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刑霁几乎任它操控,只要稍一催眠,刑霁便会完全按照它说的去做。
舒坦日子过了太久,以至于系统完全忘记了面前这个人在进娱乐圈之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头,十分凶残。
刑霁不知道系统在想什么。
知道了也懒得在意。
他在想沈易琮的这通电话。
距离上次他不识好歹,单方面把自己的金主踹了以后,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联系过。
在这个节骨眼上沈易琮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是想嘲笑他,还是痛打落水狗?
总不至于是想向他伸出援手吧?
要是他跟沈易琮身份互换,小情人在达到目的以后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自己给踹了……刑霁扪心自问,他绝对不可能做个风度翩翩的绅士。
可联想到沈易琮有对他落井下石的可能……
刑霁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就觉得心里好像特别不是滋味儿。
他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也控制不住攥紧了点。
然而就在他脚踩油门握着方向盘走神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前面同车道一辆大货车踩了急刹。
“轰”地一声——
巨大的撞击声穿透耳膜,碎成无数片的玻璃和直播穿进车身的钢筋全数没进刑霁猝然紧缩的瞳孔,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还有黑心系统放大到近乎刺耳的警报声。
“滴——红色警报——”
“系统检测宿主生命力正在流失——”
“滴——红色警报——”
“系统监测宿主即将死亡——”
刑霁近乎于茫然地想低头去找手机,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顷刻间变得极其沉重,口腔乃至喉咙都涌上来一股黏腻温热的液体。
也就是在这一刻。
无数片破碎的玻璃暂停、刑霁胸前的鲜血暂停、车头冒起的黑烟暂停,黑心系统刺耳的警告声暂停——
所有一切都仿佛被一股神奇的力量静止。
全世界暂停。
“叮”地一声,刑霁耳边出现一道神奇又冰冷的电子机械音。
“滴——监测到悔意值达100点目标对象。”
“系统绑定中——”
“滴——检测到已存在低级系统。”
“正在启动驱除程序——”
刑霁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仿佛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以及对痛感的知觉,他好像升到半空中,只听得到耳边这道电子音。
“宿主您好,系统监测到在正常的时间线里,您本应该拥有幸福的人生和美好的结局,但由于种种原因导致您在无数关键的时刻作出错误的选择,现为维护时空页面稳定,特收取100点悔意值,为您兑换一次重生的机会。”
抓取到几个支离破碎的关键词,刑霁喃喃问:“悔意值……重生?”
“是的,渣攻重生系统正在启动时间回溯中——”
“……渣攻?”刑霁意识开始变得浑沌:“你说的是我吗?”
“是的宿主。”电子机械音再次开口。
刑霁有点想笑。
他强撑着保持清醒:“……那你跟之前那个010号出人头地系统有什么关系?”
“宿主您好,渣攻重生系统是时空管理局高级系统,只给予您重新选择的机会,不干预您的任何行为,”空气中看不见摸不着的电子机械音语调十分平稳,透着一股非人的科技感:“重生机会只有一次,结局好坏均由宿主自行把控。”
生命流逝的感觉让刑霁控制不住想要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网上铺天盖地的黑料与恶评,他讥讽一笑:“……那要是我不想重生呢?”
系统语调依旧冷静:“如果您毫无生意,也可以在重生后选择自杀。”
刑霁:“……”
就算是快死了,他依然为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新系统感到有些无语。
这时,那道神奇冰冷的电子机械音再次开口:“但系统检测到您悔意高达100点,无自杀倾向。”
“请问宿主,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您在想什么?”
刑霁愣了一下。
猝不及防撞上大货车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
他来不及捋清思绪,就听到电子音平静总结:“生命最后一刻脑海中浮现的,就是您渴望改写的。”
“时间回溯倒计时十秒钟——”
“再次提醒宿主注意,重生机会只有一次,请您务必珍惜,探寻自己真正渴望重来的意义。”
下一秒——
刑霁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被一股力量推进一个巨大的漩涡。
刑霁浑身冷汗猛地从床上坐起。
……床上?!
濒临死亡的那种窒息感尚在眼前。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还在车里,在走神的时候在高架上用近一百码的速度撞上那辆急刹的大货车。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在做梦?
可若是做梦这感觉未免也太过真实……刑霁冷汗涔涔,胸口剧烈起伏,下意识望向周围。
刑霁瞳孔再次放大。
……随着在娱乐圈地位水涨船高,他早已搬进了公司准备的大平层,而眼前这套房子墙面上还沾着斑驳的霉点,交接处有明显渗水的痕迹,分明是他在未走红前租住的出租屋。
这个时间点,他才刚刚二十岁。
他下意识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确认时间,解锁屏幕后看清上面显示的时间后呼吸猛地一顿。
车祸是真的?
因为他死了,所以重生了?
……系统。
是因为那个后来出现系统!
刑霁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道毫无起伏的电子机械音。
“请问宿主,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您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刑霁愣了一下,肩膀下沉,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他好像觉得没接到沈易琮的电话有点可惜。
还想到了自己自己跟沈易琮说结束时的场景。
沈易琮让他滚,而他却注意到那双自己在系统催眠下从未认真看过的眼睛。
原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
鬼使神差地打开浏览器输入“沈易琮”这三个字。
在即将按下搜索键的时候刑霁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艹,”骂了句脏话,他胡乱在自己脸上搓了一把。
重新环顾四周,再次确认是真的重生了以后,刑霁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习惯性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
烟雾袅袅升起,
半支烟燃尽,他单手脱了背心,一掀被子下了床,穿上拖鞋进浴室洗澡。
能活着谁都不想死,虽然一夜回到解放前,但总比黑料缠身、身败名裂好了许多。
刑霁从小没爹没妈,野狗似的活惯了,生命力极强。
就像路边的杂草,扔石头缝里都能活。
无非是重新开始。
打开淋浴喷头,热水从头顶淋下来,刑霁抹了把脸,又往后撸了把自己又黑又硬的发茬。
但他在想今后应该怎么办。
那个垃圾的黑心系统应该已经彻底跟他解绑了,这就意味着刑霁不必在它的催眠下做任何违心的事。
所以他是应该继续在娱乐圈里混?
还是跟公司解约,去找找其他能赚钱的路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刑霁来说不言而喻。
重活八百遍他都需要钱,而娱乐圈又是现阶段刑霁能找到来钱最快的路子。
挤了点沐浴露往身上抹,仰着头冲水的时候,刑霁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沈易琮的脸。
其实刑霁一直不觉得自己的演技有多好。
之所以能一通乱拳打死老师傅,在很大程度上都占了合适的剧本以及这张脸的便宜。
但沈易琮却不同。
能在娱乐圈长盛不衰占据电影圈金字塔顶层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是天生的演员,天生就是为大银幕而生的。
刑霁还记得他跟沈易琮在一起的第一年曾经跟他一起去参加了一个颁奖典礼。
他当时还是个要靠关系才能拿到邀请函的糊咖,百无聊赖坐在最后排看现场星光璀璨,直到听见颁奖嘉宾念出沈易琮的名字。
他姿态优雅地起身,在一众人的注视跟掌声中走到台上接过奖杯。
岁月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相反替他增加了很多别的东西。
当时黑心系统在刑霁耳边喋喋不休,教他要如何找沈易琮要资源,教他如何往上爬,要如何利用沈易琮成为下一个站在颁奖台上的那个人。
刑霁不知道是被催眠了还是别的什么。
但那天就是有一股冲动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于是在颁奖典礼结束以后,他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在地下车库将沈易琮按在了车里。
沈易琮身上那套精致昂贵的高定西装早已被胡乱扔到前排,上身只剩下一件白衬衫扣子全部解开,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刑霁却依旧穿得整齐。
只解了皮带的扣子,莽撞而用力地深入他。
结束的时候沈易琮嗓子已经哑了,骂他是个狗东西。
刑霁阵阵粗喘着贴着他的耳朵舔了舔,下流地问:“难道你不喜欢?”
沈易琮比他大了十四岁。
在床上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刑霁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除了兵荒马乱的第一次,后面几乎每次都能让沈易琮满意。
当然沈易琮从来都不会直接承认这一点。
刑霁是自己观察发现的。
沈易琮觉得难耐时会皱眉,舒服了会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难受又舒服的时候会在他身上又抓又挠,受不了了会骂人。但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是真的要刑霁停下。
都是男人。
沈易琮其实相当耐操。
刑霁骨子里是个直男。
他虽然不太理解GAY的世界,但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像沈易琮这样的人应该是上面的那个才对。
因为他站的实在太高了,是影帝也是资本。
刑霁还记得之前沈易琮曾经去他的剧组探班,剧组里那些平日里目中无人,根本不把小演员放在眼里的工作人员在看清沈易琮的脸后态度瞬间就变了。
毕恭毕敬,战战兢兢。
所有人都敬他,畏他。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被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即使刑霁是个货真价实的直男,依然在某一刻产生了些许难以言喻的阴暗欲望和强烈的占有欲,这种感觉甚至在某些时候会盖过系统的催眠。
他忍不住想在床上做得更狠。
想看看若是将沈易琮的西装和衬衣都撕掉,逼着他哭出声来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
身体里有些东西渐渐蠢蠢欲动,刑霁猛地回过头来,吓了一大跳。
又骂了声脏话。
低头看了眼已经蓄势待发的大家伙,刑霁又抹了把脸,心道自己真是有点不正常。
重生回来了还他妈意|淫自己的前金主。
被那个黑心系统控制上瘾了??
还是跟沈易琮分手以后憋久了?
他跟沈易琮已经断了。
而且这辈子没有系统催眠,他跟沈易琮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刑霁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甚至直接将温度直接调成冷水,开大了淋浴的喷头。
然而连续不断的水珠不断划过身体,细小而密集地包裹着每一寸皮肤。
大概是人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反而会最大程度的激发肾上腺素发挥作用,导致他这会儿有点冲动。
刑霁给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给自己找了随便找了个理由。
最终额角青筋直跳,还是没忍住靠在墙上,任命地将手滑了下去。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在桌上疯狂跳动,他单手拿毛巾擦头发,连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谁都没看清就接了电话。
“喂?”
“刑哥,你在干嘛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怕被身边的人听到,压低了声音道:“今天下午要回公司开会,据说高层们都会来,我怕你忘了,你可千万别迟到啊。”
刑霁愣了一下,终于从久远记忆的细枝末节中捞出了些许关于这个时间节点的细节。
打电话这个人叫余一元,是跟刑霁同时期签进公司的艺人,因为都是毫无身份背景也无人在意的底层,两人关系倒还不错。
至于他说的这次会议……刑霁拿着手机把毛巾挂到洗手间墙面的挂钩上。
就是这次会议公布了公司被新老板收购的消息。
而这位财大气粗的新老板,则是沈易琮认识多年的好友宗明瀚。
也正是因为宗明瀚,他这样的娱乐圈最底层才有机会认识沈易琮。
回过神来,刑霁应了一声,告诉他自己马上就到。
换衣服的时候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又一次想到沈易琮。
上辈子他在系统的控制下接近沈易琮。
但这辈子他不会再为了前途做违背良心的事……那沈易琮会跟谁在一起?
他也会让那个人操他吗?
会什么资源都给予取予求吗?
会用自己的人脉资源为那个人铺路吗?
刑霁越想越躁,越想越觉得不爽。
直到出门坐上去公司的公交车还是很烦躁。
他理的寸头,宽肩窄腰,肌肉紧实,平时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酷酷的。
沉着脸就很凶。
公交上好几个人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不好惹的气息,都下意识离他远了点。
公交车到站。
刑霁下车时被风一吹忽然又冷静了点。
沈易琮要当谁的金主,要包养谁,要跟谁睡觉,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这辈子只需要当回他的直男,好好利用上辈子的记忆一步步在娱乐圈往上爬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烦躁……刑霁摸到口袋里的烟忍了忍没抽。
应该是眼睁睁看着面前本来该他走的摆了条康庄大道,这辈子要看别人走了才有点不爽吧。
公司这个会开得其实没什么劲。
余一元坐在刑霁旁边,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宗总财力雄厚,家里也很有背景,因为看好娱乐行业所以直接收购了我们公司。对了,我还听说宗总跟沈影帝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你说沈影帝会不会也加入我们公司——”
“不会。”刑霁直接说。
余一元愣了一下,“刑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啊?”
刑霁没说话。
因为宗明瀚收购娱乐产业背后也有沈易琮的手笔,那人成名多年,投资产业众多,只是惯常低调。身为幕后老板之一,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样加入公司去当艺人?
余一元说完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逼。
想到什么,他凑到刑霁旁边又低声道:“那你说咱们有机会见到沈影帝吗?”
“我跟你说,我当初考电影学院就是因为看了沈影帝拍的电影,结果好不容易进了娱乐圈才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余一元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我现在跟沈影帝之间的距离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哎——沈影帝今年都三十四岁了,你说会不会等我出头那天他都老了啊?”
刑霁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放心,等你出头那天你们俩站一块儿一定是你看起来比较老。”
走硬汉路线的余一元:“……”
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上的打火机,刑霁突然有点想笑。
他说的也没错啊。
按照前世的轨迹正常发展,余一元后面拍了几部军旅戏,为迎合角色需要把自己折腾得惨不忍睹。
而沈易琮却一直矜贵斯文,肤色冷白,像个妖精一样仿佛永远都不会老。
这样的两个人站一起,可不就是汉白玉跟钢丝球吗?
不过这话说出来太伤感情。
刑霁想了想又拍了拍余一元的肩膀:“不过你也别灰心,我掐指一算再过三年你肯定能跟他合作。”
“真的假的?”余一元瞪大了眼睛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重生了呗。
刑霁转了转手中的打火机,在桌子底下伸展开两条长腿,漫无目的地想,我还知道你的偶像喜欢男人呢。
开完会已经六点了。
没跟余一元一块儿吃饭,刑霁翻了翻自己手机上的行程表,回忆起来自己还有个商拍要赶,那个摄影棚离这儿很远,过去得一个小时,
他已经不是那个随便拍部电影就有八位数进账的流量明星。
囊中羞涩还没有金主的底层就要有底层的觉悟。
应该是没时间吃晚饭了。
刑霁背单肩包往最近的公交站走,拐进了一个巷子。
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刚刚在会议室桌上拿的话梅糖,还没拆开外包装,忽然敏锐察觉到光线昏暗的街道旁边有一个黑色的人影靠近。
刑霁脚步微顿。
从小混迹街头培养的警惕心在这一刻发挥作用,他微微眯眼,耳朵注意听着身后人的脚步声,状态看起来跟之前无异,但浑身肌肉却已经绷紧,进入警觉状态。
直到身后那人靠近试图想抓住刑霁的衣服,他猛地转身,直接将人揪起来按在墙上。
当借着灯光看清这人的脸——
刑霁的脸色蓦地阴沉了下来,他面色冰冷,揪住衣领地手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他妈还敢来找我?”
面前这人脸色蜡黄,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嘴唇发白。
他明显也害怕刑霁地拳头,浑身瑟缩了一下,浑身僵硬地开口道:“我没办法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她……”他抓住刑霁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儿?我现在已经改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对她好的!”
“你知道错了?”刑霁冷笑一声,“你知道个屁!还对她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是为了钱!”
他揪住男人的衣领,眼中酝酿着极其明显的怒气,看起来很不好惹:“上次把你那条腿打断的时候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不要来找我,更不要去找她。”
“她是我女儿!”男人在刑霁的钳制下也有些激动,“你凭什么不让我知道我女儿在哪儿?”
“你是为什么坐牢的要我提醒你吗?你做了什么事情要我帮你回忆吗?”
刑霁咬牙切齿,一脚直接踹在这人膝盖上,眼睁睁看着他吃痛倒地,他眼眸愈发冰冷,戾气十足,扬起拳头就要重重落下去。
两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男人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下意识瑟缩着闭上眼。
然而刑霁不知道想到什么,动作突然顿在半空。
最终还是没打下去。
“滚吧,”他咬了咬牙,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面无表情盯着面前的人:“今天我不打你。”
“但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打搅她现在的生活,我肯定要你的命。”
说完,他不等男人反应背起身上单肩包头也不回走了。
刑霁是个长记性的人。
他还记得自己上辈子被扒出来的那些黑料。
尽管知道面前这个人根本没那个胆量报警,尽管这种感觉让他非常憋屈非常不爽,但他还是克制了一下自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条街巷正对着公司大楼。
从新老板宗明瀚的办公室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望下去,刚好能将这条巷子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宗明瀚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易琮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
他有些纳闷地往外看了一眼:“看什么呢?”
沈易琮笑了一声,“没什么。”
只是看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年轻人。
揍人的时候像个狼崽子……挺带劲的。
刑霁从摄影棚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种商业拍摄向来都是流水线工作,偏偏今天负责掌镜的摄影师吹毛求疵,对每一组模特都不甚满意,连带着排在后面的刑霁也被折腾够呛。
他心里有点烦躁但也知道这是工作,全程都老实配合。
这会儿公交地铁都停了,查了下导航发现离自己的出租屋只有两点多公里,索性直接走回去算了,还能省几块钱。
顶着一张做过造型的脸,一路上回头率很高,好几个女孩子红着脸悄悄看他。
刑霁早就习惯了这种注视,也没太在意。
回去的路上路过了一家沙县小吃,顺便进去买了份蒸饺跟炒面。
等老板打包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又想不起来。
刑霁不是个纠结的人。
想不出来索性就先不想了,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走到自己那间出租屋楼下,一边从兜里摸钥匙一边上楼,还没抬头就看到门口蹲了一个小小的影子,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刑霁愣了愣,下意识拧起眉头,有些警惕地朝自己身后看了看。
确认没人方才松了松眉梢,但脸色还是很臭,看起来有点凶:“这么晚了,谁让你一个人来这儿的?”
“刑霁,”蹲在门口的女孩叫常悦,看到刑霁回来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稚声稚气道:“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等得都快睡着了。”
“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送蛋糕。”
“又没人过生日吃什么蛋糕。”
“这是我今天在学校里做的,一共三块,我吃一块,小姨一块,最后这块留给你。”
“先进来。”刑霁皱着眉头打开门把人拉进来,“怎么不直接进去?你小姨呢,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小姨今天上晚班,我写完作业以后才来的,”常悦今年只有十岁,跟在刑霁身后进屋以后乖乖坐在沙发上:“没经过你同意我不能开门,这样不礼貌。而且小姨说过,把钥匙放在门口花坛里很不安全。”
“……”
一个刚上三年级的小屁孩就敢趁家长不在家一个人出门,大晚上还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等人,安全意识差成这样,居然还敢教育他。
刑霁有点想发火。
但看着她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递到他面前的蛋糕以及小姑娘发紫的指甲又忍住了。
妈的,一天到晚尽憋气。
把这坨看起来像大便一样的蛋糕接过来,他有些嫌弃地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两三口很快就吃完了。
他把手里提着的蒸饺跟炒面递到常悦面前:“等这么久肚子饿了没,吃点东西我把你送回去。”
“谢谢刑霁!”小女孩马上从沙发上跳下来,也没跟刑霁客气,蹲在茶几上打开外卖袋子开始吃东西。
“没大没小,说了多少遍要叫哥哥!”刑霁冷着脸又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把杯子放到她手边。
常悦是刑霁前雇主的女儿。
十四岁从孤儿院出来以后,为了养活自己他就到处打工,但未成年能干的活很少,敢用他的人就更少。
常悦的妈妈就是那个愿意冒着风险给他一口饭吃的人。
那时候常悦的妈妈开了家餐馆,店不大,但生意不错。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收留了刑霁在店里帮忙,不仅一日三餐都管饭,还把楼上一间原本当仓库用的小阁楼收拾出来让他住着。