嘉映问他：“现在还痛吗？”的时候，王奕文已经没那么痛了。
陈嘉映忍耐地看了他一会儿，绅士地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王奕文，现在还要吗？”
“我轻点儿好不好？”陈嘉映哄他。
王奕文偏了偏头，还咬了咬下唇，假装没事：“你……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来。”
平时怎么样？
陈嘉映也想知道自己平时怎么样，今晚他也才第一次有机会知道。
陈嘉映是温柔的，应该是。
他把柔软的枕头垫在王奕文腰下，轻轻亲吻他的脚踝。
他几乎全听他的，他说慢点就慢点，说快点就快点，他说这里就这里，说那里就那里。
陈嘉映被指挥得满头大汗，看着床上这张又红又湿的脸，还在哭。
不知道是痛的还是爽的。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安抚他：
“别哭了。”
“乖。”
“你好漂亮。”
摇摇晃晃，恍恍惚惚间，王奕文死死抓着陈嘉映的背，他想要一个吻，但是他够不到他的嘴唇。
他耳朵里回响着一些经年缠住他的声音：
“别哭了，烦不烦，就知道哭。”
“乖点行不行。”
“你白生这么漂亮，连个相亲对象都搞不定，有什么用。”
所以这一刻，他贪恋这尚算陌生的陈嘉映给他的实在陌生的温柔，他奋力打开自己，索取更多，迎接更多。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他第一件事是找手机。
手机好好被放在床边，甚至插着充电器，电量是满格，有很多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消息：“今天不回来，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见陈嘉映还在熟睡，王奕文轻轻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走出了房间门。
他站在走廊里穿好昨晚陈嘉映找给他的睡衣，陈嘉映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周身干净清爽，里面也没太多不适。
昨晚陈嘉映说家里没套，每一次到最后都弄进去了，他睡着之后陈嘉映帮他清理干净。
这人应该没病吧？
王奕文暂时顾不了这么多了，出了门，他打上车赶紧回酒店收拾行李，赶最近一班航班回了B市。
陈嘉映睁眼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连那一点体温余热都散得干干净净。
整个家里，只有留在浴室地上的，两个人打湿了的衣服，能确认昨夜真实存在。
他们最后接吻了吗？
好像没有。
王奕文在万米高空上，盯着舷窗外想。
到家推开门，迎接他的首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来不及照镜子，直到进了家门，他都不知道自己颈侧有一个太过于明显的吻痕。
好像陈嘉映就只亲过那里，咬过那里。
在他妈指着吻痕骂他贱的时候，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来由地笑了。
这笑更深地触怒了他妈，于是作为家族之耻的他暂时失去了经济来源，失去了自由。
那晚之后，王奕文没再联系过陈嘉映，陈嘉映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没再给他发过消息。
两个人的对话框里，只有两句话加一个地址，尽管两个人已经做过爱。
直到几个月之后，姜屿的工作室落成，个展开幕。
他又收到王奕文的消息，没有寒暄和客套，只问他能不能帮忙给姜屿送点花篮。
他问王奕文怎么送，送什么？王奕文说越多越好，要蓝色的花。
陈嘉映不算太清楚王奕文和姜屿究竟关系如何，也不知道王奕文对姜屿是什么态度，只知道姜屿是王奕文的相亲对象。
找一夜情的炮友帮忙给自己的相亲对象准备花篮，陈嘉映不知道王奕文是怎么想的。
但一想到那天晚上王奕文哭着说“好痛”的那张脸。
最好的花店，进口的花材，整整齐齐摆满两排蓝色花篮，卡片落款要写“王奕文”。
不，落款改成“陈嘉映&王奕文”。
在这之后没多久，陈嘉映又收到王奕文的消息。
这次比上次还无理，直接问他：“哥，能给我点钱吗？”
陈嘉映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只是回了一句，“多少？”
他知道王奕文家里不缺钱，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病。
王奕文说：“840.5”
有零有整，不知道什么意思，但陈嘉映还是转了过去。
那边连句谢谢也没说，又没了消息。
下午两点半，陈嘉映刚进会议室坐下，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手机震动两下。
他本来准备按下熄屏，结果手机却过于丝滑地自动解锁，对话框因为新消息被顶到最上面。
“哥，可以来接我吗？”跟着是高铁站的地址。
会议室里，几十双眼睛小心翼翼盯着老板瞬间皱起的眉头。
陈嘉映黑着脸，抬手叫来助理，跟他交待了几句。
助理不是第一次帮老板接人，之前接过客户、投资人、政府领导和老板的家人。
但这个人，老板没说是谁，只说接到了直接送回家。
助理确实很专业，在人潮涌动的高铁站出口顺利接到了她根本没见过的王奕文。
接到人后，她先悄悄打量了王奕文一番。
长得实在好看，看举止打扮也不俗，像是哪家小少爷。
她知道自己老板前段时间相亲相了个不了了之，难道这位才是自己老板的正主？
王奕文笑得好看，夸助理Sophia漂亮，上了车还跟司机打招呼，礼貌说又见面了。
Sophia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赶紧帮自己不会谈恋的老板解释两句：“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要开，所以才让我先来接你回家。”
“没事。”王奕文淡淡回答。
王奕文是因为在家里被关得实在烦了，才跟陈嘉映发消息。
他当时也没想太多，他觉得陈嘉映不会理他。
但陈嘉映竟然理了。
陈嘉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不知道是太大度还是心里其实把什么都不当回事。
没头没尾就来接自己，不拒绝和自己接吻，带自己回家，做爱，容忍自己偷偷跑了又回来找他帮忙。
他好像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介意。
840.5，是一张从B市到C市高铁二等座票的价格。
够王奕文逃走，够王奕文再出现在陈嘉映面前。
王奕文只是不抱希望地赌了赌，陈嘉映无所谓地接了招。
于是他真的买了张二等座票，熟练从自己位于二楼的卧室翻窗而下。
这天晚上，陈嘉映忙完到家，直接把王奕文撂倒在主卧的大床上，深深浅浅干了一轮。
然后才问他：“你和我睡，又问我要钱，你把我当什么了？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王奕文笑了，眼角眉梢甚至带着点勾引，他说：“我问你要钱，你和我睡，多么简单的关系，还用问吗？”
“你会缺钱？”
“缺。”
“到底怎么了？”
“你到底要做爱还是聊天……”
自从上次之后，抽屉里明明准备了套，但最后陈嘉映还是没用。
他对王奕文有点恶劣，可能这个人在人前装得实在太乖了，所以他想看他哭，想看他骚，谁让他一次又一次自己送上门来。
如果说只是这种关系的话，陈嘉映实在应该拿满分。
长得英俊，技术体力优秀，事后还会帮忙清理，不上床的时候不过问也不打扰。
除了不戴套。
王奕文都不知道自己一晚上被弄s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自己整个人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陈嘉映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发不完的火。
对，他就是觉得陈嘉映在发火，在拿他出气。
但这是他自找的，所以他极力配合。
他甚至还在过程中问陈嘉映有没有什么癖好，他都可以满足。
只是问完，陈嘉映好像更生气了。
这一晚到最后，王奕文恍惚觉得自己最后是尿在了床上，还是被陈嘉映的手强制出来的。
他还记得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时候陈嘉映在他耳边说：“这次你应该没力气跑了。”
确实，第二天王奕文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陈嘉映不在了，床上干干净净，他也干干净净。
床头柜上，他的手机旁边，静静躺着一张银行卡。
王奕文的家事，他自己不愿意说就算了。
陈嘉映有的是办法知道，打听一点豪门八卦有什么难的。
王奕文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王奕煊，只是因为他妈妈走得早，所以才又有了王奕文。
王奕文处处比不过这个哥哥，所以也就没得到太多豪门的父爱母爱，只有苛责。
安排他和姜屿相亲估计也是为了利益，但他没拿下姜屿。
所以被管教，被惩罚。
陈嘉映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没人，上了二楼才发现，王奕文躲在露台吹风。
一个人瘦瘦小小的，但又很挺拔。
听到背后有声响，他笑着转头，说：“你回来了。”
倒真像是在家等自己的恋人。
见陈嘉映没说话，他又自顾自地说：“你给我的钱是不是太多了？”
陈嘉映挑挑眉，“多吗？”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张卡里有多少钱，只觉得应付王奕文的生活应该足够。
“你对每一个都这么大方吗？”
什么每一个？陈嘉映没懂他在说什么。
“我只有一个要求。”王奕文说。
“什么要求？”
“有我的时候，不要有别人，可以吗？”
“我没有别人。”
“那你呢？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陈嘉映没说话，他能有什么要求，王奕文看似把他高高架起，但事实上一直都是他王奕文在提需求。
“王奕文。”
“嗯？”
“和我去国外结婚吧。”
“啊？”
“我妈一直催我，不然怎么会安排我和付雨宁相亲。”
“我会是你妈妈喜欢的人吗？”
“那得见了她才知道。”
“哦……但是你肯定会是我妈妈喜欢的人。”
自己要是跟陈嘉映这样的人结婚，爸爸妈妈应该会觉得很有面子吧。
他有什么理由说“不”。
关灯后全黑的房间里，王奕文才鼓起勇气问：“我昨天真的…了吗？”
陈嘉映听完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只说：“没事。”
王奕文妈妈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王奕文正在陈嘉映上面，陈嘉映在里面。
陈嘉映偏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闪动的备注，自作主张接通电话，王奕文一下紧张起来，他一紧张，立刻带着陈嘉映也深深吸了口气。
“喂？！王奕文，你又死哪儿去了！两天了，电话都不接！”
“阿姨好。”陈嘉映先开了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是谁？”
“阿姨好，我叫陈嘉映，是奕文的…未婚夫。”王奕文听到这句，立刻瞪了陈嘉映一眼。
“未婚夫？！王奕文人呢？！”
陈嘉映把电话塞进王奕文手里，用眼神示意他说话，王奕文无奈，叫了声“妈”。
陈嘉映跟着从下往上d了一下，看向王奕文的眼里全是挑衅。
王奕文嘴角弯了弯，挂掉他妈怒火汹汹的电话，关了机，他知道陈嘉映大晚上给他家丢了颗核弹，但他不想管了。
他就是觉得好爽，心理的，生理的，各种意义上的。
全都是陈嘉映给他的。
于是手机被丢得远远的，他用力按住陈嘉映的胸膛，说：“你不许动。”
王奕文自己努力半天，最后只让自己s了，陈嘉映见他那点威风耍够了，就把他捞起来抱到了主卧的落地窗前。
一边g他一边说：“你装什么轻浮？你跟我，不是第一次吗？”
王奕文不乐意，反呛他：“这很重要吗？是的话可以多卖点钱吗？”
陈嘉映又生气了。
陈嘉映一生气，王奕文就得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