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许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不知道人在极端满足的状态下是不是反而会催生另外一种极度的不满足。某一刻他甚至想掐住虞青砚的脖子,将指腹停留在他的动脉上用力挤压,想感受一下完全掌控虞青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直吻到嘴唇刺痛,舌头发麻。
戚许半跪着将虞青砚压在沙发上,喘息着拉开一点距离,但舍不得离开太多,于是他们的身体依然紧贴着,鼻尖跟鼻尖、嘴唇跟嘴唇相隔不到一厘米,潮热的呼吸混乱交缠。
戚许注视着虞青砚的眼睛,哑声叫他:“小叔叔。”
虞青砚的呼吸也是乱的。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戚许,抬起手来摸了摸戚许的脸,然后勾起唇角低低笑了一声,认真说出那句他曾经说过很多次但戚许却从来都听不到的话:“小叔叔在呢。”
戚许呼吸微顿,几乎舍不得眨眼。
等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更低更哑了,他重复确认了一遍:“……我是不是在做梦?”
一直都很倒霉从来没有被命运眷顾过的戚许实在不敢相信他竟然能获得这种恩赐。
上辈子由他导致的悲剧已经结束。
他们的生活中不会再出现同样的阴影。
他不必担心自己身上的晦气会威胁到虞青砚的生命。
他们是真的能在一起。
戚许的话本来就少,再加上像是生怕一不小心会打破眼前美好的一切,那个问句说得很慢,也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但虞青砚就是听见了。
也听懂了。
他侧过头去闭了闭眼。
要知道上辈子变成灵魂陪伴在戚许身边那五年,再加戚许重生之后将自己当作灾星在国外待的五年,加在一起总共十年。
虞青砚自己还好,毕竟这辈子记忆曾被系统尘封在脑海最深处,直到戚许压抑着痛苦说了那句“我爱你”才终于解锁。
可戚许却是真真正正背负挥之不去的阴影,戴着沉重至极的枷锁走过十年,即使虞青砚已经重获新生,他依然隐忍着,克制着,迟迟不肯让自己解脱。
应该怪他太倔太蠢太迷信吗?
可虞青砚比谁都清楚——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上辈子他的死就像是一把锉刀,搓皮削骨,直接把戚许身上原有的少年气全都磨没了,将他变成现在这样缄默寡言,克制冷然的模样。
从恢复记忆的那一刻起,虞青砚就心疼得要命。
他宁愿戚许不要那么死心眼,不要执拗,甚至可以不要那么爱他……可要是戚许没那么坚定,没有那五年始终未曾磨灭过分毫反而有增无减的爱意与悔意,又怎么能获得那个神秘系统的帮忙?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重新开始?
勉强压下心底的情绪,虞青砚深吸口气,直接用手勾住戚许的后颈,两人额头抵在一起,鼻息相缠。
“你说呢?”虞青砚看着戚许的眼睛反问:“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噩梦有这么贴心吗?能这么真实吗?”他顿了顿,毫不客气地挑明:“就算是在做梦,你敢梦到这一步吗?”
“……”
戚许胸口起伏,深深注视着虞青砚没有说话。
他连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好,因为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持续不断的梦里永远都只有意外、转折以及他拼命想要阻止,也无法改变的失去,满世界都是鲜血。
可即使确定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戚许紧绷的身体依然没能完全放松下来。
虞青砚看着他忍不住觉得心头酸胀发软。
“好了宝贝儿,”他凑过去碰了碰戚许的嘴唇,“要——”
“继续”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戚许忽然扣住了虞青砚的手,喉结滚动:“再说一次。”
虞青砚愣了一下:“什么?”
戚许加重了攥紧虞青砚的力气,黑沉沉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某种名为偏执的情绪:“在办公室里那句话,我想听你再说一次。”
“……”
虞青砚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
他静了片刻,“虽然晚了十年……”虞青砚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戚许的,挑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但我把事情办完回来给你当男朋友了。”
戚许的喉结狠狠动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钟以后,眼底那层密密麻麻血丝在昏暗灯光映照下,像是眼圈红了。
一颗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他忍不住想,终于。
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问虞青砚上辈子是不是真的变成灵魂状态跟在他身边,还比如虞青砚为什么虞青砚连他做噩梦的事情都很清楚。
可刚刚开口,虞青砚忽然眯起眼睛,表情平静地打断他:“戚许。”
戚许愣了一下:“嗯?”
虞青砚:“你是不是不行?”
“……”
万万没想到虞青砚打断他是为了说这个,戚许蓦地一顿,下意识想要解释。
可话到嘴边,他垂下眼睑定定看着近在迟尺的虞青砚,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要知道,戚许平时鲜少会笑,就算是笑也大多不达眼底,更别说是现在这种发自内心,不带有一丝阴霾的笑。
而且因为戚许高鼻阔额,面部折叠度极高的原因,周身气质仿佛天生就很锋利,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此刻他那张难得的笑脸近距离在虞青砚眼前放大,向来识人无数,在生意场上见惯了帅哥美女的虞青砚竟然莫名被蛊住片刻,心脏也倏忽变快了几分。
没等虞青砚回过神来,戚许已经将手指插进了虞青砚的头发里,看着他的眼睛叫了一声“小叔叔”,声音很低很沉。
头皮被戚许用指腹不轻不重摩挲的感觉令虞青砚半边身体都像过电一样酥麻,他没应声,很轻地仰了下头,心道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暧昧到沙哑的声音叫小叔叔实在是有些要命。
但客厅里的温度的确是在他们对视的过程中逐渐升高,甚至连空气都仿佛能噼里啪啦炸开火花。
戚许用那双黑黑沉沉的目光望着虞青砚:“我只是想先确认一下关系。”
因为上辈子他曾经一时冲动犯下无法饶恕的错事,逼着虞青砚在清醒的状态下陪他一起沉沦,所以重来一次,哪怕已经有了虞青砚的默许,哪怕压抑太久导致更加难耐和渴望,他依然要克制自己,等虞青砚给他一个完全确定的答复。
很明显。
他已经等到了。
于是这次没等虞青砚作出反应,戚许抬起手来扣住虞青砚的下巴,重新调整姿势,很重地吻了下去。
虞青砚猝不及防,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张开嘴,给了戚许最直接的回应。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该解开的心结也都解开了。
即使还有些残留的阴影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彻底消除,没关系,反正他们这辈子有的是时间。
更何况……有心理学家曾经说过,从某种程度来讲,疼痛可以缓解疼痛。
不论是戚许还是虞青砚,他们都迫切需要这种潮热、混乱的疼痛来感受对方。
这种疼痛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逐渐探索和磨合产生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像闪电掠过神经,像海浪冲刷全身、像毛孔全部炸开,像被星辰击中,又或者像有蝴蝶在血管里持续振翅……
虞青砚之前扔给戚许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滚落到地上,而且因为盖子没盖好的缘故,里面冰凉湿滑的透明液体沿着瓶盖溢出来一些,弄脏了虞青砚从新西兰买回来的纯手工羊毛地毯。
无人在意。
幸好瓶子里的液体基本没剩多少,不至于真的造成一地狼藉。
最初没有开灯。
因为虽然光线有些昏暗,但依靠巨大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秀还是能看清彼此,后来时间太晚了,连外面两江四岸的灯光秀都熄灭了。
室内陡然变成一片漆黑,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戚许动作停顿了一下,在低头吻了吻虞青砚被汗湿的后颈之后起身去开了灯。
光线突然间变得明亮,浑身紧绷的虞青砚下意识用胳膊挡住眼睛,皱起眉头想骂戚许,可张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
戚许有一身野人力气虞青砚早就知道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辈子的戚许比上辈子更凶了。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强迫他的那次始终所顾忌,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即便失去理智,依然害怕稍有不慎会弄伤了他。
这辈子……
虞青砚实在后悔自己不该为了哄孩子无底线再一次把主动权交到戚许手里。
可顾不得深想,便被重新覆上来咬住他脖颈的戚许弄得喉结微颤,呼吸不稳。
戚许把虞青砚的脖颈咬红了还不肯松口,用牙齿感受他强而有力的脉搏和心跳,感受虞青砚真实而清晰的生命迹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偏重,虞青砚不自觉皱起眉头,倒吸一口气凉气的时候,戚许又放松了力道,改为用嘴唇和舌头轻轻地触碰和摩挲。
虞青砚重新闭上眼睛,额上青筋暴起、浑身肌肉紧绷的同时也不受控制仰起脖子配合戚许亲吻他脖颈的动作。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瞬间,那种强烈的掌控欲和占有欲几乎要把戚许逼疯,浑身的血液都烧到脑子里。
要知道在永川县时,将虞青砚抱在怀里的时候他觉得过去五年所有空洞都被填满。
后来跟虞青砚接吻时,他又觉得自己即便下一秒死去都没有遗憾了。
可原来空洞真正被填满其实是现在这种感觉,原来圆满之上还能有更圆满。
于是他不自觉扣住虞青砚攥紧的手,不自觉想看虞青砚更加失控……
客厅里的沙发是麂皮面料的,颜色很深。
此刻不知道是被汗渍还是别的什么液体,晕出大片大片斑驳明显的暗色痕迹。
戚许不停贴在虞青砚耳边叫小叔叔,最开始虞青砚还能正常回答,后来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支离破碎,最后实在按捺不住想怒骂出声,想一脚把这个得寸进尺的狗东西从他身上踹开。
却被一身热汗的戚许堵住嘴唇,按住大腿,在混乱潮热的氛围中,继续交换他们之间迟到了整整十年的吻。
潮汐起落,拍打礁石,仿佛永无止息。
过了不知道多久,在虞青砚脖颈跟下巴绷起一条线,抵着戚许的肩,在起起伏伏中徒劳无功沙哑着嗓子骂出一声“逆子”的时候,戚许紧紧撰住虞青砚汗津津的手,跟他十指相扣。
戚许说:“谢谢你。”
虞青砚还没来得及皱起眉头,下一秒,戚许又叫了一声虞青砚的名字。
他一字一顿地说:“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这个季节的冬天夜晚比白天更长。
因此,在虞青砚口是心非的纵容与溺爱下,戚许有了充足证明自己到底行不行的机会。
甚至出现了很多个戚许难以控制,导致虞青砚也濒临崩溃的瞬间。
像一场迟到了十年的燎原大火。
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将上辈子曾经发生过的阴影、痛苦焚烧殆尽,然后在大火中迎来新的开始。
总之,当一切平息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是戚许帮虞青砚做的清理。
虞青砚最开始实在拉不下脸,毕竟做的时候是被情绪与情欲冲昏了头脑,所有防线全部崩塌,好像他的世界就只剩下戚许。
任由甚至渴望戚许的呼吸、动作、亲吻将他完全填满,导致虞青砚当时呼吸不畅,大脑空白,再也无法思考其他。
结束以后理智重新占据上风,饶是心理再怎么强大,把清理这种事交给别人帮忙,虞青砚还是难免觉得有些丢人。
可戚许那个小兔崽子开了闸之后实在是太凶了,凶到虞青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榨干,胳膊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
他下意识想骂脏话,可准备起身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又忍不住“嘶”了一声,发现身体像被车碾过,基本使不上力,某个地方的滋味更是难以描述。
而碾过他的那辆车却看起来却好像比之前更有精神。
虞青砚:“……”
反正最亲密的事都已经做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更何况这特么还是他半个儿子。
于是,在意识到自己有心无力之后,虞青砚索性破罐子破摔,抬了下眼皮直接任由戚许帮他弄了。
当时虞青砚背对着戚许靠在墙壁上。
浴室里的空气潮湿、闷热,从头顶倾泻而下的水流滑过他的脊背。
戚许不知道虞青砚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只是定定地站着,控制不住从后面看着虞青砚的背影,垂眼用目光丈量。
他知道虞青砚一直都有健身和运动习惯,因此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肌肉线条非常自然、流畅,每一寸都好看。
只不过因为上辈子唯一的一次是他强迫的缘故,导致场面混乱不堪,戚许看得并不算特别清楚,而这辈子,这个夜晚……
戚许知道虞青砚肩胛骨张开又收紧是什么样子,知道虞青砚在失控时腰身都会发抖,还知道有一层不明显的汗珠挂在他背后是什么样子。
最关键的,是戚许在虞青砚脖颈上看见了自己留下的新鲜吻痕,以及腰侧由于戚许太过用力掐握出来的指痕。
每一处痕迹都在提醒戚许他们今天晚上做得有多么激烈。
以及眼前这一切可以触摸可以感受的真实性。
是真的比做梦还好。
但或许是因为实在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缘故,导致即使刚刚才狠狠发泄过,这一刻戚许心中依然有某种澎湃的冲动和欲望再一次翻涌上来。
他甚至想像上辈子那样再一次把他的小叔叔锁起来,最好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那他就可以肆意占有他的身体、占有他的时间、占有他的嘴唇、占有他的笑容、占有他的汗水,甚至占有他在某些时刻溢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最好是虞青砚所有一切都能被他占有。
戚许被自己这个近乎黑暗的念头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喉结滚了滚,从后面抱住虞青砚,低头轻轻吻上他的后颈。
虞青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折腾一整个晚上又累又困,戚许这时候不含情欲的亲吻让他觉得很舒服,于是笑着回过头,抬手摸了摸戚许的耳朵。
等两个人冲完澡,浑身干干爽爽回到床上之后已经接近凌晨五点了。
虞青砚闭上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只不过身上还是很酸。
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嗓子哑得不行了,想翻个身把床头放着的杯子端过来喝口水,却牵扯到某个部位,导致小腹被那一阵痉挛式的酸软给刺激得下意识再次肌肉紧绷时,虞青砚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时间没顾得上喝水,他回过头忍不住有些匪夷所思地质问:“你特么到底是吃什么长……”
话说一半,猛然意识到这个提问着实有失长辈尊严,虞青砚及时刹车,没有说完。
然而戚许却听懂了,看着虞青砚没忍住很低地笑出了声。
这已经是他这个晚上笑的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次了。
戚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就是感觉纯粹的高兴。好像一个在黑暗里长途跋涉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重新见到了光。在经历过最初眼睛刺痛、不敢置信的那个阶段以后,终于后知后觉感到阴霾被驱散带来的轻松,并且找回了一丁点儿……很多年以前浑身上下都被光明笼罩的感觉。
虞青砚听见他的笑声也愣了一下,旋即抬起手来捏了捏戚许的脸,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一整个晚上被吃干抹净搞得浑身酸痛也非常值得。
“以后要多笑。”
戚许低低地“嗯”了一声,顺势握住虞青砚还放在他脸上的手,看着他问:“小叔叔。”
虞青砚:“嗯?”
“你刚才是不是想喝水?”戚许说:“嗓子好哑。”
虞青砚:“……”
他忍不住想问,我嗓子为什么哑你不知道吗?
但话到嘴边,虞青砚又只想骂一句小兔崽子。
紧接着戚许越过虞青砚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陶瓷杯,只不过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自己先喝了一口。
虞青砚:“?”
下一秒——
戚许保持着始终扣住虞青砚手腕的姿势,俯身将水缓缓渡进虞青砚口中。
“……”
虞青砚似乎想说些什么。
有可能是质疑这种喝水的方式效率实在太低,也有可能想问戚许折腾了一夜究竟还有完没完,但惯着戚许好像早已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
于是他们用这种方式喝完了一整杯水,在床上重新覆在一起,不含情欲地唇齿纠缠,细细密密交换彼此的呼吸、唾液、体温以及心跳。
直到察觉到戚许再次产生了某种非常直观的身体反应,虞青砚才叫停:“……我跟你说,如果你还想要,那自己就去厕所。”
戚许:“……”
他终于停止亲吻,清了清嗓子:“今天够了。”
虞青砚脸上是一副不太相信他的表情。
戚许再一次偏过头去笑了一声。
没多解释,他自己稍微平静了一会儿,把那股无时无刻想将虞青砚按在床上做到死的冲动按捺下去,翻身抱住他,抱得很紧,声音低低的:“我就是想跟你挨着。”
挨在一起。
拥抱、接吻,哪怕什么都不做。
戚许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得上了什么皮肤饥渴症,就算生理性的欲望已经发泄过了,心理上的瘾反而更加强烈。
虞青砚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一声。
即使被戚许抱得有点喘不上气,他还是张开胳膊回应了戚许的拥抱。
因为在虞青砚变成灵魂状态跟在戚许身边的那五年,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重新拥有实体,给他一个扎扎实实,毫无缝隙的拥抱。
谁也没说话,抱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
“宝贝儿,”虞青砚闭着眼睛突然问:“你会不会后悔,没有在重生解决掉那个男人之后立刻跟我在一起?”
而不是白白浪费这五年。
戚许原本在给虞青砚放松酸痛的肌肉,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黑沉沉的目光洒落下来。
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亲了亲虞青砚的侧脖颈,那里有他留下来的吻痕,看起来很暧昧。
戚许实话实说:“……不后悔。”
虞青砚睁开眼睛望向他,“为什么?”
戚许静了片刻,手上的动作继续,声音很低:“因为在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次给你带来厄运,还会不会有其他意外发生的情况下,我不能随便靠近你。”
“我……”戚许没有可以在虞青砚面前掩饰自己的阴影,他很坦诚:“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能重生本来就匪夷所思。
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重新来过,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再多一次失去。
因此做出这个决定的戚许并不感到后悔。
甚至于现在得知全部真相之后,他忍不住感到更加庆幸。
庆幸那个神奇的系统能把虞青砚完完整整地还给他。
庆幸他仍然拥有幸福的权利。
庆幸仅仅只有五年。
而且……
戚许看着虞青砚叫了一声小叔叔。
“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当初之所以想送我出国,是因为觉得我那时候太小了,还不定性,没去外面的世界看过,没深入接触过除你之外的人,所以你想尝试引导我,纠正我。”
虞青砚:“是,我……”
“但现在我长大了。”
虞青砚一怔。
他眯了一下眼睛,隐约猜到了戚许想说什么。
“上辈子我的确很不成熟……做事冲动、幼稚、莽撞,不考虑任何后果。即使那件事你最终原谅了我,那也是因为你一直疼我,舍不得责怪我。”戚许顿了一下,声音低低沉沉,听不出什么起伏,却很清晰:“后来你离开以后,我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他凭什么配得上虞青砚?
他有什么能配得上虞青砚的地方?
就算是现在,换位思考,戚许也认为虞青砚当初的顾虑非常合理。
“但现在我长大了。”戚许低头亲了虞青砚一下,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把这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虞青砚没忍住勾起嘴角,没出声,等着戚许继续说。
从前面对各路媒体铺天盖地的赞誉都不置可否的天才摄影师此刻却在虞青砚面前自卖自夸。
只不过因为不太熟练,导致他脑子很热,心跳也很快。
“我今年二十三岁,在国外有一家自己的工作室,跟很多国际大牌都有合作,在行业内也算有一定知名度和影响力,拍一组照片起码能赚七位数,未来……未来应该会有更多。”
“我很感谢过去那五年的时光,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戚许。”
“虽然可能还不够好。”
他喉结滚了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里剜下来的:“但我想让你替我骄傲,想让你能多信任我一点,想当真正能配得上你的男朋友,而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你迁就和照顾的晚辈。”
戚许吐出一口气:“所以我不后悔。”
——想当能配得上你的男朋友。
老实说,听的时候挺触动的,甚至一瞬间身体某个部位都没那么疼了,但这会儿回过神来,虞青砚轻轻嗤了一声。
骗鬼呢。
戚许说的确实是真话。
他是真的庆幸自己没有白白浪费那五年,而是在异国他乡将自己打磨成了一个更好的人。
可虞青砚心里很清楚,戚许之所以会这么说,更多是为了宽他的心。
不想让虞青砚心疼。
想让虞青砚相信他国外在五年其实没有那么难熬。
可就算戚许在摄影方面天赋异禀,在国际时尚摄影界年少成名,又怎么可能完全一帆风顺?
就算戚许真的事业运爆棚,那心理上呢?
——分明是国际时尚界目前最年轻也最炙手可热的华人摄影师,偏偏在花团锦簇和衣香鬓影中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
不后悔……
戚许或许是真不后悔,但不妨碍虞青砚在替他骄傲的同时,忍不住觉感到心疼和遗憾。
心疼戚许独自一人走过的五年,遗憾自己在一无所知下错过的时光。
凑巧这时候虞青砚手机震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发现是他在永川时联系卓哥帮忙调查戚许的事有了结果。
卓哥不知道虞青砚为什么突然要查戚许,这会儿忍不住还调侃了一句:“我发现你们父子俩可真有意思。”
虞青砚:“……”
要是前几天听见这句话可能还会觉得奇怪,此刻已经知道戚许曾联合卓哥把上辈子那个男人送进监狱,虞青砚捏了捏鼻梁,认认真真再次向卓哥道谢。
又随便聊了几句之后,虞青砚方才打开卓哥发过来的资料。
事实上,虽然过去五年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虞青砚依然始终关注着戚许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